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救女儿坠下山崖重伤失忆,都以为我死了,还好我早已改嫁
发布时间:2025-06-13 06:20 浏览量:1
1
我为救女儿,坠下山崖,重伤失忆。
京城人人都以为我死了。
卫澄也这么认为。
我死后一年,他再娶。
新夫人容貌、性情都与我相似。
她与卫澄举案齐眉,连我的儿女都依赖她。
我归家那日,卫澄护着泪眼朦胧的新夫人,对我冷眼相待。
“芙茵也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断没有再给你让位的道理。”
我松了口气。
失忆多年,我早已改嫁。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2
我归家那日,卫澄告假来接我。
他站在我两步之外,语气平淡,与我叙旧。
“昭言如今很像你。不过她近日在沈学士的夫人那学画,故而不能及时赶来见你。”
“昭行他……”
他顿了顿。
“你走时他年龄尚小,如今已不记得你的模样。”
昭言是我的长女,昭行是我的次子。
我坠崖时,昭言三岁,昭行只一岁。
他不记得我,也是情理之中。
提及孩子,我心底一片柔软。
失忆的这五年间,卫澄续弦,我也再嫁。
已没有什么回来的必要。
只是我始终放不下一双儿女。
卫澄的声音轻了下去:“你应当也有耳闻。四年前,我再娶。”
我侧过脸去看他。
提及新夫人时,他神色温和,眉眼间有不易察觉的柔情。
“芙茵不比你。她晚你进门,出身不好,体弱胆小,若有什么错处,你多担待。”
字字句句都护着陆芙茵。
我愣了片刻,低声道:“我为何要为难她?”
他们伉俪情深,我也有夫君。
若非孩子还在卫府,我不会回来。
3
卫澄领着我穿过长廊。
我看着眼前光景,微微出神。
我与卫澄曾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他求娶我时,特地命人重新修筑了栖蘅院,将此处布置得清幽风雅,与我出嫁前的住处别无二致。
如今,已不见池边垂柳与庭前桃树。
卫澄解释道:“芙茵有喘疾,碰不得柳絮和花粉。”
原来栖蘅院是陆芙茵在住。
我垂眸,微微一笑:“自然是以她的身体为重。”
卫澄一愣。
他看着我,皱了眉:“少瑜,你变了许多。”
我随口应道:“不好吗?”
他倏然笑了:“好。”
“我还担心你容不下芙茵。如今看来,你已有了容人的雅量。”
当初定情时,我便要他承诺,此生只我一妻,不得纳妾。
那时他满口答应,说尽山盟海誓。
未曾想这“一生”太短,成婚四年,我便意外坠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卫澄亡妻。
他续弦抑或是纳妾,本该与亡妻无关。
但偏偏我活着回来了。
原来,他指的是这种“容人”。
我蹙眉:“卫澄。”
“并非如此……”
4
话还未尽,便被人打断。
长廊尽头,陆芙茵倚门而立。
她衣袂掩面,轻声咳嗽:“是姜姐姐回来了?”
卫澄大步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披风,为她披上。
我犹豫片刻,碍于礼数,还是跟了上去。
她毕竟抚养过昭言昭行。
如今她提及我,不好不理。
她的样貌与我有六分像。
柳眉杏眼,眼尾却微微下垂,透露出几分无辜与脆弱。
见我过去,她低眉顺目,朝着我福了福身。
身边的侍女捧着漆盘,漆盘上放着两盏茶,热气氤氲。
她捧起茶盏,往我这边送:“给姐姐敬茶。”
我没有接,温声道:“这些礼数就不用了。你也不必如此,毕竟你是他的正妻。”
陆芙茵抬眼看我。
下一刻,倏然失手打翻茶盏。
白瓷碎裂。
滚烫的茶汤尽数浇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将手收回袖中,睫羽轻颤,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哽咽道:“姐姐不愿接,是怨我占了这正妻之位吗?”
