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找回心上人,提出和离,儿子挥开了我要带他离开的手,我愣住了
发布时间:2025-09-03 09:25 浏览量:2
夫君找回心上人,提出和离,儿子挥开了我要带他离开的手,我愣住了(已完结)
我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严母。
我儿子郁翎,在我的严苛教导下,七岁就考取了举人,被陛下亲口赞誉为“神童”。
如果没有意外,他本该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未来前程似锦,出将入相,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他十岁那年。
我的夫君,郁九卿,找回了他年少时因赌气而离家的心上人。他与我摊牌,要求和离。
我试图带走我的儿子,可郁翎却猛地甩开了我的手,毫不犹豫地躲到了他父亲和那个陌生女人身后。
那一刻,我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等我回过神,心中只剩下决绝。我带着那封和离书,以及父亲当年为我备下的、几乎搬空了半个国公府的嫁妆,回到了我自己的家。
是的,我自己的家。
这处宅院,是我嫁给郁九卿的第三年,悄悄置办的。
那年,一个叫辛虞的女人找上门来,眼神轻蔑又笃定。
“我与郁郎早就情投意合。若不是你崔家权势滔天,他怎会背弃诺言,不去娶我?”
我一言不发,只是冷着脸让下人去把郁九卿叫出来。他婚前的风流债,没道理要我这个正妻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辛虞。但一根刺,却悄然在我心里扎下了。
我瞒着郁九卿,用旁人的名义买下了这处宅院,权当是给自己备下的一条退路。
它荒废了近十年,没想到,如今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宅子刚收拾妥当,嫂嫂就派人送来了一套刺眼的丧服。
“夫人有孕在身,不便劳累,还请小姑代为哭灵。”
我默默换上丧服,赶往崔家。父亲的灵堂设在那里。
嫂嫂见我形单影只地回来,那张描画精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夫君和你那个神童儿子呢?这么大的事,他们人呢?”
我语气平静地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休了我。”
嫂嫂的眼睛倏地瞪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声音压得又低又急。
“你的那些嫁妆呢?!你当初嫁给郁九卿,可是下嫁!公爹给你的陪嫁,金银玉器,田产铺子,堆满了整整一个院子!你别是蠢到家了,人被赶出来,嫁妆还让那对奸夫淫妇给扣下了!走,我这就带人跟你去郁家要回来!”
她抓得我生疼,我用力拂开她的手。今日来此,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被她搅乱了计划。
“嫂嫂,我是出嫁女,即便如今和离了,我的嫁妆也与你崔家无关。你这么激动,难不成是动了什么心思?”
她被我一句话噎住,顿时恼羞成 new。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她拔高了音调,引来周围几道目光,“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你男人不要你!呸!”
她扭着腰,愤愤地走到我兄长面前告状去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环顾四周。灵堂之内,朝中官员来了一大半,皆是父亲的旧部与门生。
我一步步走到父亲的灵前,跪倒在地。
眼泪瞬间决堤,我将郁九卿如何接回辛虞,如何在我父丧期未过便递上休书的种种行径,泣不成声地说了出来。
“他要休我,我认了。可为何……为何就不能等父亲的丧事办完?为何要赶在此时此刻?”
“我父亲是他的恩师啊!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白身,到如今封侯拜相,我父亲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可如今,我父亲尸骨未寒,他却连面都不露,连一炷香都不肯来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族中的叔伯长辈、父亲的门生故吏,无不勃然大怒。
“你父亲头七都还没过啊!”
“这郁九卿怎敢如此猖狂!将外面的野女人带回家不说,还把你这个发妻扫地出门!”
“崔公对他恩重如山,他竟连最基本的吊唁之礼都不顾!此等行径,简直是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本朝最重师道伦常。
郁九卿先是我父亲的学生,再是我父亲的女婿。
他这番作为,于情、于理、于恩、于义,桩桩件件都站不住脚。
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好过。
次日清晨,参奏郁九卿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向了御书房。
然而,陛下正因太子在战场受伤一事焦头烂额,无心处理这些朝臣间的私怨,便将折子尽数留中不发。
可朝堂上的风向,却已然变了。
下朝路上,郁九卿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往日里与他称兄道弟、言笑晏晏的同僚,如今见了面,不是横眉冷对,便是直接开口痛骂。
他忍无可忍,终于怒气冲冲地杀到了崔家。
辛虞得知后,也坐着马车紧随其后,大约是想来给我这个下堂妻一个下马威。
谁知,崔家的老管家一撩袖袍,直接将他们拦在了门外,连句好话都没有。
辛虞气得脸都白了,尖声叫道:“你这老奴才,是瞎了眼吗!”
