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要替我出嫁,可还没走出门,就被我那夫君一拐杖戳倒
发布时间:2025-07-23 12:25 浏览量:1
当秦逢槿带着人赶来,把我和贴身侍女绑起来关进柴房的时候,我内心毫无波澜。
毕竟,在那本我偶然得到的话本里,她就是这样嚣张,穿着我耗费数月精心绣制的喜袍,居高临下地嘲讽我:“秦芜,你虽是嫡女又如何?
你拥有的东西到最后还不都是我的!”
的确如此,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我的东西都会落入她的手中。
像我每月的例银、冬日的银碳,还有父亲的偏爱,以及母亲和祖父留给我的财产。
曾经,我为此困惑了很长时间。
直到一年前,我偶然获得一本名为《暴君的锦鲤宠妃》的话本,还意外听见她与寄生在她身上的“系统”对话,这才终于明白,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她是书中的女主角,而我则是这个世界的恶毒女配。
我和她的气运截然相反,我过得越凄惨,她就会越顺遂。
在话本里,今天她抢走我的夫婿后,我会悲痛欲绝,在一次次陷害她失败后,遭万人唾弃,最终丢掉性命。
而她,会在一次次拆穿打压我的过程中,与我的夫婿感情深厚、琴瑟和鸣。
不仅能轻松解决遇到的难题,还会受到众人的追捧,成为这个世界上气运最好的女人。
看着在系统的吹捧声中,沾沾自喜、得意离去的秦逢槿,我的侍女春桃急得双眼发红。
春桃脑子不太灵光,脾气也有些急躁,正因如此,秦逢槿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呀!你男人都要被抢走了,你还有心思休息?
完了完了,咱们以后没好日子过啦……”我却并不着急,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淡定地说:“慌什么?等着瞧吧。”
她想抢走我的气运,顺遂一生?恐怕无法让她如愿了。
毕竟,今天上门迎亲的,不是话本中那个被她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失去理智的男主——九皇子。
而是那个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反派——荥阳候。
荥阳候裴琅,从被招安的山匪起步,一路摸爬滚打,成为如今坐拥十万大军的异姓侯。
坊间传闻他是山鬼成精,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原著中也把他形容成凶神恶煞、孤寡一生的反派。
但我并不在意他是否是反派,我看中的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坏秦逢槿好事的那股劲头。
诚然,秦逢槿的那个所谓系统商城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充满了变数。
对于裴琅是否会被她迷惑,我确实有赌的成分。
但当外面真的喧闹起来,听到裴琅在外面大喊:“你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也敢上我的花轿?”
“老子虽然瘸了,但又不是瞎的,秦芜呢?把她给我交出来!”的时候。
我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轻笑出声,问春桃:“你猜猜你家新姑爷大概多久能找到咱们?”
春桃是个急性子,根本不想猜。她听到动静后,蹦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扯着嗓子,兴奋得像个喇叭花一样,向我转述外面的情况:“别猜啦!快来瞧热闹啊!”
“哟,新姑爷这一下干得太漂亮了,他一拐杖就把二小姐打倒在地了!”
“天啊,府里冲进来好多兵啊!”“这边!姑爷,秦芜小姐在这里!快来救命!”
带兵迎亲,确实是件稀罕事。但再稀罕,也比不上出嫁当天新娘被掉包这件事。
当我和春桃被人松绑,带到客厅时,裴琅和我父亲正端坐在上首,秦逢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她的母亲柳氏也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见我来了,还没等我开口,柳氏就抢先恶人先告状:“芜儿,你要是不想嫁,也不能让你妹妹替你呀。
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秦逢槿扯着她的衣裙,抽抽搭搭地假意辩解:“母亲,不怪姐姐,我是自愿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泪眼朦胧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那恰到好处的苍白脸色,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被人逼迫却连申辩都不敢的可怜女子。
这一招,是她们母女惯用的伎俩,再加上她在系统商城里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道具,很容易就能博得人们的怜惜。
此时,秦逢槿心里正和系统商量着:“裴琅这般英俊的男子,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吗?
可他为什么对我毫无怜惜之情呢?不行,你快想想办法,今天我一定要嫁给他!”
不怪秦逢槿如此着急,毕竟,传闻中面容狰狞可怖、能止小儿夜啼的荥阳候。
除了眉尾那半指长的疤痕外,与凶神恶煞根本沾不上边,反而气质超凡脱俗,相貌英俊潇洒。
在秦逢槿的催促下,系统热情地推销道:“虽然我没办法窥探原著剧情,但秦芜要嫁的男人就是男主,他才是你命中注定的伴侣!
你放心,只要在咱们商城花三十积分,购买一见倾心套餐,男主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死心塌地。
要试试吗,亲~”秦逢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并对裴琅使用了。
她缓缓抬头,与裴琅对视,心中兴奋地问道:“起效了吗?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一直沉默的裴琅突然脸色一沉。
裴琅猛地拍案而起,大声吼道:“都他娘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闹什么呢?老子让你们说话了吗?”
这一番带着匪气的话语,哪里还有刚才那清冷出尘的模样?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怔,瞬间安静了下来。
柳氏和秦逢槿甚至连哭都忘了,诧异地看着他。
但裴琅好像浑然不觉,他皱着眉头朝我看来,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
过了半晌,他突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破罐子破摔似的问我:“你给老子写了那么多封酸溜溜的情信,现在又说不想嫁了?