站在她身后的卫澄大步上前,捉住她的手。
原先白皙的手背通红一片。
“去端盆冷水来。”
吩咐完下人,他才看我,满眼愠怒:“我竟不知,你如今变得如此恶毒。”
他言语中极尽嘲讽:“也是。你流落在外多年,不学些手段,恐怕也活不下去吧。”
句句带刺。
毫不留情地戳我的痛处。
我攥紧了衣袖,冷冷地看他:“那茶不是我倒的。”
随行的侍女红药去端来了漆盘上的另一盏茶。
我接过,扬手重重地砸向了他:“这才是。”
“卫澄,慎言。”
他揽着陆芙茵,躲闪过去。
衣摆还是被茶汤溅湿。
他眼眸森然,嗓音里有压不住的怒气:“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转身,带着陆芙茵进了屋子。
将我拒之门外。
5
我深呼吸。
冷静下来后,更担心一双儿女。
陆芙茵不知会如何教养他们。
思及此,我吩咐红药:“去向西席告个假,将二公子带来。”
我坐在凉亭中等昭行。
不出一刻钟,昭行来了。
他束了两个发髻,婴儿肥尚未减去,轮廓中已有了些卫澄的影子。
神色中却无半点高兴。
倒要红药先提醒他:“二公子,这是您的生母。”
他垂下头,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母亲”。
我静静地看着他,泪渐湿了眼眶。
我离去时,他只有一岁,尚在襁褓之中。
如今长得这么大了。
我颤抖着手,触碰他的脸颊。
他躲开了。
我收回手,并不气恼:“这些年,你父亲与陆夫人待你如何?”
他道:“父亲忙着升迁,事务繁忙,鲜少管我。但陆夫人待我极好,记得我的喜好,每日备好吃食,连教我的先生,也是她亲自聘请的。”
提及陆芙茵,他眼眸清亮。
我心底酸涩。
但至少,陆芙茵未曾让他受委屈。
我勉强地笑了笑。
他抬眸看我:“可是母亲,您为何要回来呢?”
我唇边的笑僵住了。
他未曾察觉,继续说:“陆夫人该如何自处呢?”
我压下心底的情绪,平静道:“他是你父亲的妻子,这点不会改变。”
他又问:“那母亲呢?”
我说:“我也另嫁他人。但我始终记挂着你和昭言,此番回来,也是想问问你……”
话未说完,昭行已错愕地看向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另嫁他人?”
我颔首。
他怒不可遏,瞪大了眼眸:“母亲在外多年,不知如何活下来,名声早已坏了,又能嫁给谁?愿意娶你的人,又怎配担着我继父的名头?”
卫澄说得对。
昭行并不认我了。
他也让我感到陌生至极。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他只是死死地抿着唇,并不说话。
我心下已有了答案,失望道:“如今我回来了,能亲自教养你,也是该给你换个先生了。”
昭行皱眉:“母亲既已另嫁他人,又怎能插手卫府的事?”
与他说了几句,我便知晓,他被教坏了。
如今迂腐、固执己见。
但念及我未曾亲自教养过他,我还是有些心软,解下腰间玉佩给他:“日后,你若后悔了,便来找我。作为你的生母,我会帮你一次,不过亦有条件。”
昭行犹豫再三,还是接下。
5
我有些不敢见昭言了。
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许久,心渐渐沉了下去。
直到红药对我道:“王妃,王爷给沈府那边递了信,大小姐估摸着就快回来了。”
接近日落时,昭言回来了。
她第一时间便来见我,提着裙摆奔来时,身上还带着墨香。
“母亲!”
我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她埋头在我的衣襟,泪不停地落下来。
“母亲,我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你……”
我的心一紧,忙拿出帕子,捧着她的脸,将她脸颊边的泪拭去。
“昭言不哭,害我坠崖的是刺客,不是你。”
那年卫澄站队三皇子,用尽手段,树敌无数。
我们去山寺上香时,被刺客刺杀。
“母亲,那刺客为什么要杀我们?”昭言仰起脸,泪眼婆娑。
“因为卫澄得罪了太多人,刺客是冲着他来的。”我轻声解释。
“为了保护昭言,我换上了卫澄的外袍,引开刺客。”
“逃命途中不幸坠落山崖,重伤失忆,辗转到了青州,与齐王薛璟相识。”
我安慰昭言一番,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给我看。
笔触虽还稚嫩,却能看出,画的是我。
“这是赵夫人教我画的,画的是母亲。”昭言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委屈。
沈学士的夫人赵明窈是我当年的好友。
四年前,卫澄续弦。
同年,昭言拜赵明窈为师,向她学画,也时常住在沈府。
我仔细地看着画,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母亲,陆夫人说我画得不好。”昭言低落地说。
“她说我贵为父亲的长女,无需学这些。”
“可是赵夫人与我说,母亲当年书画冠绝京城,我想多像母亲一些。”
我笑道:“对于这个年纪而言,你画得已经足够好。”
这话并非完全是安慰。
昭言终于笑了,水汪汪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小心询问:“我已再嫁。昭言,你是否愿意离开卫府,随我去青州?”