管家慢条斯理地甩了甩袖子,皮笑肉不笑地回敬:“哎哟,让让,让让。我们崔大人的灵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拜的。尤其是他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和你这种不清不白的贱·人。”
郁九卿一把按住气得浑身发抖的辛虞,脸上挂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本官不与你这等下人废话,让崔玉琼出来见我!”
灵堂内本就肃静,门外的喧哗声自然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
兄长闻言,面沉如水,转身就去摘墙上悬挂的宝剑,怒喝一声:“竖子敢尔!”
嫂嫂却急忙扑上去拦住他,压着嗓子埋怨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还怀着孕呢,你就这么动刀动枪的!煞气冲撞了我肚子里的儿子,你担待得起吗!”
说罢,她还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指桑骂槐:“谁惹出来的祸事,谁自己去摆平!指望我的男人替你出头,算什么本事!”
兄长气得眼眶通红,冲她吼道:“你给我闭嘴!”
郁九卿和辛虞终于被放了进来。当他们看到一身素白丧服的我时,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冷笑。
郁九卿当着所有吊唁宾客的面,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说给你休书时,你走得那么干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崔玉琼,你和你那个爹一样,工于心计,卑鄙无耻!”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那个柔弱无骨的辛虞身上。灵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也顺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
“我为何走得干脆?因为你把外面的女人接回了家,急着要给她名分。”
“七出之条,我一条未犯。是你郁九卿寡恩薄义,眼见我父亲蒙难,便迫不及待地要与崔家割袍断义,休我下堂!”
辛虞被众人看得脸色发白,咬着嘴唇辩解道:“我和郁郎本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你当年仗着家世拆散我们,我们又怎会分离这么多年?你如今被休,与旁人无关,全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该!”
我忍不住笑了,反唇相讥:“你的‘郁郎’当初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白身,而我,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是他,三番五次登门求娶,是他,在我父亲面前指天为誓,说对我爱慕已久。从始至终,他可曾提过你半个字?”
辛虞的眼圈瞬间红了。明明是她的枕边人嫌贫爱富、凉薄无情,她不恨他,却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身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郁九卿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起来。
“崔玉琼,这些年我受够了你们崔家的威压!你父亲兵败丧命,你以为你们崔家还有几日的好日子过?太子如今危在旦夕,这都是拜你那个好父亲所赐!你家早已江河日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灭顶之灾!你却还丧心病狂,想带走翎儿!更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如此污蔑我与翎儿!为妻,你不配!为母,你更是丧尽德行!”
我迎着他的怒火,一字一句地反驳:
“崔家威压你?若真是威压,能让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百姓,一路青云直上,走到如今的侯爵之位?这样的‘威压’,满朝文武,哪个不想要?!”
“我父亲兵败,太子受伤,这是朝堂军国大事,自有陛下降旨定夺,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此饶舌!”
“至于郁翎,我要带他走,他既然不愿,选择跟着你和辛虞,我便尊重他的选择,成全你们。桩桩件件,我崔玉琼,我崔家,何曾有半点对你不起!”
话音落下,郁九卿气得嘴唇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看戏的宾客和百姓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指责他忘恩负义,说那辛虞是鸠占鹊巢。
我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郁九卿,你是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不仅是你的岳父,更是你的恩师。他如今过世,直到现在,你可曾来上过一炷香?!”
