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年无子嗣,被婆母逼和离,夫君偷塞全部银票抱紧我:等着我
发布时间:2025-07-25 23:26 浏览量:1
成婚三载春秋流转,我的腹中始终不见孕育的喜讯。婆母吴氏心中焦灼,终是按捺不住,逼迫她的儿子——文渊侯谢越川,与我写下和离书,恩断义绝。
他倒也算得上“仁至义尽”。将府库中现存的银两悉数清点,尽数装入沉甸甸的樟木箱笼,命人抬至我面前。犹恐我 日后生计无着,又额外赠予我几间地段尚可、收益稳定的铺面。临别那日,他紧紧将我拥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千叮万嘱,絮絮叨叨。
“音音,女子孤身漂泊于世间,若无银钱傍身,如何立足?寸步难行啊!”
“你性子纯善温婉,心思澄澈如水,哪里是那精于算计、锱铢必较的经商之才?这几间铺面,我会遣得力之人替你打理经营,你只管如从前一般,安享清闲便是。凡事……自有为夫替你操持周全。”
他甚至另赠了一座轩敞雅致的宅院,飞檐翘角,庭院深深。院中仆妇丫鬟,皆是经他亲手挑选,个个低眉顺眼,手脚麻利,侍奉得极为周到。更令人侧目的是,他竟时常亲自踏足这宅院,明为探视,暗地里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总在不经意间扫过庭院角落,留意着我是否与其他男子有过从甚密之举。
府中上下,乃至整个中州城,皆传颂着文渊侯谢越川对我孟氏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此番分离,不过是碍于那“七出”之条的陈规旧矩,权宜之计。只待他那严苛的婆母百年之后,他定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我重新迎娶回府,再续前缘。
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小桃,也对此深信不疑,日日在我耳边念叨:
“小姐,侯爷待您这般好,真真是世间难寻的良善主子。只可惜……只可惜他心中若没有旁人,该有多好……”
……
“越川,当初你要娶她,我便不赞同!”
“中州城里,才貌双全、门第显赫的贵女多如繁星,你娶谁不成?何苦偏偏选中这个家道中落、无依无靠的破落户?”
“这些年,你供养着她娘家上下,耗费了多少银钱心力?可她呢?连个子嗣的影儿都瞧不见!即便你不为我这做母亲的考虑,也该为你自己的声名着想!”
“你身负爵位,承袭的是文渊侯的尊荣!若无子嗣,这爵位日后该传给谁?难不成要白白便宜了二房三房那些庶出的、上不得台面的儿子?”
这日清晨,我缓步踱至婆母吴氏所居的西苑墙外,正欲入内请安,便听得墙内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斥责,尖锐刺耳,穿透了薄薄的窗纸。我驻足于雕花窗棂之外,透过缝隙窥见屋内情形。
只见谢越川下颌微扬,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锦垫的紫檀木椅上,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母亲,好端端的,怎地又提起这桩事?”
“早已说过,膝下无子,并非音音之过。是我……只当她仍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不忍她过早承受生育之苦。况且,我们年纪尚轻,此事……何须急于一时?”
谢越川这般油盐不进、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点燃了吴氏胸中积压已久的怒火。
她猛地抬手,将桌上一套上好的青花瓷茶盏狠狠扫落在地!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刺破空气。
“孩童?!”
“若她当真还是个孩童,你当初就不该三媒六聘,将她娶进门来!”
“她既是孩童,就该由她娘家父母继续教养,何苦嫁入我谢家,贻害他人?!”
“你如今年岁几何?二十五了!谢越川!”
“你且去城中看看,与你同龄的世家子弟,家中庶子都已成群结队,绕膝承欢!你却连个子嗣的影子都没有!你不觉得羞耻,我这做母亲的,还替你臊得慌呢!”
吴氏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猛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红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可知城中人背地里如何议论你?说你这位文渊侯……身有隐疾,无法绵延子嗣!”
“你以为这世袭罔替的爵位就非你莫属?这是谢家先祖在尸山血海中,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功勋!你不过是运气好些,投生在我腹中!但若你迟迟没有嫡子承继香火,别说你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庶弟并非善类,就是他们夫人背后的娘家势力,也绝非好相与的!”
“旁人娶妻,哪个不是千挑万选,求娶高门贵女,以图强强联合?你倒好!放着满城名媛淑女不要,偏选个无依无靠的破落户!你若不想要这爵位,就早早拱手让人,也省得我这做母亲的,为你日夜悬心,寝食难安!”