她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我长舒一口气,弯唇道:“那便好。我派人替你收拾行李,过几日离开。”
6
天色渐暗。
红药在前头掌灯,我牵着昭言,缓缓向外走。
她与我说了很多事。
“卫澄为了让我们接受陆芙茵,特意寻来了与你相像的女子。”
“陆芙茵几乎从不约束我,却也不愿意我学任何东西。”昭言仰头看着我,眸光清凌凌的。
“可是陆夫人自己却一直在学,学书画、学掌家。”
陆芙茵并不是那种愚昧古板的人。
她什么都懂。
我明白她的用意,不自觉捏紧了手。
没走几步,又遇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卫澄站在廊下,眉眼在灯笼的映照下半明半暗:“芙茵不计前嫌,已命人将西院收拾了出来,你今晚便住那吧。”
西院已经久不住人了。
我皱眉:“我不会留在卫府。”
卫澄冷笑,语气强硬:“你不留在卫府,还能去哪儿?你姜少瑜是我的发妻,上卫府族谱。你回来了又走,将两家的颜面往哪搁?”
昭言适时扯了扯我的衣袂,仰首道:“母亲,我们不是要去青州吗?”
我没有理会卫澄,低头笑道:“是,去青州。”
7
“青州?”
卫澄的音量骤然提高。
他盯着我良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唇角微翘,带着嘲讽:“你想以此胁迫我?以退为进?”
“芙茵也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断没有再给你让位的道理。”他如此笃定,我不能离了他。
我几乎要笑出声。
笑卫澄,也笑自己。
与他成婚五年,竟不知他是这样的人。
我淡淡道:“我的夫君在青州。”
卫澄的神情一滞。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张,半晌才开口:“你在青州嫁了人?”
我颔首,牵着昭言从他身侧走过去:“如今你我各自婚嫁,不再相干。”
衣角倏然被拉住。
卫澄的手暗自用力,险些撕裂衣帛。
他再没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我如今是天子近臣,官居吏部侍郎,你舍得这荣华富贵?”
“青州与你年纪相仿的官吏皆在七品以下,你当真愿意随他吃苦?”说到最后,他语气渐弱,几乎要哽咽。
我转过头,不愿再看他:“卫澄,我和你不一样。”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他这个人。”
卫澄不肯松手。
他眼睛有些红了,脸色却愈发阴沉:“那昭言和昭行呢?你也不在乎了?”
昭言握紧我的手指,身体微微颤抖。
“昭言自然跟我走,至于昭行——”我的眼眸暗了暗,“他不愿认我,就随他去吧。”
我给他留了后路。
也算仁至义尽了。
卫澄还想拦我。
我短暂地松开昭言的手,拿出匕首,割断了那截衣袍。
暗卫从天而降,将剑横在他身前,让他不能再靠近半步。
他被迫止步,犹不甘心:“昭言她到底姓卫。”
我牵上昭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往后就不姓卫了。”
8
我带着昭言回了姜府。
薛璟近日都宿在宫中,与陛下议事。
我也正好多陪陪爹娘。
昭言累了一日,早早地便睡下了。
我点了盏灯,提笔算账。
留在卫府的嫁妆是一笔难算的账。
我很晚才歇下。
次日清早。
我带了几辆马车与数十家丁去了卫府。
毫不避人。
陆芙茵急匆匆地赶来时,姜家的嬷嬷正拿着嫁妆单子,清点从卫府中抬出的物件。
她满目讶异,焦急地往我跟前凑:“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夫君并未与姐姐和离,姐姐竟这么急着要与卫府划清界限。”
我看着她,倏尔一笑:“听说卫澄当年娶你时,也是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
陆芙茵怔了一瞬,双颊上有一抹红霞:“是。”
我道:“你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我朝没有平妻一说,他既已娶你,便与我再无干系。”
陆芙茵低下头,眸光闪了闪。
她抬手抓住了我的衣摆,竟要跪下去:“原来,姐姐是介意此事。芙茵甘愿为妾,为姐姐让位。”
我着实不明白。
她要卫澄贬妻为妾,岂不是主动将他的把柄送出去?