他答不上来,在众人鄙夷审视的目光中,脸色由红转青,最后拉着辛虞,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崔家。
郁九卿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学识也算渊博。即便如今已是而立之年,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他求娶我那年,画像随着中举学子的名录一同送到了我的案头。
家贫,父死丁忧,母亲目盲。寥寥数语,便概括了他前二十年的凄苦。
我曾见过他在集市摆摊,替人写字画画。赚得几个铜板,先是为母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路上遇到乞讨的老婆婆,他也会从仅有的几枚铜钱里拿出一枚,弯腰轻轻放入对方的碗中。
他那篇治水救灾的策论,工工整整抄写了十几份,投递到京中三品以上大员的府邸。其余人家,大多连门房那一关都没过,他的心血之作,恐怕被下人当成了厕纸。
唯有我父亲,视若明珠,力排众议,举荐他入了户部。
那时,他跪在我父亲面前,恭恭敬敬地磕头,口称“恩师”。见到我时,耳根都羞红了,结结巴巴地唤我一声“二小姐”。
父亲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时,我犹豫过。
我与太子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彼此心中都存着一份朦胧的情愫。可父亲功高震主,战功赫赫,陛下既需要他这柄利刃为国守疆,又时刻提防着这柄利刃会伤及自身。
年少时的喜欢,总是伴随着尖锐的疼痛。
家国天下、权势利益,这些沉甸甸的东西横亘在我与太子之间,终究是重过了儿女私情。
我想,郁九卿这样爱民如子,又如此孝顺母亲,他总归会是一个好人吧。
于是,我点了头,嫁了。
尽管他家徒四壁,尽管他公务繁忙,尽管他从不会说那些讨我欢心的甜言蜜语。
但我总以为,他是个好人。
婚后头两年并不好过。他被委派到地方治水,没日没夜地泡在泥水里。我便陪着他一起,住在简陋的工棚里。逆境中的艰难,反而催生出了同甘共苦的真情。
直到七年后,水患平定,我们一同回京领赏。
陛下擢升他为四品户部主事,并照例嘉奖了我父亲。
回府的马车上,他脸色郁郁,似是无意,又像是有心,幽幽地说了一句:“岳父大人什么都没做,也能得到封赏,这命可真好啊。”
我震惊地看着他。天下通过科考入仕的有志之士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得遇贵人,从此在朝堂上一帆风顺?多的是报国无门,只能借酒浇愁的落魄文人。
可无论我如何解释,这根刺,终究是在他心里扎下了。我与他之间的裂痕,也由此开始。
无论我做得多么贤淑得体,在他眼中都成了虚伪,成了“不愧是我父亲的女儿”。
他那目盲的母亲,也能端起婆母的架子,日日给我立规矩。可我是国公府的嫡女,崔家唯一的千金,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搓磨。
几次不咸不淡地反击后,他母亲彻底消停了。他却为此大发雷霆,说我学尽了我父亲那些肮脏的权术手段。
我给了他一巴掌。从那天起,我便与他分房而居。
我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教养我们唯一的孩子郁翎身上。
如今,他们父子二人,竟一同背弃了我。
郁九卿笃定我爱子如命,为了儿子,无论如何都会忍气吞声。
可他想错了。
从郁翎选择站在他和那个女人身后的那一刻起,我对这个儿子,便已彻底失望。
从今往后,他的前程未来,都与我崔玉琼再无干系。
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母亲。
父亲头七过后,陛下才重新开始上朝。
那些参奏郁九卿的官员,再次旧事重提。
陛下听完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桩婚事,原本就不匹配。如今既然和离了,那便断个干净吧。”
除此之外,竟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压在郁九卿心头的那点恐慌烟消云散,他立刻出列谢恩,言语间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郁家之女向来跋扈,臣与她和离,是双方都同意的。不知诸位大人为何如此动怒,怕不是在为打了败仗的崔将军鸣不平吧?”
此言一出,陛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诸位官员吓得立刻跪地请罪:“臣等惶恐。”
下朝后,再也无人敢对郁九卿多说一句。
郁九卿得意洋洋,甚至专程绕到崔家府门前,对着我兄嫂和我高声道:“上达天听又如何?你们以为,陛下还会为你们崔家撑腰吗?你们崔家,算是彻底到头了!”
他扬长而去,留下兄嫂二人面如死灰。
等他走后,嫂嫂关起门来,立刻哭了起来。
“怎么办?公爹战败,陛下不会真的要了我们全家的命吧?”
