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出名的病秧子,大军凯旋时,皇帝为我跟凶名在外的小侯爷赐婚

发布时间:2025-07-15 18:37  浏览量:1

1

我娘亲乃是圣上亲封的大长公主,圣恩浩荡,备受尊崇。

身为她独一无二的孩子,我甫一降生便获封郡主之位,就连名字都是圣上亲自赐予,还能与皇子公主们一同按辈分排行。

永安,皇帝舅舅期望我一生都能平平安安。

可偏偏,我天生便是个病恹恹的弱女子。

打小起,我就清楚自己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娘亲带我去参加宴会,别家的小孩都在回廊之下尽情玩耍嬉戏,而我却只能乖乖窝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聆听大人们交谈的话语。

在外面的时候,娘亲向来不让我随意吃东西。只因稍有差池,我就会闹得上吐下泻,痛苦不堪。

我房间里的火盆常年都是燃着的,住在隔壁的昭昭姐姐来我这儿玩耍,每次回去身上都长满了痱子。

府里的医生更是全年无休,分三班轮流值守,就怕关键时刻找不到人。

十岁那年,我和三公主永嘉不慎一同落入水中。

永嘉换了身衣服后依旧活蹦乱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我却发起了高烧,持续半个月都不见退烧。

娘亲甚至连棺材的定金都交了,好在皇帝舅舅赶忙派人快马加鞭从江南请来了医术高明的神医。

神医临走前说道:

“小郡主体质孱弱,若不好好调养,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这句话很快就传了出去。

传来传去,中间那句关键的话竟被传没了。

从那以后,那些勋贵世家都知道了,大长公主家的永安郡主,活不过二十岁。

2

我这体弱多病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每次谈及此事,娘亲总会把爹爹拉出来痛骂一番。

“若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我的安安怎会受这么多苦楚?”

爹爹年轻时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当年作为探花郎游街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娘亲相中了。

金枝玉叶的公主和以清正廉洁闻名的御史结合,不知震惊了多少人。

可相中爹爹的,并非只有娘亲一人。

听闻娘亲有了身孕,爹爹的一个疯狂爱慕者出于嫉妒,买通了长公主府的下人,给娘亲下了毒。

虽说发现得还算及时,但娘亲的身体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娘亲说,我出生的时候浑身发紫,哭声微弱得很,耳朵不凑近根本听不见。

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太医诊断,娘亲这辈子再也无法生育其他孩子了。

也正因为这些缘故,爹爹在我们娘俩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堂堂大晟第一御史,对上敢指着陛下的鼻子直言进谏,对下能和市井无赖据理力争。

可面对娘亲,却像只胆小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对于我,爹爹更是满心愧疚:

“老天爷啊,有什么磨难都冲着我来吧,何苦为难我的女儿啊。”

爹爹说这话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病着,娘亲在床边哭泣,他则跪在床前。

3

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照料以及数不清的名贵药材精心调养下,到了及笄之年,那位神医再次来到京城时,终于改变了说法。

“郡主虽说身体比常人稍弱一些,但性命并无大碍。”

神医这话实在是太保守了,这哪里只是稍弱一点啊?

大皇子和二皇子举行马球比赛,永嘉拉着我一起去观看。

一匹马在我面前突然扬起前蹄,把我吓了一跳,当晚我就陷入了噩梦之中,整整躺了三天才恢复元气。

纪尚书家的千金组织去郊外踏青赏花,我好不容易求得娘亲的应允前去参加。

没想到,到了山顶天气骤然变化,我受了风寒,连着喝了半个月的药才有所好转……

满京城的千金小姐们,唯独我是这样一副病弱模样。

每隔十天就要生一场小病,每个月还会有一场大病,每到换季的时候,更是会来一场严重的病症。

关于我活不过二十岁的传言,也越传越广了。

就连跟着家人去外地任职的昭昭姐姐,都听说了这个传闻,在书信里关切地询问我的情况。

尽管爹娘不止一次对外解释那只是谣言,但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他们太过疼爱女儿,自欺欺人的表现罢了。