吴氏一口气说完,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颓然跌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用一方素帕掩住面庞,失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谢越川起初还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眼见吴氏哭声凄切,渐渐显露出几分无措与烦躁。
“那……依母亲之见,孩儿……该如何是好?”
吴氏猛地擦去泪水,抬起头,眼中射出两道如刀锋般锐利的光芒,语气斩钉截铁:
“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就立刻与那孟氏和离!”
“谢越川!我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这偌大的侯府,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话音未落,吴氏已霍然起身,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冲进内室,“砰”地一声重重甩上房门,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谢越川怅然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无奈地长叹一声,眉宇间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经此一番闹腾,晨昏定省自然也无心继续了。
我若此刻进去,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吴氏对我愈发憎恶。
我在庭院中漫无目的地踱步两圈,最终在莲池边寻到一处洁净的青石坐下,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捡起几颗圆润的小石子,一颗接一颗地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圈圈涟漪。
“小姐!那吴氏愈发过分了!” 小桃不知何时寻来,站在我身后,气得小脸通红,眼眶含泪,“从前不过是撺掇侯爷纳妾,如今竟敢直接逼他休妻!当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是欺我们孟家如今落魄了!她怎不想想,当年我家老爷在朝中风光显赫之时,他们谢家可配得上让您下嫁!”
小桃是自幼侍奉我的贴身丫鬟,与我情同姐妹,只是性子耿直,说话向来口无遮拦。
我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也说了,那是父亲风光之时。可如今……孟家早已被抄家夺爵,树倒猢狲散。这些年,落井下石的冷言冷语,我们听得还少吗?怎么你依旧这般沉不住气?”
小桃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哽咽道:“那怎能一样?旁人言语再难听,终究是隔着肚皮,伤不到小姐筋骨。可那吴氏……她是侯爷的生身母亲!侯爷虽对小姐情深意重,可若终日受她这般挑拨离间,难保日后不会……不会心生他念啊……”
听到“情深意重”四字,我不禁有些恍惚。
在旁人眼中,自三年前我以落魄之身嫁入这文渊侯府,谢越川对我的深情厚意,确实无可挑剔。
他从不介意我娘家败落,无法在仕途上助他分毫;也不在意我自幼体弱多病,难以操持繁重的家务琐事。
在外人面前,他总给足我侯府主母的体面与尊荣。若听闻有人在背后非议我半句,他定会挺身而出,言辞犀利地为我辩驳澄清。
婆母吴氏数次想往他房中塞入美貌丫鬟,都被他或婉转或直接地回绝。
对于那位与他青梅竹马、情愫暗生的表妹,他更是毫不留情地划清界限,甚至不惜与舅家断绝了往来。
桩桩件件,任谁听了,都会赞一句谢越川情深义重,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莫说旁人,连我自己,也曾被他这副温润如玉、情深似海的模样所迷惑,以为觅得良人,一颗心渐渐沉沦,对他生出满腔爱慕。
可如今……我却渐生疑窦,心头如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音音,为何独自在此?”
谢越川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快步走近,俯身不由分说地将我打横抱起,动作熟稔而强势。
“我早已叮嘱过你,这莲池水深莫测,你又全然不识水性,日后切莫再靠近池边久坐。”
他抱着我转身,目光锐利地扫向一旁的小桃,语气带着责备:“你这丫头,就眼睁睁看着夫人涉险?”
小桃张了张嘴,似想辩解,最终却只是垂下头,紧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谢越川心思极为细腻,瞥见小桃红肿的眼眶和未干的泪痕,语气便柔和了几分。
“可是思念双亲了?若你想他们,明日我便陪你回孟家旧宅看看。”
“音音,我早已告诉过你,你我是结发夫妻,遇事应当与我商议。为夫……永远是你的依靠。”
这话语说得情真意切,动人心弦。
任是哪个女子,在家族败落、孤苦无依的困境中,遇见这般俊朗不凡、位高权重又巧言善辩的男子,怕是都难不动心。
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忆起前日他去公署处理公务,直至深夜未归。
知他素来对饮食挑剔,我便特意吩咐小厨房备了几样他爱吃的精致小菜,亲自提着食盒送往公署。
岂料,就在那日,我亲眼目睹谢越川与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在街角相拥,毫无避忌。
他笑得那般开怀,眉梢眼角都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兴奋得如同得了稀世珍宝的孩童。
那神情,与他平日里看向我时,眼中那深不见底、带着浓烈占有欲的欲望,截然不同。
“为何不言语?音音可是心中不悦了?”