怎么,是嫌本大爷瘸了,不够有吸引力了是吧?”
去年,裴琅驻扎在上虞城时,我确实私自给上虞城寄过几封信,但信里大多是提醒话本中描写的隐患,从未有过什么越界的内容。
他是从哪里看出酸溜溜的呢?
还有,吸引力?这词原来是这么用的吗?我强忍着笑意,看着眼前眉头紧皱的男人。
嗯,不得不说,他确实挺有吸引力的……这话我可没敢说出口。
只是学着秦逢槿的样子,假装委屈地说:“我要是不想嫁,直接退亲就是了,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人替嫁呢?
况且,今天明明是妹妹带人抢走我的喜服,把我关在柴房里,怎么还反过来污蔑我呢……”
不就是演戏嘛,谁不会呀。我用手掩面,假装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那机灵的侍女春桃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开始绘声绘色地复述柴房中秦逢槿的言行。
最后还学着柳氏的样子哭起来:“二小姐,就算你再喜欢自己的姐夫,也不能这么大胆,抢你姐姐的亲事呀。
她可是你嫡姐,你怎么能这样害她呢?”
我和春桃这番话说完,秦逢槿的脸色变了又变。
不过,她着急的并不是形势逆转,而是:“系统,为什么礼包不管用了,男主为什么没有爱上我?
你快查查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慌乱,但表面上却装作可怜,又开始盈盈落泪,眼神有意无意地望向裴琅。
继续卖惨:“姐姐和我情同手足,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况且,今天我还被人掀了盖头,清誉已经毁了,将来怕是再也没法嫁人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算了……”说着,她一咬牙,做出要往柱子上撞的样子。
她这么大的动静,一看就不是真心寻死,不过是想借机逼我退亲,逼裴琅今天娶她罢了。
果然,柳氏和下人赶紧去拉她,又是哭又是劝。
我那偏心的父亲也如她所愿。
铁青着脸对裴琅说:“小侯爷,今天你掀了我家槿儿的盖头,说明你和秦芜之间没有缘分。
反正喜服都在槿儿身上了,不如你就把她迎回去吧。”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我,梗着脖子。
皱着眉头提醒我:“槿儿是你妹妹,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事,以后她很难嫁人了,但你不一样……”
他这番偏心的话,让我当场气得笑了出来,也不想再装柔弱了,冷冷地问:“我怎么不一样?
被自己的庶妹抢了夫君,我的名声就没受损吗?她犯了错,却要我来委屈成全,这是什么道理?”
我目光在秦怀远和柳氏母女身上一一扫过,突然起了坏心思,忍不住嗤笑一声:“不过,这事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只要她愿意入侯府为妾,我倒也不介意……”
秦逢槿绝对不可能同意做妾的。“妾”这个字,一直是横亘在她和柳氏心中的一根刺。
柳氏原本和秦怀远是青梅竹马,但当年秦怀远为了仕途,抛弃了她,娶了我母亲。
虽然他们二人在我母亲怀孕时旧情复燃,但碍于我祖父一族的威望,只能把柳氏养在外面。
直到我祖父和舅舅战死,李氏一族遭到胡敌复仇,满门被灭,秦怀远才把柳氏光明正大地带回家里,纳为妾室。
我母亲去世后,秦逢槿经常怂恿柳氏在秦怀远面前装可怜,说什么“女儿今天又被人嘲笑是妾生子……”
“妾并非贪恋主母之位,只是希望槿儿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可唯独秦家正室主母这个位置,秦怀远不敢冒着让满朝忠君将士寒心、得罪圣上的风险,扶柳氏为正妻。
她们母女受够了被人称为“姨娘”“庶小姐”,怎么可能再屈居我之下,给裴琅做妾呢?
果然,我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她们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秦逢槿泪眼汪汪,嘴唇动了动,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就被裴琅提高的声音打断了:“还没过门呢,就给你男人安排小妾?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问过我意见了吗?”
他瞪大了眼睛,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他既没有看秦逢槿,也没有理会秦怀远,一双眼睛只紧紧地盯着我,恶狠狠地说:“敢给我安排小妾?
信不信我先杀了你再自杀,让你看看殉情这两个字怎么写?”
裴琅的话不像是开玩笑,好像我只要再多说一句“纳妾”,他就要扛着长枪冲过来一样。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我没有料到的。
我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微微眯起眼睛,扫视着众人,冷冷地问:“掀盖头?
今天你们谁看见我掀她的盖头了?”那架势,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威胁,仿佛谁要是说看见了,他就要把谁的头盖骨掀掉一样。
满座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回应。
即便如此,裴琅还是觉得不解气。
他用拐杖挑起地上的红盖头,扔到秦逢槿头上,然后指着身后的一个亲兵,命令道:“你,把它掀开。”
“不是说谁掀盖头就娶谁吗?我倒要看看她嫁还是不嫁!”
那个亲兵比他还激动,几乎破音地喊了一声:“我不!”
他那一脸哭丧的抗拒表情和震耳欲聋的拒绝声,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大声说道:“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个麻烦精,娶回家干嘛?
自讨苦吃吗?娶她还不如娶夫人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呢!”
“侯爷,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惩罚我?”
这场替嫁闹剧,最终以秦怀远捶胸顿足、柳氏气晕,我被强行塞进喜车而落幕。
遗憾的是,直到离开,我都没能看到红盖头下秦逢槿的表情,只听见系统在怂恿劝告:“产品失效原因不明,建议你先想办法接近男主呢~”
还有她气急败坏的心声:“秦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抢走你的一切,让你为今天这样对我而后悔……”
等着?我怎么可能乖乖等着呢!
