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避开了前世能遇见的一切契机,再见时,他凯旋归京,我风光再嫁
发布时间:2025-08-02 02:19 浏览量:1
我避开了前世能遇见的一切契机,再见时,他凯旋归京,我风光再嫁(上)
重来一世,我与霍砚都学会了对彼此绕道而行。
我们像两枚被掷出的骰子,各自滚向截然不同的命运棋盘。
金鼓喧阗的长街尽头,凯旋的旗帜猎猎如火。
高头大马上的霍砚,盔甲映出烈日,像一柄刚饮饱血的剑。
鼓乐乍起,迎面撞见蜿蜒的红妆长龙。
他勒缰,随口问身旁小卒:“谁家结彩?”
“裴府。”
“娶的是裴家次女?怎不见长女裴婉出来送嫁?”
“裴婉就是今日的新妇。”
1
当相府的赏花宴上不见霍砚的身影,我便恍然大悟,他也回到了这一世。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那小官之女的身份,注定我只能坐在宴席最不起眼的角落。
当那些贵妇小姐的冷嘲热讽刺入耳膜时,是他恰巧路过,为我挡下了一场难堪。
那便是我们纠缠不清的开始。
为何说是纠缠不清?只因后来我们情根深种,却遭家族棒打鸳鸯。
一个寂静的夜晚,他翻窗而入,握着我的手,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阿婉,我不当将军了,你也不做相府千金,我们私奔吧,寻一处世外桃源,长相厮守。”
我被他眼中的深情击溃,连行李都来不及细整,便跟着他逃离了金陵。
那时的我们,太年轻,不懂繁华落尽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苦涩。
坚硬的土地不肯轻易屈服,养尊处优的公子手上全是血泡。
粗糙的麻布刺得皮肤生疼,娇生惯养的小姐身上起了片片红疹。
起初,我们还能用爱意麻痹现实,相拥着取暖,他满心愧疚:
“阿婉,都怪我无能,没给你安稳日子。”
霍家的少爷素来骄傲,他坚信,没了家族荫庇,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
所以决定私奔时,他只带了几件换洗衣裳,其余一概不带。
我倒是藏了些细软,可买下那破旧小院后,便所剩无几。
他听后,只是摇头,却笑着安慰我:
“夫君能种田,阿婉能绣花,我们四肢健全,只要能在一起,便不觉得苦。”
话虽如此,可日子一久……
霍家二少得胜归朝,皇帝下旨封赏他为大将军的消息传遍街巷。
正在田里用牛粪给庄稼上肥的霍砚,动作顿住了。
那晚,他趁我熟睡时,一个人坐在窗边,直到天亮。
想来,原本这场仗,霍家打算派他去打的。
自那以后,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常常走神,目光飘忽。
总爱打听霍家二少的消息。
听说那二少一战成名,皇帝龙心大悦,不仅官运直上,还把公主许配给了他。
真真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
他听得入了迷。
竟忘了,头天晚上他亲口答应我,今天早些回来,带我去请郎中。
这些日子逃亡在外,我们手头紧得很,我不舍得刚攒下的这点钱,就为了看一次病全花光。
所以当时我说:
“不过身子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
霍砚却异常坚持:
“看一次郎中而已,我早说过,就算离开了将军府,我霍砚也养得起你!”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决心。
又或者,那霍二少的故事,已经传成了为了公主一掷千金、何等豪迈的版本。
我张了张嘴,望着这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最终点了点头:
“我等着夫君回来。”
冬天的雪下得又密又急。
单薄的衣裳挡不住寒风,冷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霍砚,没有回来。
2
我踩着厚厚的积雪,拖着几乎虚脱、天旋地眩的身子,好不容易才挪到那间低矮的酒肆里,找到了他。
他正醉得东倒西歪,烂泥般瘫在角落。
酒肆的老板一看见我,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却没什么好脸色:
“裴娘子,你可算来了!你男人喝的酒,钱得立马结清,可不能欠着!”
我瞥了一眼柜台上那个账本,心头猛地一跳,失声道:
“怎么这么贵?”
若是以前在相府,这点钱不过是我头上的一支普通发簪罢了。可如今我们与家族断了关系,这笔钱,几乎是我们俩省吃俭用,攒了大半年的全部家当了啊!
