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举家迁往京城前,夫君的马车一出城门,我就让嬷嬷带着儿女回府

发布时间:2025-07-17 18:24  浏览量:1

十载姻缘如浮萍,我本应享天伦之乐,膝下一双稚子却突遭横祸,命丧黄泉。而那曾与我山盟海誓的夫君,竟在暗处豢养外室,情深意重。

在我生辰那日,本应是欢声笑语、宾客满堂的盛宴,他却因外室所生的幼子突发疾病,哭闹着要见父亲,便决然弃我于不顾,留我一人面对满堂宾客的诧异与窃语。

此事如狂风骤雨,席卷了整个京城,我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心如刀绞,终是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精神恍惚,失足坠入那冰冷的湖水中,生命之火就此熄灭。

死后,我的魂魄却不得安息,徘徊于人间,数十载光阴如白驹过隙,我目睹了那负心人将外室扶正,成为他堂堂正正的妻子。又见他仕途顺畅,步步高升,子孙环绕,尽享天伦。

而我,却在幽冥之中,渐渐揭开了往昔的真相,原来我与孩子们的死,并非天灾人祸,而是有人暗中操纵,精心布局。得知这一切,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却在此时,命运之轮悄然转动,我竟奇迹般地重生了。

我竟重生了,时间恰在全家即将搬往京城的前一天。

此刻,我的一双儿女正欢天喜地地在我面前跑来跑去。

我满心欢喜,情不自禁地蹲下身,紧紧地将他们拥入怀中。

“娘亲,你抱得太紧啦,钰儿都快喘不过气啦。”还不到三岁的女儿,小手攥成拳头,轻轻地捶打着我的肩膀。

“娘亲,你怎么哭啦?”五岁的儿子瞪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一脸疑惑。

我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道:“娘亲是看到你们兄妹俩这么乖巧懂事,心里高兴。”

“娘亲,别哭啦,钰儿把糖葫芦给你吃。”钰儿指着桌上的糖葫芦,一脸天真无邪。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我的鼻子更酸了。

回想起上一世的明天,他们将会惨死在劫匪的刀下,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这时,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个颀长的身影停在了门前,正是我的夫君谢礼。

“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我的心猛地一紧,说道:“夫君,你上任的事要紧,不如你先带着一些家丁先走。明天我想带着钰儿和铭儿去祭拜完他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再去京城与你会合。”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夫人,你们母子三人上路,我怎么能放心呢?”

我赶忙解释道:“我打听过了,再过三天就有一队镖师要从扬州去京城,到时候我们母子和他们一起走。”

他眉宇间仍有一丝犹豫,我故作伤心地说:“夫君,当年我父亲倾尽全力供你读书游学,如今你得以升迁。我想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老。”

谢礼伸出长臂,将我揽入怀中,说道:“夫人,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个孩子也围了过来,吵着要抱抱。

谢礼眼神温柔似水,蹲下身抱起两个孩子,我们一家四口紧紧围在一起。

可我的胸口却涌起一阵恶心。

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我父亲是扬州最大的米商,与母亲感情深厚。母亲生下我之后,便没有再生育。

父亲一直想为我寻觅一位好夫婿。

他一眼就相中了当时还是秀才的谢礼。

那时,谢礼双亲离世,家产被大伯霸占,只能一个人住在郊外的茅草屋里。

我父亲说,嫁人要看人品,而非家财。他欣赏读书人,愿意供谢礼读书考取功名,唯一的要求就是谢礼此生不得纳妾,后院只能有我一人。

谢礼答应了。

洞房之夜,他对着莹莹烛火发誓,此生定不会辜负我。

后来,谢礼果然不负众望,一举高中,求了一门扬州的差事。

他在信里说,会回到扬州,和我一起侍奉父母,相伴到老。

可他的信纸还没在我手里捂热,我家就出了一件大事。

米行的货船翻了,血本无归,父亲受不了这个刺激,心梗去世。

母亲悲痛欲绝,一头撞上棺材,说要与父亲同赴黄泉。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身心俱损,昏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时,谢礼已经料理好了双亲的丧事,打发了上门要债的债主。

