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生.我依旧没追到太子.皇上:蠢货,朕他娘的陪你重生了33次

发布时间:2025-07-24 07:59  浏览量:1

我重生了三十三次,每一世都拼了命地想和太子在一起。

可他偏偏每次都爱上了那个花魁穆婷婷,最后还死在了七皇子发动的宫变里。

七皇子赵柏卿,那是个天生冷血的人,弑父杀兄,最后稳稳坐上了皇位。

这一世,我豁出性命把他从乱局里救了出来,他醒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的婷婷呢?」

我心里凉透了,还来不及为自己这爱而不得的命运掉眼泪,七皇子先冲我怒吼起来。

「三十三世!我陪你重来了三十三次!你怎么还是搞不定他?我的耐心都要被你磨没了!」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1

我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小声问:「你……你也是重生的?」

七皇子赵柏卿的刀尖抵在我眉心,语气凶狠:「蠢货!我他妈陪你重来了三十三次!」

我看看怀里昏迷的太子,又看看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包括皇帝、太监和宫女们,茫然地问:「那他们……」

赵柏卿不耐烦地打断我:「他们不是,只有我和你一次次地重来。」

「重来?什么是重来?」太子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来,声音沙哑地问。

赵柏卿二话不说,用剑柄狠狠敲晕了他。

我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赵柏卿对我厉声道:「老天爷大概是瞎了眼,把我们俩的命绑在了一起。只有你我的目标同时达成,日子才能继续;否则,就得一次次地从二十岁开始。」

我隐约明白,他的目标是当上皇帝,而我的目标,是让太子爱上我。

他聪明又狠厉,第一世就能达成目标。

而我笨手笨脚,试了三十三次,连太子的衣角都没摸到。

「对……对不起啊。」我讪讪地挠挠头。

「对不起有个屁用?」赵柏卿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一世我不杀他。我会下旨赐婚,你必须让他爱上你。」

他话音刚落,太子猛地睁开眼睛,掏出匕首,先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又拽过我的手腕划了一道。

「我永远不爱她!我死也不屈服!」他眼神决绝,拉着我就要同归于尽。

大量失血让我头晕目眩,模模糊糊中,好像听到赵柏卿在喊。

「下一次重来,立刻来找我!我教你追男人,听明白了没!」

2

我又回到了二十岁。

爹娘还健在,阿姐也活着。

这是我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上个月,我刚被选作公主的伴读。

虽然我年纪不小了,脑子也不太灵光,但我特别会做墨。

什么松烟墨、油烟墨,我都能做出来。

我做的墨,颜色又黑又亮,写在纸上不晕开,还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能在指尖萦绕三天。

韫芳公主特别喜欢这股香味,特意求着我做伴读,天天让她给我调墨。

我觉得这样挺好,反正我脑子笨,嫁不出去,这下更有理由不谈婚论嫁了。

「喂,呆呆,发什么呆呢?」韫芳公主用笔杆戳我的脸。

我慢吞吞地抬起头:「回公主殿下,我不叫呆呆,我叫何小圆。」

她噗嗤一笑:「好啦好啦,呆呆,今天还得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她把一封情书塞进我袖子里。

跟之前三十三世一样,她喜欢礼部左侍郎家的二公子傅泱。

那孩子是真好看。

可惜,他是七皇子赵柏卿的伴读。

我特别怕他们俩。

「这个……你拿着。」我哆哆嗦嗦地把信递给傅泱,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傅泱一把抓住我的后领:「七殿下找你。」

躲不过啊。

他把我带到赵柏卿的青宴宫。

昏暗的房间里,赵柏卿正慢悠悠地摆弄棋子,听到我来了,他抬眼瞥了我一下。

「我让你重生后立刻来找我,你为什么没来?」

「我……」我绞尽脑汁找借口:「我觉得殿下可以找别人,我太笨了,肯定追不到太子的。」

这一世,我铁了心要放弃了。

哗啦一声,赵柏卿掀翻了棋盘,棋子撒了一地。

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眼神凶得吓人:「为什么不听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一世你必须让赵君尧爱上你!」

赵君尧就是太子,我的心上人。

我吓得呆住了,像个呆头鹅一样,一动不敢动。

赵柏卿更生气了:「看看你这蠢样!你以为我想选你?前面三十三世我试探过所有人,只有你是重生者。我拿你的生辰八字找国师算过,他说……」

「说什么?」我小声问。

赵柏卿好像想起什么特别烦人的事,甩了甩袖子站起来,背对着我:「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你我的命绑在一起了,必须一起成功,否则就继续重生。」

我忍不住想哭,为什么这么倒霉,要和这么个阎王爷绑定在一起?

