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误:谁说竹马不如天降,我的暗恋终成真〉
发布时间:2025-06-14 18:44 浏览量:1
我的竹马顾司渊,娶了京都第一才女临溪。
我和陆小侯爷两个伤心人,在他们的婚宴上畅饮买醉。
因为,我心仪顾司渊,他爱慕临溪。
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就这样,我和陆小侯爷被家里逼着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我看见了新房墙上挂着临溪的丹青。
为了公平起见,我从怀里掏出了顾司渊的画像,并排挂好。
这时,走进新房的陆小侯爷,冷不丁来一句。
「这样看,他们还真是一对璧人,十分般配!」
1
今日将军府张灯结彩,新妇已经被迎进了门。
新妇临溪是丞相之女,貌美娴静,亦是冠绝京都的第一才女。
顾司渊一身大喜袍,笑得满面春风,一杯杯地喝着宾客敬的酒。
我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妹妹,明明你和顾司渊才是青梅竹马,偏偏被那个临溪捷足先登了。」
我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苦闷地猛灌酒。
我哥抢过我手里的酒壶:「妹妹,这将军府的酒没甚滋味,要不,哥哥陪你去醉仙楼吃酒去。」
我知道,我哥怕我借着发酒疯去抢亲,就想办法劝我走。
我苦大仇深地瞪着他:「秦念郎,我看起来像那种没脸没皮、会抢别人夫君的女子?」
身为龙凤胎,秦念郎跟我完全没有心意相通。
「这.……」
我哥吓得不敢说话,怕挨揍。
毕竟,我在京都素有恶名,曾当街按着宋太傅之女宋语桐暴打。
是个一言不合只会动粗的蛮横女子。
「我瞧着,秦姑娘不像。」
答话的,是坐在邻桌的陆小侯爷,陆麟,临溪的爱慕者。
此刻,他俊俏的脸上透出红晕,桌上四个酒坛东倒西歪的,也是喝了不少。
我醉意渐浓,向他抱拳致敬:「谢陆小侯爷赞誉,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坐过来一起喝几杯?」
陆小侯爷闻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挪了下屁股坐到了我旁边。
「妹妹,这不合适,怎么能随便和男子拼酒。」
我哥极力劝阻,奈何他低估了两个情场失意的人,对于酒的渴望有多强烈。
2
我和陆小侯爷举杯畅饮,立誓不醉不休,很快一坛酒见底。
最后,我们两个醉鬼越喝越上头。
不顾我哥的强烈反对,当场称兄道弟起来。
并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而泣。
严格来说,是我单方面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也只有我。
据说满堂只听见我号丧般的哭声。
我哥在旁边急得嗷嗷叫:「哎呀,妹妹,你快放开陆小侯爷。」
他越是想扯开我,我越是一身反骨,把陆小侯爷抱得更紧。
我哥眼看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干脆用衣袖遮住他自己的俊脸,以免被宾客认出他是东宁侯府世子。
我抱着陆小侯爷,委屈巴巴地说道:「你知道吗?他喜爱舞刀弄枪,我小时候为了接近他,练得一身拳脚功夫,哪知,原来他喜欢温柔端庄的淑女。」
「陆麟,我……隔~」
还没有说完,我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陆小侯爷虽喝得醉醺醺的,却不忘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我也以为她喜欢芝兰玉树的君子,便日夜苦练体态,哪知,原来她喜欢孔武有力的男人。」
听他说完,我哭得更大声了:「呜~他们是鸳鸯成双对,我们是舔狗凑一双!」
这时,陆小侯爷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可惜我醉迷糊了没有听清。
2
当晚,我在顾司渊婚宴上丢人现眼的行径,被宾客们口口相传,很快闹得满城皆知。
我爹像个怒目金刚,吵嚷着要对我动用家法时,我娘全力以身阻挡。
直到听我哥说,我抱着不撒手的男子是陆小侯爷。
我爹立马变了嘴脸,高兴得直拍桌:「成亲,你和陆小侯爷必须成亲!」
紧接着第二天,陆小侯爷被他祖父押到我家求亲。
一箱箱的聘礼,堆满了东宁侯府的前院。
宿醉的感觉不好受,我脑袋一直晕晕沉沉。
我看陆麟倒是神清气爽,跟没事人一样。
期间,我爹和陆老侯爷相谈甚欢,看着我们频频点头。
我和陆小侯爷互视一眼,都在等着对方出面抗议拒婚。
哪知,直到过了三书六礼,敲定好了婚期。
这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还是没有等到彼此开口。
只有我哥站出来强烈反对,被我爹胖揍了一顿,瞬间老实了。
我想着,既然陆小侯爷没有拒绝。
我这个罪魁祸首,也不好拒婚打他们脸面。
我哥笃定我和陆小侯爷会成为怨偶,哭唧唧地道:「妹妹,你真是,喝酒误终身啊!」
3
我和陆小侯爷的婚礼办得尤为隆重,一点也不输顾司渊和临溪的那场。
眼看新房只剩我一个人,我自行掀开了盖头,百无聊赖地在新房打转。
无意中,瞥见了新房墙上挂着一幅临溪抚琴的丹青。
那丹青虽只是背影,举手投足间很是传神,足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为了公平起见,我从怀里掏出了顾司渊舞剑的画像,并排挂好。
这时,正好踏进新房的陆小侯爷,怔忡一瞬,冷不丁来一句:「这样看,他们还真是一璧人,十分般配!」
我委实佩服陆小侯爷的眼力。
竟然从我幼年拙劣的画技中分辨出,那拿剑乱挥、难辨雌雄的火柴人,是顾司渊。
我端起合卺酒,递给陆小侯爷一杯:「英雄所见略同!」
不得不承认,全京都也只有临溪能配得上顾司渊。
虽说临溪曾是我的情敌,即便我有私心想贬损下她,奈何她实在是太过优秀,完全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陆麟一派坦然地仰头喝完合卺酒。
接着,他一边替我卸下死沉的头冠,一边温声说道:「饿不饿?想不想一起去吃醉仙楼的猪肘子?]