他握住我的手,温柔地将我抱起来,靠在他的肩头。

“夫人,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泪如雨下,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他温柔地捧着我的脸,吻去我的泪水。

我心中一片感动,以为夫妻本是一体,就该荣辱与共。

可人心易变,世事难料。

上一世,我们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劫匪。

为了让马车跑得更快一些,夫君让我带着儿女坐上另一辆马车,他说他去引开劫匪。

没想到,劫匪反而对我们母子的马车穷追不舍。

中途马匹受惊,任我怎么挥舞缰绳都不肯跑动。

我索性抱着儿女跳下马车,很快劫匪就追了过来。我扑在地上,抱住劫匪的腿,让两个孩子先跑,叮嘱他们躲起来。

劫匪恼羞成怒,在我身上刺了数刀。我只觉得身体像被撕裂了一般,手渐渐没了力气,眼睛却一直盯着两个孩子逃走的方向。

劫匪追了过去,不一会儿,草丛里就传来了孩子们的惨叫。

我浑身冰冷刺骨,在血泊中昏死过去。

官兵赶来时,孩子们已经没了气息。

我躺在客栈的床上,动弹不得,心痛得无法忍受。

泪水浸湿了我的脸颊,我每一次呼吸,伤口都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谢礼面色惨白地走进来。

我刚才已经听到了他和郎中的对话。

郎中说,我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以后无法生育了。

扑通一声,谢礼跪在我面前,啪啪地扇了自己两耳光:“夫人,都怪我,我不该让你们母子三人陷入险境。”

我喉咙发紧,根本说不出话来。

重活一世,我绝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

我亲眼看着谢礼的马车出了城,便让嬷嬷带着孩子们先行回府。

我在城门后面站了一会儿,看到另一辆马车,和谢礼的马车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谢礼昔日的恋人姚清盈。

我在人间飘荡了数十年,才知道他们一直藕断丝连。

那温柔乡里的旧情人主动投怀送抱,谢礼最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好在,我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些背叛我的人,终究会付出代价。

半个月之后,我跟着镖师平安地来到了京城。

明知道我今天来京,谢礼还是姗姗来迟。

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自然明白了一切。

算算日子,他的小情人也该怀孕了。

谢礼看到我一个人,疑惑地问我:“钰儿和铭儿呢?”

“我把他们留在扬州了。夫君放心,照顾他们的嬷嬷都是老人了。马上就要入冬了,京城寒冷,我怕他们突然来不习惯。等到明年春天,再接他们进京也不迟。”

谢礼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要应付两个女人,已经分身乏术,哪儿还有精力管孩子。

京城风云变幻,不适合我的儿女。

留在扬州,更加安全。

谢礼拉着我登上了马车。

我掀开车帘,看到不远处的商铺门口,站着一位黄衣女子,她的目光与我短暂交汇,我淡淡一笑。

女子微微一愣,低下头,下意识地护住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夫人在看什么?”

我扭头对谢礼说:“看看京城,和扬州有什么不一样。”

上一世,我是被人抬着进京的。

我们路遇劫匪的事,被传成了我英勇救夫。

我卧床养伤,一直走不出丧子之痛,每日以泪洗面。

两年之后,谢礼升官,我才强撑着精神,和他出门应酬。

那时,姚清盈的儿子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

一开始,谢礼还稍微有所避讳。

后来他索性在我们府邸的隔壁,为姚清盈置了一座宅院,光明正大地养起外室。

获悉那件事后,我亲手写好了和离书,收拾好随身细软,打算返回扬州老家。

谢礼却突然出现,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巧舌如簧的本事,信誓旦旦地发誓,会留下孩子,只让我母亲离开。

我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他却丝毫不生气,反而从婢女手中接过药碗,温柔地说:“阿禾,你先消消气,先把药喝了。”