我有些嫌恶,重重地拍开她的手。
她狼狈地向后倒去,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我身后。
鬓发凌乱,也楚楚动人。
我知道卫澄来了。
但他并未扶她,只是走至我身前,站定。
卫澄的面容憔悴又苍白,眼下一片青黑,像是一夜未睡。
“我已查过。”
“你回京时坐的并非姜家的马车。马车的规格极高,非常人能坐。你在青州时是一介孤女,那马车只可能是……”他顿了顿,双眸黯淡。
“你口中那位夫婿的。”
“但青州有这等地位的人皆已娶妻。莫非你自甘堕落,为人妾室,还是……”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为人外室。
纳妾也是要文书的,他自然能查到。
相识相知十多年,他竟如此揣测我。
我心底积压的怒意燃烧起来,顺手拿起嬷嬷搁在一边的算盘,朝他砸去。
卫澄挨了这一下,吃痛地闷哼一声。
他捂着肩膀,额角已是冷汗涔涔。
陆芙茵惊呼一声,抬头瞪着我,目中满是恨意:“夫君乃朝廷命官,你岂敢!”
我指着卫澄,手因为恼怒微微颤抖:“他出言不逊,意图污我名节,这又该如何算?”
正对峙时,卫昭行从人群中跑出来。
他仰头,直直地看着我,朗声问:“难道爹说错了吗?除了为妾,你还有什么去处?”
我冷冷地看着他,对这个儿子已毫无怜爱。
“卫昭行,跪下。”
红药上前押着他,强迫他跪下。
她动作算不得温柔,卫昭行痛得皱眉。
他很犟,仍梗着脖子问:“我凭什么跪你?”
我的声音毫无波澜:“第一,我是你的生母,我为母,你为子,你该跪我。”
“第二,我是齐王妃,我为君,你为臣,你该跪我。”
9
我并不愿意借薛璟的权势压人。
所以回京时,我带的人很少,也未曾言明自己的身份。
卫澄久久地盯着我,似是不敢置信。
“你真的是齐王妃?”他喃喃道,声音里满是怀疑。
卫昭行愣住了,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个字。
唯有陆芙茵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镇定地看着我,唇边温婉的笑意不减。
“齐王妃乃是舞阳县主,才貌双全,身份尊贵,与齐王殿下佳偶天成,岂是姐姐能冒充的?”她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
“在场的没有外人,姐姐若现在改口,此事定不会传出去。”她又补充道,似乎在给我一个“台阶”。
卫澄如梦方醒,再次开口,嗓音沙哑。
“且不说你如何入得了王府的门。齐王乃天潢贵胄,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会选一个来历不明且长他三岁的妇人?”他几乎是自言自语。
红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事到如今,卫大人还要自欺欺人。”她撇了撇嘴,显然对卫澄的死不承认感到好笑。
我不愿一直自证,也不想徒增麻烦,懒得与他争辩。
“他不会像你这般眼盲心瞎。”我冷冷地回应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们。
嬷嬷已清点好我的嫁妆,指挥着家丁抬出去。
我跨过门槛,不顾身后的吵闹。
卫昭行大概已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地追上来,犹豫道:
“母亲,你当真要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我回眸,瞥了一眼陆芙茵。
“你的母亲好端端地站在那。”我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哽住,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登上马车,再不回头。
10
我不想与外人说道。
薛璟对我,从来无关乎年龄、身份。
我初到青州时,变卖了仅剩的一只耳珰,买了纸墨,以卖画为生。
“你这画,画得真好。”刺史夫人见了我的画,对我万分赏识。
“只是你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外,实在不安全。”她力排众议让我入府,教授府中的千金、公子。
次年,文人雅集,二公子一幅画名动青州,得齐王召见。
“殿下,这位画师的画作,堪称一绝。”刺史夫人亲自向薛璟推荐了我。
也是在同一日,齐王要见我。
那时我脸上因坠崖受伤的疤痕还未消去,只得戴着面纱。
薛璟坐在上首,皎若玉树。
他缓缓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声询问:“你师从何人?”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能以“无师自通”含糊地答了。
他叹了口气,却并未多言,而后起身,亲自拿了一幅残缺的画卷给我看。
“你能否临摹此画,画一幅完整的?”
那幅画的笔触极为熟悉,比我如今,略显稚嫩。
我斟酌道:“可以,不过得费些时日了。”
“好,不急。”薛璟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
于是我入了齐王府,成了画师。
其实那画我两日便可画完,不过拖得越久,例银拿得越多。
薛璟倒也不急,他偶尔来看画,顺带与我说几句。
“你无需着急。”
“她天赋异禀,你临得慢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他总是这样宽慰我。
……
时日久了,我也敢大胆出声。
“殿下是从何处得到的画?”我忍不住问道。
薛璟眼眸黯淡。
“向母后讨要得的。”他轻声回答。
我“哦”了一声,继续作画。
京中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他也便放心地告诉了我。
“文定二十三年,母后寿宴,邀各家命妇、千金入宫,她也在其中,献上此画。”
我看向画的落款。
甲辰孟冬。
那年,我及笄。
薛璟年仅十二。
我喃喃:“她是?”
