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穿越成了被收养的孤女,是个为了权钱不择手段的小白莲

发布时间:2025-07-26 19:50  浏览量:1

不知什么时候,宋勉松开了新芽,手臂揽住我肩膀,仿佛宣示所有权,语调冷冷:「朝朝那个月都没时间,她要和我去南极。」

梁北漠并不看宋勉,只征询地看我。

他这样军旅纵横了许多年的人,其实是气场极强的,落地窗外夕阳瑰丽,将他的身影打磨得铁血又锋利。

他刻意忽略宋勉,自然让宋勉很生气。

后者低下头看我,手是用了力气的,近似逼迫道:「朝朝,你告诉他,你没时间。」

我轻笑一声,一根根掰开宋勉的手指,冷淡道:「哥,你弄疼我了。」

他怔怔看我,琥珀色眼眸里是浓重的讶异,似乎没想到我会当众让他下不来台。

梁北漠笑了一声,将我带到他怀里,英俊的眉眼仿佛也蕴了龙舌兰迷人的酒香。

他说:「那就说好了,朝朝。」

他笑起来志满意得,无形的硝烟中,他面前的男人显然是落败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获胜者。

二男一女的戏码,谁说女人只能是猎物。

我不着痕迹地从他的怀抱中撤出,冲他温柔微笑:「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梁北漠慢慢眯起眼睛。

我却只笑一笑,随手拿起酒杯,再不看他们。

花园里坐着我的表兄,就是宋朝朝试图勾引上位的备胎,谢无咎。

谢氏的财力和宋氏不相上下,在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上,谢氏的实力远远比宋氏强。谢无咎是这一辈的长子,为人低调,专业能力很强。

老实说我并不明白宋朝朝为什么会选择他来做备胎,因为他这个人太聪明,聪明的男人不会为情所困,也不会甘愿做一枚棋子。

除非交易,古往今来,只有利益联盟最是固若金汤。

可惜宋朝朝并不理解这一点,她自信可以将谢无咎玩弄于鼓掌之中,却反过来被谢无咎抽干净利益,委实有点愚蠢。

我拿着酒杯向他走去,这一次,我有备而来,各取所需的交易,绝不会失手。

……

谢无咎思忖片刻,轻轻笑起来:「购物艺术馆?本质上还是商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宋氏的商场都是阿勉在管,你想从他那里分一杯羹,他不会看不穿。」

我也跟着笑,笑够了,才说:「商场的业绩每年都在下滑,哥哥还在用老一套的法子经营,根本抓不住年轻消费群体。麦肯锡的咨询他不是没做过,结束了都当耳旁风。无咎哥哥,你知道的,几大家族看似和睦,暗地里都在较劲,与其看着宋氏旗下的商场利益被其他家族分去,倒不如自家腾换。」

谢无咎只静默了片刻,开口时一语中的:「朝朝,这些话你应该跟阿勉说。」

我微笑着喝酒,是很烈的酒,舌尖到喉管,都是灼烧的滋味。

我此刻有些醉了,眉眼间就浮现出真情实感的寂寥来。

这个寂寥其实是因为年纪轻轻就猝死、没能孝顺父母。

但是没关系,只要我不说,谢无咎有千百种解读方式,而我只需要用言语引导,就可以导向我想让他以为的方向。

我说:「你知道哥哥一直防着我,他……」

才说了几个字,谢无咎忽然笑起来,他一贯谦逊有礼,此刻居然笑得不能自抑,他说:「朝朝,谎话说得再多,也不是真的。」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衣冠楚楚,脸庞被花园灯柱映出玉菩萨般的温和色泽。

然而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轻蔑,带着嘲弄,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是生来就属于上流社会的矜贵少爷,对一步登天的丑小鸭的鄙夷。

他说:「朝朝,如果不是看在你姓宋的份上,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所以,安分点,不要让我姑姑难做。」

我愣住,被裙摆遮住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4

男人起身走了,丝绸衬衣在明灭的灯光下显得尤为舒缓温和,很快就举杯和其他人愉快交谈起来。

没人知道他其实恶毒又高傲,一双眼睛洞察世事却看着宋朝朝蹦跶如同跳梁小丑。

晚风吹来,长椅上只剩我一个人,我仰头闷了口酒,就听见有人说话。

「你想要的,我未必不会给你。」

是宋勉。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一部分是同情,一部分是好奇,再一部分,涌动着他自己都未必意识到的情愫。

我看着他笑:「那你给我啊,把你手下商场的经营权,全部转交给我。」

宋勉望着我,很难得的没有用兄长身份压我,也没有那种志满意得的可恶表情,他在我身边坐下,摒却那些儿女私情的时候,他还勉强算是个合格的长兄。

「自从半年前你晕倒入院开始,你就对权力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渴望。朝朝,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没说话,又喝了一大口酒。

他攥着我手腕,不由分说地把酒杯从我手里拿开,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回答我。」他说。

我要怎么回答你呢。难道如实告诉你,在原著里,一年后你会因为投资失败,导致旗下所有关联企业悉数破产,而宋夫人会因为你的这件事情四处奔走,丧失作为豪门贵妇的尊严与骄傲?

