新婚夜圆房时,她发觉夫君异常熟悉,后来才知夫君对她蓄谋已久_
发布时间:2025-09-07 12:51 浏览量:2
引子
红色的双喜字剪纸,贴在玻璃窗上,被窗外路灯的光一照,在水泥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我叫林岚,三十二岁,今晚是我第二次结婚。
屋子是陈江的,单位分的单身宿舍,三十来平,一览无余。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吃饭的桌子,就是全部。墙是很多年前刷的白灰,有些地方已经泛黄,像陈旧的记忆。
陈江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床边,水汽氤氲,模糊了他有些拘谨的脸。
“岚,你先洗洗脚,解解乏。”他的声音有点闷,像隔着一层雾。
我“嗯”了一声,把脚放进热水里。暖意顺着脚底板一直传到心里,熨帖着白天婚礼的忙乱和喧嚣。
他没走,就蹲在我面前,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看着盆里的水,像是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难题。他是个修理工,那双手布满老茧,指甲缝里总带着些洗不掉的机油黑渍,可就是这双手,刚才给我倒水的时候,稳得像块石头。
“水温行吗?”他问。
“挺好。”
他好像松了口气,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浑身一僵。
他的手掌很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温度,可他摩挲我脚踝的动作,却轻得像羽毛拂过。那个瞬间,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像电流一样,从脚踝窜遍全身。
我猛地抬头看他。
昏黄的灯光下,他低着头,侧脸的线条很普通,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长相。我们通过邻居王阿姨介绍认识,不到半年,彼此觉得人还踏实,就领了证。我对他,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只觉得是个过日子的实在人。
可刚刚那个瞬间……
内心独白:
这感觉太奇怪了。就像你走在一条陌生的路上,却忽然闻到一阵风,风里带着小时候家门口槐树开花的味道。你明明知道不该是这里,可那味道骗不了人。我对陈江,不该有这种熟悉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半年前才搭上线。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僵硬,抬起头,眼神里有点慌。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抽回脚,用毛巾胡乱擦了擦。
他没再说话,默默地端起水盆,转身进了那个小小的卫生间。哗哗的水声传来,盖住了我擂鼓一样的心跳。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有些微驼的背影,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认识他吗?
在王阿姨介绍之前,我真的,从没见过他吗?
那股熟悉感,不是来自他的长相,不是来自他的声音,而是来自他触碰我的方式。一种本能的、无需思考的温柔,仿佛他已经练习过千百遍。
这怎么可能?
内心独-白:
我开始害怕。一个你以为老实本分的男人,在你以为全新的生活开始时,却给了你一种陈旧的熟悉感。这不浪漫,这很吓人。就像你买了一把新锁,却发现一把旧钥匙能轻易把它打开。你会觉得安全,还是会觉得这把锁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他从卫生间出来,头发上沾着水珠,换了身干净的汗衫。他没看我,径直走到窗边,把窗户又推开了一点。
“晚上风大,开个缝透透气就行。”他解释道,声音还是那么闷。
我看着窗上那个红色的双喜字,心里却一点喜气都没有。这个我即将与之共度余生的男人,在我的世界里,突然变成了一个谜。
他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我们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很轻,也很乱。
黑暗中,他翻了个身,朝向我。
“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有些发颤,“睡了吗?”
我没出声,只是身体绷得更紧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那只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伸过来,轻轻搭在了我的手背上。
就是这个感觉。
一模一样。
那股熟悉的暖意,再次包裹了我。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个被我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模糊片段,一闪而过。
少年时代,一个夏天的午后,我中暑了,晕倒在回家的路上。迷迷糊糊中,好像也有这样一只手,轻轻地、试探地,搭在我的额头上。
内心独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清。陈江比我大两岁,老家在乡下,我们高中都不是一个学校的,怎么会有交集?是我太紧张,胡思乱想了。可这感觉,这该死的感觉,就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不疼,但你永远没法忽略它。
我猛地抽回手,坐了起来。
“我去喝口水。”
我逃也似的下了床,在黑暗中摸到桌子,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这个新婚之夜,注定无眠。那个悬在我心头的谜团,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第1章 那通电话
第二天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像块豆腐干。陈江不在。
我坐起来,宿醉般的头痛。昨晚我几乎没怎么睡,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股熟悉的触感,像放电影一样,把过去十几年的片段都过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陈江的影子。
桌上放着早饭,一个白煮蛋,一碗小米粥,还冒着热气。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那种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字写得很大,很用力,笔画一板一眼。
“岚,我去上班了。早饭在桌上,记得吃。锅里还有热水。”
落款是,陈江。
我拿起那张纸条,指尖摩挲着他写下的字。很普通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样,没什么特色,但很规矩。
内心独-白:
看着这张字条,我心里有点愧疚。人家一大早起来给我做饭,我还在这里疑神疑鬼。也许真的只是我想多了,一个巧合而已。林岚啊林岚,你都是二婚的人了,还指望生活里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吗?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把粥喝了,很暖和。三十平米的小屋,因为这点烟火气,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逼仄了。
我今天休息,索性把屋子收拾一下。陈江的东西不多,但都很旧。一个搪瓷茶杯,边上磕掉了好几块瓷。一本翻得卷了边的《家电维修大全》。几件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和袖口都磨破了,却叠得整整齐齐。
这个男人,生活得简单又清贫。
我在衣柜的最底层,看到一个上了锁的木头盒子。盒子是深红色的,上面雕着很简单的花纹,看样式有些年头了。锁是那种很老式的铜锁。
一个修理工,有什么东西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锁起来?