“贵?”酒肆老板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贵你还喝?还说什么自己是什么霍家二公子的哥哥?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就你这穷酸样,算个什么东西!”
“穷鬼!”老板最后还啐了一口。
我如遭雷击,说不出话来。
霍砚却像被激怒的野兽,猛地直起身子,下一秒,已经冲过去,一拳将那老板砸得撞在了粗粝的木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敢看不起我?!连你也敢看不起我?!我真是霍临他哥!谁让你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的?!那是我的女人!给我道歉!”
“你、你、你……你这是故意闹事!”酒肆老板被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结巴了。
我急忙低声喊道:
“霍砚,算了吧……”
霍砚像是没听见。
“砰!”一拳狠狠砸在老板脸上。
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每一拳都带着怒气。
“霍砚!”我看着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老板,再看看霍砚铁青的脸,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酒肆老板终于撑不住了,惨叫着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霍砚的拳头这才停了下来。
“我错了行了吧!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喘着粗气,却固执地重复:
“我是霍临他哥。”
酒肆老板忙不迭地点头,像个小鸡啄米:
“你是,你是霍临他哥,没错,您是。”
霍砚这才松开了他。那老板一获得自由,立刻像条被打怕了的狗,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可霍砚晃了晃,身形不稳。
我赶紧上前去扶他:“霍砚,我们回家吧。”
下一秒,他却猛地把我推开了。
背后的桌腿狠狠撞在我的腰侧,生疼生疼的,疼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耳边,却清晰地传来他带着浓重酒气的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该我霍临一战成名的!”
“该我官运亨通,平步青云的!就连……就连娶公主的,也该是我!”
他声音突然顿住了,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然后才接着道:
“该是我……”
“我后悔了……”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声音里满是痛苦,“我真是后悔了……”
3
第二天清晨,他睁开眼,眼前是我和往常一样忙碌的身影。
他轻轻摇了摇头,唤道:“阿婉?”
我闻声动作微滞,然后转过身,脸上挂着往日那熟悉的笑容:“你醒了?饭菜快好了,你再稍等片刻,桌上还给你温着醒酒汤呢。”
一提到酒,霍砚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他急切地追问道:“我昨天喝多了,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话?”
我脸上没什么变化,轻描淡写地说:“你醉得人事不省,除了睡觉还能说出什么来?”
他这才放下心来,走上前握住我的手,将我拥入怀中,这是三个月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动情的话:“阿婉,能娶你做我的妻子,真好。”
我却只是望着院落里那个不起眼的土堆,脑子里忽然闪过我爹的影子。
他不过是个在金陵城官职不大不小的官员,却以爱妻闻名,人人都夸赞裴大人对夫人一往情深,府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可只有我心里清楚,他在外面养了个年轻貌美的外室,每次寻欢作乐回来,面对我娘关切的眼神,他总会有些许的局促不安。
所以接下去的那些时日,他总会加倍地对我娘好。
而我呢,听着霍砚这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我只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回应道:“我也是,心里有你。”
4
不,事情并非如此。
霍砚以为,只有他一个人在彻骨的后悔。
然而就在那个清晨,我却偶然听闻,小妹出嫁,那绵延数里的嫁妆队伍中,赫然摆着两副我母亲视若珍宝的翡翠头面。
那是对经由巧匠呕心沥血雕琢而成的绝世佳品,价值连城。
便是其中随意剔下的一点点边角碎料,也足够如今的我和霍砚,舒舒服服地过上好些日子。
而且,其中那副更精致些的,原是我母亲早早为我备下的。
就在那一刻,冰冷的悔恨也悄然攥紧了我的心。
所幸,上天垂怜,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恍若隔世,我赫然发现,我和霍砚,竟然都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场决定我们命运的赏花宴之前。
而这一次,命运的剧本被悄然改写,他,霍砚,并未如前世那般出现。
后来,小妹凑到我耳边,悄声问我是否要去男宾席那边偷偷张望一番时,我摇了摇头,婉拒了。
5
宴席之上,我几乎沉默到了极致,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
即便那些贵女对我指桑骂槐,我也只当没听见,半句不回。
小妹裴姝觉得奇怪:
“阿姊,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知道,以往我虽不是火爆脾气,可要是被一群人当众欺负,也绝不会忍气吞声。
我只是冲她笑了笑: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图一时口舌之快,后面要吃多少亏呢。”
就像上辈子,我为了那点情爱跟霍砚私奔,吃了多少苦头。
如今我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这些贵女顶多看不上眼,背后说几句难听的,真要是闹起来,她们随便告我一状,我后半辈子就完了。
再说,我也不是当年那个在闺阁里长大的裴婉了。
吃过苦,摔过跟头,我总算想明白了。
跟人吵几句嘴算什么,我只要钱,要很多很多钱,还要权,要至高无上的权!