赵柏卿又吓唬了我一通,威胁说如果我不听话,就对我爹娘阿姐下手。

「……他们有肺痨,本来命就不长,你也不想因为你这个蠢女儿,让他们活得更短吧?」

看我服服帖帖的,赵柏卿才悠悠哉哉地坐到躺椅上,晃了晃,朝地上勾勾手指:「把棋子捡起来。」

我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那些黑玉白玉的棋子,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并不希望真的追到太子,每一世都是这样。

连我这么笨的人,都摸清了门道。

只要太子拒绝我,我就能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回到爹娘和阿姐还在的时候。

我想永远待在他们身边。

3

我爹是京城里的六品小官。

我三四岁的时候,他因为说话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被贬到岭南那个到处是瘴气的地方,全家都搬过去了。

我年纪小,身体又弱,就留在京城,寄住在姑妈家。

十多年过去了,我爹在岭南勤勤恳恳地为老百姓做事,政绩不错,身体却越来越差。

我娘和阿姐也是,他们吸了太多山里的瘴气,得了严重的瘴疟,慢慢变成了肺痨。

这种病没法治好,只能慢慢等死。

三十三世里,我去全国各地找名医,想尽办法,都没能留住他们,他们在我二十五岁那年一个接一个地走了。

这一世,我还没放弃,经常去港口托船队帮忙,去海外找药。

转眼就到了中秋,我又得进宫伴读,心里七上八下的,怕被赵柏卿的人抓到。

但根本躲不掉,傅泱风流倜傥地走过来,说了几句笑话,把韫芳公主逗得哈哈大笑。

他话锋一转,指着我:「七殿下上次闻了这位何姑娘做的墨,特别高兴。正好七殿下今天要上书法课,公主殿下能不能把她借给我们用一下?」

韫芳公主喜欢傅泱,对他言听计从,立刻就把 me 送出去了。

我想拒绝,她立刻狠狠地瞪我一眼:「呆呆最听我的话了,可不能让本宫失望。」

我又落到赵柏卿手里了。

青宴宫里,他正在写一幅行草,听说我来了,头也没抬,沉声问:「说说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一开始我紧张得不行,磕磕绊绊的。

但看他写得那么投入,笔尖像游龙一样,好像根本没注意听我在说什么,我就慢慢放松了。

我跟他说,自己去天津港了,找到好心的船夫,愿意在船队经过东瀛、高丽的时候,帮我问问有没有治肺痨的药。

还说我新调了一种带梨花香味的墨,在院子里种活了一棵橘子树,捡了只流浪猫,因为家里人生病不能沾猫毛,就送给邻居小胖了……

赵柏卿突然打断我:「行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难道你就没为勾引太子做过一点努力?」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撒谎:「有……有的,我学了一点化妆。」

其实根本没有,我手笨,活了三十多岁都没学会化妆。

赵柏卿冷冷地看着我:「好,现在就化给我看。」

他让人从御颜宫拿来了全套化妆品,胭脂、水粉、唇脂、眉笔、螺子黛……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我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赵柏卿靠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我,等着看我出丑。

我一紧张,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我……我忘了怎么化了,对不起。」

赵柏卿揉了揉眉心,好像被我气到了:「赵君尧喜欢漂亮的女人,你本来就没什么姿色,连妆都不会化,拿什么吸引他?」

我知道他说得对。

我长得不丑,眉眼还算清秀,但跟花魁穆婷婷比,差得远了。

后宫那么多美女,太子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赵柏卿找来嬷嬷和宫女教我化妆。

但化来化去,赵柏卿都不满意:「她嘴唇画这么红干嘛?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她皮肤够白了,再涂粉跟白墙有什么区别?还有她这眉毛,画得太细了,不对,又太粗了……」

他从嬷嬷手里抢过眉笔,要自己来:「我就不信画个眉毛能有多难,能比治国还难?」

说着,他捧起我的脸,开始画我的左眉毛,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把眉笔摔了:「什么玩意?真他娘的难。」

镜子里,我的左眉毛画得一团糟,丑得我想哭。

但我不敢哭,怕被赵柏卿骂。

他看着我的眉毛,不耐烦地说:「嬷嬷,带她去洗脸。傅泱,你带人去宫外买几本美人图册。」

赵柏卿这人,做事认真得有点偏执,他不相信天下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他就像研究治国一样研究美人图上的眉毛,什么罥烟眉、柳叶眉、远山眉……

他翻着图册,我就只能在一旁等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越想越委屈,想回家,想吃饭,想给我阿娘和阿姐做川贝枇杷膏。

黄昏的时候,赵柏卿终于又捧起我的脸,窗外是淡紫色的晚霞,他聚精会神地给我画眉毛。

那一刻,他身上的杀气好像都没了,眼睛清澈又专注。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句诗:「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也想起三十三世里的传闻。

据说穆婷婷根本不爱太子,她心里爱的是赵柏卿。

但赵柏卿只爱江山不爱美人,他拿穆婷婷当棋子,让她潜伏在太子身边当卧底,给他送各种情报。

等他坐稳了皇位,就把穆婷婷赐死了。

想到这些,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赵柏卿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很轻地哄我:「乖,别动,就差一点了。」

他这不经意间的温柔吓得我浑身僵硬。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退后几步,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很满意:「很好,就这样。今晚我带你去见赵君尧。」

我好奇地看向镜子,惊讶地发现自己变得好漂亮,尤其是那双柳叶眉,画得婉转又风流,眉梢还点了一颗小痣,特别有神,简直是点睛之笔。

赵柏卿就站在我身后,和镜中的我四目相对,他平时冷肃的眉眼因为笑意微微弯起。

「怎么样?何呆呆,我的手艺不错吧?」

4

太子赵君尧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中秋夜宴上,他穿着月白色的龙袍,气度雍容华贵,面容俊美得不像凡人。

每次见到他,我心里都会扑通扑通跳,又忍不住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赵柏卿悄悄用折扇抵在我腰间,示意我上前和太子说话。

我还没开口,太子先笑了起来,他那一双桃花眼亮得像是映着了满天的星星:「何小圆?你今天真好看,差点没认出来。」

赵柏卿赶紧接话,把我制墨的手艺夸得天花乱坠,直夸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其实我也只有这个手艺拿得出手。

