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妹妹嫁给了六十岁的老王爷,新婚夜,老王爷要求好荒唐(完)
发布时间:2025-07-23 18:46 浏览量:1
我身为三品武官家的庶女,身边没有兄弟为我撑腰,亲生母亲仅仅是个不受宠的老姨娘。
替代四妹妹嫁给老王爷,其实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因为这样一来,我能冒充嫡女身份,母亲在府里的处境也会有所改善。
况且我父亲向来不疼爱我,再加上他的平妻在一旁怂恿,就算这次不嫁,下次保不准会给我找个更老的丈夫。倒不如嫁给这个快咽气的老王爷,守寡也落得个清净。
在踏入王府之前,我早就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出嫁那天,四妹妹默默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
我只是回她一个微笑——哪怕前方是荆棘之路,只要坚定地走下去,说不定也能绽放出花朵,不试试看怎么能知晓结果呢。
虽说我是以侧妃的礼节被迎进王府。
但我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榻下。
要知道,平西王在我之前已经打死了三十九个贵妾,要是我不听话,正好能给他凑个整数。
老王爷走进喜殿,坐在床上,用脚踩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抬起头来。”
我乖乖地仰起脸,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容严峻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面容消瘦,长期的放纵生活让他只剩一丝病态的英俊。
他身着一件家常的月白色绸缎寝衣,懒到甚至懒得正眼看我一下。
他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穿喜服吗?”
我回答:“您不管穿什么,始终都是王爷,这并不会影响他人对您的敬畏。”
大管家说你很出色,果然聪明伶俐。
他上下打量着我:“看你这身段,应该很能生育,只可惜本王没这个机会了。”
接着,他戴着翠玉扳指的拇指勾起我的下巴,把我拉了过去:“丫头,本王时日无多,府里的一切都留给你,但我要你纳一名男妾。”
我握住他的手:“福妗是您的人,自然听从您的安排。可是新婚夜夫君不圆房这种事,我们宋家已经出过一回了。男妾也好,其他事情也罢,只求老王爷今晚给福妗个面子。”
他挑了挑眉,我看出他有些犹豫,便凑上前慢慢转动他的翠玉扳指,轻声说道:“王爷,就算有您的许可,福妗也会好好侍奉您。别的丈夫能做到的,您也一定能做到。”
婚后,我深得王爷宠爱,在王府中独树一帜。
婚后第三天,老王爷把男妾带到了我面前。
他名叫萧锦侯,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颓废中带着一丝不羁。
和老王爷一样,他也有着那种病态的英俊。
萧锦侯是老王爷的男妾,老王爷离世后,他也要留在府里做我的男妾,老王爷的意思很明确——萧锦侯,相当于半个主子。
老王爷恳切地嘱咐我:“福妗,好好照顾他。”
我回应道:“我会的,也会好好照顾您。”
老王爷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老王爷一生未娶正妻,平西王府里只有我这一位侧妃,所以京城贵妇之间的应酬往来自然由我出面。
老王爷杀人如麻的名声在外,大家都对他十分忌惮,连带对我也不敢轻易招惹。
然而,因为萧锦侯的缘故,外面的流言蜚语越来越难听。
坊间早就传言,老王爷黑白两道通吃,不仅养了无数美女,还最宠爱一位青年男妾。
如今我进了王府,年轻女子和男妾之间的风言风语愈发不堪入耳。
尤其是萧锦侯,长得英俊却一脸颓废,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流言,踢球、斗鸡、骑马、赏花,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他整天在外面鬼混,完全不怕别人说闲话。
甚至有时候在路上碰到我,他还直接骑马跟在我的马车旁一起回府,好像生怕外面的传言不够劲爆似的。
他这明显是在故意刁难我。
有一次参加右相嫡长女的及笄礼,因为四妹妹不久后就要高嫁给安南世子,而和我差不多时间出嫁的大姐姐在夫家过得不太好,京城的贵妇们就拿我们姐妹做比较。
说到我和萧锦侯的事我还能忍,可提到大姐姐倒追护国将军的事,我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站起来把那些嘴碎的妇人教训了一顿:
“王老太君,您那三个嫡子有嫡孙了吗?隔壁太傅家,孙子都满地跑了呢。”
“太傅夫人,您家以诗书传家,今年童试,您家考上几个呀?”
“孙二太太,您闺女现在和哪家在谈亲事呢?听说城西李家喜欢胖美人,您可以让媒婆去问问。”
我的话让那些贵妇们脸色大变,尤其是有个二百斤胖闺女的孙二太太,脸色更是难看。
她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直说。
毕竟我现在是王爷的侧妃,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三品武官家的庶女了。
要是真闹起来,老王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父亲续娶的赵氏走上前来,柔声说道:“前些日子见到孙大姑娘,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怎么会没人喜欢呢?虽然胖了点,但俗话说得好,大脸撑场面嘛。”
赵氏总是凭借着自己的美貌装傻充愣,她这副娇柔可爱的样子,虽然夸人不太得体,但看起来真诚又笨拙,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就连我也不禁感叹,赵氏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表面柔弱,实则精明,怪不得能把我爹那个厉害的平妻打败。
我那狡猾的父亲,在朝堂上比泥鳅还滑,遇到赵氏算是栽跟头了。
赵氏很有涵养,就算刚才有点不高兴,还是和贵妇们客气地寒暄着。
我可做不到像她那样,我天生就有一种倔强的脾气,从不轻易低头。
心里烦闷不已,我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坐在马车上,我还是气鼓鼓的。
一想到大姐姐的遭遇,我就像喉咙里卡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锦侯跟在了马车旁边,他轻蔑地嘲笑我:“侧妃何必这么大火气呢?你大姐姐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城了,你们宋家的女子都很奇怪,既然你们能做出那些事,别人怎么就不能说呢?”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叫停了马车。
我掀开帘子下了车,萧锦侯有些惊讶,也勒住了马。
我站在车厢门口,和骑在马上的萧锦侯差不多高。
微风拂过,路边的闲言碎语轻轻吹动着我的衣袖,仿佛在无声地劝我忍耐。
但我还是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他用舌头舔了舔被打的脸颊,转过头,原本懒散的表情不见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打他。
但我骄傲地抬起下巴,回答他:“我想打你,就打你。萧公子,你还是管好自己的舌头,当好你的男妾吧。”
老王爷最近病得越来越重了,我和萧锦侯闹成这样,就算大管家再能干,也没办法管了。
“府里闹成这样,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出来收拾烂摊子了。”大管家无奈地说。
没办法,他只好撑着身子来处理我们的事。
我挺直身子站在堂前,萧锦侯站得比我还直。
老王爷看着我们俩,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俩可真是倔脾气啊。”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哼了一声,然后各自扭过头去。
老王爷看着我,严肃地说:“福妗,你答应过我的。”
我回答:“是的。”
“那你为什么做不到呢?”