“是这样吗?”小妹鼓着腮帮子,她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眼睛里全是好奇。
“阿姊,你说那位,就是传说中的霍大少爷?”
不远处,在骑射场上,霍砚表现得十分出色,一骑绝尘,神采飞扬。
无数贵女都看呆了。
小妹也是其中之一,可惜她声音太大,身份又低微。
下一刻,她就被人撞倒在地,旁边尚书家的女儿杜倩儿冷笑一声:
“就你?你也配跟我抢?霍少爷是你能惦记的!?”
“就是,你爹不过是个芝麻小官,在金陵这种地方多的是,你在这儿显摆什么?真是没见过世面!”
“人要有自知之明,看看裴小姐,就是没有这个自知之明。”
周围的贵女跟着起哄,冷言冷语。
“我没有……”
小妹手足无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茫然地说:“我真没想跟你抢……”
哪里想到杜倩儿眼神一厉,高高举起手:
“你?你也配跟我说话?”
她这一巴掌下去,力道不轻,要是真打实了,小妹脸上肯定得留疤。
未出阁的姑娘,脸上要是有了瑕疵,将来说亲,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可杜倩儿向来飞扬跋扈。
也许,她本就打算在小妹脸上留下个印记。
可惜,她没能如愿。
一只手稳稳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小妹睁开眼,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阿姊!”
6
“杜小姐,小妹言语失当,确实是我管教不周。但今日是相府夫人的赏花宴,按理说,你也不该当众出手教训客人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杜倩儿的眼角微微抽动:“你这是在警告我?”
“你算什么东西?你父亲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你母亲更是商贾之女,即便他们二人亲自来求,也休想踏入我杜家的门槛!”
我们这边争执的声音不小,很快便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男宾席那边,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又是哪个女子为了霍大少起了争执。”
“这些年轻姑娘哪个不是见了霍大少就眼冒精光?不过,若我没认错,那是杜尚书的千金,那位小姐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烈,惹了她,可没什么好结果。”
“旁边那位我认得,家世一般,应该是裴家的姑娘。”
一听到“裴”这个姓氏,男宾席中,霍砚的身形明显顿了一下。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背影,熟悉而挺拔,却隔着遥远的距离。
耳畔,周围的议论声依旧清晰:
“霍大少,人家姑娘可是为了你才惹上麻烦的,你总该去说句话吧?可别让小姑娘平白受委屈了。”
这话我也听得分明。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接着,霍砚的声音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男子擅闯女宾席,不合礼数。”
可我明明记得,上一世,就是他,不顾礼节地闯了进来,挡在我身前,为我解围。
就在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
霍砚,他也回来了。
而这一世,他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斩断我们之间这段所谓的“孽缘”,重新开始他的生活了。
7
按理说,我应该觉得心酸,毕竟上一世,我们也是结发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我心里却只是松了口气。
好在他也后悔了。
那接下来的路,我们各走各的,互不相欠,也好。
我定了定神,抬眼,直视着杜倩儿:
“杜小姐要是这么认为,那裴婉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家妹妹,杜小姐你碰不得。”
杜倩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尤其还是在心仪的霍家大少爷面前,她脸色骤变,抬起另一只手:
“我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那一巴掌来得又快又急,旁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但对我这个会武功的人来说,那动作慢得像放电影。
霍砚下意识地想冲过来。
可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上一世跟我私奔的日子,又看到我决绝的背影。
他猛地咬紧牙关。
停住了脚步。
而我,既没有躲开,也没有退让。
静静地看着那巴掌就要落下。
也就在这时。
“杜小姐——”
一个声音适时响起,杜倩儿的动作僵住了。
人群分开,走出来一个人,脸上带着笑,语气格外亲热: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围在这里?”