我们何家本来是制墨世家,但爹爹考取功名进了朝廷做官,这门手艺就断了传承。

偏偏我这个最笨的小女儿,还学到了点皮毛。

太子人温和善良,完全信了赵柏卿的话,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欣赏。

他笑着问我:「何姑娘,不知你是否愿意赏脸?来东宫给孤也造几块墨?」

我又惊又喜,没想到变美加上有人美言,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能让之前三十三世都对我爱答不理的太子对我产生兴趣。

这份殊荣给我招来了不少嫉妒。

因为爱慕太子的女子实在太多,比如翰林大学士的孙女俞霏琳。

她才貌双全,原本是内定的太子妃。

但三年前皇后去世,太子需要守孝,太子妃的遴选就停了下来。

她爱太子爱得很深,这些年一直守在闺房里等他,对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新面孔都充满了警惕。

有一天,韫芳公主冷笑着说:「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当伴读就老老实实当伴读,别想着搞什么小动作。」

就算我笨,也听出来了,是有人在俞霏琳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俞霏琳和韫芳公主关系好,一个出身世家嫡女,一个皇家公主。

而我只是个小官家的女儿,她们这些金枝玉叶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心里其实根本看不起我。

自从知道太子对我另眼相看之后,俞霏琳就经常故意刁难我,想让我出丑。

今天让我作诗,明天让我画画,我做不好,她就召集宫里的人来看我的笑话。

赵柏卿知道后,大骂我蠢:「你是木头吗?她欺负你你不会还手?」

我不想还手,我真的不想,我这温吞水的性子,争什么宠都难。

再说,我也能理解俞霏琳,她对太子的感情比我深多了,她等了他好多年都等不来他的爱,我也是。

手足相残,何必呢?

这一世太子还没遇到穆婷婷,可我知道,只要他们一相遇,太子肯定就会爱上她。

面对赵柏卿那严厉逼人的眼神,我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圆形的墨锭:「这是我最近最满意的作品,叫『橙吟』,请七殿下收下。」

这橙吟我花了半个月才调出来,用老松烟、麋鹿胶、橙皮橘皮,再加上雪水酿制而成。

夏天闻起来特别清爽,带着橙子的味道,写在纸上,每个字都好像有橙子的灵魂。

赵柏卿冷笑一声,掂了掂我的橙吟墨锭:「你拿这个来贿赂皇子?哪个皇子经得起你这么贿赂!」

他手一挥,把橙吟丢到了角落里:「回答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任人欺负的窝囊样?」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努力编谎话:「我因为……因为太子殿下不喜欢会争风吃醋的女子……」

赵柏卿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声音也柔和了些:「这倒是,赵君尧是个情种,眼里只有穆婷婷,穆婷婷那人心机深沉,明面上不争风吃醋,专会背后使坏……」

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他这么了解穆婷婷,该不会是因为他和穆婷婷是一路货色吧?

赵柏卿突然提高声音:「你那是什么表情?」

「啊?」我回过神来,想继续编谎话,他怒道:「还想骗我?」

在他那清冷锐利的目光下,我无处可藏,只好哆哆嗦嗦地,把之前三十三世传的那些关于穆婷婷的流言说了出来。

「什么?」赵柏卿被气笑了:「我利用穆婷婷?胡说,我成就霸业需要靠一个弱女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据他自己说,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上上上……他跟穆婷婷根本就不认识。

「不过这一世,有必要认识认识了,她擅长什么,你都必须学会。你要代替她,让赵君尧爱上你。」

5

赵柏卿亲自去青楼给穆婷婷捧场。

他去了一次又一次,写了好长一串的册子,描述这位花魁的优点。

还总结道:「穆婷婷最擅长跳舞和弹古琴,穿衣打扮品味很好,至于长相嘛……你化完妆之后,跟她差不多。」

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能陪伴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赵柏卿以请我制墨为借口,频繁地召我进宫。

在青宴宫里,跳舞的伶人和弹古琴的老师轮番给我上课。

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我真的很笨,我觉得我学不会。

「你可以的!你必须学会!」赵柏卿一直盯着我。

每次我稍微错了一下节拍,他总是比老师先看过来,那双像是浸过冰水的黑眼睛里冒着寒气。

「何小圆!不准走神!」

我不敢抱怨,鼓起勇气问:「殿下日理万机,何必一直看着我练?」

我的意思是,您快走吧,去处理您的国家大事,别来折腾我了。

赵柏卿冷笑一声,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重生了三十三次,夺权也三十三次,这一世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当皇帝。现在,我的任务就是你了——把你培养成赵君尧最爱的女人。」

他真的太聪明了,光看着我练,他自己就学会了。

我还没搞清楚宫商角徵羽,他就能流畅地弹奏出《高山》、《流水》、《广陵散》。

后来,他干脆把古琴老师支走,亲自教我。

不得不说,赵柏卿真有两下子,他擅长抓重点,两下三下就能看出我的弱点。

跳舞也是,那个胡旋舞我怎么都学不会。

赵柏卿先学会了,然后手把手地带我:「第一拍右脚后退,第二拍左脚前进,第三拍旋转……何小圆!你又踩我脚!」

我太紧张了,总是手忙脚乱,一不小心就踩到赵柏卿的脚。

他被我踩得没脾气了:「行了行了,你干脆把鞋脱了,踩到我脚上,我带着你感受节拍。」

「这怎么可以呢?我不敢越礼。」我拒绝。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是皇子。

「少废话。」赵柏卿不耐烦了,硬把我按倒在美人榻上,脱掉我的绣花鞋。

我又急又气,挣扎得太厉害,右脚的袜子不小心飞到了赵柏卿脸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吓得快要哭了。