一听醉仙楼的猪肘,我兴致勃勃地猛点头:「去,早饿了,说走就走。」
4
醉仙楼的东家很会来事,看我和陆小侯爷身着大红喜服,多送了两盘菜和一壶酒。
嘴上还恭贺着:「恭喜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不由好奇:「你竟认得我们?」
那东家指了指桌上的两盘猪肘,笑得像个弥勒佛:「只有二位吃我家猪肘时,好蘸着醋吃,我自然是印象深刻。想来,二位口味如此一致,也是种难能可贵的缘分。」
我和陆小侯爷闻言,吓得同时放下沾满醋汁的猪肘,生怕吃多了缘分太深。
说起来,我和陆小侯爷最初是在醉仙楼相识的。
彼时,顾司渊和临溪常在醉仙楼里相见。
一次,我偷偷尾随顾司渊而来。
当时,醉仙楼人满为患,为了能视奸自己的心上人和情敌。
我不得不挑了一个顺眼的陌生男子拼桌共食。
那男子,便是跟着临溪而来的陆小侯爷!
眼看心爱的人和他人言笑晏晏,耳鬓厮磨。
我扔下啃完的猪肘骨,咬牙切齿地哗道:「临溪这个真心机。」
陆小侯爷也边啃猪肘,边愤愤怒骂:「顾司渊这个假正经。]
因为是异口同声,我们面面相觑。
「你喜欢临溪?」
「你喜欢顾司渊?」
本着情敌的舔狗,必是盟友。
我和陆小侯爷一拍即合,决定要互换敌情,以便拆散临溪和顾司渊。
我对顾司渊的喜恶一清二楚,他对临溪也了如指掌。
这一年间,但凡临溪和顾司渊所到之处,必然会有我和陆小侯爷鬼崇猥琐的身影。
哪知,没有拆散他们,我俩这对舔狗意外喜结连理了。
5
回府以后,已过了一个时辰。
洞房花烛夜,喜烛燃了大半,似在催促新人莫要错过吉时。
我卸下妆容,脱了厚重的喜服,只穿了里衣忐忑地坐在床边。
哪知,陆麟梳洗好后,径自走向了睡榻,把喜床独留给了我。
他什么意思?
是想让我独守空房?
再想到,他在新房挂的那幅丹青,我禁不住开口呛他。
「陆麟,你既然打算为了临溪守身如玉,当初为何要同意与我成婚?]
他愣了愣,急慌慌地解释道:「我并不是为了她,我是.….怕你不愿意。」
我直视他,认真道:「我没不愿意。」
话音刚落,房里猝然黑了大半,是陆麟熄灭了其中一支红烛。
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昏暗之中,我感受他炙热灼人的目光。
一夜春宵,直到喜烛燃尽。
6
大婚第二日,公主府设了赏花宴,请帖递上了陆麟的案头。
陆麟怕我太累.便贴心地说道:「要是不想去,我给你推了。」
我接过请帖:「去,既是公主盛请,不好推辞。」
恐怕赏花是借口,想看我笑话才是真。
我反正闲着无聊,干脆去赴这个鸿门宴。
公主府富丽奢华,京都贵女和贵妇齐聚。
我再次见到了坐在公主下首的临溪。
她如今梳了妇人的发髻,仪态端庄大方,眉目间多了一分娇媚的风情。
临溪曾经给灼华公主当过伴读,能在公主府宴席上见到她,并不意外。
我刚找了个空位置坐着,就感受到一道炽热的怨毒目光。
斜对面的宋语桐,恨不得给我瞪出窟窿眼来。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之前,宋语桐无意中撞见我和陆麟携手游湖。
便讥讽我三心二意不知廉耻,被我揍得鼻青脸肿。
我毫不客气地回剜了她一个白眼。
宋语桐矜娇地偏头冷哼一声,和公主嘀嘀咕咕什么。
公主烁华是个放荡不羁的妙女子。她今年方及笄,便豪横地在公主府养了十来个面首,此等惊世骇俗之举,实属女子典范。
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她,奈何,她看人的眼光差了些。
竟和宋语桐这种庸脂俗粉,是闺中密友。
我刚夹起一筷子菜,还没有送进嘴里,就听宋语桐对我发难。
「秦念卿,你不是对顾大将军情有独钟吗?怎么轻易就嫁给了陆小侯爷?莫不是,拿这陆小侯爷当慰藉的替代品吧?」
宋语桐果真是讨人嫌,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得罪了四个人。
只见临溪微微蹙着秀眉,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了我。
当然,我以前喜欢顾司渊这事,临溪也是知情者。
我坦坦荡荡地迎视过去,没有丝毫尴尬。
「试问京都哪个女子,不敬佩仰慕顾大将军这等英勇护国的良将?」
「他骁勇善战、忠君爱国,此等绝无仅有的好儿郎,难道不配成为南临众女子争先爱慕的对象?」
宋语桐没想到我会大方承认这事。
还当着临溪的面,毫不掩饰地夸赞她夫君,顿时怒不可遏。
「巧言令色,你不过是看顾司渊娶了临姑娘,你才故意借着醉酒设计陆小侯爷,毁了他的名声,让他不得不娶了你个蛮横泼妇。」
我闻言歪着头看她,故作疑惑道:「宋姑娘,你张口闭口提及我夫君陆小侯爷,又如此气急败坏,莫不是嫉妒我嫁给了他?」
周边的贵妇人开始窃窃私语。