离开秦家后,我顺利进入侯府,拜堂仪式一切都很顺遂。
只是拜堂时,除了那几声唱礼,和阵阵窸窣的脚步声,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全程安静得有些异常。
我心里满是狐疑,但碍于礼数,也没敢开口询问。
等被送进喜房,四周无人,我才小声问春桃:“发生什么事了?”
春桃蹭到我身边,紧张兮兮地压低嗓音说:“我的娘嘞,吓死个人了。
这姑爷脸黑得哟,把成亲搞得跟出征寻仇似的。
你是没看见,外头满座宾客,没一个敢上前道喜的。小姐,这个姑爷有点疯癫,可别去招惹他,真心劝你。
一会儿该求饶就求饶,该顺着他就顺着他,不然,你会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我忍不住说:“春桃,你还记得自己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吗?”
事实证明,春桃丝毫没有黄花大闺女应有的自觉,她那张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从教仪嬷嬷给的画册,一直说到新婚夫妻的闺房之礼,一样都没落下。
直到门外脚步声渐渐靠近,她才压低声音说:“别怕,来的时候我看好了,门外花坛里有块大石头,我搬得动。
一会儿要是姑爷用强的,你不愿意,你就喊,我抱起石头就冲进来砸他的头。”
我想说,其实不用这样。
裴琅那人虽然面相凶恶,但即便在话本里,他也不是个随意为难人的人。
可还没等我说话,门就被人“嘭”的一声推开了。
下一瞬,红盖头消失不见,我猝不及防,对上了裴琅凶气十足的眼神。
我默默望向自觉退出门外的春桃,心里有点想问:现在喊,来得及吗?
大约是真的生气了,此刻裴琅的表情比在秦家时看上去更不悦。
他那张脸,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这会儿沉着脸,更是让人害怕。
只看了他一眼,我就浑身汗毛直立。
我按着“咚咚”直跳的心脏,忍不住想:“难怪刚才外头那么安静。”
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像春桃说的那样,给我一掌。
可他只是皱眉紧紧盯着我,过了半晌,憋出一句话:“今日我要是态度不强硬,你是不是就要把那疯女人纳进门了?”
他咬牙切齿的,那凶狠的语气,一下子让我想起他在秦家说的那句“殉情”。
当时,我只是想激秦逢槿,并非真的想纳她入府。
明明解释清楚就行,但我一开口,却莫名有些底气不足:“没、没有,我只是膈应她们而已。”
他不知道信没信,忽然往前跨了一步,扬起手向我逼近。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然而,并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巴掌,只听见一阵窸窣声,还有他略微迟疑的声音:“你闭眼做什么?赶紧睁眼,给我念。”
新婚夜,既没有春桃想象的血腥残暴,也没有我想象的暧昧旖旎。
甚至我和裴琅连床都没共枕,他只是拉着我,让我念我曾经给他写的信。
三封信,统共七百八十一个字,无非是“听闻元国上将擅谋,万不可穷追”“近来上虞雨水充沛。
提防敌军炸堤毁城”这类话本里寥寥几笔提过的,差点要了他命的战役,半分儿女私情都没有。
他却来来回回让我念了七八遍,直到我困意袭来,嗓子沙哑,他才肯罢休。
他的心情,似乎因为我念这几封信,明显好转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都神清气爽,眉眼含笑。
只有我,带着沙哑的声音,享受着春桃的关心:“我的小姐诶,姑爷玩得那么大吗?”
见我摇头否认,她又猛然瞪大眼睛:“他难道是瘸了腿,不行了,所以才这么变态的?”
在荥阳候府的日子,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裴琅虽然因为伤了一条腿,不再出征上战场,但在朝中仍有职务,每天都要去一趟京郊校场。
离开了是非不断的秦家,没有了秦逢槿没完没了的算计与找茬,我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可我知道,这样的安生日子不会长久。
毕竟,秦逢槿需要气运,不会让我逍遥自在。
果然,成亲那天,秦逢槿因为想替嫁抢亲,坏了名声,但仅仅过了半个月,她就因为在马蹄下救了一个善堂的孤儿,重新获得了赞誉。
人们好像全然忘记了抢亲那件事,对她夸赞不断。
她甚至还因为这件事,与话本中的男主——九皇子结缘,下个月就要成亲,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成为九皇子侧妃。
春桃把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翻看那本《暴君的锦鲤宠妃》。
正如我所料,除了我嫁给裴琅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书中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我轻轻抚摸着话本中,那段本应在她成亲之后才会发生的谣言风波,回想起那天离开秦家时,秦逢槿恶狠狠的心声,忍不住勾起嘴角。
诚然,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恶毒女配自然要做“恶毒女配”该做的事。
妹妹成亲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应送她一份大礼。
九皇子与秦家庶女定亲的第三天,坊间各大酒楼的说书人,突然不约而同地开始讲述同一个故事。
故事里,出身寒门的士子,与京中高门贵女偶然相遇,两人一见钟情。
历经磨难,互通心意后,却被贵女的父亲以士子出身低微为由,赶出了金陵城。
那士子为了心上人,不惜弃笔从戎、投身入伍。
短短两年时间,就凭借战绩,得到圣上嘉奖,成为功名赫赫的小将军。
可就在小将军即将班师回朝,上门提亲,迎娶心上人的时候,那位小姐却突然被身世显赫的少爷强娶,二人生生错过,抱憾终身。
自古以来,英雄救美、虐恋情深这类话本最受欢迎。
没几天,这个故事就像长了腿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众人都唏嘘不已。
传闻正盛的时候,突然有人发现,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正是声名赫赫的镇北将军和即将成为九皇子侧妃的户部侍郎庶女——秦逢槿。
甚至还把他们二人两年前在朝露寺后山同时遇险的经历都扒了出来。
诚然,传闻有夸张的成分,但镇北将军俞清南,作为话本里的深情男二。
与秦逢槿遇险、被秦怀远设计撵出金陵,也确实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
传闻越传越烈,到了四月初七,九皇子与秦逢槿成亲那天,话本里本应大操大办的婚礼。
迎亲仪仗只剩下不到六队,远远不够侧妃的规格。
秦逢槿与九皇子成亲,我和裴琅都没去,只让春桃与侯府管家去九皇子府随了礼。
春桃不愧是我这个“恶毒女配”的侍女,回来的时候,脸笑得像朵花似的:“小姐,你没去看,今日九皇子府冷清得哟,跟纳妾似的。
正门入为妻,侧门入为妾。
她名头是侧妃又怎样?不还是从侧门进去的?