他勃然大怒,指着我的鼻子命令道:「不准哭!」

我连忙把眼泪憋了回去。

胡笳和箜篌再次响起,伶人敲着鼓打着拍子,满屋子都是壮丽又旖旎的感觉。

赵柏卿扶着我的腰,牵着我的手:「起来,继续练。」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套着白袜的右脚,和光着的左脚,踩在他漆黑的皂靴上。

「三二一——三二一——」赵柏卿嘴里打着拍子,带着我旋转起舞。

金色的阳光透过花窗的菱格,照在窗外的木槿花丛里,蜜蜂和蝴蝶飞来飞去。

裙摆绽开,又倏然收紧。

赵柏卿带着我转到阴暗的地方,他兵器架上的刀剑闪烁着寒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我闭上眼,感觉眼皮上有光影在飞舞,好像从兵器室转到了书房,墨香若有若无地飘散。

我想起我充满墨香的家,还有我爹,我娘,以及我阿姐。

就算今晚就能回家,我还是非常想念他们,我万般希望生命能永远停留在有他们陪伴的日子里。

这一刻,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不要得到太子的爱。

「睁开眼,看着我。」赵柏卿忽然说。

我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一滴眼泪不小心掉了下来,落在他的深紫色蟠龙袍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旋转到美人榻前停下,蹲下身,帮我穿上袜子和绣花鞋。

我羞得直往后缩。

他一句话就打破了尴尬:「你这鞋上绣的是什么?鸭子吗?」

「不……是我自己绣的鸳鸯。」

赵柏卿嗤笑一声:「真是丑死了,何呆呆,你的审美也太差了吧。」

6

他开始带我挑选衣服和珠宝。

在丝绸店里,伙计把几百种颜色的布料都拿过来,挨个给我比划。

赵柏卿坐在珠帘后面做决定:「这个要,这个不要……桃红太俗气,紫红又显老,有没有淡一点的紫色?像丁香花那种……」

他特别聪明,但也特别固执,不信任裁缝的审美,自己学着画样衣图,给我设计新衣服。

我就像他的洋娃娃,他兴致勃勃地打扮我,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特点。

「你的脖子长,腰也细,做衣服的时候应该突出这两点,腰身一定要收进去,领口要多设计些花样……」

我快要哭了,他给我设计衣服的时候,还逼着我呆在他旁边继续练琴。

我一弹错音,他立刻回头瞪我。

在他的严密监视下,我终于学会了几首古琴曲,也终于学会了跳胡旋舞。

给太子制墨那天,赵柏卿反复叮嘱我穿什么衣服,弹什么曲子,说什么话。

他追求完美,逼着我排练了一遍又一遍。

我嘴里嗯嗯啊啊地答应着,心里却暗暗决定,什么都反着来。

我要继续普通,继续不起眼,让太子对我毫无兴趣。

因为我想永远活在重生的轮回里,我留恋有爹娘阿姐陪伴的日子。

可赵柏卿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在进宫的路上,把我拉进了马车。

「你穿的是什么?灰扑扑的,丑死了!我不是让你穿那条湖蓝色的锦缎长裙吗?」

我吓得不敢说话,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说话!」赵柏卿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你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非要困住我?你让我永远到不了登基的那一天,我很多宏伟的计划都不能实现了……」

我生平第一次,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必须是我迁就殿下你呢?你野心勃勃,你想要天下,我只想平平静静的,我想陪着我的家人,我不觉得我的愿望比你的低贱,这一世,我还是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过完一生。」

赵柏卿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凑近我,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不爱权,不爱钱,不爱美色,我文武双全,样样都比我父皇、比赵君尧强,我本可以成为比他们都更好的皇帝,天下需要我,百姓需要我!」

「不,你太自大了……」我不相信。

「我自大?你懂不懂政治?你知道我登基那天,两京十三省在发生什么吗?青州边境的军队哗变了,汝南中部发大水了,晋城闹饥荒了……父皇昏庸,太子软弱,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我知道!我已经在脑子里演练了成千上万遍!就等着登基后,任用能干的官员,推行我的政策。可因为你,我永远到不了那一天,那些百姓只能继续受苦!」

我感到震撼,他的话触及到我从未想过的层面。

人民。

难道我真的太自私,自私到影响了无辜的人?

说实在的,赵柏卿看起来确实比太子更适合当皇帝。

他聪明勤奋,学什么都快,而且冷血无情,不会被爱情困住。

太子却是天生多情,能为爱情不顾一切。

因为我的自私,赵柏卿被困在轮回里,这真的会对亿万百姓不利吗?