毕竟我的病情一直都是保密的,究竟如何旁人谁也不清楚。

他们表面上随声附和,背地里却更加坚信我活不过二十岁了。

及笄之前,主动讨好我的世家千金和勋贵子弟多得数不胜数。

因为只要我开心了,爹娘也就高兴了。

长公主一高兴,赏赐自然是源源不断。

林御史一开心,在朝堂上网开一面,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到了及笄之后,围绕在我身边的,基本上就只剩下那些世家千金了。

同龄的勋贵子弟都对我避之不及,毕竟谁也不想娶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回家。

荣华富贵固然诱人,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更加重要。

要是不小心得罪了我,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大长公主的雷霆之怒和御史台的弹劾。

皇帝舅舅有心帮忙,甚至提出让我在几位皇子表兄中挑选一位。

但娘亲拒绝了。

“强扭的瓜不甜,陛下的几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安安身体不好,可掺和不了他们那些明争暗斗。”

爹爹安慰娘亲道:“我们就只有安安这一个孩子,我恨不得她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娘亲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要是哪天我们不在了呢?安安又该怎么办?”

“要不是你在外面风流成性,安安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堂堂一个郡主,连个夫婿都难找。”

这话无疑又刺痛了爹爹心底的伤痛,当天晚上,他在书房里默默坐了整整一夜。

娘亲见他实在可怜,难得柔声安慰道:

“算了,你也别太自责了。等安安再长大一些,那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两人原本都做好了我二十岁之前嫁不出去的心理准备,谁料事情在我十七岁生辰刚过不久,出现了转机。

4

恰逢抵御北仑的边疆军队大获全胜,皇帝舅舅邀请文武百官携家眷一同庆祝胜利。

宴席上,年逾六旬的老忠勇侯颤颤巍巍地跪在大殿中央。

“陛下,老臣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孙儿成家立业。”

皇帝舅舅问道:“不知忠勇侯看中了哪家的千金?”

老忠勇侯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我们一家三口身上。

“老臣斗胆,想为孙儿求娶永安郡主。”

此言一出,除了笑得合不拢嘴的皇帝舅舅,满朝官员无不惊愕万分。

5

老忠勇侯的孙子名叫顾瑾川。

他的父母早早离世,由于忠勇侯府很早就递上了承袭爵位的折子,所以他在外面行走时,大家都尊称他为顾小侯爷。

顾小侯爷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战无不胜,人送外号“玉面阎王”。

这场战役能够取得胜利,他立下了赫赫战功,升官晋爵是板上钉钉的事。

更何况他如今才二十多岁,前途一片光明。

大军凯旋而归的那天,我和永嘉站在临街二楼的窗口处。

呼喊他名字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数不清的香囊和手帕纷纷扔向他。

要是顾瑾川放出话来说想成亲,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千金会争着抢着嫁给他。

他为何要向一个传说活不过二十岁的病弱郡主求婚呢?

散席后回家的路上,爹爹分析道:

“不愧是历经两朝仍屹立不倒的人物,这老忠勇侯确实目光长远,看得透彻。

“日后顾瑾川继承了老侯爷的衣钵,必定会成为朝中各方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

“老侯爷是担心他年少气盛,交友不慎,所以早早为他找一个强大的靠山。

“我和你娘,一个是陛下的亲妹妹,自小与陛下感情深厚。一个是监察百官的御史,只对陛下忠心耿耿。要说中立,没人能比得上我们家。

“你们二人一旦缔结姻缘,即便有人想扳倒顾瑾川,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能否招惹得起你们背后的势力。

“如此一来,陛下也能安心了。”

爹爹说完,娘亲不屑地哼了一声。

“刚才在席上,他们都在私下说顾老侯爷老糊涂了,觉得顾瑾川配咱们家安安是可惜了,殊不知,占便宜的反而是咱们。”

