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卖到虞国公府后,府上的狗生了,马怀孕了,大少夫人也有喜了
发布时间:2025-07-15 18:01 浏览量:1
我是个痴儿,被爹娘卖了换盐米。
我到虞国公府的第一天,国公府的狗生了。
第二天,国公府的马怀孕了。
第三天,国公府的大少夫人有喜了。
国公夫人拉着我的手,直呼我应是她托生在别人肚子里的嫡亲女儿。
认了国公夫妇当爹娘的第二天,宫里又来人接我了。
1
我叫阿余,不是"年年有余"的那个余,是"多余"的余。
我出生时不哭反笑,我爹还以为捡了个小福星。
谁知到了五岁还走不利索,更不会说话,整日嘬着拇指傻乐。
爹娘最终认定,这是个傻闺女。
"孩子他娘,咱家已经有五个娃了,大些的能帮衬家里活计,这小傻子怕连说亲都难,咱能养她一辈子?"
我娘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伸手掏了掏漏风的米缸,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卖了吧,若这胎是个男娃,她弟弟还得喝米汤呢,养她平白多张嘴。"
腊月寒冬,我嘴边的口水结成了冰柱,被爹塞进麻袋扛到了千金阁。
爹开口要二十两,掌柜的只肯给五两。
爹不敢还价,扔下麻袋就跑。
千金阁的妈妈问我可会跳舞,我嘬着手指一屁股跌坐在地。
又问会不会作画,我拿口水在沙地上画了个狗鼻子。
妈妈直骂我爹是骗子,不过半盏茶功夫,就找来人牙子把我打发走。
"随便给几个铜板就行,我这可没闲钱养傻子。"
迎着刺骨北风,人牙子怕我冻死,随手把我搁在草垛上:"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我听话地一动不动,不多时积雪就把我裹成雪人,只剩双眼露在外面。
2
人牙子回来时身后跟着个老婆婆。
"吴嬷嬷,这丫头还小,吃不了多少,农家孩子能干活!"
人牙子把我从雪堆里拔出来,拎着胳膊抖落雪沫。
老婆婆上下打量,我冲她嘿嘿傻笑,又嘬起手指。
指尖凉丝丝的,还带着咸味。
就这样,我被老婆婆领进了朱红色的大门。
这门槛比我家屋子还高。
老婆婆说:"国公府不缺下人,我见你寒冬腊月穿单衣可怜,国公爷和夫人都是善心人,你就留下扫茅厕吧。"
我冻得通红的手扯住她衣袖:"饿……"
老婆婆塞给我两个热乎的肉包子。
我揣着包子蹲在狗窝旁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旁边的母狗突然在我脚边下起崽来!
我吓得身子一歪,差点栽进粪桶里。
"婆……狗狗……"
我叼着包子慌忙去找老婆婆。
婆婆以为我和狗抢食打架,没好气地拎着我去看。
谁知眨眼功夫,一群湿漉漉的小狗正在地上蠕动。
婆婆瞪大眼睛看看狗,又看看我,手忙脚乱找来竹篮,把母狗和小狗一起搬进暖房。
独留我在狗窝旁的雪地里发愣。
我人太小,根本拎不动粪桶,只能慢慢推着走。
婆婆瞧见,再也不让我扫茅厕了。
"万一掉进粪坑都捞不起来。"
我被打发到马厩喂小马。
"这是国公爷最宝贝的小马驹,每天喂四次草,就用这个木盆装,不许多也不许少,喂多了会撑死!"
我头上粘着枯草,脖子里还塞着把干草,搅着手指头傻笑:"小马吃草,阿余吃包子。"
婆婆无奈,又去厨房拿了包子给我。
我没舍得吃,悄悄揣进怀里。
夜里马厩四面漏风,我冻得连脑袋在哪儿都感觉不到,只好把身子缩进草堆。
打着哈欠就昏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马厩围满了人,都在围着马儿转悠,没人注意草堆里还有个我。
"怪了!国公爷这匹黄风驹金贵得很,配的种马没一个入得了眼,怎的今日就怀上了?还足月了?"