毕竟,宋语桐上个月才和礼部尚书次子定了亲。
她如此做派,不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是暗戳戳地争风吃醋。
宋语桐语气透出明显慌张:「你胡说,谁、谁嫉妒?你以为谁都像你见异思迁,寡廉鲜耻?」
又欠揍了?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警告。
宋语桐瑟缩着,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她脸上虽然盖着厚厚的粉,也难遮住颧骨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我摇摇头,自顾自地夹了口菜,不打算搭理她这只嫉妒心强的疯狗。
7
好在,公主烁华看宋语桐吃了瘪,没有替她出头,而是笑吟吟地看向临溪。
「临溪,本宫要向你赔罪,本宫此前并不知你有孕在身,还劳你如此奔波,实属不应该。」
临溪冲公主莞尔一笑:「我该感谢公主才是,我在府中待得憋闷,正打算找个去处换换心情,恰好公主府送了帖子,可不就是场及时雨。」
要么说,还是临溪讨人喜欢,言语恳切,神情不卑也不亢。
宋语桐看我停下筷子在打量临溪,又趁机作死拉仇恨。
「我们之中还属临溪最有福气,嫁了两情相悦的郎君不说,如今还怀了身孕,真是羡煞旁人呐。」
她说着,不怀好意地瞥了我一眼:「不像有的人,不择手段得到了陆小侯爷又怎么样,嫁给不爱自己的郎君,后半辈子只怕是孤枕难眠、郁郁寡欢。」
这时,贵女和贵妇们探究的视线都转向了我们。
我礼貌微笑,直言不讳:「想必这事宋姑娘更是深有感触,毕竟,同自己素未谋面的人定亲,余生更为煎熬吧。」
宋语桐和礼部尚书次子冯昀,不过依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
这冯昀是妥妥的纨绔子弟,听说时常宿在烟花巷子,她还好意思来调侃我。
宋语桐的脸色涨红如猪肝,在她发作之前,我又故意大声道:「我夫君陆小侯爷玉树临风,秉性端方温良,又事事以我为重。」
「君子论迹不论心,即便我们之间不言男女情爱,却也能彼此信任肝胆相照,这才是世间求之不得的情谊。此生能嫁与他,我觉得不亏。」
宋语桐一脸的不屑,摆明就觉得,我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公主烁华则饶有趣味地看向我,一副吃瓜表情:「秦念卿,你对陆小侯爷似乎很满意?」
「自是满意。」
我正好想借此机会,消除她们的恶意揣测。
虽然我并不在意人言,但是不想委屈陆麟。
「我秦念卿从不是认死理的,情之一事,得之欣然接纳,失之何须沉溺。世间好儿郎繁几,再选一个满意的便是。像陆小侯爷这样的郎君,我秦念卿亦好逑之。」
公主烁华笑得明媚,冲我举了酒杯:「很好,秦念卿,你果然是个通达之人,女子自当拿得起放得下。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笑着举杯饮尽了果酿酒,烁华公主性情顽劣喜欢凑热闹,绝非是个昏聩糊涂之人。
果然,烁华公主放下酒盏,有意瞥向宋语桐道:「大家且瞧这满园的奇花异草,它们顺时而开,姿态万千,并非只为讨得赏花人一时的垂青。」
「我们身为女子也当如此,莫要把自己囚困于后宅,只知争奇斗艳互相攻讦,而忘了女子本该有的风骨。]
面对公主烁华的当众敲打,宋语桐臊得讪讪低头,不敢言语。
接下来的赏花宴,一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8
等我从公主府出来时,一抬头就看见两辆马车并排停着。
其中,一辆马车前站着的人,身姿挺拔高大威猛,正是顾司渊。
别看顾司渊是武将,他平日里却好穿月白色衣裳,活脱脱一个清雅温润的贵公子。
再看到他,我心中已毫无波澜。
我目光移向一旁,陆麟正抱臂倚着马车,他一身玄色潇洒俊逸。
他和顾司渊之间,就好似有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两人仅隔着一马车的距离,却能做到互不搭理。
我不由觉得好笑。
顾司渊误以为我在同他打招呼,也礼貌地冲我颔首微笑。
正巧,陆麟似有感应地抬了头,他微拧着眉,满脸不悦地瞪了顾司渊一眼,又嘟囔了句什么。
「司渊,你来了?」轻柔婉转的嗓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侧身,临溪正在婢女的搀扶下款款走来。
难怪,陆麟方才一副要吃了顾司渊的模样,合着是因为看见了临溪。
正想着,只见陆麟跨着步子走了过来。
我咬了咬唇,他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当着顾司渊的面纠缠临溪吧?
