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夫君带新夫人赴百官宴,见我坐在皇帝身旁的后位,他瞬间傻眼
发布时间:2025-05-19 18:49 浏览量:1
我失忆的那三年,和程梁做了三年夫妻。
他高中状元后,嫌弃我来自乡野,出身不明。
“阿瑶,你这乡下丫头,哪配得上我这状元郎。” 程梁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嫌弃。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愣在原地,心里酸涩,却只能咬着唇不说话。
他将我贬妻为妾,更在我生辰之日迎娶了高门正妻进门。
“今日是你生辰,也是我大婚之日。你这乡野村妇,就在这偏院里待着吧。
” 程梁冷冷地吩咐着下人,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满院的红烛,心里一片冰凉。
我恢复记忆离府那天,只带了一个小包袱。
“你生下的儿子,是程家子嗣,自然不能由你这个乡野村妇带走。” 程梁站在门口,声音冷得像冰。
我抬起头,看着他,淡淡一笑:“程梁,你放心,我不会带走你的儿子。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这贱妾,还想对我指手画脚?哼,滚吧!”
我转身离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多年之后他携妻儿入宫拜见,却怔怔地红了眼。
“皇后娘娘,这就是微臣的妻儿。” 程梁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却一直盯着我。
身边的帝王握紧我的手,冷声质问:“爱卿何故盯着朕的皇后?”
1
再见到程梁,是在皇宫御花园。
我躲在凉亭的阴影里,远远地看着他。
程梁和他那位高门新夫人,并肩站在一树垂丝海棠花下。
花枝低垂,花瓣轻轻落在他夫人的头顶。
程梁伸手拂去那片花瓣,语气温柔得像春风拂面:“糯韦,待会儿入了宫宴,你要是见到了皇后娘娘,可得谨言慎行些。”
他夫人微微抬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程大人,皇后娘娘真的那么可怕吗?”
程梁轻轻摇头,语气严肃起来:“不是可怕,是皇上对皇后娘娘的事太过在意。你要是不小心提到了皇后娘娘失踪三年的事,那可就麻烦了。”
他夫人脸色凛然,郑重地点点头:“我记住了,夫君。”
程梁又叮嘱道:“事事留心,多加注意,万万不能提及皇后娘娘失踪三年的事。这是皇上心头一根刺,触之即死!”
他夫人小声问道:“皇上怎么会这么在意皇后娘娘呢?”
程梁叹了口气:“当今圣上对寻回来的皇后,在意得紧,近乎病态。朝中上下都清楚得很。”
他夫人低声惊呼:“那皇上对皇后娘娘到底有多好啊?”
程梁低声说:“皇上为了她,修建了金砖为地、玉砌为栏的楼台,取名叫‘锁凤阁’。皇后娘娘就被锁在那楼台之中,脚踝上系着一道细细的金铃,步步摇曳,步步声响。皇上不许她离开半步,也不许她再看见其他男人。”
他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霸道了吧!”
程梁无奈地点头:“是啊,皇上还下了命令,任何宫人不得靠近锁凤台。之前有个侍卫不小心闯入,当即被皇上下旨,打断双腿,剜去双眸,扔出了皇宫。当年伺候过皇后的太医,也都被换了一批。”
他夫人惊恐地捂住嘴:“那我们要是不小心惹怒了皇后娘娘,岂不是也……”
程梁赶紧安抚道:“只要小心些,就不会出事。”
我坐在凉亭之中,静静听完他们的对话,唇角淡淡地勾起一丝微笑。
帝王对我盛宠是不假,但我还没有传闻中那般咄咄逼人,恃宠而骄。
2
「爹爹,我想吃荔枝!」
五岁的孩童从后面追过来,一把拉紧程梁的衣袖,一手指着不远处的荔枝树,奶声奶气地撒娇。
我的心猛地一紧,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站起身,从树影后面一步步走出来,想看清他的模样。
我离开程家的时候,早产的锦还不到两岁,被乳娘关在院子里,连见我最后一面都不被允许。
程梁带着他的新夫人楚糯韦站在程家门口,神色冷得像冰。他双手拢在衣袖里,居高临下地跟我说:
「程锦不仅是你的儿子,更是程家嫡子,你一个乡野村妇,没资格带他走!」
说完,他搂着怀里的夫人,命令下人重重关上程家大门。
一晃三年过去了,他还认得我这个娘亲吗?我越想越忐忑,呼吸也急促起来,眼底泛起了泪花。
「锦儿,皇宫禁地不得胡闹!」程梁板着脸,冷声训斥他。
「宫中的一花一草都是圣物,损坏不得!」
「哎呀,夫君这么凶干啥嘛?吓坏了锦儿。」楚糯韦赶紧把锦儿抱入怀中,宠爱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孩子嘴馋,不就是一颗荔枝嘛。」
「我不信宫里人这么小气!」锦儿被她这么一抱,胆子更大了,朝他爹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娘亲待我真好!我们去摘荔枝,不理爹爹。」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直犯嘀咕。楚糯韦带着他去讨荔枝,结果被附近的护卫拦了下来。
「这是皇上特意从岭南移栽过来的挂绿荔枝,一颗价值千金,你们算什么人,也敢碰?」
楚糯韦先是一惊,然后脸色变得讪讪的,难堪得很,但还是硬撑着世家嫡女的架子:
「什么稀罕荔枝,我还没见过呢?皇后娘娘既然这么小气,我们不要就是了。」
她拉着锦儿的小手,准备走人,可锦儿不干了,哇哇大哭起来:
「不行不行!我就要吃树上的荔枝!」
御花园里回荡着他的哭声,我实在忍不住了,从树影后面走出来,摘了几颗荔枝送到他手里:
「别哭了,吃吧。」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一点感激都没有,下巴还微微扬起来,跟楚糯韦一个样。
我趁机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他长得像极了程梁,尤其是那双看人淡薄的丹凤眼,还有那凉薄的唇角,跟我一点也不像。
我松了口气,正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诉他我是谁,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三年多没见的程梁走了过来,一手牵着楚糯韦,一手护着儿子。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满是讽刺的冷笑:
「哟,这么多年,被赶出程家后……原来进宫当了宫女啊!」
他轻蔑地看着我,质问道:
「当初让你做妾,你死活不愿意。进宫当伺候人的奴才,就高人一等了?」
「你可知我现在的身份!」
我被他问得愣住了,这深宫里,我受着帝王的宠护,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
他见我不说话,眼底的冷嘲更浓了,好像认定我在后悔、在害怕。他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腰间的玉带,我这才反应过来。
这些年他赶我走之后,靠着高门贵妻娘家的势力,一路高升进了内阁。
「内阁学士,百官之首!成为天子身边的近臣,多风光啊!跟你这种在宫里仰人鼻息的婢女说,你也不懂。」
我怎么可能不懂呢?昨夜帝王还把我抱在膝上,一边痴迷地吻着我的脖颈,一边教我帮他批阅奏折。更改内阁的人选,我只要用朱砂笔轻轻一划就行。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在乎这些。
3
我轻轻蹙眉,心里五味杂陈。
落在程梁眼底,他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嘴角微微上扬。
“玉芙,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选一回。”他挑眉,语气里透着几分施舍,还夹杂着几分怜悯。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什么机会?”