"谢天谢地!再过十个月,黄风驹就能下崽,国公爷定然高兴!"
"扑通——"
我从草堆里滚出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我揉着惺忪睡眼,指着马肚子含糊道:"两匹……小马……"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这么说。
"哪来的野孩子?怎的睡在马厩里?"
老婆婆认出是我,赶忙让下人取来厚棉衣。
我捏着软和的新衣袖口,头回见到这么漂亮的衣裳。
"好孩子,怎的在草堆里睡了一夜?夜里会冻死人的知道吗?"
3
寒风呼啸的冬夜,我蜷缩在草垛旁迷迷糊糊睡去。虽然不懂为何马厩不能当作安身之处,却本能地明白——有片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便是我的归宿。
破晓时分,吴嬷嬷用褪色的棉袄将我裹成粽子,抱进冒着热气的厢房。炉膛里炭火正旺,暖意融融的空气裹着烤红薯的甜香,比春日暖阳还要醉人。
铜盆里炭火烧得通红,映得墙面都泛起橘色光晕。我踮脚伸手,忽然被轻轻拍了下手背。"傻孩子,这是火盆。"吴嬷嬷布满老茧的手握住我冻红的小手,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好端端的闺女……"
我吸着鼻子傻笑,将通红的手背塞进嘴里含住。老人叹息着掩门离去,临走前反复叮嘱:"就睡这榻上,莫再往马厩跑了。"
待手脚回暖,我又惦记起槽头的小马驹。它们比我高出半头,鬃毛油亮得能映出人影。它们的爹娘更是壮实,膝盖抵得上我胸口高度。小马驹不饿肚子,可阿余的肚皮却唱起了空城计。
循着若有若无的麦香,我摸到飘着炊烟的院落。雕花木窗棂结着冰花,里头景象却瞧不真切。
"外头是谁?"门扉轻启,露出位手捧白面的姑娘。她发间沾着面粉,像是刚从蒸笼边过来。我踮脚仰头,努力把话说清楚:"小马饱,阿余饿。"
"是吴嬷嬷买回来的痴儿?"里屋传来低语,随即飘出两张油纸包着的炊饼,还有裹着糖霜的烤地瓜。"快回去罢,这是大少爷院落,莫要惊扰了主子。"
我抱着食物往回跑,积雪在鞋底发出咯吱声。忽然脚下一滑,却跌进香云般的怀抱。抬头的瞬间,我呆住了——这分明是花灯会上画的送子观音!
"哪来的野孩子,冲撞了大少夫人……"侍女微然正要呵斥,却被主人轻轻拦住。她指尖点着我沾雪的鼻尖,笑意比蜜还甜:"你叫什么?在哪个院当差?"
"阿余,喂小马。"我攥紧衣角,生怕被当作真傻子。她却笑得更欢,眼角弯成月牙:"这般伶俐的丫头,怎会喂马?"
临走时,她往我怀里塞了包甜糕,绣着兔毛的夹袄还带着体温。我正要道谢,微然却撇嘴道:"不过是个打秋风的。"
"微然!"她轻叱一声,转而抚上我脸颊,"可还缺什么?"我盯着她隆起的腹部,脱口而出:"弟弟,两个。"说罢抱着战利品飞奔,生怕被追回那些甜蜜的负担。
4
天色尚未破晓,凛冽的寒风裹着冰碴子钻进被角,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
我牙齿打颤地睁开眼,正对上吴婆婆低头为我系衣带的身影。她平日里总绷着的眉眼此刻漾着浅笑,动作也比往日轻缓许多。
"待会儿见了国公夫人,礼数可要周全些。"她边整理我的衣襟边轻声嘱咐,"昨儿教你的规矩都记牢了?"