我心里琢磨着,这不过是爹娘两人的推测,即便猜对了,也只是老侯爷的想法。

那顾瑾川本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很快我就知晓了他的态度。

赐婚圣旨下达的那天,随同圣旨一起送来的,还有顾瑾川的庚帖。

而送庚帖的人,正是他本人。

圣旨宣读完毕后,顾瑾川不顾爹娘警惕的目光,大步走到我面前。

“永安郡主,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6

说起来,我对顾瑾川的印象着实不佳。

以前他还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那时候,他在世家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傲慢任性、不务正业。

他甚至做出过因为先生训斥他顽劣无礼,就把先生装进麻袋扔到城外这种大不敬的事情。

唯一的一次正面冲突,是他骑马在街上飞驰而过,正好撞上了载着我和永嘉的马车。

马受惊了,我一头撞到了车板上,额头上立刻鼓起了一个大包。

永嘉气坏了,命令侍卫拦住他让他给我道歉。

他却挥舞着马鞭径直冲破包围跑掉了。

“我没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郡主既然身体不好,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别出来瞎晃悠。”

你在街上策马狂奔,还有理了不成?

身体不好怎么啦?又没用你家的医生,也没吃你家的药,我为什么不能出门?

看着他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别说永嘉生气了,就连我也是怒火中烧。

本想去爹娘那里告状,可刚回到家就听说忠勇侯世子带着妻儿去拜访朋友。

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仇家的埋伏,十几个人的车队,竟然没有一个人幸存。

“老忠勇侯为我大晟守护了大半辈子的边疆,好不容易到了享福的时候,却遭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可怜了顾家的那个孩子,爹娘和妹妹都没了。”

忠勇侯世子夫人我见过,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他家的小女儿更是活泼可爱,走路蹦蹦跳跳的,见了谁都笑眯眯的,还甜甜地叫我郡主姐姐,给我塞过糖果呢。

告状的念头瞬间打消了。

怪不得顾瑾川当时那么着急在街上横冲直撞。

算了,他如今这么凄惨,我也不好再跟他计较了。

我和永嘉统一了口径,爹娘问起头上的伤,我们就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从那之后没过多久,就听说忠勇侯递交了承袭爵位的折子。

顾小侯爷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整日待在练武场上刻苦训练。

后来,北仑入侵,爷孙俩一同奔赴战场。

在水榭里,我和顾瑾川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到底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如今他身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年少轻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杀气。

他只需一个眼神,进来倒茶的丫鬟就吓得手都发抖了。

和他的镇定自若相比,我反倒像是个做客的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顾小……小侯爷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话音刚落,顾瑾川咚的一声单膝跪地,吓得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干什么呀,你到底想干嘛?

“年少时不懂事冒犯了郡主,今日特在此向郡主赔罪。”

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这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我深知自己只是个粗莽之人,委屈了郡主。

“关于婚事,郡主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忠勇侯府能够办到,一定竭尽全力满足。

“成亲之后,郡主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加以干涉。我这辈子绝不会纳妾,即便过几年郡主不幸离去,我也绝不再娶。”

我本想端起茶杯喝茶来掩饰尴尬,听到这话,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我看着一本正经的顾瑾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真是太感谢你的宽宏大量了。

咱俩还没成亲呢,你就把我死后的事儿都安排好了。

7

我暗自揣测,顾瑾川在战场上挥洒的,何止是血与汗,搞不好连脑浆子都搭进去了。

世间怎会有这般不解风情的男子?