我喝下那碗药后,精神愈发萎靡,连下床都成了奢望。

谢礼说,要为我举办生日宴冲喜。

生日宴那天,谢府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然而,姚清盈却先后派了两名婢女来请谢礼,说小少爷生病了,非要见爹爹。

我头疼欲裂,命人将她们赶走。

谢礼却对我说:“夫人,我去去就回。”

宾客们见状,纷纷悻悻离去。

我望着满院的冷清,心中如同被巨石堵住,难受至极。

突然,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神志不清。

谢礼端着药碗,想要喂我喝药。

我察觉到药中有异,死活不肯喝。

谢礼便让家丁按住我,强行灌药。

之后,他又命人封了我的院子,不许我外出。

不知过了多少天,姚清盈突然闯入院子。

她露出阴险的笑容,告诉我那些劫匪是她安排的,她想要我的命。

我吓得往后退,越过她,冲出院子。

可没跑多远,我就四肢无力,不小心踩空掉进了池塘。

我拼命呼救,岸边有人想要跳下来救我,却被赶来的姚清盈拦住。

“看清了,我才是你们未来的主母。这件事不得泄露,更不能让谢大人知道。”

“是。”

我在绝望中渐渐没了呼吸,化作一缕孤魂。

我死后,谢礼特意休沐三天,在京城最繁华的市集张贴寻人告示,上面画着我的画像。

世人都称赞他情深义重。

只有安阳公主,站在酒楼包厢的窗前,俯视着他的身影,冷笑一声:“越是张扬,越是想掩盖什么。”

站在她身旁的嬷嬷问:“公主何出此言?”

“当年他进京,他的妻子舍身引开劫匪,一对儿女惨死,她也身负重伤,再也不能生育。这位深情的谢大人,转头就和外室有了孩子。外人看到的都是假象,依本宫看,谢夫人失踪,和他与那个外室脱不了干系。”

果然,在深宫长大的女子,什么阴谋诡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飘荡在空中,回想起我刚痊愈时,安阳公主曾给我下过帖子,邀我进宫赴宴。

我那时心灰意冷,无心交际,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

谢礼叹道:“安阳公主性子孤傲,是皇上的独女。这样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死后我才明白,她肯定是听闻我舍命护夫,欣赏我的品格。

上一世我错过了,这一世,我进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如何拿到安阳公主宫宴的邀请帖。

我同谢礼说起此事,他刚沐浴完,从屏风后走出。

夫妻多年,他这般模样我已见过无数次。

只是,如今我对他心存隔阂,想到他上一世的所作所为,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恶心。

他穿上亵衣,掀开被角,坐在我身旁,手臂自然地搭在我肩上,语气平淡地问:“你向来不爱交际,为何要去公主的宫宴?”

“京城不比扬州,我想和官眷们处好关系,日后你求人办事,我也能吹吹枕边风。”

谢礼眸光一亮,在我嘴角轻轻一吻。

“夫人,没想到你会为我考虑。”他另一只手臂也拥了过来。

眼神里充满了欲望,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

“夫君,路途辛苦,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

谢礼哽了哽喉,点头答应。

长夜漫漫,我们各怀心事,背对而眠。

我实在无法做到同他坦诚相对。

成婚十载,我从未向谢礼开口要过什么。

此次开口,他倒是放在了心上。

他很快便为我找来了宫宴的帖子,还让我同尚书大人的夫人一同进宫。

“有李夫人照应,我也放心些。”

“夫君放心,我定不会给你丢脸。”

谢礼表情一僵:“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猜,我前脚入宫,他后脚便要去姚清盈那里。比起上一世,他去那边的次数已经少了很多。

毕竟我一儿一女都在,她腹中的孩子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次宫宴没有设在皇宫,而是在京城最大的戏台。

安阳公主包下了整个二楼,一楼则是一些散客。

看戏的位置极为讲究,我坐在了最角落。

戏唱到一半,我在一楼的角落发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她依旧穿着那天的黄杉,腰带系得松松垮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位孕妇。

快要散场时,我还没找到机会接触公主。

转身之际,姚清盈就站在我身后,拦住了我的去路。

她拔下头上的珠钗,盯着我发髻问:“夫人可知,这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取下发簪:“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很少。若是你不想与人分享,便都拿去吧。毕竟,比这还珍贵的珠钗,我家里还有不少。”

姚清盈在我脸上,没看到她想要的反应,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夫人,今日的戏不如小女子的话本精彩,你要不要听一听?”