我虽不懂国公夫人是何等人物,但能住在这样雕梁画栋的宅院里,定是同昨日见过的仙子般好看的。于是我懵懵懂懂地,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雄鸡刚打头遍,我便被婆婆牵着手走出厢房。寒风中,我忽然想起什么,挣脱开来:"婆婆,饼!"
肚子应景地发出咕噜声,我转身想跑回屋拿昨夜剩下的饼子,却被婆婆一把拎住后领。"用不着吃冷饼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轻快,"往后都不用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心湖,我瞬间慌了神,鼻头发酸,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难道婆婆也不要我了?就像爹爹把我装进麻袋卖给牙婆时那样?
"扑通"一声,我跪倒在结着薄冰的青石板上,死死攥住婆婆的裤脚:"小马不饿……阿余真的不饿……婆婆别不要我……"
婆婆却一反常态地笑出声,弯腰将我抱起时,我看见她眼角泛着泪光。她抱着我穿过回廊,迈进一座更为宽敞的院落。
眼前的景象让我看呆了眼——好气派的屋宇!比我家村子后那片山坡还要辽阔得多!忽然,我瞪圆了眼睛:堂屋正中央坐着的,可不就是昨日的仙子姐姐!
她身旁还端坐着位更显华贵的妇人,锦衣华服上绣着云纹,活脱脱是话本子里描写的王母娘娘。我高兴得直蹬短腿儿,从婆婆怀里挣出来,顾不得嘴角淌下的口水,摇摇晃晃朝仙子跑去。
满屋子人都在笑,连端茶的丫鬟都抿着嘴。
"好孩子,到这儿来。"上首的华贵妇人朝我招手,仙子姐姐亲自将我抱到她膝头。"小丫头,你今年几岁了?"
我歪着脑袋听不懂,爹娘总说我傻,连数数都没教过。"夫人,这孩子六岁,原是城郊庄户人家的。家里孩子多养不活,这才……"吴婆婆话未说完,就被妇人重重拍了下桌案打断。
"这般好的孩子,竟被当作物件儿买卖!"她抱着我起身,动作轻柔地替我拍去衣上的褶皱,眉眼温柔得让我想起娘——可从前的娘从未对我笑过。
"大儿媳,你看这孩子可招人疼?"妇人转头问仙子姐姐。对方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儿媳昨日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像极了自家小妹,恨不能把库房里的宝贝都搬给她!"
仙子姐姐看向吴婆婆:"还是嬷嬷有眼光,给咱们家带回个小福星!""老奴初见她时,心尖儿都颤了三颤。"婆婆说着竟抹起眼泪,"生了三个皮小子,这个年纪想要个闺女却……"
"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嫡亲女儿,是国公府的四姑娘!"妇人忽然将我高高举起,在我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我懵懂地望着她,听见满屋子人齐声贺喜。
"吴嬷嬷往后不必再管外院杂事了,"妇人把我圈在怀里,"这孩子年幼,身边正缺个稳妥人照料。"我听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虽不大明白,却隐隐觉得——再不用被卖来卖去了。
仙子姐姐忽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按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她眉眼弯弯,像极了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要不是幺妹昨日那番话,我竟不知自己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双生?"妇人猛地站起来,"太医院正亲自诊的脉?""千真万确!"仙子姐姐眼波流转,"都说双生子有福气,咱们国公府这是来了位小福星啊!"