正是这场赏花宴的主人家——丞相夫人。
主人家到了,杜倩儿就算想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这可算得上是砸人家的场子了。
她或许看不起裴家,但绝不敢得罪丞相府。
毕竟杜家的风光,全靠丞相府提携栽培,她父亲还是丞相当年的得意门生呢?
可杜倩儿还没想好怎么圆场,我已经笑着接口:
“确实有点意思,我和杜小姐刚认识,正闹着玩呢。”
贵女之间的冲突,被轻描淡写地定性为打闹,杜倩儿没法反驳,只能暗中甩开我扶着她的手。
我神色不变,对着丞相夫人欠了欠身:
“裴婉见过夫人。”
丞相夫人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深深地瞥了我一眼,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该是裴大人的女儿吧?”
“是个懂事的孩子。”
这场原本可能掀起波澜的赏花宴,就这样平息了下去,仿佛从未有过惊扰。
小妹直到坐进马车里,还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归途上,我们恰好经过一处街角,看到杜倩儿正羞答答地把手中的绣帕递给霍砚。
下一刻,她将帕子塞进他手里,飞快地跑开了,头也没回。
霍砚没有躲开,也没立刻丢掉那帕子,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握着那方丝帕。
“霍、霍家大少怎么会喜欢这种女子?”小妹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之前的偶像彻底崩塌了,她的滤镜碎了一地。
她似乎还记恨着方才杜倩儿几乎要动手打她的那一幕。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渐远的身影,语气平淡无波地开口:
“喜欢与否,终究是旁人的事,与我们姐妹二人并无关联。阿姝,我们只需管好自己便好。”
小妹自小便听我的话,闻言立刻用力点头:“阿姊说的是,我都听你的。”
和煦的春风掀起车帘一角。
就在这时,霍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
他恰好看到了车中的我。
说来奇怪,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慌忙将手里握着帕子的那只手藏在身后,似乎想说什么来解释:
“阿婉,我并非……”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反正从今往后,我们已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互不相干。
我没兴趣听他接下来的话,直接对车夫吩咐道:
“回府。”
车帘重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春光与人声。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知道那个身影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霍砚还愣在原地,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车影,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错愕。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三个月。
霍砚即将领兵出征。
记得上一世,他与我情投意合,为了能长相厮守,我们不惜抛却身份,甘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因此,上战场的人换成了他的弟弟霍家二少。
想来,他是后悔了。
所以,这一世,他主动请缨,反让霍家二少做了副将,倒也合情合理。
大军出发那天,场面极为壮观,许多暗慕他的贵女都聚集在金陵的酒楼里,偷偷为他送行。
有人私下议论,说霍家大少爷频频回首,不知是在寻找什么人,还是在期盼什么人。
说不定,人群中,就有他早已倾心的那位呢?
小妹把这些当作趣闻讲给我听。
“阿姊自从赏花宴后,就再没踏出过家门,只知道埋头绣花看书,可别闷坏了。”
倒是母亲感叹道:
“不知是哪家姑娘有这般好福气。”
她从未想过,那个有福气的姑娘,会是自己众多女儿中的一个。
相反,考虑到两家悬殊的家世,若是真成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惹来祸端。
毕竟,霍家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寻常官宦之家的女儿做正妻。
我没有回应。
也就在这时,丫鬟来报:
“丞相夫人到了。”
8
这些身居高位的女眷们,今日齐聚于此,其真正目的,竟然是为了说媒。
这提议听起来就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可倘若那个被提及的男子,其实是个体弱多病的鳏夫呢?
“这位公子,是我家老爷门下一位得意的门生。只是他身子骨向来孱弱,此前娶过一位夫人,可惜成亲那日便撒手人寰了。如今家中长辈怕他孤苦伶仃,便想到了裴小姐你。”
丞相夫人特意将目光投向我:
“犹记得那日赏花宴上,我瞧着裴小姐对那位公子似乎颇为留意。”
然而我心里清楚,那所谓的病秧子鳏夫,他的前妻可并非成亲后不久就去世,连拜堂大典都未曾完成,人便没了。
如今整个金陵城都在传,他不仅病得厉害,更是个克妻的命。
所谓的提亲,说穿了,不过是找个活人去给他冲冲喜,毕竟时日无多吧?