我微微蹙眉,她喃喃说道:“我与谢礼,青梅竹马。我爱慕他的才华,他钦慕我的美貌。平时出于礼教,见不到面,便日日写情诗给对方。日积月累,厚厚一叠,塞满了木匣。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家道中落,我被迫去选妃。没想到回来之后,你父亲仗势欺人,逼迫他娶了你。若论先来后到,我是妻,你才是妾。”

我挑了挑眉:“他是这么同你说的?”

姚清盈表情一滞,我继续道:“依你对他的了解,若是他真的不乐意,我父亲能逼迫得了他?”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姚姑娘有这个编话本的心思,还不如想想,为何你大着肚子,他却不愿意给你名分,不愿在我面前坦白。”

姚清盈咬着下唇,眼尾泛红,身子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转身想走,她一把拽住我。我手上拿着那支珠钗,她想陷害我。

情急之下,我手腕一用力,将珠钗甩了出去。珍珠飞溅,其中一颗撞到墙上,又弹到她眼睛里。

她捂住眼,故意拔高了声量:“谢夫人,好歹我肚子里也是谢大人的骨肉,你为何这般狠毒?”

正在收拾的戏子们,纷纷投来审视的目光。

我正欲开口,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一道女声。

“本宫分明看见,是你抓住谢夫人的手不放。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为何要颠倒黑白?”

姚清盈默不作声,我屈膝行礼。

公主下巴轻抬,姿态优雅地踱步至姚清盈跟前,冷冷开口:“一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外室,竟也敢出现在本宫包场的戏台?还不速速离去,否则,即便你是孕妇,本宫也绝不姑息。”

姚清盈赶忙行礼,随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安阳公主转头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谢夫人沉稳镇定,比今日这戏台上的戏可精彩多了。”

我微微欠身:“公主谬赞。”

“本宫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歇斯底里的戏码。要是这后宫和内院里,能多一些像谢夫人这般聪慧冷静的女子,那不知要清净多少。女子的心思,不该全放在男人身上。”

她站在我身旁,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往后,本宫的宴会,谢夫人可要常来。”

我恭恭敬敬地送她登上回宫的马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本,我压根没打算理会姚清盈,可瞧见公主就站在拐角处,便忍不住出言怼了她几句。

我做鬼那会儿就知道,安阳公主身为皇室长女,最厌恶女人之间的那些争斗。

她的心思,全在朝堂之上。

上一世,我被困在后院,浑浑噩噩度日。

这一世,我定要好好谋划,不仅要报那血海深仇,还要为自己,为我的一双儿女,谋一个锦绣前程。

接连数月,我都收到了安阳公主的宴会邀请。

那些高门贵妇们对我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一个小小侍郎的夫人,能得公主青睐,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听说谢大人是靠岳丈资助才考取的功名,沈家可是扬州最大的米商,这么算起来,谢夫人也算出身名门呢。”

她们的窃窃私语,时不时传入我耳中。

有了这些美名,谢礼自然更不敢将姚清盈的事公之于众了。

如此一来,姚清盈对我的恨意,怕是更深了几分。

我心里隐隐担忧远在扬州的两个孩子。

这天,公主的宴会结束后,我借着酒意留到了最后。

公主的嬷嬷前来唤我:“殿下让我来问问夫人,您久留于此,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站起身来:“有劳嬷嬷带路。”

嬷嬷将我带到了公主的偏殿。

安阳公主身着一袭紫色外袍,端庄地坐在主位上,美眸流转间,透着几分高傲与凌厉。

我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地,向她行礼。

她命人赐座,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谢夫人,本宫不喜欢绕弯子,你可是有话要对本宫说?”