后来他们教我唤仙子姐姐"大嫂",唤华贵妇人"母亲"。我攥着新得的绢花,口水又淌了下来——原来有爹娘是这般滋味,原来阿余不是没人要的小多余。
5
吴嬷嬷握着我的手,在纸上画着一根根线条组成的图案。
她一个一个指给我:「宋雪余,这就是姑娘的名字。」
我不认得字,但听得懂这是我的新名字。
他们说,我是冬雪送来的阿余,所以叫我雪余。
更希望每年瑞雪,能给虞国公府带来年年有余的喜气。
虞国公府的每个人见了我,都恨不能把唇印子刻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喜欢我什么,但是有人喜欢我,我高兴。
这说明阿余不多余。
我在院子里跟着小狗学刨雪,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两人。
「你就是我阿娘刚收养的小丫头?」
那人非常自来熟,说话间就自顾自地蹲在我身边,抓起一捧雪,捏了个小鸭子塞给我。
吴嬷嬷行礼道:「二哥儿三哥儿安好。」
小狗也蹲在一旁,欢喜地摇尾巴。
我不认识他们,学着吴嬷嬷依葫芦画瓢道:「安好!」
我的鼻涕不知什么时候挂成了根冰棍,悬在嘴边。
我一抬头,引得两人哈哈大笑。
捏鸭子的哥哥比站着的那个矮一大截,跟我说话只用低头,不用弯腰。
就属他笑我笑得最厉害!
我乐呵呵地把小鸭子放在他头上,很认真地道:「哥哥好,小鸭子也好。」
他愣了,突然一下就不笑了。
应该是他生性就不爱笑吧。
二哥哥把小鸭子取下来:「父亲下朝回来了,赶快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再来同妹妹玩。」
我目送他俩进屋,而后又没心没肺地一头扎进雪地里。
晚上吴嬷嬷盘膝把我抱在怀里,掰着我的指头教我数数。
我很快就数清了,我现在有阿爹阿娘、三个哥哥、一个嫂嫂,很快又要多一个嫂嫂。
我数得这么快,也不是很笨嘛!
吴嬷嬷跟我说,从今往后我就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热乎饭。
我还得跟着其他贵女一样,再大一点就要学读书,学女工,学礼仪。
这些是我从前闻所未闻的,现在听来也格外陌生。
能吃饱饱就已经很好了!
临睡前,我揪着吴嬷嬷的袖角,怯生生地道:「婆婆,阿余是不是,不会再被卖了?」
吴嬷嬷心疼地把我搂着,我感觉头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淌下来。
Ṱŭ̀₁「不会了,不会了……」
6
早上又下雪了。
吴嬷嬷把我裹在大斗篷里,像扛着一个超大个汤圆那样把我带出去。
听说我每天早上都要去给阿娘请安。
我喜欢新的阿娘!
阿娘把我带上马车,说要带我去一间更大的房子。
阿娘的房子已经很大了,比阿娘的房子还大,那得有多气派啊!
阿娘对我说,这里是皇宫,是天底下最大的房子。
天底下最尊贵的叔叔婶婶想见一见我。
我还想嗦指头,却被吴嬷嬷一把拍掉。
我眨巴眨巴眼:「什么是最尊贵?」
「就是,他们是天下最厉害、最好的人。他们勤政爱民,让百姓不饿肚子,百姓敬他们爱他们,他们就是最尊贵的人。」
阿娘一边温柔地跟我说着,一边用蜡梅红汁在我额心点了个红点。
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和插了胡萝卜做鼻子的雪人儿一样可爱。
这个叫皇宫的地方太大了,抬头就是一片雪后湛蓝的天,再也看不见街边鼓楼。
皇后婶婶看起来很喜欢我,我一进屋她就让我坐在她身边。
她还给我吃做得比花灯还好看的糕饼。
皇帝叔叔捏了捏我的脸,指着他自己的肚子问我里面有没有弟弟妹妹。
我答:「有臭臭。」
皇帝也不爱笑了,皇后笑得如雨打海棠,枝头乱颤。
「你叫余……小阿余对不对?那你看看婶婶的肚子里有什么呢?」
我沉思良久,摇了摇头。
应该是没有弟弟妹妹的。
我看婶婶有些难过,我不想让这么好看的人难过,我想让她像阿余一样一直开心地笑。
我趁阿娘不注意,又把指头放进嘴里,含糊道:「婶婶辛苦,妹妹心疼,妹妹不想让婶婶疼。」