皇帝舅舅特意嘱咐他,趁官职尚未确定、时间充裕,和我培养培养感情。

这增进男女感情的法子多了去了,像逛街、听戏、游湖、划船、赏景之类的,数不胜数。

可他倒好。

每天跟上班似的,天还没亮,就候在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外。

等我们一家三口起床的时候,他都在大厅喝完一壶茶了。

让客人久等可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顾瑾川单凭一人之力,愣是把整个长公主府的起床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

早饭后,他就跟我爹一同上朝。

他倒是懂得男女有别,下朝之后,大多时候都和我爹待在书房,一直到晚饭结束才回忠勇侯府。

我爹对着我和娘大倒苦水:

“我都好几天没弹劾人了,今天纪尚书还打趣问我是不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我哪是不中用啊,我是写不出弹劾的奏章啊。

“他往我面前一坐,啥也不干,就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那些骂人弹劾的话,一句也写不出来啊。”

我娘安慰我爹:

“为了咱们安安,就忍忍吧。不管怎么说,那孩子心意是好的。

“你瞧,这段日子都没人用麻袋套你了。”

这话确实在理。

我爹那怼天怼地的性子,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被他参上几句,在朝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他们明面上不敢跟我爹作对,但背地里小动作不断。

自打顾瑾川跟着我爹一起上下下朝,什么当街拦人、天降花盆之类的事儿,再也没发生过。

不过我觉着,我娘对顾瑾川的印象有所改观,最关键的原因是:顾瑾川是头一个能把她亲手做的菜吃光的人。

第一次见他面不改色地吃下我娘做的菜时,我简直惊为天人。

“你……你也别太勉强自己。”

顾瑾川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嘴,说道:“郡主不必担忧,在战场上,被围困到弹尽粮绝的情况也不少,生肉草根我都吃过,跟那些比起来,殿下做的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一旁的娘眼眶泛红,连声说:“孩子你受苦了。

“以后你别客气,想吃啥跟本宫说,本宫给你做。”

“不敢劳烦长公主殿下。”

“以后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都说女婿如同半个儿子,看他俩互相推辞,嘿,还真有那么点母慈子孝的意味。

8

我爹在家里的地位向来不高,如今有了顾瑾川,感觉他的地位还有下降的趋势。

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趁顾瑾川又准备去书房找我爹的时候,我把他拦住了。

顾瑾川明显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但一想到我爹那苦瓜脸,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我最近新得了一幅字画,你跟我一起鉴赏鉴赏?”

“郡主喜欢字画?”他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地说,“那我恐怕要扫郡主的兴了,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那,那就算了……”

“不过我身上有一本能强身健体的拳谱,上面有字也有画,郡主要看看不?

“这套拳无论老少都适合练,正好您跟御史还有殿下可以一块儿练。”

我忙说:“我,我就算了……”

爹啊,娘说得对,都是为了我,您就接着苦撑着吧。

9

好不容易到了沐休日,我爹把我和顾瑾川轰出了家门。

“瑾川离京多年,对京城肯定陌生了,今儿爹掏钱,你带他好好逛逛。”

顾瑾川犹豫了一下,问道:“郡主的身体,能出门不?”

我爹赶忙点头:“没事儿,小心点就行,没事儿。”

我忍不住腹诽:爹,您可真是变了。

10

和顾瑾川出门,实在是无趣透顶。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带他去了这几年京城最有名的茶楼,尝尝他们家的特色茶香鸭。

雅间的隔音不太好,我和顾瑾川刚坐定,就听到隔壁传来了说话声。

不巧的是,他们谈论的对象竟是我。

“他们顾家怎么想不开啊,居然要娶那个短命鬼。”

“那可不是普通的短命鬼,论长相,京城那些世家千金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况且长公主府富得流油。”

“我也想娶啊,可家里人不同意。”

“对了你们知道吗,王兄还画过一幅郡主出浴图,我有幸看过一眼,那叫一个香艳啊。王兄真是有才华,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亲眼见过呢。”

“那是自然,我的画技可是得到过名家指点的。”被点名的人回应道。

“可惜啊,那画被我娘没收了。

“我娘真是的,不就是一幅画嘛。不让人碰,还不让人想啦?