看原著的时候我不觉得如何,甚至觉得,豪门骄子是该受挫,只有这样才好与平民小白花女主相配,两人同落尘埃,谱写一曲贫寒的真爱之歌。

但当我周遭都是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之态时,我不能想象此刻被众星捧月的宋夫人,有朝一日会被管家无情地拒之门外,然后走上公交车,半天也支付不成功,被车厢里的其他乘客用眼睛鄙夷。

我对宋氏没什么感情,但宋夫人对我很重要。

我垂下眼睫,笑得嘲讽:「当然是因为,我比你更懂商业啊,哥哥。」

温情氛围被我亲手扼杀,宋勉变了脸色,他冷冷看我:「宋朝朝,你真无聊。」

他又被我气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拿走我的酒杯。

略微有点好笑。

我扬手喊侍者,想再要一杯酒,面前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高大身影,梁北漠。

「不是说不喝酒?」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就笑,大红色的艳丽指甲衬着玻璃杯的反光,冲他举杯致意,「都是骗你的,其实我一直很爱酒。」

他说:「朝朝,你想要的权势,我也可以给你。」

我笑出了声,往后一仰,好整以暇地看他:「梁总前不久还在为我收购梁氏酒店的事耿耿于怀,这么快就转向了?」

他却笑了:「朝朝,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收购得那么顺利?」

男人在我身边坐下,好闻的男士香水味道盖过了我呼吸的酒味,「朝朝,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对手。」

天空突然绽开烟花,层层叠叠,五光十色。

宋夫人裹着披肩被众人拥在中心,仰着头看这一场为她绽放的烟火秀,她微笑,眼角有细密的纹路。

在这样热闹愉快的时刻,她却不专心,回过头来,视线巡游,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然后她看见了我,扬手招我过去。

我把酒杯塞进梁北漠的手心,弯腰时浅浅一笑,却始终没有回答他暧昧的言语。

我走近宋夫人,她轻轻揽住我,和我一起并肩看天空。

烟火转瞬即逝,但这份美好,我想为她留住。

宴席散场,宋夫人先行上了楼。她年轻时是谢氏的大小姐,后来又嫁入宋氏做少奶奶,总之一生都被人捧在手心,因此年近五十却依然柔软敏感得像少女。

她看不得离别,于是送宾客一个一个离开的任务,就落在了我们小辈的肩上。

夜风微微凉,我穿着吊带丝绸裙,一点也扛不住冷。

肩上一沉又一暖,梁北漠把他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我立刻脱下来,递还给他。

他不肯接,笑:「你这么讨厌我?说实在的,我也没做什么吧?」

这一幕恰好被谢无咎看见,明明司机正在前面等他,他却施施然在此处停下。

我抬头看他,也不知他从这一眼里看出了什么,居然轻笑:「朝朝,难得有人对你这么上心,不要拒绝了。」

梁北漠或许觉得谢无咎在帮他助攻,不由分说地把衣服再次披上我肩头。

而我却听得清楚明白,谢无咎的潜台词是说,既然我这么想捞金要权,梁北漠自然是最好人选,再欲拒还迎下去,就未必能得偿所愿。

换做是从前,我会装作听不懂,和他虚与委蛇。

但今天喝了酒,又被他直白拆穿过,我实在懒得和他周旋。

当下也不推辞了,裹着尚带梁北漠体温的风衣,在灯光下舒缓微笑:「这世上有心人多,无情人少,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看客,最好要提防自己有朝一日沦为小丑。」

不就是阴阳怪气么,谁不会啊。

谢无咎却没恼,他段位高,当下也只是一笑,玉菩萨般的面庞在灯光下,端的是谦谦君子模样。

「有心人多,无情人少么?」他意有所指,「朝朝,最好是这样。」

他冲梁北漠点头致意,往前走去,丝质衬衣被风吹皱,宛如一池皎皎春水。

梁北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笑起来。

我问他笑什么,他说:「你这个表哥,有点意思。」

司机已经停稳了宾利,我推着他往那里去,他被我硬塞进车门里,仍要说话:「我说真的,你想要的权势,我可以给你。」

我拢了拢衣领,轻轻笑:「梁总,商场上最重要的是识人。对有的女人来说,被送名牌包包她会很开心。但有的女人,她一定要靠自己拿下名牌包包,才会开心。」

夜风拂过树梢,我转身回家。

想着车子开走前,梁北漠说的最后一句话。

「朝朝,你和传闻中真的不太一样。」

高跟鞋踢踏踢踏,我踢开高跟鞋,赤脚踩在沥青路面上,终于送走了所有宾客,道路上只剩我和灯光。

在走入宋家之前,这里是我的天地,无人观赏,因而可以自在独行。

面前忽然出现了银灰色跑车,还有靠在跑车边的年轻人。

现在是凌晨一点,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挺括清爽,一丝褶皱也无。

我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只能仰头看他,然后像所有傻女人一样,问出了最傻的台词:「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在半夜时分出现在你家门口,绝对不是要和你聊人生聊理想。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楚弈显然也是。