「妹妹?陛下……是小昭,是咱们的小昭,她没有离开我们……呜呜……」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做坏事了,惹得婶婶哭得这样伤心。
我抱着婶婶不敢松手,努力用脸贴去她的泪水。
「婶婶不哭,妹妹会难过。」
「妹妹会回来的。」
阿娘起身道:「童言无忌,陛下和娘娘不要太放在心上。」
婶婶却说:「不要紧,当年我的小昭也是和她一般岁数的。国公夫人好福气,竟然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姑娘,这是本宫羡慕不来的福分!」
皇帝叔叔说,要让我做个县主。
县主又是个什么?Ŧùₚ
「县主是接受一个县的百姓食邑供奉的人,小余儿有福气,也让百姓们沾沾福气。」皇后婶婶解释道。
我似懂非懂,想起马车里阿娘跟我讲的话:「百姓供奉阿余,那阿余也尊贵。阿余尊贵就不让他们饿肚肚。」
帝后愣了片刻,哈哈大笑:
「是这么个理儿!徽娘,你家这宝贝丫头哪里就是个痴傻的?分明是外面人在胡说八道!朕看她活得比朝堂上黄土埋半截的老家伙还要通透!」
短短三四天,我就从一个没人要的乡野傻丫头,翻身变成了帝后亲封的县主。
我不知道这对我的人生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的人生有眼前吃饱喝足的一亩三分地就很满足了。
我牵着阿娘的手,漫步在宫道儿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踏着雪印子。
有几个姐姐背着我说悄悄话,说我是什么踩了狗屎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阿娘帮我把她们骂了一通。
阿娘说我是国公府天赐的宝贝,以后都不能有人再欺负我。
7
「你们国公府好歹也是高门大户,怎么如此丧尽天良!」
「哪里来的蛮民,胆敢在国公府门前撒野!」
「我呸!你们虞国公府的人绑走了我的女儿,敢做不敢认是吧!」
马车缓缓停下。
我好奇地探了探头,我听出那是把我卖了的爹娘的声音。
一张狰狞的脸突然撩开帘子,贴到我面前。
我吓得尖叫一声,眼前发黑,倒进阿娘怀中。
「余儿,好丫头,我是你亲爹,你不认得了吗!」
我头疼得厉害,眼睛也看不清了,幼时那些不好的记忆如决堤般地涌入我的脑海里。
记忆里,我生下来的时候,他们说又是个不带把儿的。
我喝稀米汤长大,不知奶水的味道。
我闻见隔壁阿嬷家的肉香,也不知肉是什么味道。
他们说我是扫把星,扫走了他家的儿子。
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姐姐们也哭得厉害,我却从没哭过一声。
再然后,姐姐们一个接一个被卖给了人家做媳妇。
娘又怀孕了,郎中说这胎必定是男孩。
为了给母亲补营养,我也被卖了。
「阿余儿,我是你亲娘,这才几天,你得了富贵转头就忘了你的亲生爹娘了吗?!」
「没心肝的白眼狼,瞧我打不死你!」
我身边的阿娘动了动,她用自己的狐裘大氅把我紧紧裹在怀里。
而后厉声呵斥道:「丧尽天良的究竟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二人在此混淆黑白,也不怕三尺神明降一道雷下来把你们劈死!这样小的孩子你都舍得卖去千金阁,人家千金阁都比你这生身父亲有良心些!」
我爹结巴着舌头:「你、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绑走了我女儿!你们家才是人贩子!把女儿还给我,还得赔我钱!」
「吴嬷嬷,去把官府文书拿来,给大家过过目。」
上面清楚地写着,我是被我爹卖给了千金阁,千金阁把我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又把我卖进了国公府。
周转了一天,我的身契都没来得及在官府落印,就到了虞国公府。
官府文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是虞国公府的养女,不是贱籍,也不是奴隶。