哪知,陆麟竟越过临溪朝我而来,神情激动地抓住我手腕,来回翻看。
「你衣裳怎么脏了?是不是公主府里有人为难你?是灼华公主吗?」
我顺着陆麟的目光,看见自己袖口上沾了大片油渍,尴尬地直摇头。
「不,不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之前,为了习武方便,我穿的都是窄袖对襟。
今日赴宴换了广袖罗裙,兴许是夹菜时无意中沾上的。
陆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忙松开手上的力道,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咳,不是就好.…..」
我心中一暖,自然而然牵起陆麟的手:「我在公主府没吃饱,我们去醉仙楼再吃一顿。」
「那快走吧!」
陆麟唇边也挂起了笑意。
离去之前,出于礼貌,我同顾司渊和临溪道了别。
陆麟扶着我上马车时,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都成婚了,往后不能像从前那般,要同顾司渊保持距离。」
我点头:「嗯,你也是。」
9
马车里,陆麟递过来一个食盒:「先垫垫。」
我忙接过来打开:「这是...南街小巷的桂花方糕,还是热乎的,你来公主府前去买的?」
陆麟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回道:「公主府规矩多,我怕你拘谨吃不饱.…..我记得,你喜欢吃那老夫妻做的桂花方糕。」
车窗投射而来的光缥缈,打在陆麟棱角分明的侧脸,更显俊美无俦。
我的心下意识地如擂鼓般跳动着。
这桂花方糕,是今年上元节,我和陆麟无意中发掘到的小摊。
当时,南街有庙会和花灯,到处人头攒动。
没多会儿,我们就把顾司渊和临溪跟丢了。
无奈之余,我和陆麟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只好结伴四处闲逛。
我们走走停停,最后,就近找个馄饨摊位稍作歇息。
哪知刚坐下,无意中撞见恶意欺人之事。
一个卖果脯糕点的男子,嫌对面摊位的老夫妻抢了他不少生意。
骂骂咧咧地故意找茬,还掀翻了老夫妻的糕点摊子。
我刚想出手,只见陆麟抢先一脚将男子踹倒在地,让他赔偿老夫妻的损失。
那男子就是欺软怕硬,他哆哆嗦嗦地扔下钱,摊位都没来得及收人就跑了。
当时,我只觉陆麟周身有朦胧的光芒,不自觉被吸引。
老夫妻感激涕零,送了两大盒桂花方糕给我们:「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小姑娘,你找到了一位好郎君。」
「不是,我和他不是.…....」
我赶忙解释。
陆麟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两盒桂花方糕,塞入我手里。
手心传来他的体温,灼热滚烫,我的脸皮猝然赧红一片。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只是一路上,我不知不觉地吃光了那两盒桂花方糕。
归家后,我一夜辗转难眠。
八岁那年,顾司渊把我从恶犬嘴里救下之后,追着顾司渊跑,已然成为我的习惯。
我心里该在意的,明明是顾司渊,可为什么会频频想起陆麟?
我异常苦恼,自己竟成了一个三心二意的女子。
10
之后,我和陆麟继续跟在顾司渊和临溪屁股后面。
可是,再次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我却没有之前那般气愤。
我这才看清楚一个事实:我喜欢陆麟。
比喜欢顾司渊还强烈,每逢和陆麟对视时,我的心便如小鹿乱撞。
为了不引起陆麟的怀疑,我仍是故作拈酸吃醋。
直到顾司渊大婚,我心中欣慰不已,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顾司渊好比遥挂于天上的月。
我对他更多的是对救命恩人的敬仰之情。
而陆麟,则更像一盏触手可及的灯笼。
光芒微弱,却令我安全感十足。
毕竟,月亮可以照亮所有人。
但是灯笼,只会为我所亮,也只能为我所亮。
我拿出一块方糕,喂到陆麟嘴边:「陆麟,我们直接回府。」
陆麟囫囵吞下糕点,不解地问:「不去醉仙楼啃猪蹄了?]
我抱紧手里那盒桂花方糕,无比满足:「下次再去,我现在只想吃桂花方糕。」
11
回门这日,我爹开心得嘴快裂到耳根子后了。
我娘看到陆麟亲自扶我下马车,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
我娘以前总说,顾司渊征战沙场九死一生,不在她择婿的范围内。
这样看,我娘对陆麟倒是挺满意的。
陆麟——拱手见礼,命人将带回的礼搬进东宁公府。
秦念郎则一脸幽怨,眼下是浓重的淤青,整个人就像鬼附身一样。
我忍不住揶揄他道:「秦念郎,你难不成最近不去搜罗名家真迹,改吸食大烟了?」
秦念郎唯一的爱好是搜罗字画,被骗了几回还不长记性。
秦念郎可怜兮兮地说道:「妹妹,我是因为太担心你,才寝食难安.……哪知你竟然……」
剩下的话秦念郎没有说,只是怒瞪着我身旁的陆麟。
秦念郎平时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我知道他是个称职的哥哥。
他是担心我和陆麟感情不和,会受委屈。
「妹妹,你和爹娘先进府,我与妹夫有事要商谈。」
秦念郎说完,把陆麟拽到一边,两人神神秘秘地说着什么。
我和爹娘先进了府,一刻钟后,陆麟和秦念郎才进来。
原本萎靡不振的秦念郎,肉眼可见地变得精神抖擞。
我盲猜,秦念郎肯定是收了什么好处,只是他不肯透露。
陆麟对此也绝口不提。
我想,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12
临近酷暑,我最是怕热。
哪怕屋内放着两个冰鉴,夜里还是燥热盗汗,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陆麟今日打算带我去别院避暑,忙吩咐婢女收拾好换洗衣物。
哪知,小厮突然来报,说顾司渊请我去他府中一叙。
看我应承下来,还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陆麟干坐在一旁生闷气。
他嘴里不忘念叨着:「顾司渊是不是有毛病,你们都各自成婚了,还不知道避嫌!」
我正对镜敷脂粉:「顾司渊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兴许真有什么重要之事。」
「是,你最了解他!!!」
陆麟拿过螺黛,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为我细细描眉。
我听他语气酸溜溜的,便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同我一起去?]