他无辜地耸肩,然后微笑:「太想你了,姐姐。才和你分别一个晚上,我就受不了了。」

5

凌晨两点,城市陷入睡眠,而酒吧热闹非凡。

楚弈把白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袖口随意挽上去,极自然地融入了酒吧的声色犬马。

他说要再拿一杯酒,回来时就被绊住了脚。

他这样的年轻人,有着清隽的容颜和蓬勃的肉体,再加上显而易见的养尊处优气质,当然是夜场女孩子们寻欢的首选对象。

我嚼着冰块,面无表情地看着短裙辣妹过来问楚弈要微信号,道理我都懂,心里却不舒服。

音乐声震耳欲聋,我听不清他们俩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楚弈侧头指一指我,辣妹咬住嘴唇,不甘地瞪我一眼,还在说些什么。

面前多了个人影,穿运动帽衫的年轻男孩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身后兴许是他的朋友,一群年轻男女正在嗷嗷起哄。

男孩张口,但被音乐声掩盖,我勾勾手指示意他近些说话,他脸红了,在我耳边说:「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可以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我打开手机,抬手给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手机忽然被人抢走,刚才还在跟女孩说话的楚弈出现在面前,不冷不热地说:「不好意思,名花有主了。」

他和那男孩年龄相仿,气场却截然不同,皱着眉头的时候冷淡又漠然,仿佛他是这里的王,绝对的主宰。

我睨他:「我可没拦你把微信给别人,你得讲道理。」

他静了一瞬,挑眉:「姐姐你在吃醋?」

很快握住我手腕,推开人群带着我走出去,边走边说:「我没给她微信——姐姐,我心里只有你。」

我笑了,拢着外套,温柔笑道:「你心里只有我,还是只有复仇大计?」

他突然停住脚步,他有一秒的僵硬,方才的深情全部消散,最终变成漠然。

「原来你都知道啊,姐姐。」

我淡定说:「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做我助理?梁氏上一辈权力斗争吃相太难看,各房撕得厉害,丑闻一个接一个爆出来。虽然时间久了,吃瓜群众忘了,但各大家族的人可都记得清楚。」

年轻男人松开了我的手,清清冷冷地站着,身后的灯红酒绿全部沦为陪衬。

一个从小长在市井的私生子,竟然能有这样浑然天成的尊贵气派,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慢慢开口:「那么,我来你身边的目的,你也很清楚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甩车钥匙,「梁北漠的爷爷如今病重,私生子要回归,挑他最悲天悯人的时候再合适不过。但你挑我做切入口,恐怕找错了人。」

楚弈微笑,笑意冰凉:「传闻中,宋氏小姐最是痴情,我哪一点比不上宋勉,不能让你对我像对他那么好?」

我脱口而出:「因为你不是玛丽苏小说男主啊!」

他有一秒的错愕:「你说什么?」

我就笑,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不是恋爱脑,过去也许是,但现在不是了。你希望我帮你,可以,但你得给我等价交换的东西。」

楚弈沉思了片刻,重新挂上清隽笑容:「我明白了,姐姐。」

他话音没落,我就打断他:「对了,别喊我姐姐了,你既然不是真心诚意爱慕我,就别用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称谓。」

他卡了一下,苦笑:「好的,宋总。」

没过多久,是梁北漠第一座商场的开业仪式。

这是他回归后的重要项目,也是向老爷子力证自己实力的最好背书。

他想做好,所以不放松任何一个细节。

而楚弈,或者说,梁弈,他希望梁北漠失利,好让自己上位。

我在衣帽间沉默许久,抉择不定自己要打扮成怎么样子——

衣着会表明我的态度,不管是精心打扮还是寻常穿着,必定会让梁北漠和楚弈之间失望一个。

最终,我挑了某雕的新款高定。

楚弈和司机一起来接我的,他替我打开车门,眸子阴晴不定,最终缓缓吐出几字:「宋总,今天很漂亮。」

我装作没读懂他眼神。

眼下他没有任何筹码,能让我在梁北漠和他之间不讲道理地偏袒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利益至上的道理,他也该明白几分。

因此我淡定地接受了他的赞美,并在下车后和主动过来的梁北漠攀谈起来。

「你的商场设计理念和我的很像,」我说,「我本计划做购物艺术馆,打造会所式场域,吸引中高端人群消费,被你捷足先登了。」

他笑答:「你若想做商场,可以投资梁氏的,我们一起经营。」

我淡淡说:「那我哥会恨死我。」

走近红毯了,他很绅士地弯起手臂,示意我挽上。

在背喷上签完了名正要离开,看见宋勉走过来,身边那个人正是新芽。

没记错的话,许新芽身上那件礼服是宋夫人要送给我的。

再没记错的话,原著里宋朝朝因为这件事情和宋勉大闹了一场,两人关系更僵,许新芽因此委屈爆哭,说出了本文最核心的一句话——

「宋朝朝,我根本不在乎钱,因为没有钱,我还有爱,而你什么也没有!」

你看,玛丽苏小说就是这样,所有人都毫无逻辑地爱女主,而恶毒女配从出场伊始就注定了求而不得的悲惨结局。

啧。

想到这里,我一眼都不再多看他们俩,径直往前面走去。

宋勉却在这时喊住了我:「朝朝,我们四个一起合影吧。」

我冷冷地掀开眼皮看他,没有回答。

记者的闪光灯还在咔嚓咔嚓,港媒嘴毒又八卦,倘若我不配合,明天的头条兴许就是梁氏兄妹失和。

我忍下这口气,正要迈步往前。

肩膀却被梁北漠揽住。

他附耳过来:「朝朝,我在的时候,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下一刻,他挺直了腰,英俊冷淡的脸上浮现寡淡笑意:「宋总,朝朝要同我一起去剪彩,先失陪了。」