我试着提了提,盒子不重。晃了晃,里面传来轻微的、咯楞咯楞的声音,不像工具。
我的心又被吊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喂,岚岚啊,怎么样啊?在新家还习惯吧?”
“挺好的,妈。”我赶紧把盒子放回原处,用衣服盖好。
“陈江那孩子,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我只能这么说。
“那就好,那就好。”我妈在那头明显松了口气,“他家条件是差了点,但人老实,会疼人,这就够了。过日子嘛,不就是图个安稳。你上次那段,就是被那个小白脸给闹的,长得好看有啥用,不当吃不当穿的。”
我妈又开始絮叨我上一段失败的婚姻,我听得有点闹心。
“妈,我知道了,您就别念叨了。”
“好好好,不念了。”我妈话锋一转,“对了,你跟陈江说了没,下个月你弟弟结婚,他这个做姐夫的,总得表示表示吧?”
我心里一沉。
“妈,我们刚结婚,他手里也没什么钱。”
“没钱也得有这个心意啊!这是规矩!”我妈的声音高了八度,“你别傻乎乎的,刚结婚,有些事就得让他拎拎清。你跟他说,最少也得拿个一万块钱出来,不然你弟弟在亲家面前多没面子!”
“一万?”我倒吸一口凉气。陈江一个月工资才四千多,我们办婚礼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就一万,少一分都不行!这事你必须给我办了!”
我妈说完,“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心里像被塞了一团乱麻。
内心独白:
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在为我弟活着。我第一次结婚,她要了八万八的彩礼,一分没给我,全给我弟攒着买房了。现在我二婚,对象是个穷修理工,她还是不放过。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就像她养的一棵摇钱树,只不过现在这棵树快枯了,她就想使劲再摇下几片叶子来。
我坐在床边,看着这个简陋的家,心里五味杂陈。
我嫁给陈江,图的,不就是他那份老实本分,能让我过几天清净日子吗?可现在看来,娘家就像个无底洞,不管我嫁给谁,都得被拖累。
我怎么跟陈江开口?
我们才刚结婚,还没来得及感受一点新婚的甜蜜,就要被这一万块钱的“规矩”压垮。
晚上,陈江回来了,带回来一只烧鸡,用油纸包着,还热乎。
“今天厂里发了奖金,给你改善改善伙食。”他笑着说,眼睛里有光。
他把烧鸡撕开,把最大的一只鸡腿夹到我碗里。
“快吃,热乎的。”
我看着碗里的鸡腿,再看看他那张朴实的笑脸,心里那点怀疑和猜忌,暂时被压了下去。不管他有什么秘密,至少此刻,他是真心对我好的。
可我妈那通电话,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说出来,咽不下去。
吃饭的时候,我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岚?菜不合胃口?”
“没有,挺好吃的。”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有心事?”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有事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咱俩现在是夫妻了,夫妻,就是有事一起扛。”
他的眼神很诚恳,诚恳得让我无法逃避。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说了。
“陈江,我……我妈今天给我来电话了。”
“哦,妈说了什么?”他很自然地叫了“妈”。
“她说……我弟下个月结婚……”我声音越来越小,“她说,你这个做姐夫的,按规矩,得……得表示一下。”
“是该表示表示。”陈江点点头,“应该的。要包多少?”