陆麟这才眉开眼笑:「既然夫人诚心邀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13
我是将军府的常客,府里的管家认得我,他直接领我进了顾司渊的院子。
院落中摆设多年未变,那桂花树下原本有架秋千。
自打小时候被我一拳砸坏之后,便一直空置着。
此刻,顾司渊正坐在院中亭子内喝茶。
陆麟一见到顾司渊,一脸不耐烦地说道:「顾司渊,有什么事快些说,别耽误我和念卿去别院避暑。]
顾司渊没有理他,只对我道:「念卿,是溪儿她说想见你。」
原来是临溪想见我,只是我和她并不相熟,她为何要见我?
我独自去内院找临溪,陆麟则留下陪顾司渊喝茶闲聊。
见到临溪时,她正慵懒地斜躺在藤椅上,脸色苍白略显憔悴。
「秦念卿,你来了.....」
临溪说话有气无力。
「我近期吐得头晕眼花,不能起身相迎,请你见谅。」
「你且躺着就是。」
我知女子有孕在身,会有诸多不适。
既如此,临溪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大事。
临溪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也不绕弯子寒暄:「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其实,你和陆麟总跟着我和司渊,我们一直是知晓的......」
要不要一开场,就这么直接?
我一脸窘迫地捏紧了丝帕,佯装淡定道:「你们、什么时候察觉的?」
「别紧张,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算旧账。」
临溪捂嘴轻笑。
「是司渊太过警觉,你和陆麟第一次跟着我们去九灵山赏梅,他就发现了你们的行踪。」
14
九灵山赏梅,是我和陆麟首次携手合作。
彼时我和陆麟还沾沾自喜,认为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搅散他们不过迟早的事。
没想到,出师未捷,一开始就被目标人物逮个正着。
我尴尬地笑了笑,此时无声胜有声,还是闭嘴为妙。
临溪支着下颚看我,眼露狡黠:「我当时觉得有趣,并没有让他打草惊蛇,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不过话说回来,京都人人都道临溪是贵女典范。
只有我和陆麟看见过,她和顾司渊在一起时,那彻底暴露的本性。
我曾一度以为,顾司渊喜欢临溪,是因为她的温婉贤淑。
哪曾想,临溪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她表面上是知礼守节的名门贵女。私底下,她会笑得前仰后合,也会脱了鞋袜趴在船头掬水把玩,还会叉着腰和顾司渊大声吵架。
临溪随意捋了捋鬓发,继续道:「观察你们小半年后,果然被我发现了端倪。你看陆麟的眼神并不清白,这陆麟对你也很上心,于是我便想把你们凑一块。]
「你可还记得,上元节你们在南街跟丢了,那便是我们故意为之。好在,不枉我三番几次给你俩制造见面机会,后来你们还歪打正着成了婚。]
「原本司渊还担心我判断有误,这不,上个月在公主府时,我知晓了你对陆麟的心意,他便放下心来。」
「......」这下,我彻底失语了。
合着不知不觉间,我和陆麟,也成了临溪和顾司渊盯梢的对象。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轻叹一口气,看向临溪露齿而笑:「还是谢谢你,要不是经过上元节一遭,我恐怕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早就被陆麟装满了。」
「不必言谢!」
临溪得意地摆摆手,「是陆麟那小子太磨叽,我不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们岂不.....]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又改口道:「算了,剩余的话留给陆麟自己亲口说。其实,我今日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关于陆麟的秘密。」
听临溪提及陆麟,我来了兴致:「什么秘密?」
15
之后,临溪同我讲起陆麟小时候的事。
她临家和陆家是故交,她和陆麟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当年,城阳侯府一门武将出身,战功赫赫,风光无限。
可是在陆麟两岁时,他的爹娘为了护住边城百姓,连同整个陆家军齐齐战死。
从此以后,陆府一门人丁凋零,只剩陆老侯爷夫妇和年幼的陆麟。
陆麟的祖母在世之时,不愿看着孙儿步儿子儿媳的后尘。
不顾陆老侯爷的反对,特意把陆麟喂胖,让他永绝于武将之路。
只愿他今后当个富贵闲人,一生平安顺遂即可。
是以,陆麟十三岁以前,都是个走一步喘三喘的小胖墩。
一次,陆老侯爷带着陆麟去别府参宴,因为他肥硕臃肿的身材,而被几个同龄的世族公子取笑。
这时,有个小姑娘挺身而出,骂走了那几个混不吝的。
这之后,陆麟为了她开始减重。
他每日寅时不到就起,然后围着宅院跑二十圈。
雷打不动地坚持了近三年。
陆麟终于脱胎换骨,变成了瘦削俊俏的少年郎。
临溪语气戏谑地说道:「哪怕人人夸赞他面若冠玉,陆麟还是觉得自卑,不敢靠近心仪的姑娘。」
我越听脸越垮,临溪莫不是来炫耀的?
我有些吃味:「为了喜欢的人努力改变,这事我年幼无知时也干过,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吧。]
临溪眼睛一眯,像个狡猾的狐狸:「之所以说是秘密,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并不是我!」
「不是你?」
我微愣,「那,是谁?」
陆麟喜欢的不是临溪?
「有机会,你亲自问问陆麟....]