谁让她差点毁你亲事,呵!这下总算报仇了。”
她因为出了一口恶气而高兴,可我知道,这事还没完。
果然,不出所料,仅仅过了半个月,秦逢槿就因为替九皇子挡刀受伤,冲淡了与镇北将军的绯闻。
她不仅再次获得了九皇子的宠爱,甚至还重新赢得了好名声。
她大概猜到镇北将军的传闻是我的手笔。
宣妃娘娘组织马球会那天,我刚下马车,她就热情地走上前,拉着我的手。
当着一众贵女和命妇的面,向我道歉:“姐姐,从前我年幼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可你也用自己的方式惩罚过我了,往后咱们就不计前嫌,还做最好的姐妹,行吗?”
她表情十分诚挚,也不知道是替九皇子挡刀,伤还没好利索,她的面色略微苍白,看上去越发楚楚可怜。
她向来喜欢这种既不拆穿,又引人遐想的说话方式。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那群看热闹的贵女窃窃私语:“什么惩罚?荥阳候夫人做了什么?”
“难道……前段时间那些传闻,都是荥阳候夫人做的?”
“早听秦家这两个女儿,大的容不下小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们谈论的声音不小,我听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我甚至还听见秦逢槿在心声中问:“系统,观众对秦芜的恶感值上升了吗?
我今日气运值如何?可有增加?”呵,这是把我当气运童子,使劲薅呢。
我心中冷笑,却见秦逢槿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朝我扬起一个十分亲热的笑容:“对了,我记得姐姐马球玩得很好,不如今日咱们组队,搏一搏今日的彩头?”
博彩头?她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彩头。
毕竟,话本中,她也是这样对我主动示好后,又主动邀我组队。
结果,被身为恶毒女配的我,设计落马受伤。在修养的房间里,被我买凶陷害。
然后拆穿我、绝地反击,有大块人心的舒爽剧情。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蠢到在那么多达官贵人都在的场合买凶杀人。
这不过是秦逢槿自导自演、汲取气运的把戏罢了,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看着眼前目光殷切的秦逢槿,我缓缓勾起嘴角,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不了,我今日病了,不能上马。”
她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僵,下一瞬,忽然泫然欲泣:“可我瞧姐姐今日身子挺爽利的,不像是病了呀,难道姐姐还在记恨我……”
果然,她话音刚落,那群贵女又开始窃窃私语:“这荥阳候夫人,怎的这般小气……”
我却当没听见,学着秦逢槿的模样,蹙眉掩唇,故作委屈:“我有孕了。
难道妹妹要我一个孕妇,不顾安危,同你球场赛马吗?”
怀孕一事,自然是我胡诌的,但效果不错,成功让那几个看热闹的命妇闭了嘴,也成功让秦逢槿变了脸色。
她在心声中咆哮质问:“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怀男主的孩子呢?
明明我才是女主!”男主?
真是愚蠢至极。都嫁给九皇子了,竟还对“我的夫君才是男主”一事深信不疑?
我心中轻轻嗤笑,正想打发走她,忽然听见身后“啪嗒”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闻声回头,只见不远处一群男人目瞪口呆,表情十分震惊。
而为首的,正是我那个,刚从校场下班的夫君。
昨日收到宣妃娘娘花帖的时候,裴琅倒是说过,今日他会来。但我没料到,他竟来得那么巧。
成亲几个月了,连房都没圆,哪来的身孕?
一个正常男人,只要听见这些话,难免都会误会动怒。
果然,裴琅的表情几经变化,眸子亮得吓人。
他脚步微动,似乎想上前和我说话,却被他那群兄弟团团围住:“都说夫人太瘦弱……”“生孩子风险那么大,你怎么就不忍几年?”
“裴温之你造孽哦,夫人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们一个个苦口婆心,尽管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但我还是隐约听见了几句。
我心虚得很,想找个借口,把裴琅拉走解释一下。
却见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人,抬起下巴,表情得意:“分明是她对我一见钟情,爱惨了我,想给我生孩子。
哼,你们这些没人爱慕的糙汉莽夫,懂什么?”