兄长也是满面愁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嫂嫂顿时嚎啕大哭。
我出声劝道:“抄家灭门,倒不至于。父亲征战一生,胜仗无数。这一次虽败,却并非伤筋动骨的大战役,更无重大人员伤亡。最严重的结果,不过是收回爵位,贬为庶民罢了。”
嫂嫂听了,却发出一声尖叫:“我不要!我不要过那种苦日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即便被收回爵位,崔家百年的底蕴仍在,依然是京中的豪门富户,根本谈不上过什么苦日子。她害怕的,只是失去“国公夫人”这个头衔所带来的荣耀与尊贵罢了。
半个月过去了,陛下对崔家的处置迟迟没有下文。
郁九卿却在朝堂上愈发得意,接连参了我兄长好几本,陛下都按下不发。
他以为这是陛下厌弃崔家的信号,行事更加张扬,给京中各府都发了请柬——他要与辛虞成婚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纯属被动。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我便回了自己的宅子,闭门谢客,不问世事。父亲留给我的嫁妆,足够我锦衣玉食地活上八辈子。我实在没什么可忧愁的。
可这世上,偏偏多的是不请自来、惹人烦厌之辈。
辛虞请了几位往日里就与我面和心不和的贵妇,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我的新宅。
她一进门,便熟络地坐在了堂屋的太师椅上,转着手里的茶杯,笑意盈盈地开口:“你与郁郎毕竟做了多年夫妻,还生下了翎儿。虽说如今你被休了,可到底还是孩子的生母。你我之间,以后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
“崔娘子,我家是做生意的,还算有些家底。这段时日,我父亲正准备在京城盘下几个铺子,其中就有做家具器皿买卖的。纵然……纵然郁郎不要你了,崔家也落魄了,我也不忍心看你过得这般艰难。”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身下的椅子:“你瞧这桌子椅子,漆都掉了。我家的丫鬟,怕是用的都比这个好。不如这样,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一套新的来?”
我但笑不语,看着她自导自演。
跟她一起来的那几位夫人,脸色却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尴尬地开口提醒道:“辛……辛娘子,这些可都是黄花梨、紫檀木所制,是勋贵人家用来传世的宝贝。随便拿出一条椅子腿,怕是都能在你老家买下一整条街了。”
辛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是吗?漆都掉成这样了,我还真没看出来。这……该不会是仿的吧?”
我含笑接过话头:“或许吧。辛姑娘若真有心相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正好,我这新宅子,下人房中还缺些摆件呢。”
辛虞的脸瞬间铁青,连手里的茶杯都拿不稳了。她猛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家中有事”,将一张大红的婚宴请柬拍在桌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走,跟着她来看我笑话的那几位夫人也自觉没趣,纷纷起身告辞。
我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几个,就这般无聊吗?好歹我们也是从小的情分。什么货色都往我跟前领,也不怕丢人现眼,自降了身价。”
她们几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打着哈哈,灰溜溜地走了。
总算是清静了。
我本以为,这一清静,至少能维持个把月。毕竟,郁九卿政务繁忙,他和辛虞的大婚,诸多事宜自然要落在辛虞身上,够她忙活一阵子的。
可谁能想到,安生日子还没过两天,辛虞便找上了我嫂嫂。
她竟替年已半百的静王爷做媒,要我嫁过去做填房。
这静王爷是陛下的亲叔叔,当今王室子嗣单薄,一连三代,最多也就两个儿子。因此,陛下对手足亲情尤为看重,对这位唯一的叔叔更是封赏无数,纵容异常。
辛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给静王爷送了几个绝色的扬州瘦马,这才在王府跟前得了脸。
她为了置我于死地,当真是下了血本。
我本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偏偏她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自寻死路。
嫂嫂派人来了几次,请我回国公府。我心知肚明,这一回去,怕是就走不了了。
见请不动我,嫂嫂便亲自坐着马车,堵到了我的门前。
大门被她拍得“噼啪”作响。
“崔玉琼!你是死人吗?我还是不是你的亲嫂嫂了?你这么闭门不见,是什么意思!”
往日里,她最是在意自己国公夫人的身份和体面。如今,陛下对崔家的事悬而不决,就像一把刀悬在她的头顶,她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
奶嬷嬷刚一开门,她扬起巴掌就想往嬷嬷脸上抽,却被我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这是我的奶嬷嬷,她的身契可不在国公府。”我冷冷地提醒她。
嫂嫂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她捂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怒视着我:“你瞎了眼吗?看不见我怀了你哥的孩子?我来了这么久,你连杯茶都不给我奉,就让我这么站着?”