谢越川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腰肢。仅是这般轻微的触碰,却让我身体某处顿感一阵熟悉的燥热升腾而起。
我内心对他厌恶至极,恨不能立刻挣脱他的怀抱,嘴上却依旧维持着惯有的乖巧温顺,声音音糯,如同讨要糖果的稚子:
“夫君……我已两日未曾见到你了……”
谢越川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随即一个滚烫的吻便落在我的额间。
他步履轻快,抱着我大步流星地穿过回廊,转瞬便将小桃远远甩在身后。
他熟稔地用脚踢开卧房的门扉,又反脚带上,转身便将我压在了铺着锦被音褥的雕花大床之上……
谢越川于床笫之间的需求,似乎永无餍足。
每每在公署忙碌数日未曾归家,一旦回来,便是如此这般没完没了,需索无度。
待他终于尽兴,我早已浑身酸音,疲惫不堪,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谢越川似乎偏爱我这般柔弱无力、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也不急于唤人备水沐浴,只将我紧紧拥在怀中,大掌带着薄茧,在我光裸的脊背上轻柔地抚摸着,口中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狎昵话语。
“乖乖,数日不见,这里……似乎又丰润了些……”
“你可是趁为夫不在,偷偷……”
我慌忙伸手捂住他即将吐出更露骨字眼的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带着几分羞恼的嗔怒:
“休要胡言乱语!若被下人听去,我 日后……还如何在这府中做人?”
谢越川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随即笑着把玩我纤细的手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宠溺:
“在这中州地界,谁敢妄议主母是非?怕是不想活了。”
谢越川身为世袭罔替的文渊侯,中州城便是他的封地。
在此处,他便是名副其实、手握生杀大权的土皇帝。
我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又想起吴氏方才在院中的那番诛心之言。
其实这些年来,吴氏每隔一段时日便会这般闹腾一番。
虽然每次都被谢越川或哄或劝地巧妙化解,但此番看来,吴氏是铁了心,动了真格。
别看谢越川平日里待人接物温文尔雅,一派谦谦君子的书卷气。但其先祖乃是追随开国皇帝南征北战的武将,在尸山血海中搏杀,才挣下这世袭罔替的文渊侯爵位。
到了谢越川这一代,虽饱读诗书,难免带些儒雅之气,加上中州百姓对他颇为爱戴,作为一城之主,表面上也需维持宽厚仁和的形象。
久而久之,这面具戴得久了,便仿佛成了他的一部分,难以摘下。
可我深知,谢越川骨子里的本性,绝非如此温良。
犹记去年,他偶然得了一柄前朝名匠所铸的宝剑,寒光凛冽,削铁如泥。他爱不释手,每日都要亲自擦拭摩挲,珍爱至极。
后来,蜀地侯爷途经中州,听闻此剑,执意要观赏。只看了一眼,便爱不释手,屡次恳请谢越川割爱相赠,甚至提出以比剑定归属。
若换作其他讲究人情世故的侯爷,多半会顺水推舟,双手奉上。
毕竟蜀地富庶甲天下,中州与之相比略显贫瘠,虽同为侯爵,亦有高低之别。况且人情往来错综复杂,为一死物得罪强邻,实非明智之举。
可谢越川却断然不愿。
见蜀候执意索要,纠缠不休,他竟当众将那柄价值连城的宝剑高高举起,猛地劈在坚硬的石阶之上!
“铮——!”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名剑应声而断!
他随手将断剑掷于蜀候脚下,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蜀候若仍想要,就请自便。”
他的物事,宁可亲手毁去,也绝不愿轻易拱手让人。
今日吴氏虽言语决绝,以死相逼,他看似不得不从,但内心深处,未必真会轻易放我自由。
我越想越是心绪烦乱,困倦之意如潮水般涌来,眼皮渐渐沉重。
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耳畔似乎传来男子低沉慵懒、带着餍足笑意的低语:“天哪……这可如何是好……”
待我悠悠转醒,身侧早已空无一人,锦被微凉。谢越川早已起身,前往公署处理公务。
“小姐……” 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帐外响起,“老夫人……在外面候着……有阵子了……”
我心头一紧,撩开帐幔,一眼便瞧见小桃脸上那清晰红肿的五指印!