我亲爹气结,大着舌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要命哦,要命哦!人贩子强词夺理,女儿不认爹娘,真是要了老命哦……」
我的头疼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我从大氅里探出了小脑袋,对阿娘说:「阿娘,让我下去吧。」
阿娘怔住片刻,露出猛然的惊喜和挥之不去的担忧。
「阿余,别去了,他们不值当……」
「阿娘,不怕。」
我拎着裙摆,迈着短腿儿,蹬蹬爬下马车。
我爹娘见我穿着锦缎花袄,一瞬间眼睛都赤红,从地上爬起来疯狂地来扒我的衣裳。
我像个破布娃娃被两个人来回摆布,一声不发。
国公府的阿娘坐在马车里,用手绢掩着,也挡不住湿了泪水的半张脸。
「死丫头,这才几天,就穿金戴银上了,也不回来找你爹娘!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走,跟你老子我回家,看我不抽死你!」
我身上的锦缎衣服被扒干净,只剩下一件儿单薄的里衣,冻得我发僵。
吴嬷嬷满眼含泪,硬是抱着我不让我被强拖走。
「好姑娘,你只要说你不愿随他们去,嬷嬷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断不能让他们把你再带走!」
我亲爹也ƭùₖ突然软下话:「余儿,之前都是爹爹的不好,爹爹和你娘亲都舍不得你。你家拐了我女儿,我也不去官府告你们了,赔给我五十两银子,我把我家丫头带回去!」
一阵冷风把地上的雪吹得卷了个圈儿,我冻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街上往来好多人,他们都指着我的新阿娘看笑话。
车帘翻动,我看见新阿娘哭得很伤心。
我不想让这么好的阿娘为我被人指摘笑话。
我打着牙颤对吴嬷嬷说:「阿余走,阿娘不哭,不能让阿娘哭,会被笑话的。」
我很惊喜自己说话竟然能完整地表达意思,但脑子却依旧不太聪明。
吴嬷嬷为难地看了看国公夫人,又看了看我的亲爹亲娘。
得了夫人首肯,她掏出五十两银子狠狠砸在我爹身上。
我爹笑得眼睛成了条缝。
我被带走了,一步三回头。
我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是我不能让那么好的阿娘被人唾骂。
我很想对大街上的人喊一句,阿娘是顶顶好的人,不是人贩子!
我步子小,被拉得跌跌撞撞。
转过一条街弯儿,我爹就把从我身上扒下来的袄子卖了。
「掌柜的,这衣服能值几文?」
「这料子是江南进贡来的,一尺千文,这套衣服二百两都买不到!」
我亲爹咋舌,亲娘瞪得眼都快掉出来了。
我爹打着好商量地笑着和我道:「余儿,把这衣服卖了,你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就不饿肚子了。爹去买肉,晚上给你煮肉吃!」
我冻得两眼发黑,打心底里不愿意他们卖这衣服,这是仙女嫂嫂送给我的东西。
我说不出话,很快就没了意识。
8
我又被亲爹卖了。
我冻得迷迷糊糊、半晕半醒的时候,听见他在和人商量什么价钱。
他许是觉得我运气实在好得不行,就能一来二去把我卖了挣钱,当个捞金的宝贝。
「……这丫头是我亲闺女,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不然怎么舍得卖自己的亲娃儿!」
「……瞧着姿色尚可,出个价吧。」
「……三百两!」
「……三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呢?不知道还以为你卖金猪呢,要不起,你另寻别家吧。」
想来我不是头金猪,但实在是棵摇钱树。
人的贪念一旦得到甜头就再也刹不住。
我爹连麻袋都不给我装了,直接把我像麻袋那样扛起,随便卖了个窑子。
意识弥留之际,我好像看见有神仙儿来接我了。
想是,人间太苦了吗?
我感觉自己像一坨软绵绵的浮萍,终于落入一汪柔软的温泉。
耳边又突然响起叮当打砸的声响。
难不成天上的神仙也打架?