薛璟道:“钦慕之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比起爱慕,更多景仰。”
11
薛璟乐意与我诉说。
入夜,我执笔作画。
他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披了一身月光,小口地抿着杯中酒。
“其实我只见过她几次。”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
我支起耳朵,搁下笔,开始缓缓地磨墨,生怕错过一句。
“只是隔着珠帘一见,她眉目不清晰,却已恍若天人。”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有些迷离。
……
我听得入神。
薛璟放下酒杯,蹙眉:“你已经磨了半个时辰的墨了。”
只是几件小事,他却也反复地说了半个时辰。
但我不敢顶嘴,迅速拿起笔。
薛璟沉默片刻。
许久,才轻声道:“文定二十四年,她成亲了。在我到封地的前一年。”
我瞪大双眼,转身去看他时,他微微后仰,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庭院寂静,唯余他的叹气声。
“唉。”
“她若幸福便罢了……”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却安静下来。片刻后,放下手,佯装恼怒地看向我。
“快画。”
我抿了抿唇,又低下头继续作画。
12
三月后,我脸上的伤彻底痊愈。
将临好的画交给薛璟时,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眸中似有情绪万千。
“你是青州人?”他突然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是。”
他没有再问,只是笑了笑。
“噢。刺史家的二公子不日便要进京赶考,三小姐也已到了定亲的时候。你可愿留在王府?”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
王府安定,薛璟又出手阔绰。
我垂首答道:“自然是愿意的。”
半月后,薛璟找回了我当初变卖的耳珰交给我。
“这是你的东西,我一直替你保管着。”他轻声说道,眼神温柔。
他来见我的时候越来越多。
但许多时候都只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我作画。
我偶尔抬头与他对视,他反倒慌乱地错开眼神。
我有些想笑。
不知为何有了逗弄他的胆子。
在纸上画了几笔,勾勒出他的模样。
“殿下看看。”我将画递给他。
他走近看画,认得是自己,耳根一霎间就红了。
又朝夕相处半年。
薛璟加冠。
京中的赏赐如流水般送进了青州。
赏赐之外,还有一封催他成亲的密信。
他收下信,几日后便面红耳赤地来与我诉了衷情。
我思虑太多,考虑了整整一个月才答应他。
后来青州刺史收我为义女,太后降下懿旨封我为县主。
我风风光光地与薛璟成了亲。
13
薛璟为我请了许多名医。
但我直至婚后三年才恢复记忆。
他得知我恢复记忆后,推掉了大半事务来陪我。
我头痛欲裂,不愿说话。
他红了眼眶,将姿态放到极低。
“少瑜,你会不会怨我?”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卫澄护不住你,害你坠崖,我怎会放任你回到他身边?”他握住我的手,眼神诚恳。
“卫澄已续弦,他甚至不愿为你守身。”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等了你很多年,我比他好。”
我摩挲了一下摘下的耳珰。
恢复记忆之后,我立刻就想到了这只耳珰。
我出嫁前,得了皇后赏赐。
御赐的珠宝华贵耀眼,我只有成亲与赴宴时会戴。
唯有其中一对珍珠耳珰最衬我,我几乎从不离身。
那是薛璟暗自给我的添妆。
他早凭那只耳珰认出了我,只是一直不说。
他垂眸:“赠你耳珰时,我尚年少,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只盼明月一直皎洁。”
“明月照我之后,我便不肯放手了。”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我默了默,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
“我没有怨你。只是头有些疼。”
“不过京城我还是会回的。不为卫澄,为我的爹娘与儿女。”我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薛璟的眼眸终于亮了起来:“好。半月后恰巧是万寿节,我带你回京。”
14
万寿节在三日后。
赴完这次宴,我便要带着昭言回青州。
在此之前,我派人去查了陆芙茵。
她是太常寺卿的幺女,从小就在江南养病,直至及笄后,才被接回京中,后来又对卫澄芳心暗许。
“她原先偏爱艳色,又擅抚琴,为了卫澄,才处处模仿我,改穿素衣,开始学书画。”我低声对身边的侍女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人人都道她对卫澄一片痴心。为了嫁给卫澄,甚至放低姿态,讨好他的儿女。”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出身清贵又花容月貌的少女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自然受用。
可是卫澄,他哪里值得?