我:……我也不太懂。
裴琅终究还是没给我解释的机会。
在一群“糙汉”的数落声里,他捡起拐杖,咧着嘴走上前来扶我。
而我身旁的秦逢槿,在系统的推销下,购置了一个“万人迷”礼包。
她唇角恰到好处地上扬,娇柔地唤道:“侯爷。”
在礼包的加持下,宛如一朵迎着风绽放的小白花,就连我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然而,裴琅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眼神分毫未动。
他只是殷勤地挽住我,乐呵呵地说:“夫人小心,走这边……”仿佛我真的身怀六甲,需要格外小心。
他搀扶着我入席,全然无视一众达官显贵和贵女命妇。明明安排有男眷席。
他却非要腻在我身旁,小声在我耳边嘀咕:“夫人,我打听过了,你才十八岁,这个年纪要孩子,对身子不太好。
也不是说不能要,咱们再等几年,等你二十一岁如何?
我觉得二十一岁正合适。要是你真的着急,二十岁也不是不行……”
他的举动不算隐蔽,引得周围的人频频投来目光,也让我羞红了脸。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拿了块杏花酥塞进他嘴里,说道:“侯爷,求你了,安静看球吧……”
同话本里描述的剧情颇为相似,今日这场由九皇子母妃组织的马球会,金陵城中的达官显贵几乎都到齐了。
在这样盛大的场合,要是能让我身败名裂,秦逢槿就能一鼓作气,夺走我所有的气运。
我猜测,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果然,即便我以“有孕”为借口没有上场,她还是如同话本中那样,被一个球砸中落马,伤了腿。
马球本就激烈,坠马受伤是常有的事儿。
场外有御医等候着,一番诊治之后,就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帷帐中。
话本里,她去帷帐不久后,她的侍女便匆忙来报,称秦逢槿遭遇了刺客。
九皇子带人赶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拼死抵抗,后背挨了一刀。
经过一番审问,那名歹人当场供认,是我雇凶杀人,甚至还拿出了我的贴身信物作为物证。
于是,我被关押进了监狱,秦怀远也与我断绝了关系。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金陵城中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毒妇。
我回忆着话本中的情节,心中暗自冷笑。
我的目光落在无声离席的九皇子身上。
随后缓缓勾起嘴角,轻声问裴琅:“侯爷,九皇子应该是去看我妹妹了,我也十分担心,不如咱们也跟去瞧瞧?”
这样一场精彩的好戏,怎么能少了看客呢?
我和裴琅悄悄地跟着九皇子离开了马球场,没有惊动任何人。出了马球场。
还没走近秦逢槿休息的帷帐,就看到身着一身玄色衣裳的九皇子,神情阴翳地站在帷帐外。
他紧握着拳头,似乎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走近一些,隐约能听见帷帐中秦逢槿焦急又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快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一个男人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不是我来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这并非我预料中的那个“杀手”,我有些意外。
话本中,秦逢槿找来的那个“杀手”,是金陵城城西一个叫赵火的赌徒。
赌徒嘛,谁给的钱多,就为谁办事。
前些日子,我秘密找到了他,给了他三倍的价钱,让他今日临场倒戈。
我又匿名给九皇子送去了一封“侧妃故意落马,私会外男”的秘信,本想借此拆穿秦逢槿自导自演的这出戏,让九皇子看到秦逢槿与杀手密谋。
没想到,杀手没来,来的竟是前些时日与秦逢槿传出沸沸扬扬绯闻的男主角——镇北将军俞清南。
秦逢槿与旧情人私会?这可比她与杀手密谋精彩多了,对我来说,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我顿时来了兴致,赶忙拉着裴琅凑近了些。只听见俞清南语气变软,充满亲昵地说:“槿儿,我知道你嫁给九皇子是被你爹逼迫的。
我带你走好不好,只要你答应一声,我就带你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金陵城。”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公然说要带走自己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九皇子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咬牙踹门而入,几乎气得笑了出来:“秦逢槿!你们在干什么?”
帷帐的门被猛地推开,里面的场景一目了然。
只见秦逢槿的朱钗掉落在地,面色潮红,发髻有些凌乱;而俞清南站在旁边,衣裳也稍有凌乱,正将她抱在怀里,这实在是一幅引人遐想的画面。
私会外男,在普通人家都是会遭人诟病的重罪,更何况她是皇子侧妃。
秦逢槿大概也清楚,被九皇子撞破此事,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脸色煞白,不等九皇子再发问,立刻挣脱俞清南的手跪了下来,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解释道:“殿下,我和镇北将军之间清清白白,您是了解我的啊……”
她余光瞥见我,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是她,一定是她设计的!今日我和她在球场外发生了不愉快,很多人都看到了,肯定是她怀恨在心……”
她甚至在心声中焦急地询问系统:“有没有能让我平安度过此劫的道具?回溯时间?
清除记忆?什么都行,多少积分我都买!”
然而这一次,系统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回应她的只有不断重复的“查询中,请稍后”。
她终于害怕了,也顾不上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三步并作两步地跪爬上前,一手抓住九皇子的衣袖,一手指着我和俞清南,喊道:“殿下,你要相信我,是他们串通好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合……”
秦逢槿那狼狈的模样,着实让我心情愉悦。
但我还是瞪大了眼睛,装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道:“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觉得是我让镇北将军无诏回城的?
我和镇北将军早年有过节,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哪有这个本事?”