他冷哼一声,语气严厉起来:“你出宫之后,还可以回程家为妾……但这一次必须奉糯韦为主母,恪守妾礼,不得有半分逾越和妄想!”
我忍不住反驳:“我……我从来没想过逾越什么。”
他却根本不听,厉声敲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糯韦才是程家的主母,你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程锦,眼神里满是警告:“别妄想以娘亲的身份自居,离我远点!”
我低下头,心里一阵酸涩,但其实,程梁这么想,我也能理解。
太后仙逝,天下大丧,皇上悲恸数日。我还在服丧期间,穿着简单,只是素色的宫裙。发髻间也没有戴奢华发冠,只戴了一支淡白色的绢花,还插着几根银钗。
程梁瞥了我一眼,冷笑道:“看看你这打扮,哪有半点夫人的样子?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我小声嘟囔:“我只是不想在这时候太张扬。”
他却哼了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谁?在程家,规矩最重要,你这副模样,怎么能让别人服气?”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没说话。
他接着说:“还有你额头上的疤,这么明显,怎么见人?当年在村子里,你这模样,谁看得上你?”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那道浅粉色的印记,虽然淡了不少,但还是清晰可见。
“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我低声说。
他却冷哼一声:“容貌有瑕,怎么入得了帝王的眼?你别痴心妄想了。”
我低下头,心里一阵难过,但又想起当年的事。
“当年在村子里,也因我脸上这道疤痕,无人问津,打听婚事。村子中那些人,明里暗里叫我‘丑娘子’。”我小声嘟囔着。
程梁却冷笑:“那还不是你自己倒霉?谁让你长得不好看?”
我抬起头,看着他:“可你不一样啊,程梁。当年我捡到了你,你都快饿死了,我还给你煮了几碗薄粥,还拿了几个干硬的馒头给你。”
他撇了撇嘴:“那又怎样?还不是因为我无家可归,你又没人要,我们才凑在一起的。”
我心里一阵刺痛,但还是忍不住说:“可你当年也说过,不在乎容貌,只在乎内在的品格。”
他却冷笑:“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在程家,没有点本事,没有点姿色,怎么立足?”
我低下头,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事。
“窗下剪灯花时,程梁也柔情地问过我名字。我只是摇头,‘摔伤了头,很多事不记得了。’你当时还怜爱且心疼,吻着我额头上的那道疤,说‘玉芙的美,在骨不在皮,若无这道疤痕,你亦是罕见的绝世佳人。’”
他却冷笑:“那是哄你的,你还当真了?女人,不要太天真。”
我低下头,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忍不住说:“可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上京赶考时,还说等你高中,就回来娶我,接我一起上京城,找最好的大夫把脸上的疤治好。”
他却冷笑:“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现在不过是程家的妾,还想当什么主母?别做梦了。”
4
程梁确实带我上了京。
春闱科举前几日,他又找了一家私塾研读。我用这些年在村子里干粗活攒下来的体己,给他买了爱吃的鳟鱼。每日,我蹲在小灶前,熏得灰头土脸,熬成奶白色的汤。我用竹篦小篮装好,满心欢喜送去给他补身子。
那一日,我晚走了一会儿,看见程梁的同窗勾着他的肩,笑着轻慢地朝我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唇:“程郎面若冠玉,又能做一手好文章,日后必能飞黄腾达,怎么娶了那么一位满身沾满烟火味,貌若无盐的乡野女子?”
我藏身在一棵粗大的柳树后面,抿着嘴唇,干裂又发黄的指尖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我屏着呼吸,想听他维护我一句。
程梁的声音清清淡淡,像柳絮一样飘过来:“这样的乡野孤女,无父无母,脸上还有瑕疵,难以见人。我怎么会娶她?不过是她殷勤,倒贴上来的罢了!”
我浑身都在发颤,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放榜那日,他高中榜首状元。我本以为他会高兴,可他却一天比一天冷淡。怀胎八月,隐约记得那日是我生辰。程梁穿着丝绸红袍,来到我面前,语气冷淡寻常地跟我说:“玉芙,今日我要娶亲了。”
我愣住了,讷讷地问:“你不是要娶我?我有了身孕,与你同甘共苦,也算不得你的妻吗?当初你答应……”
程梁不耐烦地打断我:“我是状元郎,进了翰林院,有官职在身。这样的身份,是没办法让一个村中妇人做当家主母。玉芙,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传出去只会连累我一起受人耻笑。新妇马上便要进门,你别闹腾了。”
我捂着肚子,摇摇晃晃,抹了一把眼泪,才发现周围的丫鬟奴才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再也站不稳,踉跄着往后退。原来……他要娶妻,整个后院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到了他成婚当日,最后一个知晓!