我母亲自然听得懂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心里又气又急,奈何对方身份尊贵,发作不得,只能强压下怒火道:
“多谢夫人美意。只是犬女尚且年幼,老身实在疼爱,还想着多留她一两年再议婚事。”
“什么留不留的?既然是丞相夫人亲自开口,这份情意也是难得,于小女而言,何尝不是一桩福气?”我父亲几乎是立刻就接过了话头,语气里难掩兴奋。
他听见丞相夫人亲自登门说亲,眼睛早就亮了起来。他这官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晋升之路本就艰难,若是能攀上丞相府这门亲,那未来的前景可就大不一样了。
我母亲如何不懂得丈夫这副急切模样,闻言脸色一白,还想再劝阻:
“老爷……”
丞相夫人只是淡然一笑,扫了我们一眼,呷了口茶,语气平淡地道:
“二位,不如先问问裴小姐本人,她可愿意?”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而我,却径直问道:
“那公子家底如何?”
“家资丰厚,足以让裴小姐一生衣食无忧,富足十辈子都绰绰有余。”
“那他在官场,可有些许权势?”
“在金陵城里,各家各户,多少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我母亲似乎还在等我问及对方的才学容貌体格等事。
可我已经问完了。
我站起身,平静地说道:
“我愿意嫁。”
9
连丞相夫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她大概以为,我多少会有些迟疑。
毕竟这关乎一生,对方又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克妻命。
可我全然不在意。
上一世,眼见我娘与父亲之间那虚与委蛇、貌合神离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我便打定主意要换个活法。
曾想和霍砚假死遁世,做个普通夫妻。
可那般,我依旧不快乐。
既然如此,这条路我也不走了。
什么山盟海誓,终究是镜花水月,不能当饭吃。
能当饭吃的,是实实在在的银子和权势。
别说对方是个病秧子、克妻,就算是个活死人,我也嫁。
我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成亲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丞相夫人见我如此爽快就应下了,心里一喜,忙不迭答道:“八月初八,黄道吉日!”
10
那日,天色晴朗,是个吉日。
既是我的婚期,也是霍砚得胜还朝的日子。
他果然旗开得胜,被册封为常胜大将军,归来时意气风发,风光无两。
他路过街市,见到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想来是哪家在办喜事。
心中难免泛起波澜。
毕竟上一世,我们为摆脱家族束缚,用假死遁走,仓促间未带多少钱财,成亲时只有几条红绸子。
我甚至没备嫁衣,头上只插了一朵简单的红绒花。
那时他满脸愧色:“再等等,阿婉,等我做出一番事业,定给你补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可最终,那诺言终究成了泡影。
他也承认,后来的日子,他确实常常后悔。
习惯了锦衣玉食,再过回粗茶淡饭的日子,又一事无成,那种落差让他日夜煎熬。
所以当得知二弟再次晋升时,他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
那时他心里想,若是能重来一回……若能重来,他绝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果然,他再次睁开眼,回到了一切开端之时,看到我,他本能的第一反应便是躲开。
按理说,如今我们形同陌路,本该互不相干。
可为何,当他在接过杜倩儿的帕子时,无意中瞥见车中的裴婉,心里又会猛地一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个问题,霍砚一直想不通。
直到他再度领兵出征,随从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便随口问了一句。
他略作掩饰,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那随从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有何难?将军娶一位门当户对的为正妻,再将那裴小姐纳为妾室不就行了?”
“可她怎么能做妾?”霍砚失声反驳,脸上满是震惊。
“为何不能?她一个官宦之女,能进将军府做妾,已是祖上积德,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哪有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的道理?”
随从说得理所当然。
“将军您如此英武,若那裴小姐真如传说中那般善解人意,又真心爱慕将军,自然会为了将军的前程,大度地成全您。”
霍砚:“……”
他瞬间恍然大悟。
是啊。
他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放下裴婉。
上一世他们选择假死逃离,根源就在于家族不肯接受裴婉做正妻。
而现在,他既然不肯放手,那让裴婉做个妾,不就解决了所有问题吗?