我看着他,艰难地伸出一个手指。
“一……一万。”
陈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内心独-白:
说完那个数字,我就后悔了。我看到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那感觉,就像你满心欢喜地点燃一根蜡烛,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我知道我伤到他了,伤到了一个男人最敏感的自尊。可我能怎么办?一边是咄咄逼人的妈,一边是新婚的丈夫,我夹在中间,像个两面受敌的士兵。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上。
第2章 旧物市场
陈江沉默了很久。
他没看我,只是盯着桌上那只没怎么动的烧鸡,眼神发直。那只油亮亮的烧鸡,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讽刺。
“我知道这钱有点多。”我小声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妈那个人……就是爱面子。要不,我再跟她说说,看能不能少点?”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白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辛辣的酒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江,你少喝点。”我伸手想去拦他。
他躲开了我的手,又倒了一杯。
“没事。”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妈说得对,是规矩。这个钱,我出。”
“你哪有那么多钱?”我急了,“你那点积蓄,办婚礼不是都花完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有无奈,有疲惫,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再想办法。”他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话很少,一杯接一杯地喝。我没再劝,我知道,我没资格劝。
他最后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我把他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有化不开的愁绪。
我的心里,堵得难受。
我图他老实,图他安稳,可我带给他的,却是这么大一个麻烦。
内心独-白:
这一刻,我甚至有点恨我妈,也恨我自己。为什么我的婚姻,总是跟钱纠缠不清?第一次是,第二次还是。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安安静静吃饭,能踏踏实实睡觉的家。怎么就这么难?陈江,他是不是也后悔了?娶了我这么一个拖家带口的女人。
第二天,陈江起得很早,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给我做好了早饭。
他的脸色不太好,眼圈发黑,但精神头看着还行。
“钱的事,你别操心了。”他一边喝粥一边说,“我跟我们工段长借了点,凑够了。”
我心里一惊,“你找人借钱了?”
“嗯。”他点点头,“都是一个车间的兄弟,好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默默地喝粥。这碗粥,味道有点苦。
周末,他说带我出去转转,散散心。
我们去了市郊的一个旧物市场。那地方很大,乱糟糟的,什么都有。旧家具、老书、破铜烂铁,堆得像小山一样。空气里混杂着尘土和樟脑丸的味道。
我没什么兴趣,但陈江却兴致勃勃。他像只寻宝的猎犬,在一个个摊位前逡巡。他不是看热闹,是真的很懂行。他能从一堆废旧零件里,淘换出能用的东西。
“你看这个,”他拿起一个锈迹斑斑的收音机旋钮,“现在这种铜芯的,找不到了。别看外表破,里面的东西是好的。”
他跟摊主讨价还价,几毛钱几毛钱地磨,最后用很便宜的价钱买下了一堆在他看来是“宝贝”的零件。
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有些触动。这个男人,在自己的领域里,是发着光的。他懂得珍惜,懂得从别人眼里的“垃圾”中发现价值。
这不就是“匠心精神”吗?对每一个零件的珍惜,对每一个细节的把握。
我们逛到一个卖旧首饰的摊位,摊主是个戴眼镜的老太太。
我随便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陈江却忽然在一个小盒子里,拿起了一枚发夹。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银质发夹,做成一片树叶的形状,叶脉的纹路很清晰,但已经有些发黑了。
“这个,”他把发夹递到我面前,“挺好看的。”
我看到那枚发夹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
这枚发夹,跟我高中时丢的那枚,一模一样。
那是我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特别喜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弄丢了,为此我还难过了好几天。这件事,我谁都没告诉过。
“怎么了?”陈江看我脸色不对。
“没……没什么。”我稳了稳心神,“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是吗?”他笑了笑,笑容有点不自然,“可能这种款式比较大众吧。我以前有个邻居家的妹妹,好像也有一个。”
他很自然地把发夹买了下来,递给我。
“送给你。”
我捏着那枚冰凉的发夹,手心却在冒汗。
内心独白:
太巧了。一次是巧合,两次呢?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先是那种熟悉的触感,现在又是这枚一模一样的发夹。他解释得天衣无缝,可我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不仅没有消失,反而破土发芽了。他到底是谁?他对我,到底隐藏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
我偷偷观察他。他骑着一辆很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他的后背很宽,穿着一件蓝色的工装,洗得有些发白。风吹起他的衣角,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和机油味。
很陌生的味道,很陌生的一个人。
可为什么,他总能精准地触碰到我过去的记忆?
晚上,我睡不着,拿出那枚发夹,在灯下反复地看。
在发夹背面,靠近卡扣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划痕。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岚”字。
是我自己刻上去的。用圆规的尖。
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不是一枚相似的发夹。
这就是我当年丢的那一枚。
内心独-白:
恐惧,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这不是巧合,这是预谋。他找到了我丢失了十几年的东西,然后,又以一种“偶然”的方式,把它还给了我。他在干什么?他在提醒我什么?还是在炫耀,炫耀他对我了如指掌?这个我枕边的男人,他的过去,是一片我从未涉足过的迷雾。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身边熟睡的陈江。
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看起来毫无防备。
可我知道,这张老实本分的面孔下,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与我有关。
第3章 母亲的试探
那一万块钱,陈江最终还是给了我。
我把钱塞给我妈的时候,她脸上笑开了花,嘴里却还在念叨:“哎哟,你看陈江这孩子,就是实诚。岚岚啊,你这次可是找对人了。”
我看着她那副嘴脸,心里一阵反胃。
我没告诉我妈钱是陈江借的,说了她也不会在乎。
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我跟陈江之间。我们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他比以前更沉默了,干活也更卖力了,每天回来都一身疲惫。我知道,他在拼命挣钱还债。
而我,揣着那个关于发夹的秘密,看他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我试探过他。
“陈江,你以前,是在哪个高中念书的?”