撂下这话后,临溪说自己太过疲累,想补个觉。
我看她有些恹恹欲睡,也没有久待。
16
回府的路上,陆麟一直在抱怨:「顾司渊真是啰唆,尽说无关紧要的事,我压根不想听。」
我想问陆麟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转念一想,我们既已成婚,不必提及陈年旧事徒增烦恼。
「对了,那个.…..溪为什么找你?」
陆麟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你肯定想不到,临溪和顾司渊最初便知道,我们偷偷摸摸跟着他们.....]
陆麟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哑声说道:「顾司渊常年在外征战,早就练就了一双鹰隼般的眼,但凡猎物或敌人都逃不过。那,临溪她没有说点别的?」
陆麟果然还是在意临溪.....我抱紧他的胳膊道:「女儿家之间的闲聊罢了,不重要。」
陆麟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感受到陆麟那紧绷的肩膀,倏然放松下来。
17
用过午膳后,我们即刻出发前往山中别院避暑。
陆麟说,这别院是他的秘密阵地,每逢大暑,他和祖父陆老侯爷都会来小住个把月。
只是今年,陆老侯爷的腿疾犯了,吹不得山风,没办法一起来。
山中茂林郁郁葱葱,清风徐徐。
别院的陈设简单质朴,唯独院中大树下那座秋千,颇有些违和。
我不免稀奇:「别院怎么会有秋干?」
陆麟看向秋千架,眸光幽深:「特意为你搭的。」
他说完,吩咐随行的婢女为我倒酸梅酿,然后自己跑回屋整理行李。
我悠哉地坐在秋千上纳凉,喝着冰鉴里拿出来的酸梅酿。
吹了足足半个时辰风,身上的燥热感全消,还迟迟不见陆麟出来。
我不免纳闷:怎么收拾这么久?
我跳下秋千走回屋内,陆麟正躬身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捧出一大摞画。
「陆麟,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陆麟一下慌了神,怀里的画哗啦全掉落在地。
其中,有几幅卷轴滚落四处,其中有一幅画绳松散,整幅画呈现在我眼前。
「这画上的场景,怎么这么眼熟?」
我捡起画仔细端详。
茂盛的桂花树下,搭着一座秋千,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坐在荡高的秋千上,笑容十分璀璨。
她身后站着个圆滚滚的少年,保持推秋千的姿势。
我看着小姑娘戴的金鱼璎珞,喃喃道:「这是.……顾司渊院中的桂花和秋干,秋千上的小姑娘是我……那后面站的少年又是......]
18
蓦地,我想起临溪说过的话,脑中浮现出那个曾被遗忘的片段。
大概在八年前,顾司渊家中因迁府办宴。
我嫌宴席无趣,便拉着顾司渊去他院中荡秋千。
哪知,顾司渊敷衍地推了几下,便借口要去招待宾客溜了大吉。
我想喊秦念郎,可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我失落地坐在秋千上时,有个长相富态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羞涩地挠挠头:「那个,我力气大,要不我来推你?」
「那就太谢谢你了!」我开心地说道。
之后,那个少年推得很卖力,我也玩得很尽兴。
哪知道,有几个碍眼的人来触霉头,他们嘲笑少年肥头大耳,活像一头猪。
我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拳捶断了秋千架:「你们方才是不是偷吃屎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按水缸里面洗洗嘴?」
他们被我蛮横泼辣的气势吓得落荒而逃。
那少年害怕我砸坏秋千架,会被顾老将军责罚,还说要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我安慰他:「没事的,这秋千架是上一户人家留下来的,顾司渊原本打算处理掉,这下省事了,他可以劈了扔后厨当柴烧。」
少年笑着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猪肘,他递给我:「给你分一个。」
我们蹲在桂花树下啃猪肘,我边啃边说:「要是有醋就更好了,这猪肘蘸醋,最是解腻提味。」
少年的脸眨巴着眼:「是吗?下回我也试试蘸醋吃!」
后来,我听见秦念郎喊我,只能和那个少年挥手道别。
19
我蹲下捡起第二幅画。
画的场景是在东宁侯府,我的及笄宴。
画中的我,恬不知羞地拽着顾司渊的衣摆,问他讨要及笄礼物。
而那个霁月清风的少年,站在一旁,朝我们这边张望。
他看着似乎瘦了许多,身量也长高了,背在身后的手里紧握着什么,仔细看是一根发簪。
我记得及笄宴时,顾司渊送了我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我不满地直跺脚:「顾司渊,你好没有诚意。」
后来,我娘在宾客礼品堆里,翻出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根金鱼戏莲样式的发簪。
我娘语气凉凉道:「你看看,顾司渊他还不及一个宾客用心。」
由于那发簪太过精巧别致,金鱼活灵活现,如今还放在我的梳妆盒里收藏着。
这么说,发簪是那个画中少年所送.....
20
我紧接着展开第三幅画。
画中花灯如昼,少年已近弱冠。
他身形更显颀长,和如今的陆麟完全重叠在一起。
只是,这时的陆麟,正傻乎乎地效仿顾司渊。
一身月白色锦袍不说,束发也是类似的竹纹玉簪。
列如松柏,笑如朗月入怀,连笑容都肖似顾司渊。
因为是上元节,他手里提溜着盏与之并不相称的金鱼花灯。
神情落寞地回过头去,看向没入人群中的少女....
之前,陆麟为了临溪甘愿当「替身」,我忍不住好言相劝。
「陆小侯爷,模仿情敌是下下策,坦白说,你并不适合月白色,更适合玄色的。」
陆麟每每笑起来肆意张扬,骨子里透着股桀骜不驯,根本和儒雅沾不上边。
好在陆麟听劝,之后不再穿文气的月白色,换上了英武霸气的玄色,并规矩地束着金冠。
话说回来,这金鱼花灯怎么看怎么眼熟.....