宋勉表情一僵,又顾及红线外的记者,明显是强忍了发作的冲动。

我莫名很爽,跟着梁北漠一起扬长而去,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背影高傲,玛丽苏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哼。

6

剪彩现场相安无事,最抹杀菲林的是梁北漠揽住我肩膀,在港媒镜头前笑得和煦。

他为人一贯冷淡自矜,有着久浸军旅的肃杀和沉凝,今天因我展露笑容,我看在眼里,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黯然和抱歉。

按照原著所说,这群男人里只有他真心爱过宋朝朝。

虽然在得知宋朝朝恋兄后他很快沉浸于被戴了绿帽的怒火之中,但终究是真心实意地爱过。

这份爱对宋朝朝来说太稀缺了。

因此虽然我对他并无特殊的好感,却也没在众人面前拂他的面子。

从镜头前离开,我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距离。

他假装没看见,只说:「明天晚上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看看老爷子?」

我笑:「以什么身份去?朋友可以,女朋友不行。」

他看我半天,无奈叹气:「以朋友的身份。」

很久,又低声补充:「你这样的人,要徐徐图之。」

第二天,我在宋家用的午饭。

宋夫人近日迷恋煲汤,电话微信齐齐轰炸,非要我回家吃饭。

我并不想看宋勉和许新芽恩恩爱爱地互相夹菜(也不嫌不卫生哈),奈何宋夫人爱撒娇,让我拉不下脸来拒绝,于是带着楚弈一起回家。

下车前,我说:「你知道等会儿要怎么表现的吧?」

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瓶香水,轻轻喷了一下,清冽冷感的男香顷刻笼罩着我和他。

我不习惯这种味道,轻轻皱眉。

楚弈伸手过来抚平我眉头,笑容柔软:「姐姐,做戏要做全套。」

然后他偏头诚恳一笑:「小奶狗罢了,我本色出演。」

他确实是天生的演员,清隽又谦逊,很快得到了宋夫人的认可。

我说楚弈是公司的下属,年轻有为,宋勉的眼刀就飞过来。

我当作没看见,亲手给楚弈端上一盅汤。

许新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对我说:「我也要。」

你想要?你配吗?

一时之间众人安静下来,连猫咪也晓得从我脚边躲开。

我正要发作,门口施施然转出一个人影,先于我开了口。

谢无咎捧着咖啡杯,似笑非笑说:「来者是客,这是主人家的礼貌;客要是真把自己当客,那就要做好永远是客的准备。」

许新芽巴掌大的脸上显出怔忪神色,才片刻,眼眶就蓄了泪,我见犹怜。

这就是玛丽苏女主的必备技能吗?

凭着眼泪和无助神情,顺利把自己变成羸弱小白花。

在现实世界里,这种女人只能获得一时利益,永远也成不了大气候。

然而在玛丽苏小说里,她自然会得到男主无条件的偏袒,比如此时——

宋勉沉声说:「无咎,她没有恶意,你不应该这样说她。」

谢无咎嗤笑,轻飘飘地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不过偶尔也会有蠢材愿意为此买单。」

他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最妙的是一气呵成,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就对我弯起了嘴角:「虽然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但是相比之下,你还算是这个家里比较拎得清的人。」

我露出假笑:「我该说谢谢吗?」

他怜悯地看我一眼:「不必。」

许新芽的脸色僵了又僵,像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哭下去。

宋夫人像是没发现气氛尴尬似的,笑吟吟从花园走进来,怀里抱着猫咪,脸上洋溢着属于贵妇的和煦神色。

「吃啊,怎么不吃了?」

又很贴心地招待许新芽:「张妈,给许小姐再上一盅汤,来者即是客。」

许新芽的脸彻底黑了。

我托腮笑够了,起身要走,「公司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我以为是楚弈,就伸手挽他。

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讽:「见人就牵手,是你的特色?」

是谢无咎。

再一看,楚弈被宋夫人拦住,正在尽心竭力扮演「朝朝头一回带回家的小男生」,笑容温和又腼腆,直把宋勉看得飞出眼刀。

我本该怼谢无咎,但他今天阴阳许新芽,实在令我畅快。

于是不同他计较,只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他挑眉:「你是保安?门禁只能你出入?」

我懒得理他,扬声要喊楚弈,谢无咎冷不丁开口:「梁氏的水太深,你谨慎点儿。」

我打量他。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好像冒着凉丝丝的冷气,穿一件灰色丝绸衬衣,薄唇抿出高傲的线条,从头到脚都是矜贵又刻薄的样子。

我看他太久,他一弯唇角,又漾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他正待开口,我就打断了他:「你今天这么善良?不像你平时。」