“即便王爷宠爱萧公子,把府里的事托付给我,可我也是外人眼中王爷唯一的侧妃,我要维护的是侧妃和王府的尊严,而不是萧公子的面子。”我坚定地说。
我直直地跪下来,看着王爷的眼睛说:“王爷如果觉得妾身太固执,妾身愿意接受惩罚,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不会改变。”
我目光坚定,毫不退缩,老王爷看了我一会儿,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然后对萧锦侯说:“锦侯,你当街嘲笑侧妃的姐妹,太不像话了,以后收敛一点。”
萧锦侯撇了撇嘴,大咧咧地坐在老王爷脚边的脚踏上,像只慵懒的老虎一样把头靠在老王爷的腿上。
我知道,萧锦侯虽然放荡不羁,但他从来不会违抗老王爷的命令。
所以他才能一直得到老王爷的宠爱。
老王爷漫不经心地用翠玉烟斗敲了敲他的头,对大管家说:“多亏了他们俩,我都六十岁了,还体验了一把被人争风吃醋的感觉。”
大管家笑着说:“敢问王爷,被人争抢的感觉怎么样?”
老王爷笑着叼着烟斗说:“……还不错。”
我知道萧锦侯不会放过我,他心里只有老王爷,根本看不起我。
“他眼里只有王爷,哪里有我。”我小声说。
所以我尽量避免和他见面。
这个冬天,注定不平静。
大姐姐和将军的关系还是不好,出嫁两个月后,就被休回了家。
小五哭着说:“大姐姐穿着一双苏绣小鞋,在雪地里走回来的,发了高烧,昏迷了七天七夜。”
我们姐妹们都赶回家了。
我在王府管理内宅已经很有经验了,我审问了大姐姐的乳嬷嬷,才知道大姐姐喜欢那个男人已经十几年了。
“大姐姐喜欢了他十几年,他却这样对她。”我叹了口气。
还记得大姐姐出嫁的时候,对小五说:“凉玉,嫁给他,我心甘情愿。”
可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小五气得直掉眼泪,妹妹们也都乱成一团。
我板着脸说:“四五六七,别哭了,安静点。”
这时候,下人来报告说护国将军来了。
我气得砸了一个碗,大声说:“他现在来干什么?想看大姐姐被他折磨死了没有吗?”
下人吓得跪在地上说:“将军说……他是来道歉的……外面的人根本拦不住他……”
我愤怒至极,转身就要去大姐姐房间拿剑。
凉玉抹了一把眼泪,抓起狐裘冲了出去。
有小五这个没出嫁的姑娘守在门口,裴诏不敢对她怎么样,只好被拦在外面。
我守在大姐姐的房间里,母亲送来药汤,看着大姐姐苍白的脸,她感慨地说:“大姑娘和元夫人一样,太执着了,一旦选错了人,就毁了自己一辈子啊。”
我沉默不语,爱情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理解不了大姐姐的执着。
母亲叹了口气说:“福妗,对大姑娘好一点,要不是她,你和小五也活不下来。”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裴诏进不来,只能呆呆地站在府门外。
小五像个斗士一样,谁来就瞪谁。
但是有一个人,小五拦不住——那就是萧锦侯。
“我奉王爷之命来接侧妃回府。”萧锦侯说。
我知道不是王爷让他来的,他就是来故意气我的。
家里两个弟弟不在,后宅都是没出嫁的妹妹们,我不想让萧锦侯男妾的身份影响到妹妹们,就叫赵氏把妹妹们都安排到自己的房间里,不许出来。
“把妹妹们安顿好,别让她们出来。”我对赵氏说。
我不想让他进大姐姐的院子,只好把他带到我自己的院子里。
萧锦侯四处看了看,轻蔑地说:“大家都说宋家大姑娘清高孤傲,没想到是个痴情的傻瓜,连裴诏这种粗人都嫌弃她,真是给你们宋家丢脸。怪不得新婚之夜,侧妃非要王爷宠幸呢,也是,你们宋家卖女儿出了名,这个卖不掉,那个就得顶上。”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站在他面前说:“萧公子不用故意激怒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萧锦侯也不客气,拿起我的一缕头发说:“你们宋家的女人,哪个手段不狠?你姐姐用密谱换圣旨,逼护国将军娶她;妹妹给你爹送女人,把自己从王爷贵妾的名单上换下来。而你,你本来不想嫁给老王爷,先是买通大管家说好话,编那些老夫少妻的故事,让老王爷对夫妻生活感兴趣,又找道士骗老王爷吃丹药,出嫁前千方百计想让他早点死,嫁进来却装成贤妻良母。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迷惑了王爷,但我萧锦侯,绝对不会容忍你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静静地听着,无言以对。
“你说的也许都是真的,但我也有我的难处。”我轻声说。
就算我告诉他,一个柔弱的闺阁女子面对残忍的当权者有多害怕,他也不会理解的。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没有人会同情别人。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我知道不是王爷让你来接我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请回吧。”
萧锦侯却懒洋洋地说:“我进院子的时候,看到你六妹妹很可爱,你不是讨厌你爹那个梅姨娘吗?要不要我帮你对付她?”