“我啊,”他正埋头修理一个电饭煲,头也不抬地说,“乡下中学,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了。”
“哦。”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们市里有好几所高中,但乡下的中学就那么几所,跟我念的市一中,隔着几十里地。按理说,我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可那枚发-夹,怎么解释?
没过多久,他妈妈,也就是我婆婆,从乡下来了。
婆婆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瘦小,黝黑,手上全是裂口。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和不确定。我知道,她对我这个二婚的儿媳妇,心里是有疙瘩的。
她来的那天,提了一篮子土鸡蛋,还有自己家种的青菜。
“岚岚啊,”她把东西放在厨房,搓着手说,“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点自家产的,不嫌弃就吃着。”
“妈,您太客气了。”我赶紧给她倒水。
陈江很高兴,忙前忙后。看得出来,他很孝顺。
晚饭是陈江做的,四菜一汤,很丰盛。
饭桌上,婆婆不停地给陈江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瘦的。在城里打工,不容易吧。”
然后,她话锋一转,看向我。
“岚岚,你也是。我们家陈江,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不会说话,但心眼好。以后你们俩过日子,你多担待着点。”
“妈,我知道。”我点点头。
“他这个人啊,就是个死心眼。”婆婆叹了口气,像是无意中说起,“认准了一件事,十年八年都钻在里面。当初非要学这个什么修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说在家里种地多好,安稳。他非不听。”
我心里咯噔一下。
“死心眼”,“十年八年都钻在里面”。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说我?
内心独白:
婆婆的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我,但那里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是不是知道她儿子心里藏着的秘密?她今天说的这番话,是无心之谈,还是在敲打我,或者说,是在给我暗示?我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精心布置的棋局的棋子,每一步都被人算计好了。
吃完饭,陈江去洗碗。
婆婆拉着我,说要看看我们的房间。
房间很小,她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梳妆台上。那枚叶子形状的发夹,就放在那里。
“这发夹,挺别致的。”婆婆拿了起来。
“陈江给我买的。”我说。
“哦,”婆婆点点头,把发夹放下,忽然说,“我记得,你好像是市一中的吧?”
我愣住了,“您怎么知道?”
“听陈江提过一嘴。”婆婆说得很随意,“那可是好学校,能考上的都是尖子生。”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陈江,他跟他妈提过我读哪个高中?他为什么要提这个?
“妈,陈江他……以前也认识市一中的人吗?”我状似无意地问。
婆婆看了我一眼,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长。
“那谁知道呢。他朋友多。”
她没再往下说,转身出了房间。
那天晚上,婆婆住在我们家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夜里,我听见她跟陈江在客厅里小声说话。
门没关严,我悄悄下床,贴在门缝上听。
“……你跟她说了没?”是婆婆的声音。
“没。”陈江的声音很低沉,“说了干啥,都过去的事了。”
“你这孩子,就是傻。”婆婆叹气,“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不知道。现在还让她娘家这么欺负你,你图啥啊?”
“妈,你别管了。我乐意。”
“你乐意?你借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可是一万块!你得修多少个电视机才能挣回来?”
“行了妈,睡吧。岚岚还在屋里呢。”
里面的对话停了。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浑身发冷。
为我做了那么多?什么事?
娘家欺负他?是指那一万块钱吗?
内心独白:
原来,他们母子俩什么都知道。他们就像两个守着宝藏的巨龙,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公主,不,我连公主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他们计划中的战利品。陈江对我的好,对我的忍让,难道都不是出自真心,而是源于某个我不知道的“过去”?这种被欺骗的感觉,比直接的争吵更让我难受。
我回到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婆婆要回乡下了。
临走前,她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个布包。
“岚岚,这个你拿着。”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钱,有零有整。
“妈,这是……”
“这是我跟你爸攒的养老钱,不多,也就五千。你先拿去,让陈江把欠同事的钱还了。总欠着人家的,不好。”
我拿着那包钱,手在抖。
“妈,这钱我不能要。”
“拿着吧。”婆婆把我的手合上,“我们家虽然穷,但不能让儿媳妇受委屈。你妈那边,以后要是再提过分的要求,你就跟妈说。妈去跟她说。”
那一刻,我看着婆婆布满皱纹的脸,忽然觉得,她或许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心疼。
内心独-白:
我糊涂了。我彻底糊涂了。如果他们母子俩真的在算计我,为什么婆婆还要拿出自己的养老钱来帮我还债?还说要为我出头?这和我猜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矛盾里,一边是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陈江对我蓄谋已久,另一边,却是他们一家人对我实实在在的好。
婆婆走了。
家里又恢复了平静,但我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那个上了锁的木盒子,像一块磁铁,时时刻刻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我知道,所有的答案,或许都在那个盒子里。
第4章 尘封的木盒
我决定要弄清楚真相。
与其在无尽的猜疑和恐慌中度日,不如主动去揭开那个秘密。不管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好是坏,我都认了。
我需要一把钥匙。
陈江是个修理工,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种工具。他把它们都放在一个大帆布工具包里,平时上班就背着。
我趁他上班的时候,翻了他的工具包。
里面钳子、扳手、螺丝刀,各种各样的零件,分门别类,放得井井有条。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像钥匙的东西。
或许,钥匙被他随身带着。
这个念头让我有些沮丧。
我坐在沙发上,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个衣柜底层的木盒子上。