我再次双膝跪地:“臣妇在进京之前,就早已听闻公主的美名。

“您是皇长女,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您三岁启蒙,十岁便博览群书,十二岁就能脱缰骑射,文武双全。若不是身为女子,殿下定能大展宏图。

“臣妇对公主仰慕已久,若公主不嫌弃,臣妇愿为公主效力。”

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身旁的嬷嬷厉声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公主面前如此放肆。”

我将头埋得更低:“公主,您举办宫宴,邀请这些朝廷命妇,并非只是为了寻欢作乐、打发时间,定是想从她们口中探听一些政事。毕竟,女人们聚在一起,聊开了,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大胆,公主行事,岂容你指手画脚。”

“曹嬷嬷,让她继续说下去。”

“公主您可知,您所接触的人和事,都是经过修饰和加工的。若公主想飞得更高,不妨往低处看看。”

我不卑不亢,字字铿锵。

公主觉得有趣,便道:“今日时辰已晚,三天后,在翡翠楼的包厢再见。”

我明白她的意思,宫中耳目众多,若她只留我一人在宫中逗留,定会惹人猜疑。

但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一半。

三日之后,我如约来到了翡翠楼。

安阳公主一身平民打扮,却难掩高贵气质。

我们并肩站在窗前,我缓缓开口:“公主可知,京城的繁华不过是表象。如今干旱连连,四处都是饥荒灾民,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苦不堪。”

“谢夫人,这些本宫都知道。朝廷赈灾多年,可开仓放米,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臣妇知道,您的那些庶兄弟,个个都不如公主您有才能。但要想在朝堂立足,让百姓拥戴一位女帝,您我都清楚这有多难。公主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很久。

“朝堂之事,公主尚可谋划布局,那民生呢?臣妇的父亲从前是扬州第一米商。

“他去世之前,一直想从南洋引入一种新的米种。普通米种要六个月才能收获,而这种米种只需三个月。可惜父亲花重金包下了从南洋来的货船,却不幸翻了船。

“如果这事由公主牵头,想必会容易许多。若是能解决民生问题,相信百姓们定会把公主当作再生父母。得民心者,得天下。”

安阳公主眯起眼睛,半晌,她轻笑出声:“你说的这些话,可是谢大人教你的?据我所知,谢大人为人谨慎,从不公开站队,你这是……”

我笑着摇摇头:“我是我,他是他。”

她眸光一亮,露出一丝赞许:“说吧,你费尽心思接近我,为我出谋划策,到底想要什么?”

我毫不掩饰,直言道:“臣妇听说,皇子公主们都有自己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臣妇想请公主派两名暗卫去扬州,保护我的一双儿女。”

“你是怕谢大人那位外室对你的儿女……”

“是。”

“好,本宫自会安排。”

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安顿好一双儿女,我便能毫无顾忌地去做我想做的事了。

有了公主的赞许,我在京城官眷中名声大噪,许多人都羡慕谢礼娶了一位贤内助。

每天送到谢府的帖子多得数不清。

我便和谢礼商量,不如把大家都聚到府上一叙。

谢礼如今对我也格外看重,连去姚清盈那里的次数都变少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了。

他深情地看着我:“阿禾,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礼的吻即将落下时,我侧身避开了。

“夫君,近日天气骤变,我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你。”

家宴那天,宾朋满座,我大大方方地站在谢礼身旁,和他一起向各位宾客致谢。

就在大家兴致正高时,一位大腹便便的黄衣女子不顾家丁的阻拦闯了进来。

果然如我所料,姚清盈急了。

她快要临盆,想为自己讨个名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冷滞。

她端起身旁嬷嬷手中的茶盏,跪在我面前。

“夫人,我腹中是大人的骨肉,求你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我保证日后安分守己,好好侍奉夫人和大人。”