对了。去年上元节,我死皮赖脸地拽着顾司渊陪我去南街看花灯。
哪知,顾司渊中途为了摆脱我的纠缠,快速钻入人群就跑没影了。
当时,我焦急地四处找寻,无意中瞥见「顾司渊」背对着站在姻缘桥头。
我快速跑过去,不由分说拽紧他的胳膊,以免他再次弃我而去:「顾司渊,你休想再丢下我。」
「顾司渊」红着脸看向我时,我才惊觉自己认错了人。
这位公子,只是和顾司渊穿着打扮相似。
我吓得松了手,连忙躬身致歉:「失礼了,我认错人了。」
我慌乱跑走之前,将手里的金鱼花灯塞进那公子怀里当作赔罪。
也正是这次,顾司渊躲避我之际,在姻缘桥上巧遇天命之女临溪。
两人一见钟情,再见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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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起画,心情复杂地看向陆麟。
「小时候给我推秋千的是你,送我金鱼发簪的是你,去年上元节我错认的人,也是你.…..这些年,你..….]
我追着顾司渊跑时,陆麟都默默跟在我身后。
「你总算认出我了。」陆麟会心一笑,将木箱里的金鱼灯展示给我看,「这是你送我的花灯,我有好好保管。」
我再也忍不住,心疼地冲进他怀里:「对不起,我竟然都不记得。」
陆麟轻抚我的背:「怎么能怪你,是我从未同你说过。」
我将脸埋进他胸膛,瓮声瓮气地说:「那你现在说,我想听。」
「好,那就从我们相遇那天说起吧......」
陆麟开始娓娓道来,和他所画的内容相差不大。
那减重的三年,他不过寥寥数语一带而过。
陆麟极尽坦白,没有任何隐瞒。
包括去年的上元节,他是和临溪两人特地相约去的南街。
陆麟说,是临溪无意中看见那幅秋千画,发现了他掩藏多年的秘密。
临溪这个人好奇心重,便自荐当他的军师。
哪知道,南街姻缘桥上放河灯祈福的人太多,将他们冲散了。
据说,临溪也误把顾司渊当成了陆麟,间接成就了一段美满良缘。
我也才知道,临溪每次和顾司渊约见,都会提前和陆麟通气。
去年,我在醉仙楼遇到了陆麟,也是她们提前计划好的。
只不过,令她们意想不到的是。
醉仙楼里那么多人,我独独选了陆麟的那张桌子拼食。
可不就是命中注定。
22
听陆麟说完,我心里还有不少疑惑,不吐不快。
「当初你故意说喜欢临溪,只是为了接近我?」
陆麟有些哭笑不得:「我从未亲口说过,是你误以为我喜欢她,我只好将计就计。」
我仔细想了想,之前在醉仙楼里,陆麟确实没有说过喜欢临溪。
我仰头直视他:「你为何要在临溪的婚宴上猛灌酒?」
陆麟不紧不慢地道:「酒壮怂人胆,倘若我同你诉衷情被拒,还能借口是喝醉后的胡言语,继续和你做朋友。」
「真是个傻瓜!」我捶了他一拳。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在新房中挂临溪的画像?」
陆麟无奈地笑笑,用手指轻点我的额头:「想来是我画技太差,那明明是你。」
「是我?不可能!」
我万分笃定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摸过琴。」
陆麟敛起笑意,怨念地说道:「两年前,你说要给顾司渊庆祝生辰,特地在府中练习弹凤求凰,后来弹得实在不堪入耳,才中途放弃了。」
我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由心虚,决定避重就轻。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扒过我家的墙头偷窥?]
新房里的那幅画,只画了个背影轮廓,并没有画脸,想来是扒墙时的匆匆一瞥。
陆麟以手抵在唇边,轻笑出声:「我就扒过那一回,我看你好几日没有出过府,就忍不住去瞧瞧.,.....]
他说着突然眉头紧蹙,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不对!」
「既然你以为那画上的是临溪,那你挂的那画.….并非我,而是顾司渊?」
「那个.…..」我咬了咬唇,「其实,我想带走的是你的画像.....]
23
上花轿前,我拿走了闺房博古架上那幅陆麟的画像。
哪知道上了花轿,我拆开一看,怎么突然变成了顾司渊?
「原来如此!」陆麟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展开给我看。
「这是回门时,我用十幅名家真迹从大舅子手里换来的。」
我的画技向来鬼斧神工,虽说这些年精进不少,但是画上的男子五官横飞。
勉强能从玄衣金冠,辨别出来那是陆麟。
那画像的空白处,写了一句歪歪扭扭的酸诗:「心悦君兮君不知。」
陆麟眼眸含笑地看向我:「大舅子误以为你藏起来的是名家字画,就想着趁你大婚,借走研究一番。他又怕被你发现,在你房中随便找了一幅画,塞回去充数。」
我一听,直接怒拍桌:「好个秦念郎,还当起家贼来了.....]
「你也是,就我这破画,值得拿十幅真迹去交换,是不是傻?」
「当然值得!」
陆麟眼眸如漾着水般,他深情款款地道:「这可是你专门为我画的,这多亏了大舅子,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心中有我。」
我越想越觉得亏:「不行,不能便宜了秦念郎。我现在就杀回东宁侯府,让秦念郎把那十幅字画吐出来。」
我光顾着絮叨,丝毫没有注意到,陆麟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魅惑。
「念卿,这个时候就别管画了,我能不能.…...」
陆麟突然一把将我抱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酥酥麻麻的。
我才觉察到他欲图谋不轨:「不能......]