我猛地转过身,把一根金簪插在他的胸口。
鲜血从他的衣服里渗出来。
他却毫不在意,懒洋洋地看着我,挑起眉毛。
我瞪着他说:“萧公子,如果想针对我,就直接冲我来。如果你不守规矩,我和你势不两立。”
后来,我又在娘家住了几天。
萧锦侯每天都来捣乱,我只好把妹妹们都关在房间里。
“把妹妹们关好,别让她们出来。”我对赵氏说。
不经意间,大姐姐醒了过来。
她恢复得挺好,就算未曾下榻,也把和将军之间的误会化解得清清楚楚。然而这次,无论将军怎样纠缠,她都没有回头。
“大姐姐醒了,将军还天天来,可大姐姐就是不理他。”小五说道。
四妹妹出嫁之后,小五也嫁给了镇北侯。
六妹妹湘韵的婚事被提到了日程之上。
湘韵是那种典型的徒有美貌却没脑子的女子,梅婉贞让她干什么她就做什么。
“原本是一副没人追捧的宅女模样,被萧锦侯稍微勾搭了一下,现在就花痴得整个脑袋都冒着粉红泡泡。”我气得直拍桌子。
她天天在家绣鸳鸯,她那阁子里简直都要被爱心泡泡填满了。
我气得再次直拍桌子,指着那边的阁子骂道:“就那副轻佻浪荡的样子,还能把她迷得晕头转向?梅婉贞的阴险毒辣,一点儿都没遗传给她吗?她哪儿像梅婉贞的孩子啊,继承的都是些什么呀!”
四妹妹软绵绵却一针见血地说:“可能继承了咱爹的恋爱脑。”
我顿时愣住,无法反驳,老爹自从有了赵氏,每天都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不过一提到恋爱脑……
我和小五下意识地看向大姐姐,大姐姐抬了抬眼皮:“找打吗?”
我和小五对视了一眼,赶紧装作看头上的苍蝇。
大姐姐懒得跟我们计较,抿了口茶说道:“梅婉贞是梅婉贞,湘韵是湘韵,咱们姊妹几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尤其是现在爹爹因为联姻成了武将军团的纽带,爬得高,就会摔得重,我们更要小心谨慎,别学赵家啊……”
小五撇了撇嘴道:“可梅婉贞已经急红了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心思不正了。毕竟萧锦侯很受宠,受宠到老王爷要拿三姐姐的名声当借口,也要保全他。这种人物,现在的梅姨娘还是看得上的。”
大姐姐用手敲了敲桌子:“我今天就派人送湘韵去温泉庄子,福妗,把萧锦侯看紧点。湘韵向来没什么脑子,让她和萧锦侯分开一阵子,说不定就忘了。而且——”大姐姐看着我,“萧锦侯的目标,一直是你,对吧?”
萧锦侯的目标确实是我,我照顾王爷,管理内宅,出门应酬周旋,没有丝毫差错,他就总在我妹妹的事情上故意惹我生气。
“萧锦侯又来了,还说要见侧妃。”下人来禀报。
我气得想把他所有的骏马都剃秃。
“把他的马都剃了。”我说。
萧锦侯有单独的账目,自己还有生意,削减他的钱财根本约束不了他,但他爱显摆得很,没有马就不出门,我把他的马剃成那样,倒要看看他怎么出去招惹别人。
萧锦侯哪能受得了这个,提着剑就要来砍我,好在大管家左拦右挡,才把他拦住了。
“侧妃,萧锦侯提着剑要来砍你。”下人又来禀报。
老王爷听说后,被逗得哈哈大笑,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的他,那天胃口都变好了。
老王爷的身体越来越差,连床都很少下了。
我心里总是闷闷不乐,毕竟他对我还算不错。
在家里,大姐姐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四妹妹有亡母留下的财产,小五有大姐姐的庇护,六妹妹有梅婉贞的偏爱,只有我和七妹妹是妾室所生,下人送的东西,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可在老王爷这里,只要我想要,天下的宝贝都能摆在我面前。
从父亲那里从未得到过的宠爱,这位老人都给了我。
——我讨厌听到外面那些说他快死了的传言。
因为老王爷身体不好,西边逐渐混乱起来。
一封封密报送到府里,显示出边疆的情况有多糟糕。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老王爷为什么会被称为「平西王」,这个「平」字,用得多么贴切精妙。
边疆混乱,全靠老王爷的威名震慑,如今只是传出他快死的消息,就有相邻的小国联合起来蠢蠢欲动。
老王爷靠在榻上:“本王隐居还不到三十年,他们就以为我南国没有人了?他妈再给老子一杆枪,老子还能去前线拼一回!”