“玉芙,小心孩子!”他皱眉,伸手扶我,却被我推开。
他脸色冷沉:“你有了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不过是,不能把正妻的位置给你。从此你还住在这,位份等同姨娘。”
我双眼通红,望着程梁,哑着嗓子喊:“姨娘,不过是妾室!我陪你那么久,从乡野到京城,为他挣来盘缠,手上新伤交叠着旧伤。夏日帮人编竹筐,锐利的竹片划伤手指,半截骨头都露了出来。到头来,从他的妻,成了妾室……”
“玉芙,一个身份而已,那么重要吗?”他还在试图说服我。
我却只觉得心如死灰,直到有人惊叫:“血!姨娘她见血了!”
那一日,他娶妻,我生辰。我早产生下了儿子,血流不止,差点丢了性命。
5
成婚之后。
程梁那位貌柔心狠的正妻,为了立规矩。
在我早产后不久,就哭丧着脸说自己的红珊瑚耳珰弄丢了。
“哎呀,我的红珊瑚耳珰不见了!”她故意大声嚷嚷着,“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陪嫁之物,意义非凡,价值可不菲呢!”
我那时候还在坐月子,身体虚弱得不行。
她却指着我,冷笑着说:“你一个乡下人,眼皮子浅,手脚又不干净,肯定是你干的好事!”
“我没有,我没有拿过你的耳珰!”我急得直辩解,可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你还敢狡辩!”她瞪着我,“去廊下跪着,直到耳珰找到为止!”
那是冬月,滴水成冰,哈气都能成雾。
我被罚跪在廊下,冻得直哆嗦。
“求求你,让我起来吧,我真没拿你的东西……”我可怜巴巴地哀求,可她根本不理我。
我面色冻得青紫,整个人都快冻僵了,奄奄一息。
挨到了天色擦黑,终于等到了程梁下朝回府。
我匍匐在地上,看着他镂花银的袍衫衣角从我眼前划过,心里满是期待,可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扶住庑廊下的楚糯韦,声音轻柔,还带着点责备:“天这么冷,你身子素来单薄,怎么不披件衣服站在冷风里。”
我听见帘子后的盈盈笑声,楚糯韦故意点着我,柔声问:“罚了她,你心不心疼?”
程梁握住楚糯韦的手,给她取暖,一边带着她转身离去,只传来一句淡漠得刺痛人心的话:“你是我正妻,后院主母,妾室下人犯了错,自然由你管教。”
他眼梢都没扫我一眼,冷冷地说:“妾室而已,我不心疼。”
……
第三年,楚糯韦有了身孕。
程梁对她可上心了,只要一下朝,就守在她身边。
有一天,她挑了个程梁快要回来的时辰,拉着我一起给她腹中的孩子上香。
“你陪我上香,求菩萨保佑孩子平安。”她笑得一脸温柔,可我心里直发毛。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糯韦突然尖叫一声,甩开我的手,故意朝后倒去。
“姨娘你为何推我?”她捂着肚子,疼得直冒冷汗,“好疼!我腹中的孩子……”
程梁听到动静,一下子闯了进来。
他推开我,一把抱住楚糯韦,眼神震怒,像要把我吃了。
“你居然敢害我的孩子!”他指着我,声音都抖了。
我被他一推,撞在了香案上,头破血流。
“我没有,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我捂着头,可声音被哭腔堵了回去。
爱过一人,痛彻心扉了一回。
我终于想起了丢失了三年的记忆。
6
楚糯韦本是想逐我出程家。
谁料想,她弄巧成拙,当真摔掉了孩子。
她靠在程梁的怀中,面色惨白,哭得凄切,梨花雨凉般。
“姨娘恨我抢走了她的心上人,又怕我生下嫡子,抢走她孩子的位置……”她哭得抽噎。
“你有什么恨朝我来,为什么要害我未出世的孩子?”她哭得更厉害了。
程梁冷凉望着我。他看我的眸光,冷得像是腊月中的寒星。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辩解?”他冷冷地问。
“你一个村妇,能留在京城已是天大幸事,还敢作恶不知足!”楚糯韦也跟着附和。
我眸光淡然望着她们,眼底再无一丝往日的留恋。
“那我离开程家便是。”我轻声说道。
“你一个乡野来的妇人,离了程府,又能去哪?”程梁语气竟有些急促。
楚糯韦适时哭出声:“夫君,我肚子又疼了。”
“会不会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她哭得更伤心了。
程梁眸光暗了下去,看我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沉阴翳。
“你离开了程府,别再想回来了。”他冷冷地撂下这句话。
我跟了他三年,离开时只有一只单薄,没有装满的包袱。
他携着新夫人站在大门前,是想看我卑微服软,求他的样子。
“你走吧,别再回来。”他冷冷地说。
我抬头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好,那我就不回来了。”
我生下的锦儿只有一岁多。
他嘲讽我粗鄙,来自乡野,不许我带走孩子。
“你不能带走锦儿,他以后就是糯韦的孩子。”程梁冷冷地说。
“锦儿,以后要叫糯韦娘亲了。”楚糯韦也跟着说。
我看着他们,心里却一片平静。
“好,那我就不带走孩子。”我轻声说道。
他以为我放不下孩子,会哭着闹着回去求他。
等程府大门对我关上,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失忆遇到程梁之前,我早已嫁了人。
那人尊贵无双,又小肚鸡肠,绝容不下我与其他男人有牵扯,更别说有了孩子。
7
这个秘密,我一直藏得很好。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会在后宫里,和程梁还有我们的孩子重逢。
程梁还是老样子,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他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我:“玉芙,这么久了,你还没考虑好?不会还敢肖想做我的正夫人吧?”