既然找不到钥匙,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我想起我爸以前开锁,用的是一根细铁丝。我在家里的针线盒里,找到一根纳鞋底用的钢针,又找了一把小镊子。
我跪在衣柜前,学着记忆中我爸的样子,把钢针插进锁孔里,轻轻地拨动。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偷看丈夫的秘密,这是一种背叛。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内心独-白:
我的手在抖,不只是因为紧张,还因为一种负罪感。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而我现在做的,恰恰是在摧毁这份信任。可陈江,他给过我完全的信任吗?他那些隐藏的过去,那些我不知道的秘密,本身就是对我们这段婚姻的不公平。我想,我有权知道真相。
锁芯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东西。
没有信件,没有照片,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堆……废铜烂铁。
一些生了锈的齿轮,几根断掉的发条,一块碎裂的表盘,还有一个已经不响了的八音盒机芯。
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他从旧物市场淘回来的那些零件。
我愣住了。
难道,真的只是我想多了?这个盒子里装的,真的就只是一些他觉得有用的“宝贝”?
我不甘心,伸手把那些零件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在盒子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张纸片。
是一张很旧的借书卡。
卡片已经泛黄,边角都磨损了。上面的字迹,是用钢笔写的,有些已经模糊不清。
我看到了借书人的名字:林岚。
学校:市第一中学。
班级:高二(3)班。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这是我的借书卡。是我高中的借书卡。我早就以为它丢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借书卡翻过来,背面是借阅记录。
《呼啸山庄》、《简爱》、《红与黑》……每一本,都是我当年最爱读的书。
而在最后一栏,借阅日期是1998年6月5日。
书名是:《家电维修从入门到精通》。
笔迹,和前面我的笔迹完全不同。是一种很用力的、一板一眼的字体。
和陈江留在饭桌上的那张字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内心独--白:
原来如此。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他拿着我的借书卡,去借了一本和他当时的生活毫不相干的书。他想干什么?他想走进我的世界?还是想把自己,改造成我可能会喜欢的样子?我拿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却觉得它有千斤重。这上面承载的,是一段我完全不知情的,长达十几年的暗恋。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高中时代,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抱着书走在林荫道上的女孩,是我。
而那个躲在某个角落,默默注视着我的少年,是陈江。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把盒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检查。
在那个破碎的八音盒机芯下面,我发现了一张被折叠得很好的纸。
打开一看,是一张素描。
画的是一个女孩的侧脸,扎着马尾辫,正在低头看书。画得并不专业,线条有些生涩,但神态抓得很准。那种安静和专注,我一眼就认出来,画的是我。
在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
“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没有落款,只有一个日期:1999年9月1日。
是我上高三开学的第一天。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内心独白:
我哭了。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用这样笨拙而真诚的方式,守护着我。他见证了我的青春,我的梦想,甚至可能也见证了我的第一次失恋。而我,对他一无所知。我们的婚姻,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他付出的,是我根本无法偿还的深情。
我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回盒子里,锁好,恢复原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江。
是和他摊牌,质问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一切?
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这段建立在秘密之上的婚姻?
晚上,陈江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手里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岚,今天是我们领证一个月的纪念日。”他把蛋糕放在桌上,“我订了个蛋糕,庆祝一下。”
我看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对我越好,我的负罪感就越重。
我不仅偷看了他的秘密,还曾经因为一万块钱,那样怀疑他,逼迫他。
吃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
他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给我。
“尝尝,水果味的,你肯定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水果味的?”我下意识地问。
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猜的。女的,不都喜欢这种甜甜的吗?”
他又在撒谎。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种无处不在的“了解”,让我感到窒息。
我放下叉子,看着他。
“陈江,我们谈谈吧。”
第5章 王阿姨的话
陈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纪念日里,我会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跟他说话。
“谈……谈什么?”他有些不知所措。
“谈谈你。”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眼神里的慌乱一闪而过,随即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岚,你说什么呢,我们不就是王阿姨介绍认识的吗?”他拿起叉子,假装专心地对付盘子里的蛋糕。
他在回避。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的怀疑就越深。那个木盒子里的一切,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他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枚发夹,你也是在旧物市场碰巧看到的?我喜欢吃水果蛋糕,你也是猜的?陈江,你把我当傻子吗?”