思及此,我低眉,吩咐手下:“将我的密信送去卫府,务必亲自交给卫澄。”
我手上有不少卫澄的把柄。
只一天,卫澄便将昭言从族谱除名。
卫澄送了回信过来。
我未曾拆开,直接将它悬在蜡烛上,烧了。
信纸燃尽时,下人禀报:“姑爷回来了。”
薛璟不喜欢姜府的人称他为“王爷”,而是更喜欢众人唤他“姑爷”。
他在我身侧坐下,指尖轻轻挑起我垂落的发丝,挽至耳后。
“我不在时,卫澄为难你了。”他轻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
我颔首:“他对我出言不逊,我也用算盘砸了他。”我抬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六斤重的紫檀算盘。”
薛璟失笑:“他不敬王妃,你大可治他的罪。”
我道:“他到底是陛下的近臣,正得器重,我不愿让你难做。”
天家没有那么多兄弟情深。
薛璟虽是陛下胞弟,但自小受宠,又得了广袤富庶的封地,再惩治卫澄,难免让人多心。
薛璟明亮的眼一弯:“你向来考虑周全。”
“不过卫澄自恃有从龙之功,办事有些不合规矩,皇兄早已有意敲打他,无需多虑。”他安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
他倾身来吻我,手搁在我的腰间。
我轻轻推了他一把:“昭言在隔壁呢。”
15
一日后的宫宴。
陛下宴请众臣及家眷,昭言如今随我姓姜,与我一道。
我亲自为她挑了衣裳,梳好发髻,簪上精巧华丽的蜻蜓小插。
她怔怔地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又红了一圈。
“娘,我好看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五年前,我们失散那日,她的发髻也是我亲手梳的。
我俯身为她贴上花钿,柔声道:“当然好看,你是娘的心头宝。”
“好了。娘再不会离开你了,莫哭。”我轻声安慰她。
她弯了弯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
我和昭言与薛璟同乘。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薛璟先下了车,而后对我伸出手。
“小心些。”他轻声说道,眼神温柔地看着我。
我一手微微提起裙摆,一手搭着他,下了马车。
我站稳了,再去将昭言抱下来。
“小心脚。”我叮嘱道,她点了点头。
抬眼时,正见卫澄直勾勾地望过来。
眉峰压紧,瞳孔微颤,目光中似有震惊与不甘。
薛璟扶着我,冷冷地看过去,沉声警告:“卫大人。”
卫澄这才躬身长揖,垂首道:“拜见殿下、王妃。是臣失礼了。”
手背的青筋隐隐凸显。
陆芙茵站在他身后,随他行礼。
她始终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薛璟没应声。
卫澄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态,一动不动。
我明白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了句:“免礼。”
卫澄抬头,又朝我身后看去。
他在等昭言向他问安。
昭言只是偏过头,并不看他。
“昭言,不要看他。”我轻声说道,她点了点头。
他从前对昭言诸多忽视,昭言很多时候都住在沈府。
如今她的名字已从卫家族谱上除去,她自然不想再认他。
卫澄皱眉,正想开口。
薛璟已弯下腰,轻声与昭言嘱咐:“等会儿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都要见你。切莫紧张,她们都是很好相与的人。”
昭言对他扬起一个笑:“好。”
我牵着昭言,薛璟牵着我,沿着长长的宫道走去。
与身后的人距离愈来愈远。
“倒也真是不巧。今日宫门偶遇,只是受了他的简礼。若逢大典,他该跪你。”薛璟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他想让我出气。
我抿唇一笑,握紧他的手:“我知道你心疼我。”
16
宫宴分席,薛璟在外朝大殿,我与昭言在内廷。
照品阶,我也恰好坐在太后近侧。
太后与我说了许多体己话。
“阿璟少时便对你十分仰慕。他能娶到你,也算是老天眷顾了。”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说到最后,又将话头引到了子嗣上。
“阿璟今年已二十有三了,膝下还没有子嗣,让我始终放心不下。”她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面红耳赤,含含糊糊地低声道:“已在调理身子了。”
太后又将目光落在昭言身上。
“这是你的女儿?乖巧可爱,倒是像极了你。”她召昭言过去,说了一会儿话。
昭言乖巧地侍立在侧,时不时为她斟酒。
太后颇为满意。
“既是齐王妃的女儿,便封为县主吧。”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慈爱。
我拉着昭言,欢喜地跪下谢恩:“谢太后恩典。”
宫宴结束后。
薛璟在外等我。
月色如流水般淌在他身上,沉静温和。
我内心有些雀跃,又碍于礼数,小步朝他跑去。
“昭言被太后封为县主了。”我兴奋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
他上前迎我,将我的手拢入掌心。
又低眉,看着昭言。
“还不够。”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她要做郡主。往后,我的封地,也有她一份。”
我有些诧异地抬眼。
他只是笑:“母后爱屋及乌,我自然也是。”
17
宫宴过后,我将启程回青州。
带回来的嫁妆诸多,我雇了几艘船运走。
“这些嫁妆,日后都是昭言的。”我低声对身边的侍女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毕竟,这些往后都是要留给昭言的。
卫昭行得知昭言受封县主,在府上发了一通脾气。
卫澄没有爵位可以传给他。
如今,他见到亲姐姐,还得行大礼。
他心中自然不平。
临行时,他特地赶来见我。
侍卫只知他也是我的子嗣,并不知卫府中发生了什么,还是放他进来了。
卫澄自然也来了,不过被拦在外头。
卫昭行这次跪得很快。
他红了眼眶,声声哽咽:“母亲,我知错了。”
红药提醒道:“卫公子,该称王妃。”
我不想问他错在哪里。
他聪慧过人,自然已经打好了腹稿。
我直接道:“当初我赠你一块玉佩,你如今要用它吗?”