只要他不亏待她,不过就是一个名分罢了。
裴婉那么爱他,应该不会在乎这些。
想通了这一点,霍砚的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
他凯旋归来时,心情格外舒畅。
恰巧在路上遇见一支迎亲队伍,他还能兴致勃勃地询问:
“今日是哪家府上迎亲?”
旁人回答:
“是裴家。”
“裴二小姐出嫁?”
“不是,”那人指了指花轿,“这位是正要出嫁的新娘,裴家的大小姐,裴婉。”
11
哐当一声。
金陵城的大街上,所有人都目睹了那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突然间失去了镇定,手上的佩剑直直掉落。
他脸上满是怒气。
可不光他一个人心情糟糕。
瞧,尚书府杜家,婆婆正指着我对杜倩儿命令道:
“倩儿,叫嫂嫂。”
“什么乱七八糟的嫂嫂!我才不稀罕做这种人的小姑子!”
杜倩儿气得直跺脚,一扭身就跑开了。
现场安静了一瞬,大约没人料到这杜家二小姐如此任性。
红盖头遮得我什么都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更是模糊,只有我的婆婆,尴尬地笑了笑,轻飘飘地说:
“你看这孩子,从小被宠坏了,准是担心她大哥哥娶了媳妇,以后就不疼她了,这是吃醋呢。”
几句话,就把这尴尬场面糊弄过去了。
就算我笨,也明白这是婆婆在进门第一天就给我点颜色看。
或许不止她,我的公公在一旁一言不发,小叔子还在酒楼里喝酒,甚至放话:
“一个病秧子娶媳妇,晦气,我才不去!”
而我的丈夫,是只公鸡。
杜尚书的嫡长子,杜若鳞,小时候被誉为神童。
要说杜尚书是老丞相器重的学生,那这个儿子,就是杜尚书带去,由老丞相亲自教养大的。
可惜天妒英才,十岁那年落水后,就一直病恹恹的,宫里的大夫说话含糊,但意思都差不多。
这位杜家大公子,分明是命不久矣。
从此,家里自然没人再看重他,就连上一门亲事,也是杜家为了撑门面,找了个快死的姑娘应景。
杜家二公子还曾嘲讽:“病鬼配病鬼,一起早死多好!”
可惜那姑娘拜堂前就死了。
这杜家长子又成了个笑柄。
也只有老丞相和丞相夫人还记挂着,才促成了这门亲事。
这也是当初丞相夫人来提亲,我娘如此反对的原因。
“咱们家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户,但总不至于卖女儿换富贵吧,阿婉,你到底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
丞相夫人前脚刚走,我娘就拉住我,急切地追问。
确实,我家算不上真正的富贵人家,这并非因为我爹的官职,而是因为我娘。
我娘本是富商的女儿,可按那士农工商的排序,商人在最末,就算家财万贯,那些世家大族也看不上。
所以她才嫁给了我爹这个小小官员。
我倒不觉得后悔,只是慢慢说道:
“娘,我终究是要嫁人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嫁一个,能让我触碰到最高层的人呢?”
这个男人,好不好,谁也说不准。
但他富不富,有没有权势,却是明摆着的。
那位杜家公子,纵然身子骨弱,在杜家没什么地位,却入了老丞相夫妇的眼。就像刚才,我应下这门亲事后,丞相夫人亲自向我许诺:
“姑娘你只管放宽心,若日后在夫家受了半点委屈,只管来寻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由此可见,以我如今的身份,能攀上的最好亲事,大约也就是这一门了。
更何况——
“你爹他,不也已经点头应下了吗?”
一提到我爹,我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满是压抑的愤恨与怒火:
“这些年,他背着我偷偷养了外室,还生了个杂 种!只要不闹到我眼前,我可以装作眼瞎心盲!可我万万没想到,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然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拿我的女儿去换前程!”
我爹养外室的事,是我娘三年前才知道的。可等她知道时,一切早已成了定局。
那外室不仅跟了他好多年,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和离?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不说我爹平日里爱妻如命的好名声,绝不容许这种丑事败露。
单是那外室和她的孩子,我娘也断然不会同意:
“想让我和离?好让那对奸夫淫妇和野种堂而皇之地分食裴家的家产?他们痴心妄想!”