我的声音有些失控。
他彻底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坐着,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块没吃完的蛋糕,奶油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看起来那么刺眼。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站起身,心里一阵疲惫,“我去睡了。”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陷入了冷战。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冷战。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照样早起给我做饭,我照样默默地吃完,然后各自上班,一天说不上三句话。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内心独白:
我讨厌这种感觉。沉默比争吵更伤人。争吵至少是一种沟通,而沉默,是把对方推开,是在两个人之间筑起一道高墙。我想要一个答案,可他偏偏紧闭着嘴。我开始怀疑,他的隐瞒,是不是因为那个秘密根本见不得光?他对我,难道不是单纯的爱慕,而是另有所图?
我决定从王阿姨那里寻找突破口。
她是我们的介绍人,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买了点水果,去了王阿姨家。
王阿姨正在家织毛衣,见我来了,特别热情。
“哎哟,岚岚来啦,快坐快坐。”
寒暄了几句,我把话题引到了陈江身上。
“王阿姨,当初您是怎么想到要把陈江介绍给我的呀?”
“怎么了?”王阿姨放下毛衣针,关切地问,“是不是陈江那小子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骂他去!”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他对我挺好的。我就是好奇,您跟他……很熟吗?”
“算不上多熟。”王阿姨想了想,说,“他以前不住我们这片,是后来才搬过来的。他那个修理铺,开了有几年了。人老实,手艺好,收费也公道,街坊邻居都爱找他。”
“那您怎么会想到……”
“哦,这事啊,说来也是巧。”王阿姨一拍大腿,“不是我找的他,是他找的我。”
我心里一紧,“他找的您?”
“对啊。”王阿姨压低了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大概是半年前吧,他提着东西来找我,说看上你了,觉得你人好,想让我帮忙牵个线。他说,他好几次在咱们小区的花园里看见你,觉得你文文静静的,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王阿姨说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陈江跟我说的版本,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当时告诉我,是王阿姨看他老大不小了还单着,硬要把我介绍给他的。他还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设的局。
内心独白:
一切都对上了。他不是偶然搬到我们小区附近,他是为了接近我。他也不是被动地接受相亲,他是主动出击。他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把我引进了他精心编织的网里。我以为的缘分,不过是他的处心积虑。我感到一阵恶寒,这个男人,他的心机到底有多深?
“他还说,”王阿姨继续说,“他知道你离过一次婚,但他一点都不介意。他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以后。哎哟,当时我就觉得,这小伙子真是个实在人,靠得住。”
实在人?
我心里冷笑。一个满嘴谎言的人,怎么能算实在?
从王阿姨家出来,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一直以为,我的第二次婚姻,是两个失意的人搭伙过日子,简单,平淡。
现在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这是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男人,对我长达十几年的窥探和策划。
他了解我的一切,我的喜好,我的过去,甚至我丢失的东西。
而我对他,除了一句“老实本分的修理工”,一无所知。
太不公平了。
也太可怕了。
内心独白:
我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婚姻。我嫁给他,真的是因为他人好,适合过日子吗?还是因为,他太了解我,所以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恰到好处的温暖?比如在我妈逼我要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去借钱,是不是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和感动?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必须跟他摊牌。
这一次,我不要再听他的谎言和借口。
我要他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如果他做不到,那这段婚姻,或许就该到此为止了。
我回到家,陈江还没回来。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他。
窗外,风越刮越大,吹得窗户“哐哐”作响。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6章 深夜的争吵
陈江是顶着风雨回来的。
他推开门,一股冷气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手里提着的工具包还在滴水。
“下这么大雨,怎么不带伞?”我站起来,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看到我坐在客厅里,愣了一下。这几天,我都是早早就回房了。
“忘了。”他把工具包放在门口,换了鞋,“吃饭了吗?”
“没吃,等你。”
他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
“那我去做饭。”
“不用了。”我打断他,“陈江,我们能别再装下去了吗?我今天,去找王阿姨了。”
他刚脱了一半外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的那点喜悦,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慢地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屋子里,只有窗外狂风暴雨的声音。
“她都跟你说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
“是。她说,是你主动找她,让她介绍我们认识的。”我一步步地逼近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转过身,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伤。
“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有那枚发夹,”我从口袋里掏出发夹,摊在他面前,“这也是巧合吗?还有我高中的借书卡,为什么会在你的木盒子里?还有那张我的素描!陈江,你到底是谁?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个影子一样,活在我的生活里?”
我把所有的疑问,像连珠炮一样,全都砸向他。
他看着我手里的发夹,脸色变得惨白。
“你……你打开了我的盒子?”他的声音在发抖。
“对,我打开了。”我承认了,“我不用铁丝,我永远都打不开你心里的那把锁!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对我这么好,为我借钱,容忍我妈的无理取-闹,是不是都是你计划好的?你到底图我什么?”
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这些天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恐惧、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
“我图你什么?”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林岚,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一个处心积虑、另有所图的小人?”