泪珠在她的睫毛上打转,看上去楚楚可怜。

四下宾客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直接借口退场。

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谁让你来闹的?快回去?」谢礼嘴上斥责,眼底却尽是不舍。

趁着宾客们还未完全散尽,我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各位不必急着走,既然来了,就请留步,帮我做个见证。”

宾客们纷纷停下脚步,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闻,我夫君能有今日,全赖我父亲的资助。他曾经立下誓言,此生绝不纳妾。可今日,这位姑娘找上门来,还怀有身孕。同为母亲,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母子流离失所。

“所以,我决定自请下堂。但我有一个条件,谢家的财产,我必须如数带走。谢礼,你违背誓言,这便当作是对我的补偿。

“你很快就会有新妇,也会有新的孩子。我的一对儿女,我也要带走,你不得阻拦。”

谢礼闻言,顿时愣住了,而姚清盈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喜色。

她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对着我连连磕头。

“多谢夫人成全。”

谢礼气得暴跳如雷:“还不快给我夫人道歉!”

宾客们则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

谢礼见事情难以收场,便和姚清盈一同跪了下来:“夫人,是我对不起你。是她主动勾引我的,可如今她怀了我的孩子,我……”

这时,有个好事之人插嘴道:“谢大人,去母留子不就行了。”

姚清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礼,眼中满是委屈,却因哽咽而说不出话来。

我优雅地坐到椅子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若你不肯和离,那就如旁人所说,她生下孩子后,交给我抚养。她不许再出现在京城,否则你净身出户,她乱杖打死。”

姚清盈尖叫道:“你这毒妇,你这是草菅人命!”

我嘴角微扬:“我是妻你是妾,说白了,你就是我的奴婢。要打要骂,要生要死,都由我说了算。”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大人的正妻说道:“区区一个外室,也敢在当家主母的宴会上闹事。换作是我,早就将她就地正法,以正家风了。

“谢大人,看来你家风不严,对这位外室疏于管教啊。”

谢礼见四周无人替他说话,顿时面露难色。

我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眼神扫过众位宾客:“那今夜就让我夫君好好想想吧。让诸位看笑话了。”

我转身欲走,姚清盈却突然身手敏捷地站起来,朝我扑来:“去死吧,贱妇!”

“谢夫人小心!”旁边有人提醒我。

我侧身一闪,姚清盈的肚子撞上了桌沿,她五官扭曲,捂住肚子呼痛,鲜血顺着裙摆流了下来。

不一会儿,谢府就乱成了一锅粥。

而这,正是我最想看到的。

破晓时分,姚清盈生下了一个死胎。

孩子无辜,我从未想过要害他。

倒是谢礼,听到是死胎时,竟然淡淡地松了一口气。

产房里,他的情人哭得声嘶力竭,他却毫无反应。

早上,我收拾好衣箱。

嬷嬷来禀报,说谢礼今日特地告假,留在府中陪我。

不一会儿,他就出现在我面前,眼眶通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夫人,是我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请你原谅我一次。等她出了小月子,我就给她些银子,打发她走。”

我心中一凛,上一世我就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这番说辞倒也不足为奇。

“你舍得吗?”

谢礼有些怔愣:“夫人,我从未对她动过真心,是她缠着我不放。我一时没把持住。你看在铭儿、钰儿的面子上,给我一次机会。”

不提他们还好,一提到他们,我就如鲠在喉。我合上衣箱,拿出府中的账簿。

“如昨日所说,家产我全部带走,这座宅子我留给你。把和离书签了。”

他眼中蓄满了泪水,缓慢地走到桌前,拿起和离书,正欲撕毁。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刀抵在他脖子上。

是安阳公主派给我的暗卫。

“快签,否则你性命不保。”

谢礼握笔的手颤抖不已。

我收好和离书,登上了马车。我早已在隔壁街置办了一座小院子。

公主一袭常服站在院子里。

“阿禾,你这院子不错。”

“多谢公主夸奖。”

“不用谢我,你应当谢谢你自己。如今父皇病重,储君之位悬而未决。阿禾,前路凶险,你愿意与我同进退吗?”