“我活着一天,他们就别想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所以你看。
自诩深谙驭夫之道的我娘,也没料到枕边人真正的内心。
上一世,我费尽心思想换一种活法,到头来也并未获得幸福。
那我如今,又何必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纠结呢?
杜家公子好坏,杜家其他人如何,我都不在乎。
只要我嫁过去能当上杜家大夫人,这份身份能让我衣食无忧,不再受他人轻贱,这才是实实在在、握在我自己手里的好处。
“所以娘,我愿意嫁。”
12
如今这新媳妇刚过门,小姑子甩脸色,婆婆公公给我摆谱,小叔子更是没半点尊重。
丈夫还用只公鸡来代替。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羞愤难当。
却不知,比起前世我耕不完的地、养不尽的蚕、绣不完的帕子,还要伺候那个霍砚。
这些,简直不值一提。
果然,什么海誓山盟,去耕两亩地就都明白了。
所以,在婆婆说完那话后,我只是柔声回应:
“倩儿妹妹不是故意的,再说婉儿也有个妹妹,看着倩儿和她性子有几分像,婉儿看着还觉得亲切呢。”
假的,我小妹最是温顺听话,送我出门时还哭得伤心。
可其他人听到我这么回答,只会私下议论,尚书府这回娶了个懂事明理的好媳妇,反倒是这二小姐太嚣张,让人不敢恭维。
婆婆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眼神闪了闪,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语气生硬起来:
“既然这样,那就拜堂吧。”
“若鳞身子弱,我这媳妇这么懂事,用别的东西代替,想来也不会介意的。”
我当然不介意,我嫁的是杜大夫人这个身份,又不是嫁给她儿子。
别说只鸡,就算是一条狗,这堂我也得拜!
我坦然跪下,耳边司仪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旁边的公鸡扑扇了一下翅膀。
“二拜高堂!”
人群开始嗡嗡议论起来。
“夫妻对——”
“且慢!”
突然有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大声喊道。
13
礼乐陡然中断,眼前一片猩红模糊,我却听清了那道不请自来的声音。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缓缓站直了身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霍将军?”
旁人也惊疑不定:
“听说霍家二公子此次领兵得胜还朝,霍大少爷还被封了常胜将军,今日才风光归来,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杜家特意相邀?”
可杜家对这个长子长媳本就漠不关心,更遑论这场婚事了,怎么会下请帖?
但如今的霍砚权势煊赫,他的公婆自然要笑脸相迎:
“哎呀,霍将军光临寒舍,下人怎么不早些禀报!将军快请坐,喝杯薄酒庆贺一下?”
然而霍砚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景象激得失去了分寸,竟不加思索,语气冲撞地打断:
“我来,并非为了喝这杯喜酒!”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当场就扫了杜家公婆的面子。
两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反观霍砚,一身未卸的战甲沾着风尘,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了盖着红盖头的我。
众人的视线也随着他的目光纷纷投来。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明明我们早已重生,约定互不相干,各自过活。
为何偏偏是此刻,在我在杜家拜堂的关键时刻,霍砚会闯进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看着我?
不说别人会如何揣测,单是这消息传开,我在杜家的日子,往后还怎么过?!想到此处,我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
下一瞬,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腰。
一股熟悉的、带着苦涩药香的气息传来。
我惊愕地侧过头,红盖头下,只能瞥见那人绣着喜纹的衣袖。
紧接着,一个清冷而微弱的声音响起:
“霍将军是来找舍妹的吧?”
“不过此刻,正是我与新妇的拜堂吉时。将军若不嫌弃,稍候让人备杯薄酒,再叙不迟?”
霍砚与杜倩儿虽未大婚,但两家已私下里默认了这桩亲事,金陵的世家子弟谁人不知。
此刻由他亲口点破,倒也合情合理,至少给了霍砚一个台阶下。
然而,当霍砚看到杜若鳞揽在我腰间的手时,眼中的怒火却愈发炽烈:
“我并非是来——”
“夫君!”