「换上。」赵柏卿扔给我一件玫瑰红的广袖百仙石榴裙。

「不……不能在这里换。」我试图拒绝,赵柏卿怒道:「现在就换,别逼我撕了你的衣服。」

我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在他的注视下哭着脱下灰色的外袍,露出藕荷色的里衣,还有白得像雪一样的胳膊。

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前襟上,我控制不住。

赵柏卿终于大发慈悲,调开视线,不再看我。

我换上新衣服,暗恨自己无能,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强权。

「别动。」赵柏卿伸出手,不看我的脸,却精准地给我扣上点翠结缨,理平我的四合如意云肩。

然后他俯下身,给我系上缀满细密珍珠的锦织攒珠缎带。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低头垂眸时,那又浓又长的睫毛。

如此温柔,温柔得好像时间都停了下来。

最后,他轻声说:「乖,按照我说的做,别逼我威胁你。」

于是这一天在东宫里,我穿着华丽的衣服,精致的妆容,完美地制好了松烟墨后,对太子言笑晏晏,主动提出弹一首曲子。

我弹得并不好,但这曲子选得很好,是前朝失传的琴谱《扬州西慢》,赵柏卿费了很大劲才找来,一个音一个音地教我弹熟。

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琴声清脆,余音缭绕,哀婉又绵长。

太子竟然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他亲自走过来扶起我:「孤从来没见过何姑娘这么有才情的女子,不知你是否愿意常来东宫,与孤一起探讨琴艺?」

我看见他眼里有喜悦在闪烁。

虽然还达不到爱慕的程度,但已经是爱慕的开端了。

我得到了之前三十三世得不到的,这感觉真奇怪。

像是有点高兴,但更多的是失落。

我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赵柏卿。

他正看着我们,脸上带着笑,但眼睛里,却是深不见底的阴沉。

7

太子对我的偏爱越来越明显了。

他带我进山去找隐居的琴师,带我去崇文殿抄南北朝的琴谱,还拉着我去划船看荷花,参加什么曲水流觞的宴会……

京城里开始传我和太子好事将近的八卦。

「真是傻人有傻福呢。」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何家那个傻姑娘突然就变漂亮了,还会打扮了,才艺也好了。」

「说不定她真是未来的太子妃呢……」

他们不知道,我背后有个恋爱军师。

每次见太子前,我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梳什么发型、说什么话,都是赵柏卿安排好的。

现在为了不引起太子怀疑,赵柏卿也不在宫里直接见我了。

他派小厮给我送信,信上写得清清楚楚,让我穿哪件衣服,说哪句话,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话题勾起太子的兴趣。

关于明天的夏日宫宴,他的指示是:「穿烟绿色纱衣,系天青色丝软烟罗腰带,梳堕仙髻,宴会上跳胡旋舞……」

怕我笨,看不懂,他在信纸上还画了个我,眉眼画得很好看,绿裙子黑头发,我看着忍不住偷偷笑。

试衣服的时候,正好被阿姐看见了,她走过来摸摸我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羡慕说:「好漂亮啊,料子也好舒服,妹妹在宫里肯定是碰上什么大贵人了。」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每次我拿回赵柏卿给的新衣服,都骗他们说是因为我制墨手艺好,宫里的娘娘赏赐给我的。

看阿姐那么喜欢,我马上脱下来送给她。

第二天,我穿着一件缕金妆花紫罗兰云缎裙去宫里。

倒霉的是,我在宫道上正好撞见了赵柏卿。

他一看我穿的不是他指定的衣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声质问:「你又自作主张了?」

我脑子一转,赶紧撒谎:「那个天青色的丝软烟罗腰带,我不会系,没有你帮忙,我真的不会……」

赵柏卿冷笑一声:「难不成没有我,你这辈子都学不会系腰带?」

我一本正经地说:「对,要是没有你,我就系不成。」

赵柏卿脚步停住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不光是腰带,眉也不会画,舞也跳不好……」

「别说了!」赵柏卿猛地打断我,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可都是他教我用来吸引人的招数啊,假装天真,说点暗示的话撩拨人心。

怎么我今天用了,他反而生气了呢?

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达到了,他不会追究我今天为什么穿错衣服了。

宫宴上,我一舞跳完,惊艳全场。

从舞池下来,太子直接拉住我的手,俞霏琳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

她故意大声喊她的丫鬟:「小方,小椭,快过来!哎,何姑娘叫小圆,跟我的丫鬟名字差不多呢,不知道何姑娘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真正的大家闺秀,名字都是从大诗人的诗里取的,哪像这种……」

她这是在暗讽我出身低微。

我嘴笨,支支吾吾:「嗯……我爹说,我出生那天,院子里的荷叶特别圆,所以……」

俞霏琳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何姑娘真是个呆子啊,难怪在公主府里叫『呆呆』。」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这时候,赵柏卿突然冷笑了一声:「翰林家的千金,应该读过不少书吧?怎么连杜甫有『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都不知道?简单的名字有什么不好?」

俞霏琳挺直了腰板:「七殿下说得对,不过名字只是个符号,真正有才学的女子,都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像有些女人,就会弹琴跳舞,还会勾引男人,行为举止跟那些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上不了台面!」

我很生气,感觉旁边的太子也生气了,他紧紧攥着我的手,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我心里有点失望,太子看起来仁慈温柔,但实际上太软弱了,一点血性都没有。

另一边,赵柏卿正和俞霏琳针锋相对,句句话都在维护我。

「……俞小姐开口闭口都是家世门第,看来这是你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在你眼里,能力品德都不值一提,那科举取士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俞小姐是在质疑我们国家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国策?」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俞霏琳脸都急红了。

赵柏卿挑了挑眉:「哦?那俞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话总是绕来绕去的,不说清楚,别人还以为你在指桑骂槐,跟那些长舌妇没什么两样。」

俞霏琳突然站起来,带着哭腔问:「七殿下为什么总帮何小圆说话?难道你也喜欢她?」

8

宫宴之后,赵柏卿更加躲着我了。

俞霏琳那句话,彻底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现在看见我就像见了蛇蝎一样,生怕我破坏了他不近女色的一世英名。

另一个躲着我的人是韫芳公主。

她和俞霏琳关系好,很为她打抱不平:「太子哥哥和霏琳从小一起长大,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横插一脚?」

我想说我也不想,我是被赵柏卿逼的,但谁会相信三十四世命运绑定的怪事呢?