我冷笑一声:“你若是这个态度,那就请回吧。我现在,可不归崔家管了。”
“你这小蹄·子!”她尖声叫骂,“长嫂如母!如今你爹娘都没了,这个家,自然是我说了算!”
“滚。”我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愣了一下,随即拉住我的手,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态度也软化了。
“玉琼,我的好妹妹,就算你不待见我,可你兄长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不看僧面看佛面,那静王爷是陛下唯一的亲叔叔啊!只要你嫁过去做了填房,崔家就不会有事!陛下也不会因为公爹的败仗,迁怒到你兄长头上!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我心如止水,毫无所动。这些年的内宅争斗,我见得太多了。她们的手段,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软硬兼施。我岂能活了这么多年,还被她这点伎俩拿捏住。
“送客。”我甩开她的手,奶嬷嬷立刻上前关门。
她在门外又哭又骂了一阵,见我始终不理,也只能自讨没趣地走了。
但我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傍晚,我在院中煮了一壶菊花茶,看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黄。
奶嬷嬷有些疑惑:“姑娘,茶都凉了,怎么一直不喝?”
我苦笑了一下:“等人呢。”
可当那个人真的出现时,我强压在心底的苦涩,还是一瞬间翻涌到了顶点。
奶嬷嬷将叩门的兄长领了进来。说不失望,是假的。
兄长环顾着这个雅致的院落,这是他第一次来我这里。
“什么时候买下的?”
“和郁九卿成婚的第三年。我替他收拾书房时,无意间翻到了一幅女子的画像。派人去查,才知道是他的那位小青梅。他这些年读书科考、包括他母亲治病的钱,都是那个女子的父亲资助的。从那时起,我便想着,或许终有一日我们会分开,便买下了这里。”
兄长闷闷地喝了一口茶,盯着杯中翻滚的干菊,半晌无言。
“这些事,从未听你说起过。”
“嫁人了,有些话,便不好再说了。”
他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声音艰涩:“你与郁九卿已经和离,终归……还是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打算。”
我低下头,尽管心里清楚自己绝不会嫁给静王爷,可那份心痛,却依旧尖锐得无法忽视。
“兄长希望我嫁给谁。”
他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你嫂嫂下午……不是来过了吗?”
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含着愤怒与失望,死死地瞪着他。我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开,碎片四散。
“你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有多难以启齿,是吗!”
“静王爷比我大了三十五岁!他比父亲还要年长!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他玩弄女人的手段,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每月从静王府后门抬出去的女尸有多少具,你不知道吗!”
“兄长!当初我出嫁时,你拉着我的手,说你这辈子都会是我的依靠!你说崔家对不起我,说我为了家族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你说你会补偿我,会一辈子照顾我!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嘴唇发白,被溅起的碎片划伤了腿也毫无知觉。
他呐呐地辩解:“那些女子……她们出身卑贱,你不一样,你是国公府的嫡女,王爷他……他不敢的。”
我的目光冷得像冰:“他上一任王妃还是郡主呢,不也一样死了。”
兄长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眼眶渐渐泛红。他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知道我没用!可你嫂嫂她怀着孕!宫里对父亲的事一直不发话,我……我与你嫂嫂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你如今与郁九卿和离了,陛下若真要处置崔家,难道你就能独善其身吗?!嫁给静王爷,起码……起码我们都能活下来!”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所有的热气都被瞬间抽干。
“死我一个,保全你们的荣华富贵,保住崔家的爵位门庭。这笔买卖,真是划算啊。”
被我说中了心事,他面如死灰。
我笑了,笑得无比鄙夷:“我说过了,陛下不会把崔家怎么样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父亲征战一生,从未有过败绩。唯独太子要求陪同出征的这一次,出了事。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想到,这次的战败与父亲的死,都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陛下按下不发,是怕折损了皇家的颜面,怕动摇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否则,依照他这些年对我父亲的忌惮,早就借着这次机会,将崔家连根拔起了。
他如今拿不定主意,不过是因为心有顾忌罢了。
兄长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哭着嘶吼道:“就算哥求你了,行不行?”
“不行!”