“她打你了?!” 我惊怒交加,慌忙披衣起身,趿着音鞋便向外疾步走去。
一踏入待客的花厅,只觉周遭空气骤然凝滞,一股寒意丝丝缕缕弥漫开来,仿佛深秋突降霜雪。
“母亲来了。” 我强压下怒意,屈膝行了一礼。
吴氏面色沉郁如铁,端坐在主位之上,手边那盏上好的雨前龙井早已凉透,一口未动。看来,她已在此枯坐了许久。
“哼!真是我们谢家的好媳妇!” 吴氏见到我,面上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语气刻薄如刀,“越川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你身为正妻,非但不劝他爱惜身体,早些歇息,反倒总让他为你分心劳神,心绪不宁!”
“若你肚皮争气,早早诞下嫡子,倒也罢了!偏偏连个子嗣的影儿都瞧不见,平白耗费越川的精力心神!”
“孟氏!你可知错?!”
吴氏陡然拔高声音,尖利刺耳。我的眉尖不由得颤了颤。
“母亲此言,儿媳实在费解。”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她,“我与夫君乃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夫妻间闺房之乐,敦伦之礼,乃是人伦常情,怎能说是浪费夫君精力?”
“难不成……下次夫君想与儿媳亲近,儿媳还得劝他莫要行夫妻之事,以免彼此耽误?”
吴氏被我一番话噎得脸色发青,嘴唇气得直哆嗦:“花言巧语!强词夺理!”
“正是你这副花言巧语、狐媚惑主的模样,才让他整日违逆母亲,不孝不悌!”
“单凭这不孝之罪,我就有权做主,把你逐出谢家大门!”
听到这话,我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母亲今日与我说这些,怕是徒劳。能否休弃儿媳,最终还得看侯爷之意。儿媳的去留,并非母亲一言可决。”
吴氏似乎被戳中了痛处,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容忽然敛去,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平静。
“就知道你不死心。”
她说着,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封折叠整齐的红色信笺,递到我面前,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与得意。
我伸手接过,指尖微凉。启开封口,展开信纸,竟是一封有些年头的诉情信。
信纸边缘已微微泛黄,墨迹却依旧清晰。字里行间,满是深情款款、缠绵悱恻之语,好话说尽,恳求对方不要离去,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而那力透纸背、龙飞凤舞的字迹……我绝不会认错,正是出自谢越川之手!
“信上的女子,是都察院周御史的嫡女,周梦婉。”
“你来得中州晚,那时她已随父亲奉旨入京赴任。”
“这位周姑娘啊,与越川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非她父亲突然奉旨入京,他们二人,早该结为连理,举案齐眉了。”
“越川原以为与她今生缘分已尽,心灰意冷之下,才退而求其次,娶了你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
“可没想到,这周姑娘重情重义,多年来竟为了越川,一直未曾婚配,蹉跎了青春。”
“如今,她为了越川,甘愿舍弃京中繁华,回到中州这‘小地方’……”
吴氏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她微微倾身,目光如针般刺向我:
“孟氏,我好歹也做了你几年婆母,念在往日情分上,劝你识相些。自己主动提出和离,也好给自己留几分颜面,日后……再寻个人家嫁了,也容易些。”
我心中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调料罐,酸涩苦辣齐齐涌上心头。攥着那薄薄红纸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有些事,心中隐隐猜到是一回事,亲眼得见这铁一般的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知道这信是谢越川多年前所写,信中的浓情蜜意、依恋不舍,仍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口,痛得我几乎窒息。
我们夫妻数载,除了在红罗帐内他格外亲昵狎昵,平日里,他何曾对我讲过这般依恋缠绵、视若珍宝的话语?
说不难过,那是自欺欺人。
可吴氏似乎嫌我伤得不够深,又慢悠悠地添了一把火。
“说起来,仔细瞧瞧你这眉眼……”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倒与那周家姑娘有五六分相似之处。”
“我当初还以为越川一见你便非你不娶,是当真对你一见钟情,情深似海。原来……不过是见你长得像她罢了。”
看着吴氏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嘲讽,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与屈辱。
“时辰不早了,夫君想必快从公署回来了。” 我挺直脊背,声音平静无波,“为免婆母再动气伤身,儿媳还是早些告退回房吧。”
吴氏脸色骤然一变,又一掌拍在桌案上:“你!你竟敢偷听我们母子说话!”