“不然呢?”我反问,“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我骗你?”他提高了音量,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大声说话,“我是骗了你,我没告诉你我早就认识你,我没告诉你我喜欢了你十几年!可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有没有想过?”
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生疼。
“你那时候是市一中的高材生,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所有男生眼里的白天鹅!我呢?我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连高中都没念完,我拿什么跟你说我喜欢你?我配吗?”
他的眼睛红了,里面充满了血丝。
“我只能看着你,远远地看着你。我捡到你丢的发夹,偷偷藏起来,就像藏着一个宝贝。我拿着你不要的借书卡,去借我根本看不懂的书,就为了能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
“后来,你上了大学,谈了恋爱,结了婚。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我就拼命学手艺,拼命挣钱,我就想着,有一天,我要是能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离你近一点?”
“你离婚了。我既难过,又觉得……我好像有机会了。我不敢直接来找你,我怕吓到你。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找王阿姨帮忙。我跟她说,让她别说是我主动的,我怕你觉得我别有用心,对我产生戒心。”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你,能平心静气地看我一眼。我做的这一切,在你看来,就是算计,就是图谋不轨?”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我被他吼得愣住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内心独白:
我一直以为,我是这段关系里的受害者,一个被蒙蔽、被算计的可怜人。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或许,也是一个施害者。我的骄傲,我的无知,我的偏见,像一把无形的刀,在他那颗卑微而真诚的心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他不是在算计我,他是在保护他那份小心翼翼的爱。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我们的争吵,似乎引来了邻居。我听到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
“我只是……只是想对你好。”他的力气松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我只是想把我这十几年,欠你的好,都补给你。可我没想到,我的好,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是一种欺骗。”
他松开我,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他说,“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让你这么痛苦……那我们……”
他没说下去。
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离婚。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也劈开了我混乱的心。
内心独-白:
离婚?就因为一个被揭开的,长达十几年的暗恋?我到底在闹什么?我在害怕什么?我害怕的,不是他的欺骗,而是他那份太过沉重的深情。我害怕自己还不起。我害怕自己,配不上这样一份感情。我之前的失败婚姻,让我成了一个爱情里的胆小鬼。
“陈江。”我叫他的名字,声音也在发抖。
“我……”
我想说点什么,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们之间的气氛,已经被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撕裂得无法弥合。
他转身,走进了那个小小的卫生间,关上了门。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哭声。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了。
第7章 木盒里的秘密
陈江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和卫生间里隐约传来的抽泣声,心乱如麻。
我做错了。
我用最伤人的话,去揣测一份最真诚的感情。我把他小心翼翼守护了十几年的秘密,当成了一场阴谋。
我走到卫生间门口,抬起手,想敲门,却又放下了。
我现在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
过了不知多久,门开了。
陈江走了出来,眼睛肿得像核桃,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没看我,径直走到那个衣柜前,蹲下身,从最底层,把那个木盒子抱了出来。
他把盒子放在我们中间的茶几上,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根红绳。
红绳上串着的,是一把小小的、已经磨得发亮的铜钥匙。
原来,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
他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铜锁。
“你不是想知道,我图你什么吗?”他把盒子推到我面前,“都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沙哑,又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
我看着那个敞开的盒子,里面还是那些我见过的东西。
借书卡,素描画,还有一堆破旧的零件。
“我不明白。”我说。
“你是不明白。”他自嘲地笑了笑,从里面拿出了那个破碎的八音盒机芯。
“你还记得吗?高二那年,学校办元旦晚会,你报了个节目,是钢琴独奏《致爱丽丝》。但是晚会前一天,你的一个同学,不小心把你的八音盒摔坏了,那是你妈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当时急得都快哭了。”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有这件事。我记得。那是我最珍爱的一个水晶球八音盒,后来没修好,我就扔了。
“我当时,就在旁边。”他低着头,摩挲着那个生锈的机芯,“我看到你哭了,我特别想上去安慰你,可我不敢。我等所有人都走了,偷偷把你扔掉的八音盒捡了回来。”
“我把它拆开,想把它修好。可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越修越坏,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机芯了。”
他顿了顿,又从盒子里,拿出了几片生锈的齿轮。
“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以后一定要学会修理东西。任何东西。这样,以后要是你再有什么东西坏了,我就能帮你修好。”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他成为一个修理工,是因为我。
“还有这个。”他拿起了那张素描,“高三开学,你剪了短发。那天你穿了件白裙子,坐在窗边看书,阳光照在你身上,特别好看。我就……偷偷把你画了下来。我画得不好,但那是我心里,你最美的样子。”
他把盒子里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每一件背后,都有一个关于我的,而我却毫不知情的故事。
那张电影票根,是我和前男友去看的。他说,他就坐在我们后面,听着我们的笑声,心里又酸又涩。
那个干枯的树叶,是我有一次夹在书里,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他捡了起来,像个宝贝一样珍藏。
这个盒子里装的,不是什么阴谋,也不是什么算计。
这是一个少年,对他整个青春的献祭。
是一份卑微到尘埃里,却又固执地开了花的,漫长的爱恋。
内心独-白:
我终于明白了。那股熟悉的触感,不是错觉。那是十几年的注视,十几年的思念,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他熟悉我,比我自己还要熟悉。他的爱,像空气一样,一直包裹着我,而我却从未察觉。我何其幸运,又何其残忍。
“我本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跟你有什么交集。”他的声音渐渐平复下来,“我就是想守着这些东西,远远地看着你就好。可是,你离婚了。你过得不开心。我看到你好几次,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发呆,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我当时就在想,那个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是不是我,可以让你再变回以前的样子?”