兄长失魂落魄地走了。他离开时的眼神里,充满了埋怨,仿佛在说我,再也不如十年前那般懂事大度了。
我自嘲地笑了。所谓的“懂事”,不过是“损己利人”的代名词。
我不是不懂事了,我只是清醒了而已。
夜半时分,一辆不起眼的轿子停在了偏门。
几名锦衣卫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将我从床上直接拎了起来。
“姑娘快些穿戴整齐吧,莫让贵人久等了。”
能出动锦衣卫的,除了陛下,便是太子。
我收拾妥当,上了轿。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带到了养心殿。
短短半个月,陛下的头发竟已白了大半。
我跪下请安。他抬起疲惫的双眼,用那双冰冷而熟悉的眼睛打量着我。他看我的眼神,十年如一日,充满了审视与戒备。
可如今,他老了。
当年,他怕太子娶了我,崔家的势力会助太子逼宫。
如今,他却怕太子死了,江山后继无人。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太子在梦里,时常会喊你的名字。”
我随他一同走入内殿。床上躺着的,是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而现在,他骨瘦如柴,面如金纸,一团死气沉沉,至今昏迷不醒。
陛下的眼圈红了:“或许,当年的事,是朕错了。”
我立刻跪下:“陛下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留下照顾他吧。他……很想你。”
我装作感动的样子,红着眼睛,哽咽着谢恩。
可陛下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这十年,太子早已有了太子妃和数位侧妃,如今太子妃也即将临盆。他对我的那点念想,不过是少年时求而不得的不甘罢了。
我静静地看着病榻上的他,心中毫无波澜。
直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我骇了一跳,几乎要惊呼出声。
他虚弱地抬起手,放在嘴唇上,对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凑了过去。
“你醒了?为什么要装睡!”
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再靠近些。他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起来。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太子第一次领兵,轻敌冒进,被敌军诱入陷阱俘虏。我父亲为了救他,身中数箭,力竭而亡。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凉成了一片冰。
他说他只能继续装晕。否则,陛下为了保全他的储君名声,一定会暗中将崔家满门抄斩,以绝后患。
“我不能再让你们崔家,为我承受这无妄之灾。皇家……对不起你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的人已经探听到,静王爷准备在明日的朝堂上,向父皇求娶你。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见你一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跳入虎狼之窝,只要静王爷开口,父皇一定会答应。”
这话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陛下厌恶我,并非厌恶我的容貌或家世,而是厌恶我身上有我父亲的影子。尤其是在我的教导下,郁翎小小年纪便才华横溢时,他一边迫于名声,不得不赐下“神童”的牌匾;一边又对那些远不如郁翎的学子大加赞赏。甚至在长公主那成绩倒数第一的孩子面前,他又宣我入宫,要我帮忙教养。
这便是帝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而这一切,皆被美其名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何其虚伪。
太子看向我,眼中带着灼热的期盼:“阿琼,为今之计,只有我娶你入东宫,做我的侧妃,你才能躲过这一劫。我会用余生,将我们错过的这十几年,好好地弥补给你。”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半分温情,更没有丝毫感动。
父亲、兄长、郁九卿、静王爷、陛下,还有他……
他们这些人,从未将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我只是一个物件,一件可以被他们随意攫取、支配、用来交换利益的物品。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迎着他殷切的目光,我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我不愿意。”
“殿下,我还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在我嫁给静王爷的那天,自尽而亡。”
“我父亲为救你而死的事情,那些外族首领人尽皆知。若是我死了,他们为了羞辱大周,将此事宣扬出去,您和陛下想过后果吗?天下多少忠臣良将会因此而寒心?”
“我崔家,从未负过皇家。”
太子闭上眼,神情有些阴郁:“玉琼,你若是在意太子妃的位置,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将你扶正的。”
他仿佛根本听不懂我的话,也根本不在意我的真实想法。
在他眼里,我依旧是那个只看重后位的短浅女子。
这错过的十几年,倒不如就这么一直错下去。若是当初我嫁的是他,最后的结局,与嫁给郁九卿,或许并无任何分别。
“我不会再嫁人,永远不会。”
“殿下,看在你我年少相识的情分上,请给我自由。”
他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无力地松开。一滴泪,迅速地滑入鬓发,快得让我几乎没有看清。
“……我会让人送你去道观避祸。”他转过头,不再看我,“崔娘子,你走吧,孤要歇息了。”
次日清晨的朝堂上,静王爷果然出列,向陛下求娶我做他的续弦王妃。
然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居然是我的前夫,郁九卿。
陛下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漠地开口:“崔氏玉琼,已于昨夜入了清修观修行,并发下毒誓,终身不嫁,侍奉三清。”
静王爷只能悻悻作罢。
下朝路上,他追上郁九卿,不由分说,一脚便将郁九卿从高高的丹陛上踹了下去。郁九卿一路翻滚,当场摔折了腿。
“你们夫妻俩是拿本王寻开心吗?!那个姓辛的,把你前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信誓旦旦地为本王保媒!你倒好,竟敢在朝堂上拆本王的台!”