他的语气里满是嘲笑,好像我根本没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我咬了咬牙,心里一阵窝火,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让你做回程家姨娘,已经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了!”他继续说道,仿佛在施舍什么恩惠。
“你一个宫中最低等的宫婢,乡野里的村妇,哪来的颜面跟糯韦争抢?”他越说越过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终于忍不住了,冷笑一声,抬起头瞪着他:“我没想过……”
“在宫里我过得很好!”我大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懑。
“锦衣玉食的日子,高贵无双的身份,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我故意强调,想让他知道,我根本不稀罕他那点施舍。
若非当年我失忆,以我的身份,他连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听到我的话,程梁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
“哼,你别做梦了。”他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楚糯韦。
楚糯韦紧张地攥着锦儿的手,眼神里满是警惕,仿佛生怕我会把孩子抢走。
“夫君,我照顾了锦儿这么多年,早就将锦儿视若己出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怨的哭腔,像是在控诉什么。
“我悉心教导锦儿,为了锦儿耗尽心血……怎么能让其他人抢了去!”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抱着锦儿,生怕我靠近。
锦儿也像是个小老虎,紧紧贴在楚糯韦身边,对我张牙舞爪。
“我的娘亲只有一个!”他大声喊道,小脸涨得通红。
“我才不会认别人。”他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敌意。
“你脸上有疤,长得这么丑,而且还是个低等奴才……我不许你进我们程家大门!”他怒气腾腾地用小手指着我,亮着一口乳牙,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我一口。
我愣住了,心里一阵刺痛。
这几年我离开程家,早产血崩生下的孩子,已经彻底把我忘了。
还被楚糯韦教养得骄纵跋扈,无礼张狂。
他跟我说的这几句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把我一颗期许的心,割得伤痕累累。
被他维护的楚糯韦明显放松下来,眉眼间的恶意和嘲讽,不加遮掩。
“哼,你看看她,一个宫女出身,还想抢我们的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冷笑着,语气里满是轻蔑。
她以为她是世家嫡女,怎么也比我这“宫女”高贵许多。
哪怕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骨肉,也会选她,厌恶我!
8
一枝海棠花枝垂下来,遮住了程梁的眉眼,可还是挡不住他脸上那股冷冰冰的劲儿。
“锦儿年纪还小,不会说话,你可别怪他。”我刚想解释,他却抢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
“你离开程家这么多年,锦儿一直跟着糯韦,她对他付出的心血,不比你少。说起来,糯韦才是他真正的娘亲。”程梁这话,就像一把刀,直直戳在我心上。
我愣了一下,心里清楚,他们误会我了。
“锦儿是程家的骨肉,当初你就不让我带走,现在我恢复了记忆,回了皇宫,更不会惦记他。”我抬起头,淡淡一笑,眼神平静得很。
“我并没有流落在外面的孩子,他是程家的血脉,跟我没关系,你们可别搞错了。”
程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大概没料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你是想以退为进?又在打什么主意?”他眼神里满是怀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程阁老,宫宴开始了,可别误了时辰。”
程梁没再多说,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匆匆忙忙地走了。
等他们走了,身后的宫婢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娘娘,入宴前您该梳妆更衣了。”
我点点头,跟着她们去了。
宴会上,我作为皇后第一次在百官家眷面前露面,准备得格外仔细。
戴上了九龙四凤冠,穿上金织的翟衣,身后还跟着十八个焚香掌扇的宫婢,一步步走进宴会中央。
殷翡等不及我走近,一把拉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坐上了龙椅。
百官们见状,赶紧跪下叩拜,嘴里喊着:“臣等叩见皇后娘娘。”
我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可起身之后,程梁却突然碰掉了面前的碗筷,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整个人愣在那儿,忘了坐下,直直地站在大殿上。
他的眼神里全是震惊,还有些不敢置信,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他整个人好像突然生了大病,浑身直哆嗦,脸都白了。
他死死盯着龙椅上的我,眼睛一下子红了起来……
9
他身边的楚糯韦,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她的手指头紧紧地捏着,指甲都陷进了掌心里。
脸上的胭脂水粉也遮不住那震惊和煞白。
“怎……怎会?”她嘴里嘟囔着,话都说不完整。
当年那个寄人篱下,天天被她欺负的小妾,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啊,那是连看一眼都要被剜去眼珠的存在!
程锦还在那儿吃着糕点,嘴里嘟囔着:“咦,她不是刚才那个宫女吗?”
“怎么打扮一下就变得那么好看了?还坐那么高的位置!”
程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他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呵斥程锦:“闭嘴!”
“不得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
程锦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楚糯韦。
楚糯韦平时最宠他了,可现在她自己都懵了,哪还有心思去哄他。
殷翡握住了我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
他扬起眉梢,不悦地朝着程梁看去:“程爱卿,你盯着朕的皇后做什么?”
程梁赶紧低下头,嘴唇抖个不停,声音低沉地说:“请皇上恕罪。”
“皇后娘娘的姿容,肖似臣的一位故人……”
殷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一手撑着膝盖,那气势逼人得很:“晚吟是我皇后!”
“她是我青梅竹马,天下独一,爱卿认错人了!”
程梁耷拉下眼睑,声音苦涩地说:“圣上说得对。”
“臣认错了……”
我跟殷翡是青梅竹马,我是丞相之女,生来就是注定要入东宫的。
那一年秋宴,刺客来袭,我为了保护当时还是太子的殷翡,摔下了山崖。
脸上被划伤,也失去了记忆。
要不是这样,我这辈子怎么可能跟程梁那样的落魄书生有交集?
他连仰视我的资格都没有。
宴会的下半场,程梁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他的余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我的身上,连楚糯韦凑近了跟他说什么,他都木然没有反应。
10
宴会散后。
我乘着銮轿回宫。
嘿,这俩人怎么在这儿?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挡在轿子前面。
程梁喝醉了,满身酒气,一双通红的眼睛,泛着执拗,一眨不眨盯着我。
他喉结一滚,声音又涩又哑:
“微臣有话想和娘娘说!”
我下了轿辇,冷冷地看着他:
“本宫为帝后,你为臣子,我们之间还有啥好说的?”
他嗓音低得吓人,还带着点哽咽:
“你成了皇后,竟瞒了我这么久。”
“你离开程家后,可知我这些年一直派人找你?”
他攥着程锦,语气像是在质问负心汉:
“我们的儿子,你还要不要了?”
哼,负心的明明是他!