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还挣扎着要下床,大管家怎么劝都劝不住,急得满头大汗。
好在九殿下亲自到府里探望病情,才把他按住了。
九殿下急忙召见萧锦侯,我和大管家退了出去。
出了老王爷的院子,我让大管家去苏大姑娘那里和宫中借老儿和精奇嬷嬷。
“去借老儿和精奇嬷嬷。”我对大管家说。
把府里的奴仆几乎审问遍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出了那些爱说闲话的、因为钱财泄露秘密的以及和外面买卖王府消息的人。
我看着下面这十二个人,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出身武将家庭,有时候也替武将们感到不值,出生入死、征战多年,保卫的却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这里面确实有居心不良的,也有贪图小利的。
但我一概不管,我让管家把全府的奴仆都叫来,又从军中调来了二十四名将士。
“每人打二百军棍,各处的管事在旁边计数。”我说。
将士们手中的军棍可不像衙门里的花架子,每一棍都见血,声声凄惨。
我就和全府的人一起在这里看着。
打到一半的时候,有管事跪地回禀:“侧妃,死了三个。”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崔管事,我说的是打二百棍,就算死了,也要打完。”
直到二百军棍打完,院子里已经血流成河,都是烂肉。
下人们吓得都不敢出声。
我站在抱厦,穿着百蝶穿花的苏绣鞋稳稳地踩在那乌黑的血迹上:“我刚到这里,总有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的,难免对自己放松了些,这次也算是给大家一个警告,在这里做事,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你们要是管不好,本侧妃可以帮你们管,这次打的还是本人,要是再有去外面说三道四的,家人和本人同罪,你们要是想让自己的家人尝尝孤独的滋味,尽管去嚼舌根,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板子硬,还是你的舌头硬!”
这样的补救措施,对边关的危机并没有什么改善。
“唉,这局势真让人揪心。”老王爷望着远方,语气中充满了忧虑,“西面乱起来了,一些边缘地区也不太安定。南国本来根基就不稳,稍有动静就会遭到四面八方的攻击。”
“是啊,如今镇北侯、护国将军,都披挂上阵了。”我站在一旁,也跟着叹气说道,“平西军也在准备着‘美后安国’后的第十四次西征。”
“萧锦侯穿上铠甲,披着血红的披风,深深地磕了三个头,接过帅印,戴上老王爷的铁面具,率领着虎狼之师,向着西边进发。”大管家在一旁补充道,“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是替身,我紧紧跟在他右边。”
“那王府里只剩下我和老王爷,我严守大门,整天亲自守着老王爷的院子,一步都不离开。”我接着说道,“外面的人见不到萧锦侯,就说王爷去打仗了,我独守空房,扣着男妾日夜厮混,非常放荡,然而我关上门,一概不理会。”
“这场仗打了大半年,军情密报日夜不停地送到王府。”老王爷接过话头,“西面的情况非常糟糕,西贼不相信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还有什么铁血风采,挑衅到了极点。”
“但萧锦侯,向世人证明了铁面王的威风依旧。”我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他把西面彻底血洗,收复了被侵占的各个郡县,一路杀到那些不安分的边疆小国。城门不开,就屠城,很有当年老王爷的血腥风范。”
老王爷看着战报,抬头望着即将破晓的天空,叹息道:“要是没有锦侯,西南就会混乱;要是没有福祯,南国就会混乱——他们,果然是美后的后代。”
我陪在他身边,用他当年赏赐给我的雪狐披风,紧紧地裹着他,什么也没说。
“我今天话多了,你还挺沉得住气。”老王爷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前年帝二十三女福祯帝姬,和亲嫁给了北国狼主最宠爱的第七个儿子。”我回应道,“帝姬用一双柔弱的手,把草原搅得一团糟,牵制住了北国,让他们错过了这次联合攻南的好机会。要是没有帝姬,只怕南国这次就危险了。”
“即便朝中良将众多,但南国安稳才不过三十年,根基很薄弱,怎么经得起联合攻击呢?”老王爷继续说道,“南国的粮食产量都在西面,萧锦侯这场仗真的很难打,要是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只怕早就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了。”
“我学着萧锦侯的样子,坐在老王爷脚边,把头放在他膝盖上,认真地说:‘福妗不管他们是谁的后代。只知道帝姬、萧公子和王爷是护国的支柱就够了。’”我模仿着自己的动作,说道。
“他很感动,又摸了摸我的头。”我接着说道,“过了很久,我突然说:‘要是萧公子回来,福妗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你们不是互相看不顺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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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爷挑了挑眉毛,问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身后是即将到来的黎明,那微弱的光线把我们包围。”我回答道,“我真诚地承诺:‘福妗头上的天,是他们在支撑着,我会像忠诚于王爷一样,忠诚于他们每一个人。’”
老王爷只是微笑着,笑得很释怀,也很欣慰。
又是一个下雪的夜晚,萧锦侯回来了。
“这场夹击之战,南国虽然胜利了,但损失很大。”我看着被抬进府里的萧锦侯,心里满是心疼,“萧锦侯被抬进来的时候,还在昏迷,军医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已经有些感染溃烂。”
“听说前几天回来的护国将军更惨,像个血人一样被抬进了宫中,向圣上请求再娶大姐姐,然后就昏过去了。”大管家在一旁说道,“直到真切地闻到血腥味,才知道战争原来是这么残酷。”
“萧锦侯被抬到偏殿,老王爷非常担心,日夜难眠,可他现在身体虚弱得厉害,根本受不了冷风。”我接着说道,“‘镇北侯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大管家也去帮忙,福妗,我不放心。’老王爷对我说。”
“我跪着求他不要下床,承诺自己会代替他照顾萧锦侯。”我回忆道,“我从小就很倔强,说得到就做得到。老王爷了解我的脾气,终于肯躺回去休息。”
日夜守在萧锦侯身边照顾他。
第十二天,他终于醒了,看见我,眼睛眨了眨,才看清:“你怎么在这里?趁我生病要害我吗?”