这么大一口锅,我可不会背。
我心中冷笑,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的裴琅冷哼一声:“我们来得可真不巧,送个药都要被你攀咬。”
说着,他真的从怀中掏出一罐膏药,言辞讥讽道:“早知如此,我这三百两一罐的生骨膏,还不如喂狗呢。”
看着他手中还未开封的新药罐,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细想,又被秦逢槿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殿下,我真的冤枉啊,求您听我解释……”
皇子侧妃与人私会,本就有损天家颜面,更何况是被抓了现行。
这一次,九皇子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叫人把他们押了下去。
即便落到这般田地,秦逢槿仍旧在心声中怨毒地喊道:“秦芜,一定是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尽管我知道她会想办法扭转局势,但这意料之外的发展还是让我心情大好。
因为这场变故,我和裴琅没打算再回去看球,正准备打道回府时,他却被九皇子叫住,在帷帐中密谈了半个时辰。
我大致能猜到他们密谈的内容,毕竟,就算我那封信送得很隐蔽,以九皇子的手段,想要查出来也并不困难。
果然,从帷帐出来后,裴琅的脸色不太好看。
明明在马球会上,他还像个小话痨一样絮絮叨叨,可在回侯府的路上,他却时不时皱眉看我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最终却一言不发。
他这副模样,让我莫名地心虚起来。马蹄声嗒嗒作响,更增添了几分烦躁。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侯爷,是不是九皇子和你说起我了?”
听到我的话,裴琅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他凶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掀起车帘,径直跳下了马车,显然是拒绝交流。
裴琅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府,气氛冷得连府中的下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看着裴琅大步离开的背影,今日吃坏了肚子的春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姑爷这是从马上摔下来,脸砸地上了吗?怎么脸那么黑?”
而那个曾被裴琅逼着掀秦逢槿盖头的侍卫则直言不讳地说:“男人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欲求不满,要么……是做了亏心事。”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裴琅好像听到了似的,脚步猛地停了一下,不过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拄着拐杖,加快步伐进了门。
春桃忽闪着她的大眼睛,问我:“小姐,姑爷是哪种情况啊?”我心虚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很想知道呢……”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毕竟此事有损天家颜面,秦逢槿与俞清南私会一事最终还是被压了下来。
俞清南被秘密遣送回北境,而秦逢槿,大概又在系统那里买了什么道具。
原本该被秘密处置以保全名声的她,只是以“养伤”为借口,被九皇子送到了城郊别院。
比起宫中那些莫名消失的妃嫔宫女,她的处境要好得多。
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从前一直闲散的裴琅,突然好像忙碌起来了。
每天天不亮他就出门,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才能听到他回府的动静。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一连三个月,我都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九皇子被人告发私吞盐税,天子下令让大理寺彻查。
一查之下,竟查出数位大臣牵涉其中,其中就包括身为户部侍郎的秦怀远。
而秦逢槿也被查出怀有身孕,但她独自在别院修养了三个月,这与不足两个月的孕期根本对不上。
天子大怒,直接派人将她关进了宗人府。
一时间,“九皇子侧妃混淆皇室血脉”的流言传遍大街小巷。
前段时间被压下去的“镇北将军与户部侍郎庶女的爱情故事”,又闹得沸沸扬扬,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
这两件事,话本中其实也有提及,只是发生的时间较晚,是在作为恶毒女配的我下线后,反派裴琅对男女主的设计陷害。
书中的这两段剧情并非同时出现,但也和现在一样,让九皇子和秦逢槿陷入了困境。
这两件事提前了这么久发生,着实让我意外。回想起马球会上。
突然出现、与秦逢槿共处一室的俞清南,以及裴琅像早有预料一般提前准备好的膏药。
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这一切都是裴琅所为?他是不是也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了世界的真相?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雨后春笋般在我脑海中疯长。我原本想找裴琅好好谈一谈。
可每次我想找他时,他不是在忙碌,就是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仿佛真的是在刻意躲着我。
成亲以来,我和他虽然没有像寻常夫妻那样同床共枕,日常相处也谈不上琴瑟和谐,但也还算相敬如宾,何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突然遭到他的冷落,我心中焦躁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又生出了许多委屈。
就连春桃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了个馊主意:“反正侯爷腿瘸了跑不快,要不今晚我去偷他的拐杖,明天一早你去堵他?”
偷拐杖吗?我瘫在椅子上,正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院外忽然传来门房慌乱的声音:“夫人,不好了,门外有人传信,说咱们侯爷遇刺受了重伤。
命在旦夕,被人抬进了城西的林氏医馆,您快去看看吧!”
“轰隆”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我的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我已经纵马冲上了大街。
跃马于市,若造成人员伤亡,可是重罪,但我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心慌意乱的我,满脑子都是“命在旦夕”这四个字。
等我独自一人冲进林氏医馆,才发现情况不对劲。
里面安静得可怕,明明城西是金陵城人口最多的地方,这个平日里人满为患的医馆,今日却空无一人。
不仅没有病患,连大夫都不见踪影,更别说裴琅了。
我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中了别人的圈套。
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可手刚碰到门板,脖子便传来一阵剧痛,还来不及呼救,眼前一黑,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时,手脚都被绑着。
破旧的屋顶和四周的蛙声虫鸣,告诉我这里已不是白天的林氏医馆。
昏暗的烛火中,有个纤细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是本应被关押在宗人府的秦逢槿。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连宗人府都困不住你。”我冷哼道。秦逢槿听到我的话,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转身提着灯笼走近,咬牙切齿地说:“果然,一切都是你……”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她的脸——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尽管我知道发生在秦逢槿身上的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为话本中的女主,秦逢槿生得十分美丽,眉眼如画、明艳动人,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
可如今,这位原本应该美艳无双的女子,却满头白发,皱纹横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苍老得像五六十岁的老妪,让人看了心生恐惧。
此时,我的表情似乎刺激到了她,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灯笼掉落在地,她在黑暗中准确地掐住我的下颌,声音阴森冰冷:“怎么,觉得我丑?秦芜,你装什么呢?