我冷笑,扯开唇角:
“本宫的皇子,只有当朝太子一人。”
“这是楚糯韦膝下的孩子,跟姓程的有啥关系?”
说话间,怯怯的脚步声响起。
哦,楚糯韦来了。
她站在几步之外,战战兢兢,脸色泛白,几次张嘴都没敢出声。
程梁难得地在我和楚糯韦之间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不甘心,松开手,推了程锦一把:
“哭啥?快去叫她娘亲!”
五岁的程锦摔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叫了我一声娘亲。
我心底泛起一丝难言的滋味。
唉,这孩子是我早产,闯过鬼门关才生下的,可这些年他一直跟着楚糯韦,早把我忘了。
楚糯韦忽然咬住下嘴唇,哭哭啼啼地说:
“当年,若是我腹中的孩子没被娘娘推掉……我的儿子也该长大了,说不定也跟锦儿一样!”
我盯着她,没说话。
身后的女官嬷嬷可不干了,走到我前面,一耳光扇在楚糯韦脸上:
“放肆!”
楚糯韦捂着脸,眼神怨恨得像蛇一样。
“不要打我娘亲!”
刚才还喊我娘亲的程锦,一转眼又跑回楚糯韦身边。
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气恼地看着我:
“娘亲,她打你疼不疼?”
“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我忽然明白,生恩不如养恩。
这孩子早把我忘了,怨恨我了。
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我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楚糯韦捂着脸,眼底带着一丝得意,看着我。
哼,不用她挑拨,这孩子我也不会要。
不说我膝下有储君的亲生骨肉,皇族宗室里想养到我名下的皇嗣,多得是。
我笑了笑,开口:
“当初是谁故意摔了一跤,为的是赶我出府?”
“程夫人要是记不清了,本宫也可以请大理寺调查清楚。”
楚糯韦瞬间慌乱,不敢再提旧事。
我弯下腰,对戒备的程锦说:
“本宫不是你的娘亲。”
“记清楚,你的娘亲姓楚,现在不变,以后也不会变。”
11
僵持之际。
太子殷冀走了过来,向我行礼问安。
“母后,您身体可好些了?”殷冀的声音温和而恭敬。
我微微点头,回应道:“无妨,多谢太子关心。”
我还在东宫当太子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孩子。
和殷翡生下的儿子,如今已经十岁了。
“父皇对您教导有方,太子殿下如今这般出色,真是国家之福。”我忍不住夸赞道。
殷冀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这都是父皇和太傅的功劳,孩儿不敢居功。”
他从小就被最严苛的太傅教导,清正雅贵,心怀天下,担得起未来储君的身份。
殷冀和躲在楚糯韦怀里的程锦,都是我的孩子。
殷冀端正有礼,而程锦看我的眼神却畏怯又带着疏远。
“母后,这一位是……”殷冀看出程锦眉宇间的一丝熟悉,不禁问我。
我敛了神色,用陌生的眼神望向他们,冷冷地说道:“程家的小公子,一齐入宫参加宫宴而已。”
说话间,殷翡身边的掌事太监匆匆走了过来,传话道:“娘娘,皇上今夜传您侍寝。”
“您快些去沐浴更衣,待会儿皇上又要等急了。”太监催促着。
我脸色微微一烫,低声说道:“知道了。”
找回我之后,殷翡便为我遣散了六宫。
如今,每晚侍寝的牌子,只剩下我一个。
“母后,您别去啊,我害怕。”程锦突然从楚糯韦怀里探出头,小声地说道。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这是母后必须去做的事情。”
殷冀也跟着劝道:“程锦,母后有母后的责任,你别担心。”
因为为了救他跌下悬崖,殷翡像是有了阴影。
每晚都缠着我,必须抱着我,才能入睡。
“母后,您要早点回来哦。”程锦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我点了点头,转身登上銮轿。
“玉芙,你离开我身边这些年,可有过一丝后悔?”程梁突然压低声音问我。
我微微一愣,随即皱眉道:“程阁老,您醉了。”
前面开路的太监尖声训斥:“程阁老喝醉了!”
“大胆说出这样污蔑娘娘的话!”护在轿辇周围的护卫拔出了剑,直指着程梁。
剑尖抵着他的喉咙,他却酒醒了几分,红着眼固执地等我一个答案。
“本宫是丞相之女,名为祝晚吟,何来的玉芙?”我冷冷地说道。
屏退周围奴才后,我坐在轿辇之上,俯身在他耳边轻笑:“本宫该后悔什么?后悔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没有继续当你的妾室?”
“程阁老以后这样的蠢问题,不要再问了。”我冷冷地说道。
“来人,送程阁老一家出宫,本宫不想再见到他们……”我摩挲着指尖的护甲套,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12
景阳宫里。
朝堂上百官半跪的帝王,此刻半跪在我的面前。
修长的指尖轻轻扣住我的脚踝,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他为我戴上特制的金铃锁链,脚踝之间,牵起一道冰冷的金色链条。
“晚吟,这锁链,从今往后,你就别想再逃了。”他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又霸道的味道。
我微微一颤,摇晃了一下脚踝,铃声清脆又靡靡。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从下往上望着我,眼尾带着一抹靡红,那浓郁的病态占有欲,仿佛要将我吞没。
“晚吟,你失踪的那三年,我快疯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可你一回来,我这‘病’还没好。”
我轻声安慰他:“殷翡,别这样,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却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道:“你今天又去看他了,还跟他说话了。他看你的眼神,眼睛都忘了转开,在文武百官面前失态。”
我叹了口气:“殷翡,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跟你解释过好多次了。”
他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激动地说:“你失踪的那三年,是不是陪在程梁身边?他对你那么不好,你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有些无奈,耐心地解释:“殷翡,当年是我失忆了,才跟他做了三年夫妻。我早就跟他结束了,现在我只在你身边。”
他却像是根本不信,声音里带着哭腔:“你陪在他身边三年,他连正妻的身份都没给你!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殷翡,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再想起他呢?”