他用那种怜悯傻子的眼神高傲地看着我:「因为最近才发现,你勉强算是半个聪明人。梁氏酒店收购案做得不错,没有因为私人情感就让利。你虽然不是姑父的亲女儿,但你手腕雷霆,有点他的遗风。」

谢无咎犹在滔滔不绝,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无咎哥哥。」

他:「啊?」

我灿烂微笑:「你这么聪明怎么不去证明哥德巴赫猜想啊?」

他终于吃瘪,五秒之内没能反击。

我心情大好地喊楚弈:「宝贝!我们回公司啊!」

和楚弈相携离去的时候,谢无咎还站在原地,余光瞥见他脸上头一回出现了恼火的神情。

让谢无咎吃瘪,比让许新芽吃瘪,更令我快乐。

7

谢无咎的提醒并非没有道理。

梁氏的修罗场,从前只见诸报端,我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老爷子躺在病房里,这一层楼的人全被清空。

我内心腹诽有钱人就是了不起啊,霸占那么多优质医疗资源,硬生生把救命的场所弄成了私家庭院。

我和梁北漠到的时候,私家庭院正爆发激烈的争吵,主角是梁北漠的爸爸和他的小叔。

还有一帮沾亲带故的人围在一边,比菜市场还热闹。

我悄悄分神去看特护病房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琢磨这扇薄薄的门到底能不能挡住一句响过一句的声浪。

梁老爷子英明一世,躺在病床上却要听不肖子孙争吵,也是凄凉。

梁北漠沉着脸,冷喝一声:「够了!」

他跟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不一样,他是真正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的上校,治下几千几万铁血男儿,平时慵懒的狮子,偶尔展露獠牙,也一样锋利得吓人。

他沉着脸往中间一站,语调强硬:「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这里是医院!」

梁氏势力很大,在梁北漠爷爷那一辈,可谓巨擘。

然而家族第二代三个儿子没有一个中用,非蠢即贪,以至于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还强撑在第一线,身体一日差似一日了,才把长孙梁北漠从军队里唤回家做掌门人。

这些绣花枕头虽然是长辈,却在梁北漠的威压下悉数噤声。

就这样轻易结束,怎么能叫修罗场呢?

就像电影里出现的镜头那样。

有人拨开安静如鸡的长辈,缓缓从长廊另一端走过来。

他个高腿长,仍旧是挺括的白衬衣黑西裤,手上名贵的腕表折出一道冷光。

楚弈。

我才恍然大悟,小助理上班不久就找我休了年假,原来是使力在此处。

商人的精明,他继承了十成十。

我站在电梯口,也不晓得他看没看见。

总之他一丝余光也没分给我,宛若年轻的君主,分开两侧人群,轻慢又骄傲地迎上了唯一的敌。

「堂哥,」他微笑,伸出右手,「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是梁弈。」

梁北漠并没有搭理他,冷声说:「保镖呢?把闲杂人等都请出去。」

楚弈不动声色地把手插回口袋,笑得温文尔雅:「不必麻烦,今天不是见面的好时候,改日我再邀堂哥见面。」

他说着,走进特护病房,和老爷子说了些什么。

带上门走出来的时候,微笑着向众人致意:「不必为我的事情伤了和气,大家总归是一家人。」

这番话好腔调,仿佛他才是这个家族的主事人。

说完这些,他真就走了,背影挺拔,消失在长廊尽头。

梁北漠始终沉默,直到人群又开始发出窃窃私语,才淡淡说:「都自己走吧,还要等我请?」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梁北漠却没进病房,在长椅上坐下,头微微仰起靠着墙,闭着眼,眉目显出一点倦色。

他这样强悍惯了的人,偶尔展现脆弱的一面,实在很容易让人心软。

我轻轻走过去,想了想,在他身边坐下。

梁北漠没睁眼,却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我的手,我躲了一下,没躲开,也就作罢。

十指交扣,很暧昧的姿势,他的手很温暖,有一层指茧,是惯常握枪的痕迹。

长廊里只剩我和他,空气中隐约还有消毒水的味道,他声音略有些沙哑:「我小叔有三个女儿,一直很想要个儿子。婶婶家势力很大,她不想再生,小叔就没办法。终于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来认祖归宗,不用小叔培养,自己就野心勃勃,小叔当然乐见其成。但小叔不知道,野心勃勃的人对谁都一样,今天小叔是他的盟友,明天就会成为他复仇的对象。」

或许是因为我喜欢聪明男人的缘故吧,我总感觉梁北漠正儿八经分析事情的时候,比他深情款款说情话的时候,有魅力多了。

但此时我略微有些尴尬。

这些家族秘辛不该说给我听,起码现在,我们的关系还不到说这些话的程度。

我半晌没做声,梁北漠就轻轻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四年前在加拿大,你看向你哥哥的眼神,让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也这样看我,我死也值了。」

他说的应该是原著里的宋朝朝。

我不喜欢这种深情氛围,直截了当地说:「很抱歉让你看到了那么令人作呕的一幕,我不会再用那种眼神看任何人了。」

会那样做的宋朝朝已经死了。

梁北漠笑了起来,点评一句:「宋勉确实不值得。」

又起身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们进去吧。」

病床上躺着梁老爷子,古稀之年了,脸上已经有很多皱纹。

听见人声,他睁开了眼,一双老迈的眼睛仍然清明无比。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北漠,让你受委屈了。」