卫昭行一愣,显然不知如何回答。
“玉佩是我对你的期望,也是你的退路。”我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想要的爵位,我给不了。
但姜氏可以给他助力。
凭他的能力与家世,未来做个县侯不在话下。
我并不着急,随手翻开书卷看起来。
他垂着头,思忖半晌,低声道:“不用了,王妃。”
我颔首:“那你退下吧。”
他仓皇地行礼告退,神色中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狼狈与难堪。
18
薛璟一回青州,便又上书京城,为昭言请封郡主。
昭言只是他的继女,此事艰难。
“母后一定会同意的。”他轻声安慰我,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他却在上书中言明,昭言的岁禄皆从青州出。
陛下很快批准,封昭言为郡主。
再听到卫家的消息时,卫澄已下了狱,而我在王府养胎。
我毫不意外。
“卫澄的事,母后也有些生气。”薛璟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其中,大抵也有陆芙茵的手笔。
她看似对卫澄一往情深,实则处处坑害他。
教坏他的子嗣。
意图让他背上“贬妻为妾”的骂名。
又暗示他,我冒充王妃。
她心思缜密却如此行事,其中定有蹊跷。
傍晚,薛璟回府。
我向他询问此事。
“他的事有些复杂,一时倒难讲清。”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卫澄作为吏部侍郎,提拔了部分卫家旁支。
他提拔的那位办事不力,于是他因滥举被治了罪。
“此事可大可小,陛下顾念旧情,只想敲打他一番,停职反省几日便过去了。”薛璟解释道。
但查办此案的官员又搜出了他卖官鬻爵的证据。
“人是卫澄依规提拔的,钱是陆芙茵收的。”薛璟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卫澄气得七窍生烟,与陆芙茵对峙。
她却落下泪来,坚持说此事卫澄也知情。
至此,卫澄在狱中受了杖刑,又被免官,成了平民。
“他受了二十杖,往后的日子,也只能仰仗陆芙茵了。”薛璟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
因为收的钱财不多,陛下宽仁,未禁止卫昭行科考。
但他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了。
19
三日后,我收到了一枚玉佩。
正是我当初赠予卫昭行的。
他大抵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一个要求也没提。
我不能随意回京,只能先寄信回姜府,拜托爹娘照拂卫昭行。
“无需多费心,只要让他吃饱穿暖,不至于无家可归。”我在信中写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更多的事,得等我回京再做了。
十月怀胎,我生下一女,取名长光。
长光出生不久后,便被封为郡主。
太后记挂着长光,时时写信来,催薛璟带我们回京。
不过长光尚在襁褓中,经不起舟车劳顿,此事一直拖到她满一岁。
回京后,我先带长光去拜见了太后,才去看卫昭行。
卫昭行被送进了私塾。
他出类拔萃,但因父亲的缘故,时常受到排挤,无人愿与他为伍。
他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已完全褪去,神色恹恹的。
见到我,他才勉强笑了一下,行了大礼。
“见过王妃。”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道:“我为你聘请了一位先生。你往后可以跟着他学习,不必再待在私塾了。我也给你留了足够的钱财,够你衣食无忧至弱冠之年了。不过钱财都在先生手中,你不得提前支取。”
他眼眸一亮,而后又微微低下了头。
“王妃当年说的要求是什么?”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我起初只想让他离开卫家,在卫家的族谱上除名。
但如今已没什么必要。
我思忖道:“不要轻易原谅卫澄。”
他作为卫昭行生父,在我不在时,最该负养育之责。
他却不管不顾。
卫昭行成了如今的模样,是他的罪过。
卫昭行长揖:“是。”
他一直不抬眼,我看不透他。
也不知他是否会信守承诺。
无所谓了。
“你好好读书,娘会在京中等你。”我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慰。
读书人重孝道,他不敬生母,已然没了好名声,又被卫澄牵连,如今这个境地,更是举步维艰。
日后,我们大概很难再见了。
20
回姜府看望爹娘时,我又遇上了卫澄。
听闻他近日一直守在姜府附近,还被侍卫驱赶了几次。
他受刑后,一直没得到好好医治,如今成了跛足之人。
我回府时,他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
鬓发凌乱,双目通红,几乎要扑倒在我的脚边。
侍卫的剑刃已抵上他的脖颈。
他倏然对我喊道:“我是被冤枉的!”