他却还是不甘心:“可你受过的那些伤,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三年前你回到皇宫,那么瘦,满身都是伤。你那双只为我抚过琴的手指,竟满是裂口和冻疮留下的瘢痕!”
我心疼地看着他,轻声说道:“殷翡,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现在是皇帝,不能因为这些就胡来。”
他却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激动地说:“我当时就该剜下他的眼睛!我赐他千刀万剐,你会不会难受?”
我赶紧摇头:“不会,可你要是真的这么做,我会更难受。你忘了我不喜血味。”
他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那赐他鸩毒如何?待他死后,我再将他碎尸万段。”
我轻轻摇头,认真地说:“殷翡,他是臣,你是君。你要是无故杀了他,会被天下人指责的。我不想你为我背上暴君的骂名。”
他浑身绷紧,修长的脖颈上筋脉乍现,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好,我不杀他。”
我松了口气,轻轻抱住他,让他靠在我心口:“殷翡,你是最英明的皇帝,我知道你不会做错事的。”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朕为君,他为臣。我可以不用杀他,也能让他没有机会再来见你。”
13
前些日子,刚迁入内阁、风光无限的程梁,那日子过得可真是意气风发。谁成想,因为殿前谏言出了岔子,惹得殷翡龙颜大怒。殷翡冷眼斜睨着他,那眼神里满是不屑。
“程梁,你这谏言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你这是在给朕添乱吗?”
程梁心里一慌,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结结巴巴地说:“皇上,臣……臣只是为百姓着想……”
“百姓?”殷翡冷笑一声,“你心里装的哪是百姓,分明是自己的那点私欲!”
当场,殷翡就赐下三十廷杖的责罚。朝中文官最看重的就是名节颜面,程梁从乡野书生一路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手段可没少用。当庭剥掉他的官服,让他在这么多同僚面前受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程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出什么名字,旁边的太监眼疾手快,手中的拂尘就敲在了他的脸上。
“程大人,谨言慎行为妙。说错了话,小心被剜掉舌头!”太监冷冷地警告道。
程梁咬了咬牙,心里骂着这太监,但还是忍住了,一声不吭地受了刑。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殷翡,眼神里满是不甘。
刚开始,他还勉强忍着,可到了后面,疼得实在受不了,喘息声和惨叫声还是忍不住冒了出来。他嘴里吐着咬破的血,断断续续地说:
“臣……不知犯了何错……”
“臣对皇上忠心耿耿,难道皇上就要为了一个女人……寒了我们这些肱骨忠臣的心?”
这话说得,分明是想把事儿往别人身上推。殷翡踩着金纹长靴,走到他面前,把几封奏折从他头上砸了下去。书册尖锐的角划过程梁的脸,留下几道血痕。
“女人?朕罚你,是因为你结党营私,贪墨弄权!”殷翡怒斥道。
“若无楚家人为你铺路,楚阁老为你说话,你以为你凭什么能进内阁?”
程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咬着牙,忍着最后几杖的疼痛。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些年为了往上爬,没少给楚家好处。他的夫人更是穷奢极侈,去京城的铺子买东西,从来都是全部包下。他那点俸禄,一年不过百两,哪来那么多钱挥霍?
“皇上,臣冤枉啊!”程梁还想辩解。
“冤枉?”殷翡冷笑一声,“你心里清楚,朕也不是瞎子。你那些龌龊事儿,早就有人告了上来。今日之事,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程梁终于没了力气,从一个孤高的鹤,拔光了一身羽翼,又重新变回以前那个奄奄一息的鹌鹑。这一回,再也没人会可怜他了。
殷翡冷声下了旨意:“将程梁废黜官职,关入大牢!”
被拖下去之前,程梁忽然眼睛涨红,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
“罪臣有话说……”
“罪臣和皇后娘娘是旧识。她也该为锦儿着想,程家倒台,被流放,锦儿也要跟着受牵连,她当真忍心吗?”
14
消息传入我耳中。
我神色如常,继续下棋。
直到下朝后,殷翡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卷没有写名字的圣旨。
他颀秀的身姿立在凉亭里,烁金的春光从他身后打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平静地说:“你想赦免谁,就在上面写上名字。”
我抬头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慌,但还是硬着头皮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描淡写:“你的旨意,如同朕的旨意。”
我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给我机会,让我去救那个孩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皇上,这不合适吧。”
殷翡却像是没听见,只是淡淡地说:“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晚吟。”
我抬起头,看着他,心里有些乱。
他继续说:“朕知道你和程梁的事情,也知道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我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发颤:“皇上,臣妾已经回来了,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殷翡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无奈:“晚吟,朕知道你心里苦,但朕不想让你委屈自己。”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酸涩:“皇上,臣妾已经不是过去的玉芙了,臣妾是祝晚吟,一国之后。”
殷翡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朕知道,但朕还是心疼你。”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宠我,惯着我,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我恢复记忆,回到皇宫,才发现自己当年早产后跪在冬日冰冷的地砖上,落下了一些旧疾。
太医为我细细把脉后,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才匍匐在地,说出我有过身孕,却没有调养好,寒气入体,胞宫受损,往后再有身孕不易。
我没忘记当时殷翡脸上的表情。
寝宫里面的空气凝固,呼吸一下,也要费上千钧之力。
他怔怔地望着我,眼神仿若失了一瞬焦距。
满殿的人跪下,惶恐不安。
我也握着锦衾,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殷翡却哭了。
我与他自幼相识,见过他各种神色,沉思的、气恼的,含威不露的……唯独没见过他哭的样子。
几滴泪珠,坠在五爪金龙的龙袍上。
他没有责怪我,而是紧紧搂我在怀里。
吻着我额头上那道疤痕,一遍遍安慰我:“晚吟,你回到朕的身边了。”
“一切已过去了。”
“往后朕在你身边,谁也伤不到你分毫!”