“民妇愿意。”

“那你这座院子怕是要暂时闲置了,你随我来吧。”

“民妇遵旨。”

我入了公主府,成为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

南洋米种迎来了收获期。三个月前,公主派人在自己的封地上种植,如今收成已到。

米粒圆润饱满,晶莹剔透。

公主尝后大喜,决定布粥施米,在全国推广种植南洋米。黎民百姓穷苦多年,终于盼来了好日子。

越来越多的人对公主赞不绝口。

“皇上八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废,奢靡无度,无才无干。只有长公主得先皇后真传,爱民如子。若是让公主做皇太女,我们定有好日子过。”

“没错,先皇后出身名门,教女有方。她薨逝多年,皇帝都未再立后,可见帝后情深。想必皇上对安阳公主也是格外看重。”

“公主出身高贵,却知我们民间疾苦。若是真能当上女帝,我朝必定日新月异。”

我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告知公主。

她凝眉深思了一番:“阿禾,近日我们出入要格外小心,我恐有大事发生。”

我连连点头。

当天晚上,便有刺客突袭公主府。

好在我们早有防备,公主的暗卫擒获了其中一位刺客。

“说,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表情一滞,我上前一步大喊道:“快拦住他,他嘴里有毒药!”

暗卫扳开了他的嘴,取出毒丸。

天一亮,我便追随公主冲进勤政殿。

“父皇,昨日儿臣遇袭,我活捉了一位刺客,他说主谋是二皇弟。”

皇帝一脸病容,拍桌而起,怒不可遏:“快把刺客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那刺客早已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他眼睛瞪向一旁的二皇子。

“二皇子,救我……”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二皇子恼羞成怒,将刺客一脚踹倒:“什么贱民,也敢无端攀扯!”

他的脸红得不像话,行为无状,越是掩饰,就越显得心虚。

安阳公主冷冷一笑,双膝跪地:“铁证如山,父皇,求你给儿臣一个公道。”

身后,公主一党的官员纷纷跪下:“求陛下给公主一个公道。”

皇上沉默不语,眼神凌厉地扫视着他的皇子们。

我搀扶着公主站起来,她的目光巡视了一圈,那些皇子们纷纷将头埋得更低。

“儿臣此次遇险,想必是和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有关。父皇,你今日便下个定夺,以免我与众皇弟手足相残。”

“皇姐,你这是在逼宫!”二皇子身后的侍卫拔出长剑。

皇帝震怒,成千上万的御林军围了进来。

御林军统领身披铠甲,弓步跪下:“臣恳请陛下,立公主为皇太女,尔等誓死追随!”

御林军们纷纷跪下:“请陛下立公主为皇太女!”

皇帝的面色瞬间如纸般惨白,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安阳,你可真是想明白了?”

“儿臣心意已决。”安阳公主神色坚定,毫无动摇。

“你要走的这条路,荆棘丛生、艰难险阻,自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帝登基的先例。”皇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案桌,似乎在强调着此事的艰难。

“儿臣知晓。”安阳公主微微低头,语气却沉稳有力。

皇帝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不苟言笑,整个勤政殿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殿内众人皆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着皇帝的最终决断。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幽幽开口:“传朕旨意,安阳公主端庄贤淑、聪慧敏锐,且勤政爱民,特封为皇太女。”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响彻大殿。

“皇太女千岁,千千岁!”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呼喊。

此时,二皇子被押入天牢候审,我与公主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这一步棋,我们走对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精心谋划。

那位被我们擒获的刺客,终究还是毒发身亡了。

我灵机一动,在暗卫中挑选了一人,让他假扮刺客。

至于京城中那些对公主赞不绝口的流言蜚语,也是我暗中安排人散布出去的。

我们心里清楚,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肯定坐不住了。这一急,便会露出破绽,这道口子,也就被我们撕开了。

公主身着玄黄长袍,端坐在主位之上,她转头看向我,问道:“阿禾,孤的问题解决了,你的问题呢?”