“……永安郡主身体本来就不好,落到那个杀神手里,别说活到二十岁,估计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

“那不是更好,用亡妻的钱养新媳妇,多美啊。”

“还是赵兄有远见。那永安郡主那么柔弱,也不知道在床上受不受得住……”

我向来知道世家贵族私下没少议论我,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过分。

那些当着我面毕恭毕敬、举止得体的世家子弟,背地里居然是这副德行?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涌上心头,我站起来的瞬间,眼前的东西都仿佛有了重影。

“你,你别听他们乱说,我这就去……”

去找他们理论理论。

话还没说完,顾瑾川就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听到那木头碎裂的声音,我的心跳都仿佛停了一拍。

顾瑾川脸色黑得吓人,眼底幽深,好似藏着一头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我下意识地抓住顾瑾川的袖子。

“你……”

你别冲动,我害怕。

剩下的话,随着顾瑾川一把甩开我、夺门而出,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换做是我,估计也会觉得又气又丢脸。

我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耳边更是嗡嗡作响。

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到隔壁传来打斗声,还夹杂着凄惨的嚎叫声和求饶声。

“顾小侯爷,我们知道错了。”

“小侯爷,饶了我们吧……”

……原来,他不是因为觉得丢脸生气才离开,而是去教训那帮人了?

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那一刻,我心里头一次冒出了“嫁给顾瑾川好像还挺不错”的念头。

至少他身手矫健,有他在,我就不用怕被人欺负。

11

许是这天经历的事儿太过刺激,当晚我就发起了烧。

这事儿自然瞒不过爹娘。

我娘咬牙切齿地说:“竟敢在背后编排我女儿,这事没完!”

我爹更是放出狠话,要一查到底,绝不放过参与此事的任何一家。

不过他们都比不上顾瑾川行动迅速。

第二天,顾瑾川就一家一家地上门,把参与议论我的人全送进了京兆府。

送人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吃饭不给钱、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聚众赌博……

那些人家的长辈想求情通融,可偏偏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这事儿在京城贵族圈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之前都说顾瑾川求娶我是被老侯爷逼迫的,如今风向一变,说成是顾瑾川离京前就对我情深意重,一回来就赶忙让老侯爷主动上奏求娶。

京城的八卦向来喜欢捕风捉影、歪曲事实,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有一点,我还挺好奇的。

我问来探病的顾瑾川: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些证据是从哪儿来的?”

他难得说话时不直视我的眼睛,说道:

“郡主或许忘了我之前……咳,认识几个消息灵通的人也很正常,不说这些了,我今儿是来给郡主赔罪的。”

又赔什么罪?不会又要下跪吧?

“那天我一时冲动,吓着郡主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我望着顾瑾川,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12

顾瑾川似乎终于记起,去别人家不能空手这个礼数了。

然而——

怎么每次带的都是东三街那家的点心?

“郡主不喜欢?”

倒也不是不喜欢。

“我连着吃了三天桂花糕了,你明天能不能换个别的?”

“……好。”

他答应得倒是干脆,可到了第二天——

“怎么还是桂花糕?”

顾瑾川语气略显底气不足:

“我……今天去晚了,其他的都卖光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早点去排队。”

合着你们忠勇侯府连个下人都没有吗?买个点心还得自己去排队?

“郡主的事,怎能假手他人。”

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偷偷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我已经红透的脸。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顾瑾川好像一夜之间开窍了,竟然主动邀我去游湖。

但是——

“顾瑾川,你怕水?”

“郡主别开玩笑了,我行军打仗时过了不知多少条河,怎么会怕水。”

可那河再深,上面不还有桥嘛,再不济也有浅滩。

你说不怕水,船一开动你怎么就冷汗直冒,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你说不怕水,你腿抖成那样干啥?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嘴硬,死不承认。

13

朝中没啥大事,皇帝舅舅决定带着百官去围猎。

顾瑾川被皇帝舅舅任命为禁军副统领,负责这次围猎中整个围场的安全。

他骑着马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禁军,那模样,别提多英姿飒爽了。

在众人注视下,他策马停在我面前。

“郡主,别乱跑,小心被乱箭伤到。”

明明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跟发号施令似的。

他走远后,永嘉在我耳边嘀咕:

“这顾小侯爷不愧是玉面阎王,那气势可真吓人。”

吓人吗?我咋没这种感觉。

“其实他这人……还挺好的。”

虽说他不太会哄女孩子开心,说话有时候直愣愣的,甚至有点噎人,但是……

真的挺不错的。

我的解释换来永嘉的调侃:

“啧啧,之前我还担心你俩合不来,现在看来……挺好的。

“不过我得提醒你,好多人对他可没死心,都盼着你哪天没了,好嫁给他顾瑾川做续弦呢。”

给顾瑾川当续弦?

让她们等着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尤其是许昭柔,我可瞧见了,顾瑾川回京游街那天,就数她喊得最响,你看看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了。”

许昭柔是敏淑姨母的女儿,敏淑姨母和我娘虽不是一母所生,但都是先皇的子女。

论辈分,许昭柔应该像永嘉那样,叫我一声表姐。

可她从小就跟我不对付,每次见到我,别说好好叫人了,说话都带刺。

我懒得跟她计较,平时能躲就躲。

说起来,之前被顾瑾川送进京兆府的那群人里,就有她哥哥。

她喜欢顾瑾川?

我顺着永嘉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许昭柔冲我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之前和娘去买首饰碰到她,她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

哼,喜欢又有啥用。

14

我和娘不愧是亲母女。

她当年被爹的爱慕者下毒,如今,我被顾瑾川的爱慕者刺伤。

围场看台上人太多,我打算出去透透气。

永嘉看得正起劲儿,我就没叫上她。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许昭柔的声音。

“表姐等等我。”

这可太奇怪了,平日里她连我的名字都不屑叫,现在居然喊我表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许昭柔就像块甩不掉的年糕,一直跟着我。

一路上我俩都没说话,直到周围只剩我和她以及各自的丫鬟,许昭柔才阴森森地开了口:

“表姐,我有时候真挺羡慕你的。”

见她神色不对,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别打趣了,我有啥值得你羡慕的?”

“林永安,同样是公主的女儿,凭啥你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连名字都和永嘉他们按辈排,我却一无所有。

“凭啥你爹是御史,我爹却只是个四品的闲职。

“凭啥你从小被爹娘宠着长大,我爹娘眼里只有哥哥。”

这人……真是疯了。

我是郡主,那是因为我娘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

我爹是御史,那也是他自己考中状元,一步步努力到今天的。

你不受你哥哥受宠,你该找敏淑姨母去。

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

许昭柔的脸变得愈发狰狞。

“为啥你能嫁给顾小侯爷,我却要远嫁到西南去?这辈子可能都回不来了!

“明明是我先喜欢上他的,我从小就喜欢他,一直等着他回京,可忠勇侯却主动为他求娶你。”

虽说我一直提防着她,和她保持着距离,可我真没想到她会突然掏出一把匕首。

“林永安,你根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我身边的丫鬟被许昭柔的人控制住了,我这病秧子的弱点在这时暴露无遗。

面对许昭柔的突然袭击,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匕首离我越来越近。

万幸的是,关键时刻,一支箭射过来,射中了许昭柔的手,让原本对准我腹部的匕首偏了方向,擦着腰划过。

“永安!”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顾瑾川正骑着马飞奔而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弓。

害怕、委屈加上皮肉被划破的疼痛,让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看着顾瑾川那张慌张的脸,也不知咋的,我脑子里就冒出一句话。

“顾瑾川,这次你真得下跪给我赔罪了。”

15

皇帝舅舅知晓许昭柔刺伤我的事情后,龙颜大怒,当下就下令将她送往城郊的净心寺。

那地方向来是专门用来关押犯错女眷的。

许昭柔这一生算是要在那儿度过了,如此一来,她还真不用再想着离开京城了。

自我出生以来,虽说一直小病不断,偶尔还来场大病,但那次却是头一回受外伤。爹娘对此极为重视,后来了解到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许昭柔爱慕顾瑾川,更是把相关人员狠狠责骂了一番,然后赶出了长公主府。