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啊……”
喉间那只渐渐收紧的手,让我呼吸愈发困难。
我清晰地感觉到,秦逢槿想要我的命。
她一心盼着我死,可奇怪的是,她并未立刻动手。
突然,她松开了我。看着我咳嗽着大口喘气的模样,她竟缓缓勾起了唇角,那神情,就像在欣赏一只即将死去的蚂蚁。
“秦芜,你一无所有,却总是装出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你凭什么?不过是因为你是嫡女罢了。”
“就算你抢走了裴琅,把我害成这副鬼样子又怎样?
只要我杀了你,我就能变回从前那个光鲜亮丽、人人称赞的女主,世界依旧会围绕着我转,我依旧是这世上气运最好的女人。”
“你放心,我不会很快杀了你,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尝尝我这些天受过的罪……”
她说这些话时,眸子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仿佛只要杀了我,她所说的一切就能成真。
奇怪的是,此刻我任人宰割,随时都可能丧命,但看着她逐渐癫狂的神情。
我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甚至忍不住讥讽地笑了出来。
“你真以为裴琅是男主吗?不,他可是一心想杀了你的反派啊。”
大约是真的感到意外,秦逢槿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表情不断变幻,那双浑浊的眼睛也越发凶狠阴鸷。
“你知道这个世界是话本世界,也知道裴琅是反派?
所以你故意嫁给裴琅,让我误会,还散布流言,一次次设计陷害我?”
她虽是在问,语气却十分笃定。我忍不住轻嗤一声。
“害你?你要杀鱼,鱼都会挣扎一番,我知道自己任你处置,凭什么不能想办法自救?”
她听了我的话,突然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我的喉咙。
刀尖寒光闪烁,却比不上她此刻冰冷的表情。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待宰的鱼肉,就做好觉悟,乖乖当你的鱼吧。”
“果然,我就不该听系统的,慢慢收集你的气运,而是应该一刀杀了你。”
她说这话时,手上慢慢用力。
刀尖刺破我的皮肤,一阵刺痛传来,但我并不慌张,反而故意盯着她的眼睛挑衅道:
“你收集的是我的气运吗?分明是人命。
你信不信,要是你一刀杀了我,什么都不会改变,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个系统一直都在哄你买它的道具吧?
一开始,它让你用气运作交换来购买积分,等你从我这儿夺走的气运用完后,让我猜猜,它让你用什么换?
是你的青春,还是你的寿命?现在看你没用了,是不是就把你抛弃了?”
我轻蔑地嗤笑一声。
“什么狗屁系统,连你的未来和剧情都不清楚,不过是奴役你、以精血寿命为食的妖物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这系统是不是妖物,我并不确定。
我只知道它肯定有所图谋。
如果它真心帮助秦逢槿,就不会连谁是主角都分不清,也不会用捧杀引诱的方式,让秦逢槿买一个又一个道具。
我的猜测是对的。秦逢槿听了我的话,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嘴上说着:“你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
别做梦了,没人能找到这里。”可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连刀都握不稳。
她猜得没错,我的确在拖延时间,但我不是等人来救,而是在想办法自救。
醒来时,我就在地上摸到了一片碎瓦。
拖延的这段时间,足够我磨破手上的绳子。
我看准时机,原以为能趁秦逢槿心绪混乱时,猛地推开她,只要打开门。
以她如今年迈的身体,肯定追不上我,我就能逃出去。
然而,就在我伸手推她的瞬间,她不知从哪儿爆发一股力气,突然稳住身形,然后举起匕首,直直朝我的胸口刺来。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破旧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刺进了秦逢槿的肩膀。
身着金红铠甲的裴琅怒目圆睁,仿佛从地狱而来的索命恶鬼。
“九皇子侧妃秦氏,勾结户部侍郎贪污盐税、嫁祸皇子,与人私通、搅乱皇室血脉,奉命捉拿!”
“若有违抗,杀无赦!”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裴琅如此狰狞的表情,那一刻,他真的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是茹毛饮血、成了精的山鬼。
看着如风一般冲进来,眉头紧皱,上下打量我,身体微微颤抖的裴琅,我的心跳莫名有些慌乱。
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顺着额头流进眼里,他却仿佛毫无察觉,嘴唇发白,只是盯着我脖子上的伤痕,眼神陡然一沉。
下一瞬,他突然抬起那条受伤的腿,一脚踹在秦逢槿身上。似乎还不解气,又抬脚狠狠碾在秦逢槿中箭的肩膀上。
“你竟敢伤她?”