我勉强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婆母说笑了。您方才在院中说话的声音那般洪亮,隔着三堵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怎能算偷听?婆母若不想被人听见,下次说话还是小声些为好。毕竟……逼迫亲生儿子休弃发妻,也并非什么光彩体面之事。”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
“即便周姑娘对夫君情深义重,可如今夫君已是有妇之夫。婆母总将此事挂在嘴边,莫不是想毁了周姑娘的清誉名声,让她日后只能委委屈屈入府为妾?若此事传到周御史耳中,只怕婆母您心心念念的这门‘好亲事’,便要彻底化为泡影了。”
吴氏被我一番话戳中心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指着我“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最终狠狠一甩袖子,带着满腔怒火,摔门而去。
吴氏摔门而去后,花厅内死寂一片,唯余那封泛黄的情书,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我的掌心。小桃捂着红肿的脸颊,担忧地望着我,嘴唇翕动,却不敢言语。我深吸一口气,将那薄薄的信纸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周梦婉……原来这就是他心底那个念念不忘的名字。
“小姐……”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摆摆手,示意她噤声。胸中翻涌的并非全然是嫉妒或悲伤,更多是一种冰冷的、被愚弄的愤怒与彻骨的寒意。原来那些温柔缱绻,那些情深似海的表象之下,竟藏着如此不堪的真相。我孟音音,不过是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是他谢越川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去备水,我要沐浴。”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连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却驱不散心底的冰冷。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与谢越川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温柔体贴,他的霸道占有,他床笫间的需索无度,他对我“不懂经营”的“体贴”安排……所有的一切,此刻都蒙上了一层虚伪的阴影。他掌控着我的一切,金钱、住所、仆从,甚至我的人身自由!他像豢养一只金丝雀般豢养着我,却从未真正将我视为平等的伴侣,更遑论爱人。
沐浴更衣后,我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与周梦婉有五六分相似的脸。这张脸,曾是我获得他“青睐”的资本,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讽刺。我拿起螺黛,细细描摹眉眼,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戏已开场,总要有人唱完。
傍晚时分,谢越川果然踏入了这座他为我精心打造的“牢笼”。他一身玄色常服,步履从容,面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仿佛白日里婆母的逼迫、那封情书的揭露都未曾发生过。
“音音,”他走近,自然地想揽我的腰,“今日可还好?母亲她……性子急了些,言语不当,我已说过她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向窗边,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委屈:“夫君说得轻巧。婆母今日……可是将那周姑娘的情书都拿给我看了。原来在夫君心中,音音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谢越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情绪掩盖。他上前一步,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傻音音,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周姑娘……早已是过去。如今在我心中,唯有你一人。母亲年老糊涂,听风就是雨,她的话,你岂能当真?”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气息依旧熟悉,可此刻我只觉得浑身僵硬,如同被毒蛇缠绕。我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任由他抱着,声音闷闷的:“可婆母说……周姑娘为了你,至今未嫁,如今已回到中州了。夫君……你当真对她毫无情意了吗?”
谢越川的手臂收紧了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自然。我心中只有音音。她回来与否,与我何干?音音,莫要胡思乱想,平白惹自己伤心。”他顿了顿,指尖抚上我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你只需记住,你是我的妻,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周全。这宅子,这仆从,还有那些铺面,都是你的倚仗。你安心住着便是,外面的事,自有为夫替你挡着。”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看似深情,实则将我与世隔绝的“保护”!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脆弱,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哽咽:“夫君……我只有你了。婆母今日那般逼迫,我……我真怕……”
“怕什么?”谢越川轻笑,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母亲那边,我自有分寸。她不过是想要个孙子罢了,此事……急不得。”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狎昵,“不若……我们再多努力努力?”
说着,他的手已不安分地探入我的衣襟。
我心中警铃大作,深知此刻绝不能让他得逞。我猛地抓住他的手,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夫君!我……我今日身子实在不适,方才沐浴时便觉头晕目眩,怕是……怕是月信将至了。”
谢越川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又化为关切:“既如此,那便好生歇息。我让厨房给你炖些滋补的汤水来。”他松开我,替我拢了拢衣襟,动作依旧温柔体贴,“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吴氏的逼迫会越来越紧,周梦婉的出现会让他心思浮动,而我这个“替代品”的价值,正在急剧贬值。我必须在他彻底厌弃我,或者为了安抚母亲而牺牲我之前,找到真正的出路!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现得异常“温顺”和“依赖”。谢越川来时,我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对未来的惶恐和对他的依恋,偶尔“不小心”提及婆母的逼迫和周梦婉的存在,观察他的反应。他依旧维持着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安抚我,承诺我,但眼底深处那份掌控欲和隐隐的不耐烦,却越来越难以掩饰。
同时,我开始不动声色地留意谢越川的行动。他每次来这宅院,除了“探望”我,似乎总会去书房待上一阵子。那书房,名义上是我的,实则里面陈设简单,并无多少书籍,更像一个摆设。我心中疑窦丛生。
一日,谢越川又去了书房。我借口送茶点,轻轻推门而入。他正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似乎在翻找什么。听到动静,他迅速转身,将一本厚厚的册子塞回书架深处,动作快得惊人。虽然只是一瞥,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音音?你怎么来了?”他脸上迅速堆起温和的笑容。
“给夫君送些茶点。”我故作平静地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书架,“夫君在找什么书吗?这书房里书不多,怕是难寻。”
“没什么,随便看看。”他走过来,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走吧,陪我去园子里走走。”
我顺从地跟着他离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本册子!他藏得如此隐秘,反应如此迅速,绝非寻常之物!联想到他文渊侯的身份,掌管中州军政大权,那本册子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与我孟家当年的突然败落有关?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我心中滋生。我必须拿到那本册子!