“臣自会想办法解决。”我微微欠身,自信地回答。

听闻我离开府邸后,谢礼的名声一落千丈,在官场上四处碰壁,举步维艰。

一次疏忽大意之后,竟被尚书大人革去了官职。

他整日焦头烂额,借酒消愁,醉生梦死。

我与他的那笔烂账,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一番了。

上一世,他明明知晓姚清盈买凶杀人,却故意哄我和孩子们上了另一辆马车。

他以为,劫匪的目标只是我,却万万没想到,我虽侥幸活了下来,可两个孩子却无辜惨死。

事情已成定局,他非但没有丝毫悔恨之意,而且我们进京遇袭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不好再直接动手,便心生歹计,一点一点地在我的药里,加入了一味能致人幻觉的药物。

我喝下药后,神志渐渐不清,最终竟溺水而亡。

他曾经将我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却又亲手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份仇恨,我怎能忘却?

如今,谢府一片凄凉萧条之景。我推开大门,竟连一个迎客的下人都没有。

我迈步走入厅堂,只见谢礼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满身酒气。

他突然疯了一般,拽着我的手,跪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要给我斟茶认错。

可他手里捧着的,分明是喝了一半的酒壶,哪里是什么茶杯?

我心中一阵恶心,强忍着说道:“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行,你跟我来。”

他双眼迷离,脚步踉跄地跟随着我的步伐。

我一步一步地将他引到湖边,然后轻轻推了推他,说道:“看到没有,那朵荷花,我甚是喜欢,你去帮我摘下来,我便原谅你。”

他只需向前迈出一步,便会掉入湖中。

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恢复了神志,恶狠狠地说道:“骗我?你先去死吧!”

谢礼长臂一挥,我向后一仰,顺势拉着他的手臂,我们一同掉进了湖里。

他在水中拼命扑腾,而我却早已游回了岸边。

有了上一世的惨痛教训,我重生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学习游泳。

我站在岸边,看着他在水中绝望地大叫,就像我上一世那般,缓缓沉入湖底。

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失踪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当我赶到姚清盈的宅院时,早已人去楼空。

想必她已经猜到了谢礼的下场,早有打算,卷走了巨额财富,准备逃之夭夭。

只可惜,她一个女子,带着那么多钱财招摇过市,自然引起了劫匪的注意。

她被人掳走了,据说遭受了两天两夜的非人折磨与虐待。

皇太女派去的暗卫找到她时,她正倒吊在破败的房顶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那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女尸,惨不忍睹。

就连见惯了杀戮的暗卫,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心生厌恶,呕吐起来。

皇太女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阿禾,那劫匪是你派去的?”

“殿下真的想知道么?”我微微一笑,反问道。

“一个不入流的女子罢了,孤并不在意。”皇太女摆了摆手,说道。

三月之后,皇帝驾崩,皇太女顺利继位。

我成为了女帝身边的女官,还派人去扬州接来了一双儿女。

他们都长高了不少,一见到我,便叽叽喳喳地围着我闹个不停。

我们一起玩耍嬉闹了许久,钰儿天真无邪地仰起头,问我:“娘亲,为何不见爹爹呢?”

我心头猛地一颤,强忍着悲痛,说道:“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处理公务,日后很难再见面了。”

“可是我们想爹爹了怎么办?”钰儿眨巴着眼睛,一脸委屈。

“那钰儿便要努力习字,想他了就给他写信。”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说完,我下意识地用余光瞟向院子里的那块空地,我早已命人填平了池塘。

谢礼也该尝一尝不能入土为安、无人祭拜的滋味了。

我要让他做一只孤魂野鬼,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孩子们幸福美满地生活。

哄睡两个孩子后,我独自站在院中,洁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在我身上。

婢女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道:“大人,就这样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应当把他锁起来,日日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与其和这些烂人烂事纠缠不休,不如勇敢地向前看。”我淡淡地说道,目光望向远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