郁九卿口吐鲜血,挣扎着辩解:“王爷,下官……下官对此事属实不知啊!”
静王爷不听他解释,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将郁九卿打得半死不活,才被人抬着回了府。据说,那辛虞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而我,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前往清修观。
兄长和嫂嫂追到门口,兀自不甘心地叫嚷:“崔玉琼!你怎么能如此自私!”
我没有回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早已不属于我的家。
道观的生活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师兄师姐们都待我十分友善。
恰逢那年天下灾荒,许多外省的流浪孩童涌入京中,被善良的观主师父带回了观里。
一时之间,如何安顿这些孩子,成了最大的难题。
我思索了片刻,对师父说:“我有办法。”
自我与郁九卿和离后,京中各大府邸请我去做女夫子的帖子便从未断过,只是被我一一回绝了。
这一次,我主动找到了官学,答应了他们的聘任。作为交换的条件,这些孩子必须能够一同入学,并提供食宿。
交易达成后,我便开始了我的授课生涯。
也因此,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郁翎。
他站在学堂的角落,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我。
而我,正专心致志地批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学生课业。余光瞥见了他,也只是淡淡地一扫而过,未曾停留片刻。
“母亲。”
“有事便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
“辛姨被静王爷掳到王府去了,父亲去要人,被打断了双腿。”
“然后呢?”
他呐呐地看着我。
我抬眸看向他。
各自无言以对。
“母亲,你怪我吗?怪我当日没有和你一起离开。”
说不怪和怨恨都是假的。
我是个人,有七情六欲,有我自己的不甘心。
我看着他。
他已经步入官场。
年纪虽小,却兢兢业业,如我所教导那般韬光养晦。
不出众,也不会被忽略。
“郁翎,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给了你。”
“你多少岁,我便为你活了多少年。”
“我不是我,不是崔玉琼,我只是你的母亲,无怨无悔为你奉献。”
“可是现在,你出息了,也功成名就了,你比我聪明,也比你父亲更会权衡利弊。”
“你放弃我了,我也醒悟了,我想做回崔玉琼,对于做你母亲这件事情,我很失望也很失败。”
他眼圈渐渐红了。
“母亲,你一路照料抚育儿子,更该知道儿子这一路上的艰辛不易。”
“父亲是我的父亲,我不能忤逆他,这是犯罪,我姓郁,如何能和你离开,何况外祖又出了事。”
“你难道忍心看着儿子深陷囹圄,被外祖连累吗?”
够清醒够凉薄的话。
他一定会活的很好。
我居然有些安心。
“可他是你的外祖,他疼爱你,花钱费力培养你。”
“郁翎,多少苦衷,多少权衡。”
“你都不该,在崔家人几次去请你的时候,你连去为你外祖上一炷香磕一个头你都不愿意。”
“母亲,难道你要我拿我的前程去赌吗?!我对外祖的孝心在心里,又何必非要我去烧香磕头才算!”
我竟哑口无言。
“你大了,以后,若是无事,少来见我。”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郁翎,你与你父亲,像的令我难受。”
他忍着泪离开,我也没了继续批改的心情。
一道闷雷下来,急风骤雨顷刻而至。
外头传来声音。
太子妃难产死了!