我茫然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狐裘裹着了,怀里还有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我竟然还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微然姐姐手中拿着大草叉,一下一下狠狠地往我爹爹身上打。
「你们这对儿黑心肠的豺狼虎豹,这么小的孩子连件衣服都不给她留?你们的良心让狗吃了啊!要不是夫人放心不下让我们跟着,恐怕天擦黑了这就是一具无名尸首!」
我轻轻动了一下,怀抱着我的人察觉到,低头关切地看着我。
是阿娘家里那个好看的三哥哥!
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哭是什么情绪,竟在这一刻心里如打结般难受。
我控制不住抽搐的嘴角,埋头号啕了两嗓子。
微然姐姐听了,打得更起劲儿了。
「丧尽天良的玩意儿,老天爷怎么不降一道雷把你俩劈死啊!当真什么东西都以为是你家的了,我们家姑娘是陛下娘娘亲封的县主,是县主!」
「你们还敢把县主卖去窑子,这可是砍头的死罪!我看还不如把你俩卖去当骡子,还浪费了粮食!我呸!」
看微然姐姐的架势,要不是看在我娘身怀有孕的份上,恨不能一棒打死他们夫妻俩。
我把头埋在三哥哥怀中,动也不想动,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我虽是比寻常年纪的孩子痴笨,可我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
被反反复复地抛弃,说不伤心我才真是个怪物。
「宋雪余别哭,你是宋家的女儿,哥哥带你回家。」
9
我被三哥哥带回了虞国公府。
我那对儿生身爹娘犯了律法,被流放两千里。
回去后我就发了一场高烧,烧了退,退了烧,反反复复了小半个月才清醒。
吴嬷嬷说我的小脸儿比橘子还黄。
阿娘在我身边守着,憔悴得生了白发。
阿爹也推了早朝,说要守着我醒来。
大嫂嫂不顾身怀有孕,一日三次给我熬制汤药。
二哥哥和三哥哥守在我床前念书,怕我醒了见屋里没人会害怕。
他们都是顶顶好的人儿,我是被这些爱浇灌出的小雪花。
我野蛮生长,放肆挥洒。
一转眼我都十三岁了。
大嫂嫂前后生了四个孩子,我每日都被小侄子们缠得分不开身。
二哥哥娶了二嫂嫂,她会耐心地教我刺绣插花,却从不嫌我笨手笨脚会用针扎到自己。
小马驹子长成了高头大马,能带着我在草场上漫步转圈儿。
我也被阿爹阿娘教养得很好。
如今我可以完整地说出一句话表达我的想法,也会像京中其他名门贵女那样礼数周全。
只要不涉及太复杂的问题,我看起来和其他孩子们一样正常。
但我知道,我依旧是那个笨笨傻傻的小阿余。
我认字,却不会写字。我弹琴,会把琴弦绷断。
但阿娘从不会说我是个笨蛋,她只会笑吟吟地对我说:「小余儿不必学会这些个吟风弄月的东西,你是我家的宝贝明珠,在家里养一辈子也使得!小阿余的开心最重要了!」
开心啊,我每天都很开心,我最开心的就是三哥哥每日下学给我带不重样的礼物。
大前天是风筝,前天是个螃蟹花灯,昨天是一笼萤火虫,今天……今天他给我带回来一个人。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人,他穿着一身淡淡的蓝衫,长得比我三哥哥好看,个子也比我三哥哥高些。
三哥哥同我道:「他就是沈逢玉,我之前同你讲过,学堂里射术骑术最好的!」
我想起来了,有段日子我让三哥哥教我骑马,三哥哥说他马术不精,怕摔了我,等过些日子他要给我请一个最厉害的人来教我。
我一听他会教我骑马,高兴得连手头的泥巴都忘了擦,伸手就往人家衣袖上抓:「逢玉哥哥教我骑大马!要跑得快!」
沈逢玉比我三哥哥还温柔,他掏出贴身的手帕替我仔细擦去泥泞。
那双手比我大了好几圈,衬得我的手如陶瓷娃娃那么玲珑。
「好,一定跑得快!」
我坐在家里跑得最快的黄风驹的背上,感受着夕阳下草场的晚风。