梁北漠停顿片刻,说:「亲子鉴定书我看了,既然他确实是堂弟,那就算不上委屈。」

老爷子点点头:「你有这个格局就好。你叔伯那一辈,只盯着家里头的利益,争得不可开交,实在是眼皮子太浅。」

他咳嗽起来,梁北漠上前轻轻拍老人的背脊,语调和缓:「我明白,我都明白。梁氏是个整体,楚弈也许有私心,但只要他目标和我们一致,能为梁氏所用,就是自己人。」

老爷子欣慰地拍拍他的手背,目光转向我:「宋家的小丫头,听说楚弈以前是你的助理?」

我猝不及防被点名,立刻撇清关系:「他想拿我当跳板,被聪明的我一眼看穿。今天他来这里,可不是我撺掇的。」

老爷子就笑,等我义正辞严发表完感想后,才慢悠悠说:「你慌什么。我是想说,真没想到我的两个阿孙都跟你有关系,也算有缘。」

老人家你听我说,其实我既不想跟楚弈有关系,也不想跟梁北漠有关系啊!

我说:「要我看,我和您最有缘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还要顾及一个大家族的体面和荣光。」

老爷子看了我半天,然后笑:「这么有缘,要不要做我孙媳妇?我对晚辈可是很好的哦。」

我连忙拒绝:「不必了,让我一人独美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梁北漠,乐呵呵唱了两句戏腔,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最是折煞心肠。

没聊多久我们就告辞了,老爷子精力不济,需要静养,自然不好叨扰。

走去地下停车场的路上,梁北漠一直没做声,直到我到公司楼下要下车,他才问一句:「一人独美,是玩笑话吗?」

我答:「是真心话。」

他沉默片刻,说:「如果是因为宋勉和许新芽,大可不必,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宋勉更好。」

我没说话,打开车门站定,挥手跟他告别。

我以前从不回头的,但今天,鬼使神差地,我回了头。

宝蓝色跑车还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我一回头,就看见梁北漠正看着我。

看见我一刹那的诧异,他笑得开怀。

8

走进办公室,发现谢无咎在里面。

他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罗伯特议事规则》,听见我进来,他慢悠悠翻着书页,不冷不热道:「就说你这半年来能力提升这么多,原来背地里有认真下苦功。」

他难得表扬我,我有点惊讶。

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说:「庸人意识到自己的平庸,就是进步的开始。」

我没好气地说:「你有事吗你?没事就出去,我没工夫跟你唠嗑。」

他合上书本,轻飘飘地说:「我也不是来跟你唠嗑的。」

谢无咎走过来,指关节敲敲桌面,神色难得严肃:「阿勉要投资的那个项目,有点问题。」

我心里一惊,按照原著的时间线,宋勉投资的项目虽然在此时就开始筹备,但真被发现问题确是在一年后,而那时已经覆水难收,所以整个宋家都因此被连累。

问题不该此时出现,也不该由谢无咎发现。

但原著中所描绘的那个世界,已经因我的存在发生太多改变,所以这一次,我只好奇,谢无咎为什么会插手宋家的事情。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尽量不动声色地问。

谢无咎微妙地停顿了片刻:「这你就不用管了。」

「你在我们公司安插了眼线?不是吧谢无咎,你图谋我们家财产啊?」

他冷冰冰地说:「你们家的钱我还看不上。实话说了吧,你的收购案做得太漂亮,我爸夸了你好一会儿,我就找来你们家的资料看——准确地说,我是想找到你经手项目的漏洞,好给予严厉批评。」

我无语了好一会儿,点评:「你真幼稚。」

谢无咎挑眉,用那种刻薄的眼神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然后说:「我没找到你的漏洞,所以你暂时拥有说这句话的资格,但我要提醒你的是,宋勉那个项目一旦做成功,你们就完了。」

我思考了片刻,打电话给宋勉:「哥,你在哪,我要见你。」

谢无咎说:「看来我该告辞了。」

我挂断电话,喊住他:「别走——如果你不想看我和他打起来的话。」

宋勉到的时候,谢无咎正在喋喋不休地挑剔我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我强硬地把咖啡掼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闭嘴,喝咖啡。」

宋勉进来,视线环绕一圈,说:「你让我过来,也是为了让我喝咖啡?」

我把项目资料递给他,红笔画出的地方,是隐蔽但绝不合规的两处条款。

「有什么问题?」他说。

我对他真没那么多耐心,没好气地说:「你和你手底下那帮人,看材料不会看上下文的吗?只看这个当然没问题,再仔细看看补充协议的第十八条吧大哥。」

谢无咎终于勉为其难地尝完了被他点评为「这是我见过最像速溶咖啡」的手冲咖啡,腾出功夫来嘲讽宋勉:「你这份报告,看起来像实习生的水准。」

宋勉没有介意他的嘲讽,只是翻着厚厚的项目书,半晌没有说话。

我福至心灵:「这份报告不会真的是实习生做的吧?」

谢无咎夸张地扶着额角:「让我想想,不会是那个什么芽?许新芽?」

不是吧?这么狗血?