此后,不管顾瑾川如何苦苦哀求,在府外等多长时间,爹娘都坚决不许他再迈进长公主府的大门。

直到婚期渐渐临近,老侯爷亲自登门拜访,当着爹娘和我的面,狠狠抽了顾瑾川几鞭子,爹娘这才勉强松口。

大婚的前一天,顾瑾川整整一天都不见踪影。

消息传到长公主府,爹娘顿时坐立不安。

“难不成顾瑾川到最后关头反悔了?”

娘说着便反手给了爹一杵子。

“我之前就说差不多就行了,你偏要说不给他点教训他不长记性,这下可好,你女婿跑了。”

“殿下,不是……”

“你还敢顶嘴?要不是因为你当初招惹是非,安安也不至于找不到合适的夫婿,最后还得陛下赐婚。”

爹被娘骂了一整天,直到收到侍卫传来顾瑾川的消息,这才安静下来。

和爹娘不同,我心里一点都不着急。

毕竟自从顾瑾川被禁止进入长公主府后,他每天都会翻墙进来见我。

第一天,是过来向我赔罪;

第二天,给我带来东三街那家点心铺子的点心;

第三天,送来军中特制的外伤药。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消失了一整天的顾瑾川准时出现在我面前。

“顾瑾川,你白天去哪儿了?”

“军营里有点事,去了趟城外。”

“那现在事情处理好了吗?”

“嗯,处理好了。”

“顾瑾川,再过几个时辰你我就要成亲了,你紧张吗?”

“不紧张。”

“……顾瑾川,你手出汗了。”

16

我琢磨着,这辈子估计都很难听到顾瑾川说喜欢我这样的话。

哼,他不说,那我也不说。

我也不会让顾瑾川知道,我早就晓得他把我的兴趣爱好写成册子随时带在身上,也早就发现他老是偷偷看我。

我更不会告诉他,其实我知道他大婚的前一天去了哪里。

京外白马寺。

那有数不清的台阶,他一步一叩首:

“吾愿倾尽所有,只求吾妻此生平安喜乐。”

番外:顾瑾川

请求陛下赐婚,是我跟祖父回京之前就商议好的事情。

“经此一役,接下来几年北仑都不敢轻易作乱。祖父时日无多,京中局势复杂,祖父始终放心不下你独自面对。”

我本想说自己早已不是小孩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怎会惧怕那些阴谋诡计。

但看着祖父那慈爱又充满担忧的面容,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祖父就我这一个亲人了。

长辈疼爱子女,总会为他们做长远打算,我实在不忍心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祖父为我选定了永安郡主。

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听说活不过二十岁。

“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妹妹,林御史又是出了名的精明,软硬不吃。陛下对这两人向来十分信任。

“他们就只有永安郡主这一个孩子,宝贝得不得了。日后就算郡主不在了,看在郡主的份上,他们也会照应你一二。

“只是委屈你了,年纪轻轻就要当鳏夫。”

鳏夫不鳏夫的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本就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兴趣,娶谁都一样。

我对永安郡主的印象,还停留在年少时期。

她身体不太好,很少外出活动,偶尔在宴席上遇见,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她安静地坐在中间,宛如一尊精致的琉璃娃娃。

那时母亲总是反复叮嘱我,要离永安郡主远一点。

“永安郡主身份尊贵,万一你不小心伤到她,我和你爹可护不住你。”

母亲真是多虑了,女孩子娇弱无力的,没什么意思,我才不想往她跟前凑。

几年没见,这尊琉璃娃娃变得愈发美丽动人,满殿的女眷中,就属她最为出众。

喧闹的人群中,她坐在长公主和林御史中间,手里拿着一个果子低着头啃。

一个果子吃完,她悄悄伸手去拿桌上盘子里的果子,却被长公主一巴掌拍得缩回了手。

她没发现我在偷看她。

说起来,我还欠她一个道歉。

那年得知爹娘和妹妹去世的消息,我一时心急,在街上冲撞了她。

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她是否还记得这件事。

不管她记不记得,这个歉我是一定要道的。不过现在不太方便,等下次见面再说吧。

听说她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听闻陛下让我和永安郡主培养感情,祖父一脚把我踢出门外。