韫芳公主不再让我当伴读,还把我给她精心调制的花香墨锭全扔进了臭水沟。

这对我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但我并不怪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得失也难以预料。

我重活过那么多次,早就知道她的结局了。

明年她如愿以偿地嫁给傅泱,但傅泱婚后纳了小妾,韫芳公主把小妾活活打死,傅泱和她反目成仇,天天闹得鸡飞狗跳,成了京城的笑柄。

至于俞霏琳,我也不怪她,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太子妃之位。

赵君尧已经决定要娶我了,他让皇帝写了圣旨,要封我为太子妃。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家突然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享受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追捧。

很多大臣争着和我父亲套近乎,各种珍贵的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到我家。

活到这一世我才发现,权势的力量这么大,能买到钱买不到的东西。

父母阿姐的病明显好多了,虽然肺痨没法根治,但靠着那些价值千金的药材养着,还能多活几年。

我终于同时得到了以前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太子的宠爱、家人的平安。

可是我心里空落落的。

我好像得到了很多,但也失去了很多。

我失去了什么呢?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赵君尧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青楼看看,说想见识一下花魁的风采,我的心才猛地一沉。

「什么?殿下不是开玩笑吧?」我问。

赵君尧笑着说:「早就听说花魁穆婷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你小圆有得一比,孤一直很好奇,不如咱们今晚就去看一看,百闻不如一见嘛。」

我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终究还是会对穆婷婷动心。

这一晚,赵君尧和我都穿上了普通贵公子的衣服,带了几个便衣随从,往青楼去了。

长安街上灯火通明,远远看去,像是撒满了珍珠,环绕着锦绣,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我看见一个穿黑色劲装的人影一闪而过,是赵柏卿。

我早就猜到他在赵君尧身边安插了眼线,知道我们的行踪,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跟来了。

周围人太多了,摩肩接踵,我一走神,就和赵君尧走散了。

手腕被一股大力抓住,拖进了黑暗里。

是赵柏卿。

「为什么不拦着赵君尧?你就不怕穆婷婷取代你?」

我怕,但如果他们不见面,我也会怕。

只要穆婷婷还活着,赵君尧就永远有可能爱上她。

我不想余生都活在担惊受怕里,指望着他们永远碰不见。

倒不如现在就勇敢面对。

我刚想解释,赵柏卿一把捂住我的嘴:「别说了,我知道你软弱,我现在就去杀了穆婷婷,一劳永逸。」

9

「别去!」我死死拽住赵柏卿的衣袖:「她是无辜的!」

我绝不愿意看到有人因为我而死。

赵柏卿不听,他看着花魁所在的青楼顶层,凤眼里满是杀气,亮得吓人。

「你就在这儿待着别动,等会儿出了人命,大家都要逃跑,人一挤起来,很容易出踩踏事故。」

「不行,你不能去!穆婷婷没犯什么错,你不能杀她……」

赵柏卿邪气地笑了一下:「我上辈子,上上辈子……杀的人还少吗?少她一个也不算什么。」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

是啊,跟他在一起时间太长,我都快忘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

「不,不管你前世怎么样,今生,你可以做一个好人。」我用力握住他握着剑的手。

赵柏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有病吧?不是菩萨转世,犯什么慈悲?我杀了她对你我都有好处,你不是最喜欢太子吗?她活着就是你的威胁。」

「不!不是的!」我慌了神,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突然灵光一闪:「我已经不爱太子了,真的不爱了。」

「那你爱谁?」赵柏卿黑亮的凤眸逼近我,近得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我的脸颊能感受到他发梢拂过的感觉。

砰!一声巨响,天上的烟花炸开了,五彩缤纷的光映在他眼睛里。

我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里,无声地吐出一个字:「你。」

时间好像静止了很久,只有绚烂的光在他脸上变幻。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把我抵在冰冷的砖墙上,剑横在我脖子上:「你又骗我!」

「这次不是骗你,真的不是。」我急忙解释:「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不相信我们对彼此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对你的确没有感情。」赵柏卿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在俞霏琳面前维护我?我这么差劲,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她说的没错,我哪里都不如她……」

「你哪里都比她强!」赵柏卿突然吼道:「你的妆是我教的,衣服是我设计的,舞是我教的,琴也是我教的……我从没对任何人花过这么多心思,谁敢说你不好,就是在侮辱我……」

他正看着我,脸上带着笑,但眼睛里,却是深不见底的阴沉。

10

「我对你没那意思,任何女人都别想捆住我,你也不行。」

「嗯。」

「我一直拿你当棋子,在利用你。」

「嗯。」

「你脑子不好使,配不上我。」

「嗯。」

赵柏卿气疯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别光知道『嗯』!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不爱你,一点都沒有!」

我含着泪看他:「好。」

话刚说出口,心里就突然清楚了。

我明白,我真的变心了。

我对太子不是那种爱。

但我也没真的爱上赵柏卿。

半真半假,分不清真假,大部分是想拖住他。

这时候赵柏卿好像真的被我骗到了,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一遍遍强调他不爱我。

「行,我信,我真信。」我眼泪哗哗地流,但一直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烟花彻底没了,周围黑漆漆的。