机会很快来临。几日后,邻近州府突发水患,流民涌入中州,局势不稳。谢越川作为文渊侯,需亲自坐镇公署,调兵遣将,安抚流民,一连数日未曾归家。这正是天赐良机!
我以整理书房为由,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进入那间看似寻常的书房。书架上的书并不多,我仔细回忆着谢越川那日藏书的动作和位置,目光锁定在书架最上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放着几本蒙尘的《地方志》,看起来许久无人翻动。
我搬来凳子,踩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本《地方志》取下。果然!在书册后面,藏着一个狭小的暗格!暗格里,静静躺着一本深蓝色封皮、没有任何标记的厚册子!
我的心跳如擂鼓,颤抖着手将册子取出。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地名映入眼帘,竟是中州历年来的赋税征收记录!我快速翻阅,越看越是心惊!这并非简单的账册,里面详细记录了中州赋税的真实征收数额,以及……上缴国库的数额!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额!而差额的去向,被巧妙地分散记录在一些看似正常的“损耗”、“军需”、“赈济”等名目下,最终流向的,却是几个陌生的商号和……谢家的私库!
这哪里是账册?这分明是谢越川贪墨赋税、中饱私囊的铁证!数额之巨,足以抄家灭族!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骇,继续翻看。册子的后半部分,记录着一些隐秘的往来信件摘要和人员名单。当翻到某一页时,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上面赫然写着:“景和十三年,孟氏通敌案,收陇西王金十万,助其构陷。经办人:谢安(已灭口)。账目:走‘军械损耗’项。”
景和十三年!那正是我父亲被诬陷通敌,孟家被抄家夺爵的那一年!陇西王……那是先帝的兄弟,当年权势滔天,与太子(当今圣上)一系势同水火!而经办人谢安……我依稀记得,那是谢家一个远房旁支,据说早些年死于意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孟家满门忠烈,父亲一生清廉,竟是被谢越川为了十万两黄金,勾结陇西王构陷致死!孟家的覆灭,不是天灾,是人祸!是谢越川为了巴结权贵、攫取私利而一手导演的血案!而我,这个侥幸逃脱的孟家孤女,竟嫁给了灭门仇人,被他当作玩物般豢养了三年!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爆发!我死死攥着那本账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谢越川!你好狠毒的心肠!好深沉的算计!你毁我满门,辱我清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竟还能装出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此仇不报,我孟音音誓不为人!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小桃刻意提高的声音:“侯爷!您怎么回来了?”
谢越川回来了!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绝不能让他发现账册在我手中!我迅速将账册塞入怀中,将暗格恢复原状,把《地方志》重新摆好,然后飞快地跳下凳子。刚站稳,书房门便被猛地推开!
谢越川一身风尘仆仆,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书房,最后定格在我略显苍白的脸上。
“音音?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强作镇定,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夫君回来了?我……我方才觉得胸闷,想找本书看看解闷,谁知这书房里也没什么有趣的书……”我故意揉了揉额角,“头更晕了。”
谢越川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又扫过书架,似乎在确认什么。最终,他缓步走近,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脸色是不太好。既然不舒服,就回房歇着,别乱跑。”他的语气看似关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夫君。”我低眉顺眼地应道,心中却警铃大作。他起疑了!
回到卧房,我借口要休息,打发了小桃。怀中的账册如同烙铁般滚烫。我必须尽快将它送出去!送到一个足以扳倒谢越川的人手中!可是,谁能信任?谁有能力撼动这中州的土皇帝?