“从今天起,你就住到长公主府去。”

我又不是上门女婿,住到人家家里算怎么回事。

不过,每天早去晚归倒还可行。

林御史在家中的地位那叫一个低,真是给咱们男人丢脸。

长公主做的饭菜,那叫一个难吃。

希望永安郡主可别随了她。

郡主似乎有点怕我,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

吃惊的时候会瞪大双眼,就像我小时候养的小金鱼。

郡主生病了,大夫说她是因为受到惊吓又气火攻心所致。

她本来就皮肤白皙,此时安静地躺在床上,更像一个陶瓷娃娃,脸上毫无血色。

我后悔极了,不该当着她的面发火。

早知道,教训那些人的时候,就该下手更狠一些。

林御史和长公主跟我说了好多关于郡主的注意事项。

她怕冷,手脚常年冰凉,天气变化时要提醒她多添衣服,晚上要给她盖好被子。

她也怕热,夏天屋里一定要注意通风,不然会中暑。

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药,所以特别喜欢吃甜食,尤其是东三街拐角那家铺子的点心。

她一点辛辣的食物都吃不了,最喜欢的水果是甜瓜,不过这东西性寒,不能让她多吃。

她喜欢小猫,但是绝对不能让她养,因为她一碰到猫毛就浑身起疹子。

她喜欢玩水,可以带她去游湖,记得带上披风,湖面风大……

我自己又加了一条。

她胆子小,千万不能吓唬她。

她还真是个娇滴滴的人儿。

永安受伤了,是她表妹干的。

而起因居然是她表妹嫉妒永安能嫁给我。

长公主和林御史勃然大怒,拦住我不让我见永安。

“要是你管不好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等永安伤好了,我们就去求陛下取消你们的婚事。”

乱七八糟的人?

我身边就只有永安一个姑娘,我连她表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她。

那个表妹在哪儿呢?

真想教训她一顿。

幸好永安没有怪我,还愿意嫁给我。

成亲那天,我站在洞房外面,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

心里从未有过这般忐忑。

都说新婚之夜会疼。

我力气大,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她之前的伤才好没多久,能禁得住我折腾吗?

永安为我生了一个女儿。

太医说,她本就身体虚弱,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

永安知道后,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顾瑾川,如果没有儿子,这忠勇侯府以后就没人继承了。

“你说,等以后到了地下,顾家的祖先会不会怪你呀。

“我不管,你当初说过此生绝不纳妾的。”

瞎寻思啥呢,女儿也是孩子。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许下的诺言,怎么能反悔呢。

永安嫁给我第十年,北仑来犯,我挂帅出征。

娘俩泪眼汪汪地把我送到城门口。

嗯,还真有点舍不得。

一路上大家传来传去,中间那句话都传没了。

“该死的北仑,看我这次不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这帮北仑人学精了,居然会放暗箭了。

我被射下马倒在地上时,眼前浮现的是永安的脸。

她性格温柔,身体又不好。受伤的事一定得瞒着她,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害怕成什么样。

……

唉,没瞒住。

箭上有毒,我昏迷了半个月,一醒来就看到本应在京城的永安趴在我的床头。

我想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睡得并不安稳,我稍微动一下,她就睁开了眼睛。

“呜呜呜,顾瑾川,你可吓死我了。”

永安没注意到她压到了我的伤口。

算了,看她哭得那么可怜,我就不提醒她了。

虽然一睁眼就能看到她心里挺高兴的,但是——

从京城到边关路途那么远,你要是路上生病了可怎么办。

现在战事还没结束,边关也不安全,要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我就后怕不已。

“胡闹,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