我整理好衣服,向他深深地行了一个礼:“福妗多谢萧公子。”
“我这是下地狱了?”萧锦侯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扶着背,疼得哎呦哎呦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那天我用了很多不正当的手段伤害王爷,多谢萧公子保护王爷,才让福妗没有铸成大错。”我跪着上前,垫着帕子把他调整成不会撕裂伤口的姿势,才开口说道。
“你是认真的?”萧锦侯呆呆地看着我,一向散漫的脸上,配上这个表情,看起来很不协调。
“是的,那天我想杀老王爷,嫁过来就守寡,是认真的。现在我希望老王爷百病全消,也是认真的。”我认真地看着他,非常坦然,“老王爷给我的,是爹爹都没给过我的,信任、疼爱、娇惯。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他平安。”
“王爷从不对哪个女人用心,更讨厌京中贵女那娇滴滴的腔调。”萧锦侯转过头咳了一声,“一年多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扬言要纳一位大家闺秀,要是想换个口味也就算了,可你们宋家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你一个手段接着一个手段,还没进府就从贵妾升为侧妃……我仔细调查,你步步都是杀招,王府怎么能娶进一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不同,福妗明白。”我点头说道。
他原本脸朝着一边趴在床上,听了我的话,他扬起下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萧锦侯一天天地好起来,那天我伺候老王爷洗漱,老王爷笑着看了我一眼:“总觉得锦侯沉稳了不少,是因为这次出征,还是因为你给他磕的那个头?”
“我也不太清楚。”我茫然地说道,但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给他挽着袖子,“也许两者都有吧。”
“去把狐裘拿来,扶我到窗户边。”老王爷说。
“好。”我拗不过他,扶他到珊瑚大窗边,给他塞了七八个汤婆子,又用狐裘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却没有风。
老王爷看着我如临大敌的样子,哭笑不得:“哪儿有那么冷啊?”
“您身体不好,还是多注意点。”我才不管,用手按着狐裘使劲压着。
老王爷只露出一张脸,看着外面安静的雪景,轻声说:“先帝荒淫无道,把国家治理得民不聊生,后来又被西凉抓走了,国中没有君主,皇子软弱无能,各国的军队纷纷涌来,那时的土地都被鲜血染成了黑色,是美后,凭借一己之力,支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福妗啊,我真的没用啊,无论我怎么努力,杀多少人,我也不能保她安稳,保国家安稳。”老王爷继续说道。
“后来,她又有了孩子,是西凉王的,西凉王没有儿子,她生的也是女儿,她没有能力给孩子名分,也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政治牺牲品,只能把孩子交给了我。”
可惜呀,我终究没能护住她。她十六岁那年,西凉的摄政王趁着我外出征战,血洗了王府,还把她掳走了。等我千辛万苦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怀上了锦侯。老王爷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缓缓说道,“西凉王的女儿们都没生儿子。而锦侯是春休和摄政王的孩子,春休生下他后就去世了。我对外宣称母子都没了,可摄政王不信,他和他的仇敌一直在找这个孩子。所以,我只能把锦侯的身份贬到最低——毕竟,谁能想到西凉王女和摄政王的血脉,美后的外孙,会是一个男妾呢?”
我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爬满了脸颊。护国的艰难,若不是亲身经历的人,又怎能体会得到呢?
老王爷伸手摸摸我的头,温和地说:“人都得有弱点,这样对手才会把注意力放在你的弱点上。我每到一个地方就掳掠美女,西凉人以为我贪恋女色,每年都往王府派细作。可我没多少日子了,我得找一个能替我守住这王府,守住美后血脉的人。还好,我找对人了。”
“福妗,对锦侯好点儿……”老王爷轻声嘱咐道。
“你怎么哭啦?”萧锦侯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从老王爷那天说的话里回过神来,在泪眼朦胧中,看清了萧锦侯的脸。
萧锦侯皱着眉,问道:“是因为你大姐姐又要嫁给护国将军的事儿吗?”
我想了想,先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说:“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萧锦侯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裴诏打仗都不要命了,连封侯的机会都愿意放弃去换一个女人。怎么,在你们眼里,他还配不上你们宋家的一个姑娘?况且裴诏的脸也是十几年前为救你大姐姐才毁的。”
“公子知道吗?”我耐着性子解释,“上次你来我家之前,娘跟我说了好多事儿。也许就是这次,我才真正了解到,大姐姐看似清冷孤傲,内心却是个心软又和善的人。”
“我娘是老夫人安排到爹爹房里的,说她身材好、容易生孩子,也曾得爹爹宠爱。”我接着说道,“可惜当时爹爹房里已经有个梅婉贞。娘怀过三次男胎,刚成型就被梅婉贞害掉了,好不容易才生下二姐。”
“梅婉贞见是个女孩,也懒得管。”我继续回忆,“那时候府里只有大姐姐一个小孩,姐姐年纪小,看到小妹妹特别喜欢,整天往二姐屋里跑。爹爹疼爱大姐姐,姐姐高兴他就高兴,姐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连带着我娘也再次受宠,二姐也得到了些关照。”
“那时府里传言爹爹要在最受宠的两个妾室里扶正一个。”我叹了口气,“我娘有女儿又得宠,还容易生孩子,又有大姐姐喜欢,梅婉贞自然要出手。结果,她一动手,二姐就没了。”
“娘说,大姐姐哭了好久,从那以后,再有弟弟妹妹,她都保持着距离。要不是小五的娘难产去世,小五在梅婉贞手里根本活不下去,她也不会养小五。”我回忆着。
“大姐姐从小就喜欢将军,想着他,盼着他长大成人。可惜将军终究辜负了她。将军有他的难处,但他做得不对就是不对。”我认真地说。
“公子,只有自己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没人能评判另一个人。值不值得,也只有自己最清楚。”我最后总结道。
萧锦侯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久,他说:“你说得对,以后我不会再轻易替别人下判断了。”
他确实没再说过大姐姐的坏话,可大姐姐却不肯放过他。
我一直想不明白,大姐姐就算是天底下最痴情的人,圣旨下了两次,她都拖了很久,怎么九殿下一进宋府,姐姐就肯嫁了呢?