就像打了一仗,中间有个短暂的停火。

赵柏卿像做噩梦一样慢慢低下头,用额头碰我的额头,鼻尖顶着鼻尖。

我的泪和他的汗混在一起。

「我教你好多东西了,化妆、发型、穿衣服、才艺、说话怎么得体……我还没教你,怎么接吻。」

我懵了,感觉他轻轻用嘴唇碰了碰我的嘴唇,一点点湿润,一点点麻,像受伤的天鹅啄食柔软的花,花瓣落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圆圆的波纹。

这会儿的放纵,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走神。

他很快反应过来,猛地推开我:「我不爱你。」

我的嘴唇上还留着他的温度。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用你的生辰八字找过算命的,他说咱俩命绑一块儿了。」

「对,我记得。」

「其实不光咱俩,还有赵君尧。」赵柏卿拉起我的手,在我手心画图,他脑子灵光,几句话就说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赵君尧是那颗快熄灭的星星,你是他的伴星,我是要取代他的那颗。本来他该灭,我该升,结果突然有颗流星撞了他,把他撞到我轨道里来了。

他、你、我,我们三颗星就开始乱转,转得特别复杂,对应着咱们这辈辈重生。只有你主动回去做他一个人的伴星,我的轨道才能恢复正常。」

所以这一世,我得和赵君尧在一起,我们才能摆脱这辈子又一辈重生的命。

赵柏卿说:「我是未来几十年里天上最亮的星,我天生就是当国王的命,得统治天下。我要是回不到正轨,天下就得大乱。」

他又拔出剑,剑光闪闪,剑尖指着那个青楼:「挡我路的所有人,都得死。」

他还是要杀穆婷婷。

「别去!」我立刻把我袖子里藏着的刀拿了出来。

「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我死。」我把刀横在脖子上:「我死了,那三颗星瞎转的情况就能停,你也能摆脱重生的麻烦了。」

「不行!」赵柏卿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刀夺走了。

我冷笑:「这次不行,下次还有下次。我发誓,这辈子只要你敢随便杀人,我就立刻……」

「闭嘴!」赵柏卿捂住我的嘴。

他痛苦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在手背上,隔着老远吻我的嘴唇。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改变我?」

因为我其实也改变你了,一报还一报。

我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

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赵君尧的喊声:「小圆,你在哪儿?」

赵柏卿马上松手,躲到黑影里去了。

「小圆?」赵君尧越走越近。

我赶紧擦干眼泪,走出去迎他。

「小圆你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赵君尧站在亮处,白衣服干干净净的,就像他这个人,善良正直,一点坏心眼都没有。

「你看见穆婷婷了吗?」我问。

赵君尧笑了:「看见了,她当时在跳舞,跳得特别好看,琴也弹得好,长得也特别漂亮。」

他一脸向往的样子,我心里想,果然,他爱上她了。

可赵君尧忽然抱住我:「我差点对她一见钟情,但是,我心里已经有小圆了,装不下了,别人进不来了。」

我一下子被愧疚包围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他这份真心。

以前三十三辈子,我想要的时候得不到,这一世我根本不想要了,却得到了。

「我对小圆的心,天地都知道,这辈子,除非死了,否则不会分开。」

我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赵君尧长着我最喜欢的帅脸,是我无数个晚上梦里的男朋友,当他跟我说一辈子的时候,我内心深处,却像下满了雪的空城一样空。

我想起那个冷血无情的赵柏卿,想起被我间接坑了的百姓,想起已经好很多了的家人……我为什么还不满足?

我应该满足。

于是我 says:「好。」

11

三年后,赵柏卿夺了权,当了皇帝。

这一世他没有血洗皇宫。

皇帝被抓了,赵君尧被绑了,而我,还有我的儿子,都没死。

「他长得挺像你。」赵柏卿说。

东宫里太监宫女吓得跪了一地,赵柏卿走到哪儿,都有人喊迎接新皇帝。

我很平静,抱着我和赵君尧的儿子,给他行礼:「陛下,他叫赵小澄。」

「小澄?」赵柏卿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远:「这名字不错。」

我低头恭敬地说:「这名字普通好养活,就希望我儿子傻点笨点,求陛下开恩。」

说完,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赵柏卿穿着黑金龙的袍子,站那儿稳稳当当的,特别有当皇帝的威风。