当晚,得知我有过身孕的太医、宫女都被换掉了。
他把圣旨给了我,以为我会保住和程梁的那个孩子。
殷翡一言不发转身,春光落在肩头,也显出几分疏寒。
这已是他为我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任由桌上的圣旨滚落在地,没有去捡,而是追了出去。
从身后抱住了殷翡龙袍下的腰身。
“你……”他嗓音微哑。
我抬起头,坚定地说:“臣妾无需那封圣旨。”
他愣住了,眼神里透着惊讶。
我继续说:“臣妾的夫君是皇上,臣妾的儿子是太子,臣妾的家人都在这,无人可救,用不上它,皇上拿回去吧!”
他眸光终于亮了起来,转身无言抱着我。
“朕以为……你和程梁有过相伴的三年……你对他总会不一样。”
我伏在他龙涎香的怀中,轻轻地说:“没有什么不一样。”
曾经爱过程梁,为他留在程家受尽委屈的玉芙,已经死了。
我只是丞相之女,一国之后的祝晚吟。
断没有徇私枉法,为罪臣、为罪臣亲眷脱罪的道理!
15
程家阖族,流放去了北地。
没过多久,消息就传来了。
“囚犯被劫了!”有人惊呼。
程梁和他夫人,还有膝下的子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中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殷翡派人到处找,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影子。
我太了解程梁了。
“这人城府深得很呐!”我心想。
当年我怀着身孕,临盆在即,他还瞒着我,迎娶新人入府。
“心可真狠啊!”我忍不住摇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为自己谋划过退路,甘心从重臣跌落成囚犯呢?
果然,没过多久……
“急报!急报!”
一封急报传入宫中。
程梁投靠了燕王六皇叔,成了他麾下的谋士,还跟着他一起起兵谋反了。
当夜,风呼呼地吹,吹开了槅窗。
我身边上夜的宫婢突然不见了。
我心里一紧,觉得不对劲,赶紧起身走到窗边。
刚要关窗,动作却停住了。
月下站着一道人影。
“程梁?”我认出来了。
他还穿着以前常穿的月牙白衣袍,可再也不是在宫中初见时的意气风发、矜贵从容了。
东躲西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我听说他在牢里被狱卒刺瞎了一只眼睛,现在只能半张脸戴着脸罩,露出一只隐隐泛着血红、戾气阴沉的眸子望着我。
宫中到处有禁卫军,我自知他伤不了我。
“程梁,你来这儿干啥?”我冷着脸问。
“玉芙,你……可曾后悔?”他开口了。
我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你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问我这个?”我不禁失笑。
“对!”他眼底的深红,犹如烈焰炙火,烧得人心里发慌。
“你这么狠的心,连我们的孩子锦儿也不救!”他冷声尖刻地说。
“是害怕旁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害怕别人知道锦儿也是你的孩子,污了你的名节,让你做不成皇后娘娘?”他步步紧逼。
“玉芙,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为自私自利!”他咬牙切齿。
“皇后之位,在你眼里重过一切吗?”他瞪着我。
我眼底泛着讥诮,反问他:“为何要救?”
“他的娘亲是楚糯韦,早就和我划清界限了。楚家害怕被连累,连夜划清了与楚糯韦的关系,还不许她进家门。”我冷笑着。
“我为啥还要再趟这趟浑水?”我接着说。
“你想啊,就算我救下他,他也不会对我有丝毫感恩亲近,说不定还会恨我,以为是我害得程家家破人亡呢。”我摊了摊手。
“我非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我冷冷地说。
程梁像一匹孤狼,也像一条毒蛇,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阴冷沉默地盯了我许久。
“你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他突然开口。
“为了保住自己的后位,连自己骨肉也不管不顾!”他嘲讽道。
“皇帝之位,谁不能坐?”他冷笑。
“等我成了皇帝,我要你为了保住荣华富贵,跪在我脚前面求我!”
16
“你还做着春秋大梦呢!”我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真是疯魔了!”
“你不过就是六皇叔利用的一枚棋子,他用完了,还能留着你?”我继续嘲讽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程梁,你坐不上皇位的。”我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
“哪怕你坐上了,以你凉薄忘恩的品性,我求谁也不会求你!”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吐出来。
这话像是戳到了他的痛处,程梁怒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独眼中满是怨憎,瞪着我。
他朝我快步冲过来,嘴里还嚷嚷着:“我当不上皇帝!我也不许你当皇后,在皇宫之中享尽富贵恩宠!”
“宁芙,跟我一起走!”他伸手想要拉我,可我厌恶地躲开了。
“你本是我的妻才对……我们本该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他还在那痴人说梦,我忍不住冷笑,他高中状元后,就迫不及待地贬妻为妾,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你这家伙,真是不要脸!”我骂道,声音里满是愤怒。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殷翡出现在我身后,那清贵的龙涎香,瞬间让我安定下来。
他一手揽住我的腰肢,护我在怀中,另一只手抬起,挡住我的眼睛,轻声说道:“晚吟别怕,也不必看他,脏了自己的眼睛。”
接着,他沉稳地说道:“朕许诺过,谁也伤害不了你!”
说完,他转头对着外面下令:“放箭!”
程梁仓皇而逃,他瞎了一只眼睛,逃得狼狈不堪。
不过,他还是被叛党里应外合救了出去,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身上还是中了两箭,气数已尽。
没过多久,殷翡带着太子一起上战场,亲自教他如何御敌平叛。
燕王节节败退,他见大势已去,在逃窜过程中,把瞎了一只眼、再无利用价值的程梁丢了下来。
程梁中了两箭,还没休养好,就被俘了。
他再无文人的风骨气节,神色慌乱,大喊大叫:“我要见你们的皇后娘娘!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曾那么爱慕我,我不信她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我死!”
殷翡出现在俘虏营中,他换掉了龙袍,一袭玄色锦衣,冷暗如冰,从阴影中走出来,从里到外透出压迫的威势寒意。
他走近一步,程梁就往后退一点,最后如同阴沟中的老鼠,缩到了角落里。
“你这张嘴,念出她的名字,都是玷污了她,让朕恶心!”殷翡冷冷地说道,眼神里满是嫌恶。
“皇……皇上……”程梁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她是皇后娘娘,如果当年我知道,我怎么敢碰她!您放过我!”