他碾得十分用力,昏迷中的秦逢槿被疼醒,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这让裴琅看起来越发狰狞嗜血,更像话本中那个疯起来连自己命都不要的反派。
我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脸上后怕的表情,又或许是其他原因,此刻,我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看着地上仍不知悔改、如疯魔般不停叫嚷“杀了你们!我才是女主,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的秦逢槿,我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忍不住轻嗤一声。
女主?在那本以她视角展开的话本里,她确实是女主,但话本中从未提到过那个助纣为虐的积分“系统”,也没有描写她的筹谋与算计,只有她如清水芙蓉般的良善与坚韧。
但真的良善吗?未必。
凡事都有多个面,区区一本话折子,连一个人的人性都描绘不完,又怎能写尽人间百态呢?
这世上,谁又不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呢?
再次昏迷的秦逢槿,最终被大理寺的人抬走。
或许九皇子娶她本就另有图谋,如今她声名狼藉,秦家与她自然而然成了九皇子的替死鬼。
她的生死,我并不太在意。
我在意的是,明明刚才救我时,紧张和后怕都写在脸上的裴琅,回府的路上,又恢复成了那副沉默寡言、避我唯恐不及的模样。
即便回府后,他把担忧的春桃关在门外,亲自为我清洗伤口上药,也始终沉着脸,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睫毛微颤、轻手轻脚,生怕弄疼我的裴琅,我心中莫名烦躁,忍不住唤他:“侯爷,我们谈谈。”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动作便陡然一僵。
他往后退开,语气不容商量:“不谈,我不会同意和离的。”
和离?我什么时候提过和离了?
难道我在不记得的时候,跟他提过“和离”这两个字?
裴琅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一度陷入自我怀疑。
没等我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又听他没头没脑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虽是在问,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大山说,他回家要是晚一刻钟,他媳妇儿就会念叨,粘人得很。
我还在他们面前炫耀你爱惨了我,可你除了给我写过几封信,一次都没念叨过我。”
“也对,信而已,你又不止给我一个人写,你给九殿下写的那封信我看了,言辞关切,情谊满满。”
“我也打听过,你们两个从前议过亲,是我下手快,才拆了你们的亲事。
你应该对九殿下旧情难忘,才给他写那封信吧?
就是想拆散他们,好和我和离,再和他叙旧情?”
“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不可能!
老子五年前抢你粥棚的时候,就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娶,现在你也嫁给老子了。
和离是绝对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以后不准再提!”
他语速很快,又有些语无伦次,越说表情越冷。
明明是在指责我,语气却很委屈,甚至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脑补与推论,让我当场愣住。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提到的“五年前,抢粥棚”。
五年前,我娘还在世时,经常在金陵城外设营施粥。
那年正逢大旱,流民众多,流窜打劫的山匪也不少。
我们十次施粥,至少有五次米粮被劫。
被劫的次数多了,后来为了避免人员伤亡,我和娘也主动送过很多次。
原来,他当年也是其中一伙山匪吗?我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本以为我们的缘分始于我写的那几封信,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有了交集。
看着眼前说完话后,错开视线、不敢看我的裴琅,我心中微微发痒,就像被人用鸡毛掸子轻轻挠了一下,震颤不止。
我喉头动了动,原本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马球场上的事和近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是不是他做的,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也想跟他解释。
九皇子母妃确实问过我是否婚配,但我和九皇子并未议亲,还想解释我为什么给九皇子写信,甚至想把话本的事一股脑都告诉他。
可话到嘴边,我又觉得不合适。
“裴琅。”我轻声唤他。大概是第一次被我认真地唤名字,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张口想说什么。
但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起身向前,揪着他的衣领,仰头吻了上去。
大概是没料到我的举动,裴琅的呼吸猛地停顿,身体骤然僵住,浑身肌肉紧绷。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连换气都忘了。等我退开时,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你、你做什么?”
“一封信你都能脑补出一场和离大戏,我怕用说的你又会曲解我的意思,现在,这是最直白的解释方式。”
他表情有些呆愣。“解释什么?”
我认真地说:“我从未想过和你和离。”
的确,最初给裴琅写信,决定和他成亲,我是带着摆脱秦逢槿、反抗剧情的私心。
和他日常相处,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情感经历。
但听闻他受伤、命在旦夕的时候,我还是慌了。
关心则乱,我甚至烦躁不安。虽然我不太清楚这种因他而起的情绪算不算“喜欢”,但至少此刻我很清醒,我从未想过和他和离。
甚至,我觉得当初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是个不错的决定。
我看着因我的话,唇角不受控制微微上扬的裴琅,心中前所未有的轻快。
他亮晶晶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我,双手放在我肩上,那种试探又欲言又止的暧昧氛围,让我的心跳加速。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嫁前教习嬷嬷塞给我的画册,还有春桃直白的“三天三夜”。
我喉头一紧,心中想着这种情况下接下来该说什么。
然而,下一瞬,却听他突然问了一句,“明天我回来你念叨我下行吗?”
我:……心中那点儿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
我瞥了一眼他还没好全的腿,努力让语气平静:“我尽量。”
他听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低声说:“那明日我就晚些回来。
到时候你动静搞大点儿,告诉那些兔崽子,我裴大郎也是有媳妇儿疼的人。”
耳畔温热的呼吸和委屈巴巴的低语,让我心中一阵酸胀发软。
等回过神来,我已经依偎在他怀里了。
“行。”
罢了,生孩子的事,还是再等等吧。我心中轻叹着,视线落在枕头下露出一角的话本上,又忍不住勾唇。
命运是既定的又如何?恶毒女配和反派又如何?
人生之路变化万千,只要我努力争取,就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或好或坏,只在一念之间。幸好,我没有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