“陆芙茵不是陆芙茵。”
我脚步一顿,皱眉看向他。
卫澄看了看我身边的侍卫,示意我屏退旁人。
“这里没外人,说吧。”我淡淡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淡。
“此事能让我罪加一等。”他咬牙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
我起了兴趣,命人将他绑进屋里,确保他再动弹不得,才屏退众人,听他说。
“陆芙茵是李尚书之女。当年李尚书站队二皇子,我为助陛下夺嫡,诬陷了他,致使他举家流放。”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陆芙茵在流放途中被人救下,不知怎么竟成了太常寺卿之女。”他继续说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未曾卖官鬻爵,是她为了复仇构陷我。”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听完,只是淡淡道:“我不可能帮你,也帮不了你。”
他闭了闭眼,面色灰白。
“你想将卖官鬻爵的罪名,换成勾结罪臣之女吗?无论如何,你们夫妻一体。”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
我一拍书案,目光冷冽:“你才是卫昭行的生父。这一切都在你的默许之下。”
“来人,送他出去。”我冷冷说道,不再看他。
21
卫澄被侍卫粗暴地带了出去。
来接他的是陆芙茵。
他们大抵还要互相折磨很久。
不过从此都与我不复相见了。
我每年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多,人人都知道我已与卫澄决裂,他与卫昭行的消息再传不到我耳边。
我安心地抚养昭言,弥补与她缺失的五年。
长光小昭言九岁。
昭言对她也多加疼爱。
长光刚会走路,就扶着墙,跟在昭言身后,磕磕绊绊地叫她:“姐姐。”
日子过得美满。
几年后。
陛下削了几位亲王的封地,唯独没动薛璟。
薛璟已请旨,让长光与昭言继承他的封地。
“她们既享岁禄,又有部分实权。不过这一切的殊荣,只到她们这一代了。”薛璟低声对我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欣然恩准。”我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昭言见过我与卫澄的前车之鉴,不肯婚嫁。
“娘,我不嫁人。”她轻声说道,眼神坚定。
我由她去了。
她贵为郡主,没什么需要发愁的事,不必再找个男人来自寻烦恼。
长光倒是有个竹马,两小无猜。
我也没有过多干涉。
长光一直被昭言与薛璟娇惯着,虽识大体,却也受不得委屈,又是宗室女,无人敢欺负她。
她中意的那人,薛璟也见过几次。
“他品性不错。”薛璟低声评价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可。
我这才放了心。
卫昭行二十四岁那年中了二甲进士,几个月后被任命为知县。
他赴任途中经过青州,恰逢冬至,便依礼至王府门外投帖贺节。
昭言见他只身一人,对这个弟弟心生怜悯,召见了他。
“他对着我痛哭了一场。”昭言后来与我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对卫澄有怨,不愿再给他好脸色看。有人便挑了他的错处,说他不孝。是以,他同年的进士有的进了翰林院,有的做了京官,唯独他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做知县。”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听完,只是道:“这个结果已够好了。”
至少还是个七品官员。
昭言笑了笑,不再提他。
日暮点灯。
厨房早已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馄饨。
长光去关上门,坐在昭言身边,絮絮与她讲近日的事。
“姐姐,你说他是不是……”昭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长光迟钝,昭言又鲜少与男子接触。
她们怕是想一天都想不明白。
薛璟黑着脸:“他那是相思了。”
长光一霎间就红了脸,埋下头。
我忍俊不禁。
今日夜长,可以漫聊彻夜。
只盼明日。
冬至阳生春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