“难道是九殿下以太子的身份要挟她?”我匆忙赶回家,问道。
大姐姐气得咬牙切齿:“九殿下拿着裴诏以前给我写的那些肉麻话,公然让我难堪。”
我:“……”
一言不合就公开情书,这种让人尴尬到极点的事情,换谁都受不了。
萧锦侯知道后,笑得前俯后仰:“这九殿下真是有趣。”
连老王爷的心情都变好了:“瑾怀,能安定天下啊。”
我白了他们一眼,说:“虽然裴诏藏得深,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心里有人。他和大姐姐之间的那些事儿,我们觉得裴诏配不上大姐姐,也许那些当兵的认为大姐姐配不上保家卫国的裴诏呢。”
战后重建,九殿下把东面交给了大姐姐和裴诏。
西边的小国虽然被收服了,但最强大的西凉,因为新皇严厉的治国手段,依旧势力稳固。
眼看战事又要爆发。
“西凉的新任女皇送来一封信,要南国选一个皇子和西凉和亲。”老王爷说道。
“最后还悄悄加了一句,女皇本人对九殿下一见钟情,很有好感。”萧锦侯补充道。
“顺便还有女使带来的一段女王招赘的话:‘自混沌初开,帝王是龙的化身,我身为龙,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与我相配。如今有幸见到南国太子,他仪表非凡,如同潜龙下凡,想必是上天赐予我的。我愿意用一国的财富,招太子为大王,我自己甘当王后,与他阴阳结合,生儿育女,永传帝业……’”老王爷念道。
“怎么说呢……和她的祖宗一样,主打一个以国相许。”我感叹道。
萧锦侯轻蔑地说:“那西凉女王厉害得很,一万个男人绑在一起都斗不过她。她是看出太子殿下以后会成为西凉的大麻烦,想在太子登基前除掉他!这么坏的女人,哪配得上九殿下?”
老王爷叹了口气:“只怕殿下会答应。”
萧锦侯激动地说:“殿下年少时就在北国当人质,后来又把亲妹妹送去北国和亲,现在入赘西凉的事儿又要殿下出面,不能可着一个人欺负啊。”
可是——九殿下答应了。
西凉使者步步紧逼,九殿下一去西凉,恐怕性命难保。
“这西凉使者太过分了,九殿下此去西凉,怕是凶多吉少。”我担忧地说。
萧锦侯背上有伤,起不来,在家里气得摔杯子、砸碗:“这些西凉人,简直欺人太甚!”
九殿下来探望他时,却很淡定:“我已经习惯了。”
萧锦侯气得双眼发红,扭过头不说话:“你习惯?习惯被人逼到绝路吗?”
九殿下微微一笑:“锦侯,你我都是国家的重要人物,有些事,不得不做。”
老王爷长叹一口气:“楼兰联合赫叱向北国宣战,边境动荡不安。锦侯和裴诏受伤严重,没法出征,镇北侯也不能去边境……只能先答应西凉,才能争取时间。”
我疑惑地问:“镇北侯不是去北面了吗?”
老王爷说:“不是,北面早就有动乱,上次出征,全靠福祯在里面支撑,锦侯在外面撑着,兵力分散在北面,没办法和西凉开战。”
“那镇北侯……”我追问。
“江淮以南的官员都腐败透顶,贪婪之风再不整治,肯定会影响战后补给。”九殿下接过话,“我把安南世子扣留在京都当幌子,安排镇北侯微服去南面整治贪污。”
我惊讶不已:“九殿下您真是胆子大啊。”
“这么大的国家危机,他就这么轻松化解了?”我心里暗自惊叹。
老王爷赞叹:“瑾怀聪明,是能掌管天下的龙啊。”
我和萧锦侯点头:“这国家没你可不行。”
九殿下笑着说:“能掌管天下的龙是过度亢进的龙,亢进的龙会有悔恨,逆行就会冲破天际,我也该从高位降一降了。”
老王爷笑着说:“那这个天,我来破吧。”
三天后,老王爷突然来了精神,穿上战甲,戴上铁面,冲进宫中,砍下了西凉使者的脑袋,只留下一个随从传话:“回去告诉你们女王,想要太子,就亲自来接。想居高临下,问问我这把大刀答不答应!!!!”
那个随从连滚带爬地往西跑了。
老王爷彻底倒下了。
“阿爷,您何必这样呢?”萧锦侯跪在床边,泪流满面。
老王爷临终前,想去二楼的阁台看月亮。
“阿爷,您别去,外面冷。”我劝他。
那天正好是十五,月亮又圆又亮。老王爷躺在躺椅上,夜晚的风中飘着金银花的香味。他艰难地抬起手,摸摸萧锦侯,又摸摸我,透过我们好像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楼下谁家烧夜香,玉笙哀怨弄初凉,临风有客吟秋扇,拜月无人见晚妆……”老王爷轻声吟诵。
九殿下跪在他身边:“三爷爷,皇祖母生前留下密诏,她说她这一生,对得起天下,唯独辜负了您。地宫里的棺材是贴身的慎嬷嬷代替下葬,皇祖母葬在西郊梦蝶峰,给您留了位置。您要是肯原谅她,她愿意和您结下来世的缘分,补偿今生。您要是还恨她,她愿意不入轮回,在梦蝶峰永远守着您年少轻狂、潇洒自在的样子……”
老王爷看着他:“你这么聪明,还不懂我的心思吗?”