美色当前,我极力克制自己抵挡住诱惑,严词拒绝:「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麟用嘴堵回去了。
很快,我脸红心跳,缴械投降。
原本推搡他的那双手,变成了急不可待地扒他衣裳。
我边扒,边催促道:「快,抱我去床榻。」
清风撩开床幔,人影交叠,细细密密的吻让我无限沉沦。
「等等。」我制止陆麟的进一步动作,「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忘了问,当时在顾司渊的婚宴,你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念卿....」
陆麟拖着长音,语调缱绻缠绵,
「我心悦你,想娶你。」
我抱紧他的脖子迎合他:「陆麟,我也心悦你。」
窗外树影婆娑,一只蝉误落在秋千架上,声声啼叫不止。
年少相遇,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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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卿兮》陆麟番外·金鱼灯
我第一次见到秦念卿,是在顾司渊的迁府宴上。
那年我十三岁,还是个走三步喘两下的胖子。因着祖父与顾老将军的交情,我随祖父赴宴,却因体型被几个世家子弟堵在墙角嘲笑。
"陆家不是武将世家吗?怎么养出这么头肥猪?"
"怕是连马背都爬不上去吧?"
我攥紧拳头,却想起祖母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麟儿,陆家就剩你这根独苗,千万别学你爹..."
"你们才吃成猪呢!"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插进来。我抬头,看见个穿杏色襦裙的小姑娘叉腰站在回廊下,发间金鱼璎珞随她动作叮当作响。
她像阵风似的冲过来,一拳砸在为首的公子哥鼻梁上。那气势,活像只炸毛的猫儿。
"秦、秦念卿!"那几人吓得连连后退,"关你什么事!"
原来她叫秦念卿。我望着她阳光下泛金的睫毛,心跳突然快得不像话。
"就关我事!"她转头冲我笑,眼睛弯成月牙,"你要不要玩秋千?顾司渊院里有个旧的。"
那天的记忆总是蒙着层桂花香。她坐在秋千上,我推着她越荡越高,裙摆像朵盛放的花。她分我半个猪肘,油渍沾在嘴角,亮晶晶的。
"下回我给你带蘸醋的!"我鼓起勇气说。
可后来我再去找她,总看见她追在顾司渊身后。她眼里盛着光,可惜不是为我。
回家后,我把祖母给的补药全倒了。每日寅时起床绕府跑二十圈,饿得头晕眼花就想想她晃悠的金鱼璎珞。三年后铜镜里的少年挺拔如竹,连祖父都惊得掉了茶盏。
"像,真像你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上元节前,临溪约我去南街。她是唯一知道我秘密的人。
"你学顾司渊束发做什么?"她扯掉我的玉簪,"念卿喜欢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是书呆子。"
可我还是换了月白长衫。姻缘桥头人潮如织,我提着金鱼灯来回踱步。这灯我挑了整日,鱼眼睛要和她璎珞上的那颗一样圆。
"顾司渊!"
手腕突然被抓住。我转身,对上她错愕的眼睛。她今日穿了胭脂红的斗篷,衬得肌肤胜雪。
"抱、抱歉..."她慌乱松开手,耳尖通红。那盏鲤鱼灯塞进我怀里时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赔你的。"
我看着她逃也似的钻进人群,低头嗅了嗅灯上残留的茉莉香。后来临溪说,顾司渊就是在姻缘桥遇见她的。
"你傻站着干什么?"她戳我额头,"追啊!"
可我只是把金鱼灯藏进袖中。她既认错人,说明我学得还不够像。
醉仙楼里,我盯着斜对角那桌的顾司渊和临溪,盘算着如何"偶遇"。忽然阴影笼罩,有人在我对面坐下。
"拼个桌。"
我抬头,猪肘子差点掉在地上。秦念卿自顾自坐下,眼睛还红着。她恶狠狠咬了口肘子:"临溪这个真心机!"
"顾司渊这个假正经。"我脱口而出。
她瞪圆的眼睛像受惊的猫儿。我们相视一笑,突然有了共犯的默契。
顾司渊大婚那日,我灌了自己半坛梨花白。她抱着我哭时,茉莉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他们是鸳鸯成双对,我们是舔狗凑一双!"她哭得打嗝。
我趁机凑近她耳畔:"念卿,我心悦你,想娶你。"可惜被她的哭声盖了过去。
新房挂画那晚,我看着她掏出顾司渊的画像,心脏像被浸在醋里。直到她醉醺醺指着我画的背影说:"临溪这琴艺肯定..."
"那是你。"我无奈地笑,"两年前你在练《凤求凰》。"
她眨眨眼,突然扑过来咬我嘴唇:"陆麟你混蛋!为什么不早说?"
此刻别院的秋千吱呀作响,她靠在我怀里翻看那些画。十三岁的她,十五岁的她,及笄礼上的她...每一笔都刻在心上。
"所以金鱼灯..."
"在箱底收着呢。"我吻她发顶,"还有你送我的每样东西。"
她忽然翻身跨坐我腿上,金鱼璎珞垂下来晃啊晃:"陆小侯爷,你暗恋我多少年了?"
我掐指一算,笑着去捉她的唇:"从秋千架到现在,两千九百二十三天。"
晚风拂过满箱画纸,哗啦啦像年少时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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