他扭过头不看我了,看向窗外,那绿油油的万岁山。

「你们去山上的庙里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宫。」

「是。」我跪着答应。

爱恨情仇都过去了,顺从,才是我一辈子的结局。

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我斗不过命。

那就只能在能做的范围内,好好过日子。

我带着小澄在山上住了十年。

这期间赵君尧病死了。

他天生就是快熄灭的星星,活不长。

赵柏卿允许他埋在皇家的墓地。

我还是在山南给他立了个小小的衣冠冢,每天早上去看看。

山里安静得像古代,日子过得慢吞吞的。

晴天我种菜,下雨天钓鱼,阴天制墨,家门口有柳树和船,到处是雾,风吹着钓线。

庙里清静,石头上长云,树老了,水能让人放松,花能让人忘记烦恼。

唯一的麻烦是宫里老送书来。

四书五经,兵法皇帝怎么当,书上全是批注,都是赵柏卿的字。

送书的侍卫跪着说:「陛下吩咐,何夫人在山里也得好好学习……」

我震惊了。

赵柏卿真是教我教上瘾了。

我天生脑子不好,但按着他教的,早晚背,按时复习,竟然也慢慢啃下了几本厚书。

小澄一天天长大,我的学问也一天天多起来。

等小澄七岁的时候,我都能教他认字了。

很幸运,他没有遗传我的笨。

他很聪明,记东西快,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跟我讨论问题了。

这时候的我,已经三十七岁,快到知道天命的时候了。

我常住万岁山,站在山上看下去,就能看到高大的皇宫。

红红的宫墙里,金瓦下面,肯定还有好多故事。

有时候我会想起赵柏卿。

他当皇帝当得不错,能听进别人的意见,很努力,想把国家搞好。

打跑了北边的鞑靼,清除了南边的海盗,国内搞新政,重新丈量土地,帮穷人斗地主……

听说他到现在还没孩子,一心一意扑在治国上。

他当皇帝几乎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亲自动手,什么事都要自己学自己研究。

他太拼了,没日没夜地干,不到四十岁就病倒了。

他命里的那颗星变暗了。

太医说他过不了这个冬天。

深秋的时候,满山都是萧瑟的景象。

傅泱和管印玺的那个太监上了万岁山,在庙前宣读圣旨。

我的儿子,赵小澄,被过继给赵柏卿,当太子了。

我并不意外。

开春以来大臣们就在争谁当太子的事,各地的王爷也动不动,山下的侍卫比往年多了好多。

那时候赵柏卿就在防着有人对我们下手。

现在他让人明着把咱们接进宫。

赵柏卿病床上的时候,老叫小澄去,带着他看文件。

他一次都没见过我。

我随遇而安,在宫里随便走走,看看那些年轻的宫女。

她们活泼漂亮,真好看,我不禁感慨自己老了。

「何夫人,陛下叫您去聊会儿。」太监突然喊我。

我赶紧跟着他往乾清宫走,总觉得今天眉毛画歪了,眼角好像有皱纹。

走进赵柏卿的卧室,浓浓的药味扑过来,气氛特别压抑。

赵柏卿躺在床上,帘子低低的,完全挡住他。

我在亮处,他在暗处,他能看清我,我看不清他。

「小圆。」他叫我的小名。

好多年没人这么叫了,我愣了一下,跪在地上:「臣在。」

好半天没声音。

赵柏卿又开口了,声音沙哑又冷,问小澄平时怎么样,我规规矩矩地回答。

「何夫人平时还看书吗?」

「回陛下,看。」

赵柏卿问了几个治理国家的问题,我认真想了想,仔细回答。

他好像轻轻笑了一声:「书读得不少,都快成书柜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他教我弹《扬州慢》,我总是学不会,哭了又哭,他不知道给我擦了多少眼泪,一遍遍教我重来。

等我终于能连贯弹出来十个音,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拍手:「好好好,太好听了!钟子期转世,俞伯牙重生!」

「何夫人。」赵柏卿猛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也有治理国家的本事,这样,我死了也放心……你当太后,辅佐小澄当好皇帝。」

他的咳嗽越来越厉害,我紧张到了极点。

忽然,天青色的帘子上溅上了血。

我立刻爬起来扑过去,两边的太医和太监也冲上来。

「让她走,别让她看见我!」赵柏卿声音都哑了,天青色的帘子晃个不停。

太监马上请我走:「何夫人,陛下不想让您……唉,请您走吧。」

我退到他的卧室外面。

夜很深了,宫殿的长廊上只有一盏灯,天上的星星全都是灰蒙蒙的。

我呆呆地站了很久,好像没情绪,整个人空空的。

可是眼泪在掉。

总是这样,我的身体比我的心里先感觉到情绪。

身后太医和宫人急急忙忙地进出,带起一阵阵冷风。

「我不爱她,我死也不屈服!」他正气凛然,拉着我一起去死。

我惊讶地问:「你是国师?」

国师像个疯子似的笑了,拍着手大叫:「天命!天命!」

我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问:「皇帝会怎么样?他是不是会长命百岁?」

国师手舞足蹈地拉着我:「来,来……」

我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穿过一道道宫门,登上望星台。

天上乌云盖着,看不见星星月亮,我问国师带我来这儿看什么,他指了指六十四卦阵里的三样东西。

「你看,这是陛下指定要带去陪葬的东西,他让我做法,保证这三样必须跟着他,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得接着转,到新的人间去,是人还是狗都不一定……」

「不准你胡说!」我气得要命,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下来,掉在阵里。

我赶紧跪下擦干那滴眼泪,生怕影响赵柏卿投胎的路。

离得近了,我一抬头就能看清那三样陪葬品——他打遍天下的镇国剑、批文件的御笔,还有一块墨。

散发着橘子香味的,圆滚滚的陈年老墨,墨上歪歪扭扭刻着两个字:「橙吟」。

就在这时,宫里钟声重重地敲了九下,从乾清宫到太和殿,从长安门到万岁山,一阵阵震动,好像把世间的妖魔鬼怪都撞跑了,余音绕梁,散进了混沌的天幕里。

没到十下,九声就敲完了,真龙死了,天子驾崩。

赵柏卿,走了。

这一刻,我眼泪决堤。

国师在风里跳舞,念念有词:「昴宿星落下,亢宿星亮起,伴星福气绵长……」

我的眼泪流不完,但心里却清楚又坚定。

我站起来,看向远处的山河万里,我明白,我必须继承赵柏卿的遗志,辅佐小澄当皇帝,延续他对这个国家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