九殿下眼里泛起泪光,月光下,泪水闪着晶莹的光:“瑾怀,都安排好了……”
萧锦侯再也忍不住,抓着老王爷的手哭起来:“阿爷,阿爷……”
老王爷用拇指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你长大了,再撒娇,阿爷也抱不动你了。”
萧锦侯埋在老王爷的被子里痛哭。
老王爷摸着他的头:“别耍赖。”
突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盯着前方问我:“福妗,你出阁前上巳节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地回答:“福妗愿意嫁给老王爷,福妗就喜欢老王爷。”
之后,我仿佛听到了少女娇俏的声音:“沅沅愿意嫁给小王爷,沅沅就喜欢小王爷。”
老王爷闭上眼睛,望着月亮感叹:“沅沅,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你终于来陪我了……”
老王爷去世后,没有对外公布消息,而是秘密地和皇太后合葬了。
“大管家,您别这样。”我看着大管家,他原本想随老王爷而去,“您要是走了,王爷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大管家叹了口气:“老奴也舍不得王爷,但外面的人不知道老王爷已经去世了。上战场打仗可以让萧锦侯代替,但就算老王爷三十年没出过府门,日常琐事还得有大管家在旁边处理,这样才显得铁面王还在。”
“只要大家觉得老王爷还活着,西邦要是想闹事,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我接着说。
萧锦侯实际上成了“平西王”。
他本来就有伤在身,老王爷去世后,他又生了一场大病,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日渐憔悴,伤心欲绝。
“锦侯,您出来吃点东西吧。”我站在门外,轻声劝他。
大管家看着紧闭的窗户,叹息道:“锦侯一出生,他母亲就去世了,是老王爷把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抱着他学骑马,让他坐在膝盖上听兵法。现在老王爷走了,他怎么受得了呢?”
我难过地说:“我没办法安慰他、照顾好他,终究是我没本事,辜负了王爷的嘱托。”
再这样下去,谁也熬不住。那天我在外面转了好几圈,鼓起勇气,端着安神汤推开了门。
他坐在地上,胳膊搭在床前,头埋在胳膊里,身上和床上全是老王爷的衣服。
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都是我们难以忘怀的慈爱。
我那些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劝别人呢?
我扔下碗,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萧锦侯眼睛又黑又红,毫无光彩。我再也忍不住,抓着他大哭起来:“阿爷走了,但我们还在,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萧锦侯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被我抱着,他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泪水湿透了我的衣服:“阿爷走了,我好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们俩就像掉进水里的人,互相把对方当成救命稻草。
老王爷就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待我们俩。
这世上没人比我们更能体会彼此的痛苦。
我真是太差劲了,本来是来劝他的,结果却让他更难过了。
“我真是太差劲了。”我哽咽着说,“如果一个人从未感受过长辈那种强烈而温柔的宠爱,那她永远不知道那是多么让人安心和依赖。为什么老王爷给过我,却又把它带走了。”
外面的人进不了内院,我在外面管理账务、应酬的时候,不敢露出一点悲伤。但每当我想到老王爷已经不在了,我回去的时候,再也不会有那个老人等着我,听我絮叨当天发生的事,然后给我建议,或者笑着对大管家说:“这丫头还挺有办法,本王都没想到。”
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大管家头疼极了,原本一个人半死不活,现在两个人都没了生气。
“这可怎么办,府里都快运转不下去了。”大管家无奈地说。
我和萧锦侯整天沉浸在悲痛之中。
“阿爷走了,我心里空荡荡的。”萧锦侯靠在窗边,目光呆滞。
大管家心里也憋屈得很,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呢。
“老奴也渴望大哭一场发泄一下,可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得有人操持啊。”大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王府,已然是运转艰难,好似一座即将倾塌的大厦。就在这时,九殿下再次亲临。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顺带也询问我的想法。
“北边的战乱已经平息,可那护国公主死了半年多的夫君七大王,竟又杀回来了。”九殿下缓缓说道,“秃珠大王对公主爱慕有加,还扬言要娶她做大妃,然而七大王怎么肯轻易放人。”
“九殿下打算如何应对此事?”我关切地问道。
九殿下神色坚定地说:“孤打算迎公主回朝,另外挑选一位机敏的贵女册封为宗姬,嫁给七大王做阏氏。”
“那我呢?”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一沉,忍不住开口问道。
原来是大姐姐举荐了我,九殿下问我是否愿意。要是我愿意,他就安排我假死,然后将我录入皇家族谱。
我垂下眼眸思索着,我名义上是平西王的侧妃,而实际上萧锦侯才是那个掌控局面的“平西王”。可自从那天我们抱头痛哭之后,我再靠近他一些,他就会侧身躲开,还说:“你是阿爷的人……”
这样的相处实在尴尬,留在这儿也只会徒增伤心。倘若换个地方,还能为国家出份力,那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福妗愿意……”我刚要开口表态。
“嗙!”只见萧锦侯只穿着中衣,双眼泛红地冲了进来。
我惊呼:“你的伤口!”他因为心情太过悲痛,连药都懒得喝,伤口一直不见好转。此刻,背上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断断续续,形成一道道血柱。
我赶紧爬起来,拿起帕子去摁他的伤口,可根本不管用,这边刚捂住,那边又开始流,急得我手足无措。
九殿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看来侧妃心中有所牵挂,也有人惦记着侧妃。孤今日怕是得不到答案了,等侧妃拿定主意,再告知大管家便是。”
说完,大管家恭敬地将九殿下送了出去。
大管家回来时,我和萧锦侯还呆呆地面对面站着。见他回来,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皱着眉问道:“怀伯,九殿下那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谁啊?”
大管家一拍脑门,苦笑着说:“要不我还是去给王爷守灵吧!伺候你们俩,我这把老骨头都得少活几年!”