我手里的笔,一个用力,被折断了。
夜里,我又一次坐上了这辆轿子。
锦衣卫经过了专人训练,抬的很稳。
龙涎香混着苦涩地药味涌入我的鼻腔。
我看着床榻上骨瘦嶙峋的太子。
短短一个月,他消瘦地不成样子。
他看向我。
“过来,陪我说说话。”
一边的摇篮里,应该是太子妃诞下的皇孙。
“她死了,死的很不甘心,也不放心。”
“她求我照顾好孩子,可我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玉琼,你去看看孩子吧。”
我心跳如擂鼓,不敢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皇孙酣睡着。
小小一个。
看不出像谁。
郁翎小时候也是这样。
妇人生子艰难。
太子所说的话,与我所知道的,偏差极大。
太子妃难产,太医说只能保一个。
陛下做了决断。
要皇孙。
太子沉默了。
太子妃泪如雨下,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这个孩子。
踩着他母亲尸骨出生的继承人。
王室冰冷,连他的出生都是灰暗冷漠的色彩。
我迟迟不敢抱起他。
他的背后,是一条花一般年纪女子的生命。
她的死,被称颂为功德。
太子低沉细弱地声音如同闷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
“玉琼,我没多少日子了。”
“我欠你一段情,欠你父亲一条命,这孩子出生便没了母亲,要不了多久,也会没了父亲。”
“你当可怜他,让他做你的孩子吧。”
“父皇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也只有他一个孩子,你面前的,是大梁的江山。”
“以后你会是皇后,太后,你一辈子都会荣华富贵。”
“嫁给我吧。”
这是天大的诱惑。
无上的权利与尊荣摆在我面前,只要我点头,这些都属于我。
不管是兄嫂,还是郁九卿父子,这辈子都要跪下看我与我称臣。
“让他做我的干儿子吧。”
有些话不必明了。
点到为止,便知意思。
太子眼睫颤抖,慢慢合上,泪水无声落下。
“这一辈子,你都不愿做我的妻,连死后与我合葬也不可能。”
“玉琼, 你连可怜我都不肯吗?”
我平静地看向他。
此刻的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我不想从一个牢笼走到另一个牢笼。”
“做这孩子的义母, 与我而言, 已经是失去自由。”
“殿下,若是我没有教导出神童郁翎, 你还会让我抚养小皇孙吗?陛下会吗?”
“你们看中的只是我这方面的能力, 那就不要用爱来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你不爱我, 你从来都没有切身处地为我想过,你只是觉得我有用而已!”
没有人真正爱过我。
可我爱我自己。
我是我自己的挚爱。
太子沉默了许久, 艰涩道。
“不, 我是爱你的。”
“或许吧,但很自私,我受不起。”
太子离世那天, 我也被封为敬国夫人, 作为小皇孙的义母,入住东宫。
作为交换, 陛下终于将我父亲真正打了败仗的原因公布于世。
父亲加封柱国大将军。
兄长也加官晋爵,嫂嫂很高兴。
他们见到我, 目光躲闪,向我行礼问安。
我拦下了他们想要缓和关系的话, 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皇孙乖顺, 比郁翎小时候要好带一些。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情愿孩子不要长大。
再次见到郁翎,是他求见上门。
我父亲翻案,他父亲被罢官了, 连带着他一同受到了冷待嘲讽。
而辛虞已经死了。
被静王爷折磨而死。
郁九卿悲伤过度, 在朝堂上参他。
陛下为了小皇孙的以后,不得不借着郁九卿, 将静王爷以前做的恶事翻出来。
静王爷被幽禁, 但郁九卿也不好过。
郁翎也被这件事情连累。
如今的他, 疲惫不堪。
“母亲。”
他跪在我面前, 如同幼时那般, 哽咽涕泣。
“你想要什么, 直说便是。”
抽噎声瞬间停止,他慢慢抬起头。
“儿子想改姓崔,户籍迁到外祖家,做外祖的孙辈。”
我笑了。
“你想喊你外祖爷爷, 该姓崔?”
他点头。
我抓起桌上的杯盏砸了过去, 冷冷道。
“你休想!滚!”
他不甘心。
“娘,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
“从你连为你外祖连根香都不愿意烧的时候, 你就不是了。”
“今日处境, 都是你咎由自取, 因果循环罢了!”
他不甘心离去。
我走到小皇孙的摇篮前坐下。
他吃着手指, 朝我笑。
翻滚地情绪慢慢平静。
我唱着在郁翎幼时哄他的歌谣,哄小皇孙睡觉。
泪水不知不觉爬满了脸颊。
文和九年,陛下驾崩,皇孙即位。
此时,我已经三十七岁了。
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用之不竭。
我谢绝了新皇的嘉奖,第一次出了远门。
我终于握住了绝对的自由。
一如国师相面所说。
中年福禄,顺遂安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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