我忽然轻唤了一声,身子微微一晃,顺势倚靠在身边的人怀里,显得有些疲惫。
身边的人身体骤然一紧,停顿了一瞬,终究还是稳稳扶住了我。
新婚夫妻这般亲昵,倒显得十分恩爱。
这一幕,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将霍砚彻底浇醒。
“若鳞?”
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婆婆却并不欣喜,反而有些疏离:“你怎么来了?不是病着吗?”
抱着我的那人轻咳两声,也没有像对母亲那样热情,只是淡淡说道:
“今日是孩儿大婚拜堂,夫妻一体,即便只剩一口气,也该随娘子完成仪式。”
说完,他抬眼望向霍砚身后:
“我妹妹也来了。”
话音刚落,杜倩儿的身影果然出现,但脸上对我时的嫌恶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雀跃:
“将军,你怎么来了?”
那一股气冲昏了头脑的霍砚,此刻终于回过神来,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娇羞的杜倩儿身上。
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做了什么。
如今他功成名就,要娶的是尚书之女,门当户对。
如果真的一时冲动搅了婚礼,那一切都完了。
婚事告吹,父亲震怒,言官弹劾……
他又得回到前世那个一事无成、只能仰望二弟光芒的境地。
仅仅因为一个裴婉……
值得吗?
霍砚给出了答案,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吐出来的,艰难而涩然:
“我是来找杜小姐的。”
“来得急了些,没带什么贺礼,实在抱歉,杜公子,还有……杜夫人。”
“冒昧了。”
答案很明显,不值得。
14
经此一闹,那原本用来羞辱我的公鸡,终于是被撤下去了。
红绸的另一端,已经有人和我一样,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霍砚依旧坐在男宾席上,目光沉沉地望着这边的情形。
终于——
“夫妻对拜!”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上一世那个没有华美嫁衣、只戴着一朵简单红花、羞涩地嫁给他了的姑娘。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要给她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耳边礼官的声音高亢而炸耳,霍砚只觉得眼眶一热,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送入洞房!”
15
一场婚礼,就这样惊险地落幕了。
待宾客散尽,杜若鳞步入洞房,屏退了所有下人。
屋内,红烛跳动,寂静无声。
他缓缓掀开我的红盖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却苍白无血色的脸。
纵使穿着大红喜袍,也难以增添半分生气。
果然,传闻非虚。
杜家大少爷,确实是个药罐子。
命不久矣的相。
我眨了眨眼。
他却已经面无表情地重新盖上盖头,开口道:
“今日之事,我并不在意,也不会追究,毕竟你嫁给我并非心甘情愿。”
“你算错了,我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既不想也不能给你想要的。再说,我在这个家里也并不受待见,你嫁过来也只会如此。所以,只要你日后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在东院,我还能保你一时安稳。”
“但若你非要想些别的,四处攀附,那就别怪自作自受。”
他眼底满是倦怠,并非针对我,而是对这个世道。
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
“就这样吧,等我死了,我会给你休书和一笔钱,不用守寡,也别来烦我。”
说完,他甚至没多看我一眼,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开口:“夫君这是要去哪儿?”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显然,“夫君”这个称呼让他很不舒服,但又无法反驳,毕竟我们已拜过天地,他确实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所以他只能冷冷道:
“书房。”
他根本没打算与我圆房。
可他刚要迈步,就被我一把拉了回来。
他怎么能走呢?
新婚之夜,新郎离席,明天我岂不成了全城的笑柄?
这关乎我的地位和身份,绝不允许。
他身子本就虚弱,没料到我会突然动手,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床上,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又惊又怒: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行周公之礼。轿子都下了,喜堂也拜了,夫君怎么能说我嫁你是不情愿的呢?”
他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副样子,谁会自愿嫁进来?”
“我啊?”
我毫不犹豫,在他惊愕的目光下,开始解开身上的嫁衣。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嫁给一个有钱的“寡夫”,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
杜家那个病弱清冷的大少爷,被我强行解开了衣带,我压在他身上,堵住他微启的唇:
“夫君,我们该就寝了。”
16
翌日清晨,门外传来杜家下人急促的叩门声。
我神清气爽地起身,披上外衣。
门扉开启,婆母派来的嬷嬷探进头,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想将屋内一切尽收眼底。
下一瞬,她手一滑,水盆哐当掉地,惊呼着冲到床边:
“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