萧锦侯喜欢我?!
我喜欢萧锦侯?!
这比让我去给七大王做妾还要让我震惊。
“不对啊,萧锦侯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拉着大姐姐急切地问道。
大姐姐轻轻呷了一口茶,淡淡地说:“可能是他眼瞎呗。”
我撅起嘴,不服气地问:“那你为什么喜欢护国将军啊?”
“我一直都这么‘瞎’呗。”大姐姐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最近萧锦侯特别烦大姐姐,每次见到她就想把她赶走,因为大姐姐一直劝我去北国。
“你得争点气,学学护国公主,拿出那种豁出去的劲头,说不定能有转机。”大姐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萧锦侯听了,气得又是摔碟子又是摔碗,可大姐姐却不为所动。
他反倒一下子没了脾气,毕竟他不能跟大姐姐动手,而且大姐姐外面的马车里还坐着护国将军呢。
每次我被姐姐说得有些心动,萧锦侯就气得不理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锦侯气呼呼地质问我。
我实在搞不懂他在气什么,大姐姐偷偷告诉我,是因为萧锦侯喜欢我。
“可他并没有接受我啊,他还想着把我当王太妃供养起来呢。”我困惑不解地说道。
大姐姐无奈地摇摇头,但就是不肯点明真相。她天天跑到府里坐着劝我改嫁,就这么故意逗弄萧锦侯。
“大姑娘怎么还不回去啊,护国将军在我家大门口守着好玩吗?要是被御史弹劾了,妹子我也要跟着遭殃了。”萧锦侯气急败坏地嚷道。
大姐姐慢悠悠地捻起一颗葡萄,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不急,我现在才明白,对待男人啊,就得晾着他。”
萧锦侯气得破口大骂:“你天天把正则当风铃似的吊着,你是想求雨还是求晴天啊?!”
大姐姐眉毛一挑,得意地说:“你们果然关系不一般,我问他他还不承认。”
萧锦侯顿时无言以对。
我更是一头雾水:“?”
大姐姐转过头看向我,随手往我眉心扔了一颗葡萄,说:“我昏迷那几天,他天天来,非要你把妹妹们关在阁子里,然后自己缠住你,裴诏才能偷偷溜进我阁子里。萧公子,你就知足吧,要是我五妹妹知道她大冷天在外面坐着,却没拦住裴诏,肯定会让镇北侯砍了你。”
萧锦侯彻底哑口无言。
我也愣住了。
大姐姐轻轻一笑,说:“行了,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既然萧公子懂事,我也有份大礼送给他。”
说完,姐姐站起身来。
萧锦侯警觉地问:“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姐姐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嘶啦”一声扯了下来,笑着说:“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然后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我和萧锦侯都愣住了,他一脸茫然地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她的用意,红着脸抬起手臂给他看。
那手臂上,清晰地印着一枚鲜红的守宫砂。
萧锦侯挠挠头,傻乎乎地问:“你这是……胎记吗?”
我又气又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把他往房里拽:“什么胎记啊!”
想想真是悲催。
“我们宋家的闺女,难道就只能嫁给这种直男吗?”我气鼓鼓地嘟囔着。
后记(老王爷视角):
房间里,男人惊讶得结结巴巴:“你你你……你……”
女人气急败坏地喊道:“我什么我?”
“你胎记怎么没了……”萧锦侯一脸疑惑地问。
“那哪是什么胎记啊!那是守宫砂!”我大声解释道。
“可你不是和阿爷……而且你出嫁前还让王府嬷嬷教了你好几个月,不就是为了伺候阿爷吗?”萧锦侯满脸困惑地问道。
“老王爷只是给我面子罢了,谁说给面子就得……再说那些嬷嬷是王爷派来的,又不是我主动要学的。”我赶忙解释道。
“那……”萧锦侯欲言又止。
“那什么那!过来!”我一把拽住他。
“真不愧是王爷,看上的孩子和养大的孩子,在感情方面都笨得要命。”大管家在墙外小声吐槽道。
我在天上看着大管家一边偷听一边吐槽我,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有点不服气。
“我也没办法啊,当时王府危机四伏,进来的十个女人,十一个都像是细作。”我忍不住辩解道。
沅沅在我身后笑着说:“确实挺不容易的。”
我皱着眉头,沅沅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哎呀,真厉害,我的小王爷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好的人的?”
“你其实都知道的吧。”她的魂体那么淡薄,就是不肯去轮回,三十年来一直在阳间陪着我。
她撒娇道:“我就想听你亲口跟我说。”
我只是微微一笑——荆棘丛生的路,只要用心去走,说不定也能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真的是给锦侯找的?还让人教她房内之事。”沅沅问道。
“哎呀,锦侯自从成年后,每天都得防备着别人的刺杀,我总得给他找个贴心懂事儿的人。再说,孩子的幸福也得考虑啊。”我耐心地解释道。
沅沅又笑了:“就你理由多。”
我转过身,拉着她的手,看着彼此那青春年少的模样,问道:“我们真的可以不用再投胎转世,一直这样相伴下去吗?”
“嗯,文判说你我这一世经历的情劫太痛苦,魂体都受了伤,三灯都灭了,已经没法进入轮回了。正好穷神大士在三清山修养,需要人陪,就推荐了我们两个去做小仙童。”沅沅缓缓说道。
我叹息道:“这一世,实在是太苦了,每一次回想起来,都痛彻心扉。”
沅沅轻轻吻了吻我的眉心,温柔地说:“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就不会再苦了。”
我闭上眼睛,其实就算苦一点也值得,我的心就像一只飞鸟,无论经历多少风霜雨雪,你始终是我心中的那片天空。
我拉着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穷神?我们就不能去一个富一点的神仙那儿做仙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