宋勉依然没有吱声,好半天才说一句:「我知道了。」

谢无咎和我对视一眼,我们同时笑了起来,我说:「美色误国,哥哥。」

谢无咎说:「美色?那我只能说,你们兄妹的眼光都有问题。」

宋勉没有搭理我们,走去窗台,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许久,他回来,神色有些烦闷,但好歹——

「事情解决了,程序还没走完,法务部会在两天内撤销条款。」他说。

我递给他咖啡,让他定定神,

宋勉的神情并不算很好看,但他接过咖啡,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谢无咎在此时打破沉默:「如果我是你,下一步,我会考虑追责问题,这种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

宋勉沉默许久,说:「我知道了。」

气氛太沉重,我有意打破僵局,赶他们走:「事情解决了就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宋勉沉闷地看我一眼,起身要走。

谢无咎却没,他仍然小口喝着被他嫌弃得一无是处的手冲咖啡,冷不丁说:「夏天好热,想避暑,你有推荐的地方吗?」

我:?

宋勉的脚步慢了下来。

没人接话,谢无咎也不尴尬,继续说:「南极怎么样,足够避暑吧?」

我费解地看他,他坦然地和我对视,说:「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我恍然大悟,挂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准备调侃他一把。

被已经走到门口的宋勉抢了先,他淡淡说:「不仅足够避暑,恐怕还会冻死你。」

9

项目合约修改完毕,我和法务部的人熬了一个通宵,再三确定没有任何法规上的风险后,把合约发给了乙方。

自从被我和谢无咎指出项目问题后,许新芽就没在公司露过面。

我当然不会主动去问宋勉是不是把许新芽辞退了——那样多没格调,是不。

我不去问,自然有人会把消息送上门来。

酒店和商场同属集团的子公司,素有人员流动的传统。

如果绩效不出什么大问题,按惯例,宋勉手下的 HR 副总监将在下一个季度晋升到我手下做事,她知道在这种微妙的时刻该讨好谁。

她暗地里告诉我,那场风波虽然被平静化解,但宋勉在办公室里发了好一通脾气,许新芽哭着从宋勉办公室出来,当场收拾了东西从工位离开。

其他人都隐约知道个大概,没人上前安慰她。

怎么说呢,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叙事自然也不同。

当许新芽是女主的时候,这一幕应该会被写作恶毒女配从中作梗,挑唆男主发怒,女主含泪隐忍离场。

然而站在我的视角,我只觉得她和宋勉无比可笑。两人都把情感置于利益之上,不够理性,不适合掌握权柄。

她退场是应该的结局,而宋勉,也该把坐不稳的位置让出来了。

HR 副总监犹在喋喋,我客气地打断了她:「不聊许新芽了,聊点别的吧——比如,在这季度结束前,把商场那边五年来的人事调动和绩效评估完整拿一份给我,能不能做到?」

我不关心许新芽的动向,老实说,从我成为宋朝朝开始,我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其实是,怎么才能说服董事会,让我统管商场和酒店。

其实只需要说服三个人,再加上我,投票权就能超过 50%。

第一个人是宋夫人,第二个人是谢无咎他爹,第三个人是 CJL 基金会的董事长。

而搞定他们仨的先后顺序也是有的:先是谢无咎的爸爸,再是 CJL 基金会,最后才是宋夫人。

无他,谢无咎爸爸谢桀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是商人就会权衡利弊,更能做出理性的选择。他既然跟谢无咎夸奖过我的收购案「非常漂亮」,那么就一定有关注宋氏的风吹草动。

他会知道,我比宋勉更适合做决策者。

有了谢桀的背书,说服 CJL 基金会就变得容易。用搜集到的商场经营各项数据和酒店经营的数据做对比,只要能读懂数字的人,就会知道什么是二选一的正确答案。

事实也的确如此。

我预约了谢桀的时间,带着一沓资料去往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外间坐着谢无咎,穿着银灰色丝绸衬衣,正在沙发上看报表。

我路过他,脚步只是慢了一丁点,在犹豫要不要跟他打招呼。

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头,装作才发现我的样子,说:「如果讲不过我爸,你也可以请外援的。」

我挑眉:「你说的这个外援不会是你自己吧?」

他没反驳,骄傲道:「你知道请我咨询一次,要付多少钱吗?」

我用他惯常使用的刻薄眼光来回看他,直到他精英的面具露出一丝裂纹,忍不住问我:「你干嘛?」

我才挑唇一笑,慢悠悠回敬:「猪肉市价十五元一斤——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

谢无咎却没计较,啧一声,说:「赶快进去吧,祝你成功。我很期待,最终做我对手的人会是你。」

秘书引我进去,谢桀正在看资料,看见我来,和煦一笑。

他们父子俩长得很像,不难想象,谢无咎老了之后也许会是谢桀如今的模样,因为骨相优越,眉骨深邃而鼻梁挺直,就算老了,也会是一个英俊的老男人。

名义上我应该喊他一声舅舅,但是在此时,我只客气喊一声:「谢董。」

谢桀点头示意我坐,不谈绩效,不谈目标,问起了离主题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

「为什么非要取代阿勉不可?」

「因为他性格软弱易怒,又容易摇摆不定。做朋友很好,但做领导者就差了一点。」

他就笑:「你以前不是这样说他的。」

我也诚恳地微笑:「人都是会变的。」

他说:「你无法保证,有了爱人后不会像他一样摇摆不定。」

「别的不说,这一点我特别自信——我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配不上我,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决策。」