周梦婉!这个名字突然跳入脑海!她是都察院周御史的嫡女!都察院掌监察百官之权!周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在朝中素有清名!而且,她是谢越川的“旧爱”,吴氏极力想要撮合的对象!若她知道谢越川的真面目……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迅速成形。这很冒险,但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让小桃暗中打听周梦婉的住处和行踪。得知她近日常去城外的慈云庵礼佛。机会来了!
翌日,我以去慈云庵为亡父亡兄祈福为由,带着小桃出了门。谢越川虽派了人“保护”(实为监视),但到了庵堂内院,女眷众多,他们也不好跟得太紧。
我在观音殿外的回廊下“偶遇”了周梦婉。她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气质清冷,容貌秀丽,眉宇间带着一丝书卷气。看到我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位可是文渊侯夫人?”她主动开口,声音清越。
我屈膝行礼:“正是。这位想必是周姑娘?”
“孟夫人有礼。”周梦婉回礼,态度不卑不亢。
我屏退左右,只留小桃在远处望风。我直视着周梦婉的眼睛,开门见山:“周姑娘,我今日前来,并非偶遇,而是特意寻你。”
周梦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为了谢越川。”我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也为了你我。”
我将怀中的账册副本(我连夜誊抄了关键部分)取出,塞到她手中,语速极快:“此物关乎重大,乃谢越川贪墨赋税、构陷忠良的铁证!其中,便有他当年为十万两黄金,构陷我父孟怀远通敌,致使孟家满门抄斩的罪证!”
周梦婉脸色剧变,迅速翻开账册扫了几眼,越看脸色越是凝重,最后猛地合上册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你……你如何得到此物?为何要交给我?”
“我如何得到,姑娘不必问。至于为何交给你……”我惨然一笑,“因为你是周御史之女!因为你是他谢越川念念不忘的‘旧爱’!更因为,我不信你周梦婉,会甘心嫁给一个如此心狠手辣、虚伪至极的衣冠禽兽!”
我看着她眼中翻涌的震惊、愤怒与挣扎,继续道:“吴氏想让你取代我,做文渊侯夫人。可周姑娘,你当真愿意踏入这虎狼之窝?你可知,他对我这个‘替代品’尚且如此掌控玩弄,若你成了他的正妻,他会如何待你?他会允许你保留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家族势力吗?还是会像对我一样,将你囚禁在华丽的牢笼里,成为他另一个精致的摆设?”
周梦婉紧紧攥着账册,指节发白,沉默不语。
“周姑娘,”我放音了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我知你心系于他多年。但此人心性凉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孟家血案在前,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吗?将此物交予令尊,不仅能为我孟家满门讨回公道,更能铲除国之蛀虫!你周家世代清誉,难道要毁在一个谢越川手里?”
良久,周梦婉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此物,我会亲自交予家父。孟夫人……珍重。”她将账册小心藏入袖中,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看着她消失在回廊尽头,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我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接下来的日子,我如同走在刀尖上。谢越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来宅院的次数明显减少,即便来了,眼神也带着审视和探究。他加派了“保护”我的人手,几乎将我音禁在宅中。吴氏那边也消停了不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道,周御史那边一定在行动了。都察院要动一位实权侯爷,尤其还是封疆大吏,必然需要周密的部署和确凿的证据,更需要……来自京城的支持!
半月后的一天深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我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小桃惊慌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宅子围住了!”
我心中一凛,知道时候到了!我迅速起身,穿戴整齐。刚走到外厅,便见谢越川一身湿透,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身着黑色劲装、气息冷厉的亲卫。他眼中再无往日的温和,只剩下暴戾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孟!音!音!”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我的名字,一步上前,狠狠掐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是你!是你把账册给了周梦婉?!你这个jian人!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
我被他掐得生疼,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暴怒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谢越川!待我不薄?毁我满门,将我当作玩物囚禁,这就是你的‘不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孟音音今日,就是要看着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你找死!”谢越川怒极,扬手就要扇下!
就在这时,宅院大门被轰然撞开!一队身着明光铠、手持火把的禁军如潮水般涌入!为首一人,正是身着绯色官袍、面容肃穆的周御史!他身旁,站着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周梦婉!
“文渊侯谢越川!”周御史声如洪钟,在雨夜中格外清晰,“你贪墨赋税,构陷忠良,罪证确凿!本官奉圣上密旨,特来拿你归案!还不束手就擒!”
谢越川猛地转身,看到周御史和周梦婉,尤其是看到周梦婉那冰冷而失望的眼神时,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他指着周梦婉,手指颤抖:“婉儿……你……你竟如此对我?!”