他卑躬屈膝,在殷翡嫌恶的眼神中给他磕头。
“三年!”殷翡冷声道,“晚吟在你身边受了三年苦。朕容你活三日!”
程梁独眼闪过一抹庆幸,他以为自己求到了一线生机,连忙说道:“谢皇上!谢皇上!”
殷翡却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晚吟在你身边曾遭受过什么,朕替她原样还给你,让你苟延残喘三日,再让你断气!”
第一日,程梁的指头被无数根银针刺穿,疼得他满头大汗,他嘶吼着:“皇上,饶命啊!”
“这是还她当年为了给你挣赶考的盘缠,两只手日夜不休干活留下的疤痕。”殷翡冷冷地说道。
第二日,程梁的肚子被巨石重重碾过,痛得他吐血,他惨叫道:“皇上,我错了!”
“这是还她当年为你早产血崩生子,受过的痛楚。”殷翡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
最后一日,程梁已经奄奄一息,被人架起扔在寒冰之上,罚他跪着。
“当年她尚未出月子,就被你夫人诬陷,跪在腊月寒风中,如今你也尝尝这痛苦吧。”殷翡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程梁在寒冰上苟延残喘。
17
程梁死讯传来。
我手里的活儿没停,还在给殷冀做狐裘披风。只是抬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想起捡到他的那天,是个深秋的傍晚,荒烟蔓草,白露凝霜。而他死的日子,也是个深秋,这次连给他埋骨的人都没了。
“燕王彻底完了。”我低声嘟囔着,“他不愿当囚徒,自刎了。”
“那楚糯韦呢?她还在抵抗呢。”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她还在做无谓的抵抗。”我叹了口气,“她本是京城的天之骄女,下嫁给程梁,这些年程梁宠着她,她过得风生水起。可如今,楚家不认她了,她也跟着程梁,从官家夫人沦落成叛军贼子。”
“她居然拿簪子抵在程锦的脖颈上!”有人惊呼。
“是啊,‘你们谁敢过来!我就立马杀了他!’她喊着呢。”另一个人补充道。
程锦吓得不敢哭出声,身体直发抖。他不敢置信,红着眼眶回头看着自己叫了三年的娘亲:“娘,为什么……要害我?你向来不是最爱锦儿,对锦儿最好吗?你还说是为了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再生子嗣,让我孝敬您!”
楚糯韦像是听了笑话一样,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厉声说:“我要见她,见祝晚吟!”
我由三军簇拥而来,站在她对面。看着她神色扭曲,狰狞得像厉鬼一样。她见到我后,簪子更用力地抵入程锦的脖颈,孩子恐惧得哇哇大哭起来。
“祝晚吟,我真羡慕你!”楚糯韦大喊,“你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所有!做孤女时,轻易得到程梁的爱。我以为终于赶走了你,你又成了众人仰望的皇后!而我呢!”
她嘶吼着,发泄愤怒与不甘心:“摔掉了孩子后,再也怀不上了,还要帮你养大孩子!半夜听到程梁梦呓,叫得都是你的名字,你可知心如刀绞是何种感受!”
“不费吹灰之力?”我冷笑了一声,“替殷翡摔下山崖,失忆毁了容貌,才换来坐稳帝后的位置。陪在程梁身边,奉献了那么多年,才得到他一丝廉价的感情与记挂。”
“你什么都看不到,只会嫉妒,不择手段去抢别人拥有的。”我继续说道。
“孩子是你故意栽赃我摔掉的,与本宫无关。”我冷冷地说,“锦儿也是你抢走的,不容本宫带走。”
“我没错!”楚糯韦捂住耳朵,不愿去听,“祝晚吟,你口口声声说程锦不是你的孩子,但我不信你能这么心狠!放我走,我就放过你的孩子!”
被她挟持在怀中的程锦,泪眼朦胧地望着我,真心实意地唤了我一声:“娘亲救救锦儿吧。这么久,是锦儿错了。”
“她根本没有真心待过我!”他低声嗫嚅着。
“这声娘亲太晚了……”我低声说道,“我已不期待,也不想听了。”
18
楚糯韦没能逃出去。
她才刚爬上马车,就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箭飞速而来,直接射穿了她的身体。
死里逃生的程锦,两条腿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跪倒在我面前。
“娘亲,锦儿认人不清。”
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楚糯韦这些年说了好多哄骗孩儿的话,才害得我跟娘亲离心。”
“锦儿愿意回到娘亲身边……”
我垂下眼睛,淡淡地看着他。
“楚糯韦是有错,可她也照顾了你三年啊。”
我叹了口气,“她尸骨未寒,你就这么不认她了?”
程锦低下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我突然觉得,他身上有他父亲的影子,那种凉薄、自私自利的感觉。
我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候,殷翡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马车前的尸体,冷冷吩咐人赶紧处理干净。
他的目光落在程锦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着。
“这个孩子,就是程梁的子嗣?”
他嗤笑了一声,“没骨气,长得还这么碍眼,和他爹一样,一无是处。”
我赶紧拉住他的手,笑着说道:“哎呀,他毕竟也是个孩子,别这么苛责嘛。”
“可长得样貌并不差。”
我拉过殷翡的手,紧紧握住,“好了好了,别计较这些了。”
他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些。
“这个孩子,该如何处置?”
我和殷翡几乎同时开口。
按照他的风格,肯定不会留下活口。
但程锦是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忍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心软了。
“留他一命,随你安置。你想接他入宫,朕……”他咬了咬牙,“朕也认了!”
我有点惊讶,赶紧勾住他的手指,不让他离开。
“臣妾没有这个想法。”
我认真地说,“锦儿不在我的膝下长大,又和他父亲那么像,我怕养不熟,最后又反咬我一口。”
殷翡点了点头,“那你想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把他送去国寺吧,让佛法熏陶熏陶,说不定能改了他的心性。”
殷翡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于是,我带着程锦去了国寺。
看着住持为他剃度,青丝落了一地。
在一声声的撞钟声中,我转身带着宫人离开。
此生,应是与他不会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