他轻轻笑:「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诧异:「这就结束了?」

他指一指桌上的一沓资料和放在最上面的简明分析报告,说:「这就够了。」

见我还没走,他反问:「怎么,还要我送?」

我腹诽他和谢无咎果然是亲父子,与生俱来的嘲讽而不自知,恐怕是祖传的。

我带上门出去了,谢无咎放下手里的报表,一副恰好看完的样子,说:「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没有拆穿他报表始终停留在第二页的事实,只说:「谢无咎,能不能陪我回宋家?」

CJL 基金会那边很好说,谢桀做了我的背书,他们点头是迟早的事。

唯独宋夫人,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她。

于情,宋勉是她的亲儿子,而我只是养女。我要夺权,难免有僭越之嫌,也许会让她从此对我心生猜忌,而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于理,我,或者说宋朝朝的转变,只发生在最近半年。之前一系列恋爱脑无逻辑的行为,实在让我很难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跟宋朝朝完全是两种人。

我想让谢无咎一起去,尽管他毒舌又傲慢,但他莫名让我定心。

比如此时,这个穿银灰色丝绸衬衣,矜贵得好像中世纪贵族的男人站起身来,仿佛恩赐一般拍拍我的肩膀,说:「别担心。」

这一刻,我真没那么担心了。

谢无咎亲自开车,陪我一起去宋家。

路灯流光溢彩,偶尔照亮他眉目,他不说话的时候,外表相当具有欺骗性。眉骨深邃、鼻梁挺直,应当是英俊到让人不敢靠近的样子,却因为睫毛纤长、眼型舒缓,平添了几分柔和。

注意到我看他,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嘲讽我,说的是:「其实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从长远上看,你执掌宋氏是明智的选择——咳,只要你没有异心的话。」

我有点疲倦:「可是这件事情无法自证,我总不能把心剖出来给你们看。」

他淡定自若地说:「可以自证啊,你嫁给我,我可以监督你。」

???

我脱口而出:「你发烧说胡话?」

他似笑非笑:「我这个人从不说胡话。」

不说胡话就更可怕了。

我没接腔,一路走进宋宅。

宋夫人知道我们要来,泡好了茶,准备好了点心水果,坐在花园里慢悠悠地逗猫。

这一幕岁月静好,我越发难开口。

谢无咎瞥我一眼,先开口:「阿勉治下不严,您听说了吗?」

宋夫人无可无不可地点一点头,目光落在我手提着的文件夹:「那是什么?」

我把文件放在玻璃小几上,她只翻了两页,就慢慢笑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谢无咎说:「酒店和商场的利润对比和……」

宋夫人打断了他,看向我:「朝朝,我要听你说。」

宋夫人一贯温和,年少时是娇小姐,年长后是和煦贵妇,但我们谁都没忘记,宋勉父亲出车祸死后,是她一个人挑起了宋氏重担,甚至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宋,为的是彰显力挽狂澜的决心。

而她也的确做到了。

等我们这一辈长成后,她又很快放手,退居二线,但港圈的大家族,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敢小看她。

我在她温和的目光下悄悄攥拳,半晌,说:「哥哥不适合做决策者。商场利润逐年下滑,现在是不进则退的时候,他再管下去,我们无法对股东交代。」

宋夫人审视地盯了我一会儿,我快撑不下去了,艰难地说:「不管您信不信,我没有二心,我是为了这个家好。」

我不能告诉她,在原著里,宋勉破产后仍然没有改变轻信的性格,竟然做出了和许新芽一起去打工的决定。

当然了,我能理解,玛丽苏小说里,这个叫做把男主拉下神坛,和女主并肩奋斗。但当我身处其中时,我只觉得愤怒和忧心。

听见我这番话,宋夫人的目光骤然和缓,然后她说:「朝朝,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就知道。」

这就是同意了。

没等我应声,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无咎:「反而是你,你今天出现在这里,还替朝朝说话,让我很惊讶。」

谢无咎挑眉:「凡事总有例外。」

宋夫人也挑眉:「朝朝会是你唯一的例外吗?」

谢无咎不紧不慢地说:「难得棋逢对手,此后再有其他人,也不会是例外了。」

眼看着宋夫人脸上的神色要变得欣慰,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高手对招,说:「我没兴趣跟任何人下棋,我只想带着宋氏发财。」

谢无咎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消散了大半,颇委屈:「明明说好了一起去南极,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好心情地拎包要走人:「谁跟你说好了——我从头到尾,只邀请了楚弈啊。」

10

楚弈最近过得春风得意,接到我电话时迟疑了一秒:「姐姐,我当然愿意去,但是最近刚接手家族产业……」

他欲言又止,我哪里听不出来?

我对他暂时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自然不必像从前那样凌晨还要开车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