周梦婉眼中含泪,却语气坚定:“谢越川!你构陷孟家,贪赃枉法,罪大恶极!我周梦婉岂能与你同流合污!今日,便是你伏法之时!”
“好!好!好!”谢越川连说三个好字,状若癫狂,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众人,“想拿我?没那么容易!给我杀出去!”
一场血腥的厮杀瞬间在雨夜中爆发!谢越川的亲卫皆是精锐,悍不畏死地护着他向外冲杀。禁军人数虽多,但宅院空间有限,一时竟被他们冲开一条血路!
混乱中,谢越川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我!他甩开缠斗的禁军,竟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jian人!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冰冷的剑锋带着死亡的寒意直刺而来!我瞳孔骤缩,想要躲避已来不及!
“小姐小心!”小桃尖叫着扑过来,想替我挡下这一剑!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更快!周梦婉竟不顾自身安危,猛地将我推开!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谢越川的剑,狠狠刺入了周梦婉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素衣!
“婉儿!”周御史目眦欲裂!
谢越川也愣住了,看着周梦婉痛苦而决绝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茫然。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数名禁军一拥而上,刀剑齐下!谢越川的亲卫被尽数斩杀!他本人也被数把长刀架住脖颈,死死按倒在地!那把沾着周梦婉鲜血的佩剑,“哐当”一声掉落在泥泞中。
“拿下!”周御史厉喝。
谢越川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地按在地上。他抬起头,雨水混杂着泥水从他脸上滑落,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不甘:“孟音音……我真是小看了你!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你和你父兄一起……”
“住口!”周御史怒喝,“押下去!严加看管!”
谢越川被拖走了,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周梦婉肩头的伤口被紧急包扎,她脸色苍白,却对我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孟夫人……你自由了。”
我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看着谢越川被拖走的背影,看着周梦婉染血的肩头,心中百感交集。大仇得报,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和释然。
“多谢周姑娘,周大人。”我深深一礼。
周御史看着我,目光复杂,带着一丝怜悯和赞许:“孟姑娘,你受苦了。令尊孟怀远将军的冤案,本官定会奏明圣上,还他清白,追封抚恤。至于你……谢家抄没在即,此地不宜久留。你可有去处?”
去处?我茫然四顾。这座华丽的宅院,是谢越川的囚笼。孟家旧宅,早已破败不堪。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家?
“小姐……”小桃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看向周御史:“大人,我想离开中州。远离这是非之地。”
周御史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本官会派人护送你离开。这些……”他指了指被抬进来的、当初谢越川给我的那些装满银两的樟木箱笼,“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带上吧。还有那些铺面,地契在此,你自行处置。”
我看着那些曾象征着他“恩情”的财物,心中一片平静。我取出一部分银两,交给小桃:“小桃,这些你拿着,回家乡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
小桃泪如雨下,拼命摇头:“不!小姐!小桃不走!小桃要跟着你!”
我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傻丫头,跟着我颠沛流离做什么?听话,去过你自己的日子。”我将地契递给周御史,“大人,这些铺面,烦请您代为处置,所得银钱,一半捐给慈云庵,救济孤苦。另一半……麻烦您派人送去给我西南戍边的三叔。”三叔孟怀瑾,是孟家仅存的男丁,在西南边陲苦寒之地戍守多年。
安排好一切,天色已微明。雨势渐歇。
我拒绝了周御史派人护送的好意,只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剩余的银两,雇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然离开了这座承载了我三年屈辱与仇恨的中州城。
马车驶出城门,踏上宽阔的官道。我掀开车帘,回望那巍峨的城墙。文渊侯府的方向,似乎隐隐传来喧嚣。我知道,那里正在经历一场彻底的清洗。
放下车帘,我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是为枉死的父兄,是为这三年虚度的光阴,也是为……那终于挣脱枷锁的自由。
“姑娘,我们去哪儿?”车夫问道。
去哪儿?天涯海角,四海为家。
“去码头。”我睁开眼,目光望向远方初升的朝阳,那里水天相接,一片开阔,“买一张去江南的船票。”
江南,鱼米之乡,远离朝堂纷争。那里,没有人知道孟音音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那里,我可以重新开始,做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马车辚辚,驶向未知的远方。前路或许依旧坎坷,但这一次,命运的方向盘,终于握在了我自己手中。
我是孟音音。
不,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音音”。
我是孟昭。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我要用自己的双脚,走出属于我孟昭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