“所以,我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去找了王阿姨。”
他抬起头,第一次,那么勇敢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林岚,我没有图你什么。如果非要说图,我就是图你,能再像以前那样笑。我图你,能过得好。”
“我所有的蓄谋已久,不过是,我爱了你很久很久。”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缕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里钻出来,透过窗户,洒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
我看着陈江,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
在这一刻,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我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我说。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三个字。
他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只粗糙的手,还是那么温暖,那么熟悉。
这一次,我没有再抽开。
内心独-白:
信任,原来不是凭空而来的。它需要沟通,需要理解,甚至需要一次这样撕心裂肺的争吵。当所有的秘密都摊开在阳光下,当所有的误解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就是最纯粹的感情。我曾经以为,我的心已经因为上一次的失败婚姻而变得坚硬,可陈江,他用十几年的温柔,把它重新捂热了。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手握着手。
那个装满了他整个青春的木盒子,就放在我们中间。
它不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座桥。
连接着我们的过去,也通向我们的未来。
尾声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窗户,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
我起得很早,第一次,我为陈江做了一顿早饭。
简单的白粥,煎了两个荷包蛋。
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的早饭,愣了一下。
“你……”
“快去洗漱,不然粥要凉了。”我把筷子递给他。
他咧开嘴,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我们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这顿早饭。没有客套,没有尴尬,一切都那么自然。
吃完饭,他要去上班。
走到门口,他忽然转过身。
“岚,”他叫我,“那个……我妈给你的钱,你先别动。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就能把欠同事的钱还上了。那是我妈的养老钱,得还给她。”
我点点头,“我知道。”
“还有……你弟结婚的钱,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他补充道。
“不用了。”我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会跟我妈说清楚,我们家,不兴这个规矩。亲情,不是用钱来绑架的。以后,我们有多少能力,就办多大事。”
陈江看着我,眼睛里,又有了光。
是那种我第一次见他时,看到的光。
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我一下。
“谢谢你,岚。”
我也伸出手,回抱住他。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力。
我把脸埋在他那件带着肥皂味的工装上,心里一片安宁。
内心独-白:
我曾经以为,婚姻是避风港。后来发现,好的婚姻,不是让你躲进去,而是让你有勇气,去面对外面的风雨。陈江给我的,就是这份勇气。他让我明白,平凡的生活里,也有值得坚守的尊严和情义。他让我有勇气,去拒绝娘家的无理要求,去捍卫我们这个小家的安宁。
陈江去上班了。
我把那个木盒子,擦拭干净,放在了我们床头的柜子上。
我没有再把它锁起来。
因为,它已经不再是陈江一个人的秘密,而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下午,我去了我妈家。
我把婆婆给我的五千块钱,放在了桌上。
“妈,这是陈江他妈给的,说是给弟弟结婚的贺礼。”
我妈看到钱,眼睛都亮了。
“哎哟,亲家母真是太客气了……”
“但是,”我打断了她,“我跟陈江商量过了,我们最多,只能出这么多。那一万块钱的规矩,我们家办不到。”
我妈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林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妈,我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看着她,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陈江为了那一万块钱,已经去借了外债。我们刚结婚,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娘家的面子,就背上一屁股债。那样,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再说了,弟弟结婚,是喜事。我们做姐姐姐夫的,祝福的心意到了就行。非要用钱来衡量感情,那不是亲情,是买卖。”
我妈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见到我这么强硬。
我们争执了几句,最后,她虽然一脸不高兴,但还是把钱收下了。
我知道,我的反抗,或许不能立刻改变她的想法,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我妈家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却无比轻松。
路过陈江的修理铺,我看到里面还亮着灯。
我悄悄走过去,从窗户往里看。
他正低着头,专注地修理着一个老式的录音机。他的工具,在桌上一字排开,每一件都擦得锃亮。他对待那些冰冷的零件,就像对待稀世珍宝。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婆婆说的那句话。
他就是个死心眼。
认准了一件事,十年八年都钻在里面。
他认准了修理,所以成了最好的修理工。
他认准了我,所以给了我最长情的告白。
我没有进去打扰他。
我只是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个,我将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
我们的家,很小,很旧。我们的生活,很平凡,很清贫。
但,有他在,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稳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