我眼前是翻涌变幻的云彩,绚烂多姿的夕阳,还有翱翔天际的大雁。
他们就是我心中的世界,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沈逢玉对我说:「小余儿不是顽石,是璞玉,是明月遮云,世人早晚会看到我的皎洁。」
10
沈逢玉教我骑马,射箭,抓野兔。
我很努力地学着,但总会从马背上掉下来,箭永远射不到靶子,兔子会把我溜得栽跟头。
Ŧúₕ他也不嫌弃我傻,每当这时,他会像阿娘那样温柔地哄我,然后再不胜其烦地教我。
沈逢玉也是个好人,他是我年少时的朝阳。
十四岁的时候,皇帝办宫宴,阿爹阿娘第二次带我入了皇宫。
皇后婶婶身边坐了一个比太阳还明媚的小丫头,我猜她就是当年让婶婶哭得那么伤心的妹妹。
其他大臣家的女眷会抚琴,会吟诗。
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吃。
「……臣女献丑,听闻虞国公大人的幺女生得闭月羞花,且才华斐然,令京城无数王公贵族神往。臣女今日斗胆,想见一见四姑娘的仙姿?」
我不明所以,埋头苦吃,把嘴塞得跟松鼠一样。
三哥哥戳了戳我的腮帮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人家叫你呢,快别吃了!」
三哥哥把我口中的鸡腿抢走,塞进自己的嘴里。
我顶着半脸油光,两眼茫然。
那姑娘走到我面前,看到我满脸狼藉,不屑地嗤笑一声:「四姑娘,可否为臣女献上一曲?」
献曲?这我怎么会!
我有些不知所措,怯生生地同她打商量:「献不了,要不你坐下同我一起吃鸡腿?」
她好像有些生气,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就跑开了。
我有点委屈,低头对三哥哥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鸡腿呢……」
想是皇后婶婶听到我的心声,叫我上去坐在她身边,和小公主一起啃鸡腿。
那姑娘剜我的眼神更凶残了。
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人家这么生气。
我寻了个如厕的借口尿遁,想着去外面逛一逛,回来人家就不生我的气了。
我摸着夜色前行,黑蒙蒙得看不太清脚下的路。
突然,后背被一下猛烈地撞击,我跌入了水中。
完蛋了,没人教我浮水啊!
我有上气没下气地死命挣扎:「沈逢玉,救我……你没教过我……」
我浮沉许久,久得我感觉自己真的要变成小鱼儿了。
忽的一下,身上一轻,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
耳边是沈逢玉温柔的关切:「一定教你。」
「逢玉哥哥,你是被这小妖精迷了心窍了吗!她就是头笨驴,什么都不会!你还天天跑去她家教她,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后来我才知道,宫宴上那个姑娘是城阳王的女儿,爱慕沈逢玉许久无果,几经周折打听到我,特意来欺负我的。
我阿爹阿娘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城阳王只是个异姓王,祖上荫封袭爵,他的女儿跋扈,就能欺负别人家的宝儿了?
那不能够!
城阳王带着三马车的礼上门向我赔罪,我阿爹冷脸一摆,视而不见。
城阳王世子被我三哥哥痛揍一顿,脸肿得跟馒头一样,敢怒不敢言。
沈逢玉跪在我阿爹阿娘面前,端着自己母亲的灵位起誓,要娶宋雪余为妻,永生永世只待她一人好,不会让别人欺负她一点点。
我躲在门后偷听,心里酸酸的,总觉得有醋味。
沈逢玉要娶宋雪余了,那他以后是不是就不能教我骑马了?
不对,宋雪余就是我呀!
我三哥哥得知此事气急败坏,指着沈逢玉的鼻子臭骂:「我请你小子到家里来给我小妹当师傅,你却想抢我小妹做媳妇?我告诉你,没门儿!」
我又躲在门后听见了,而后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糯糯地道:「三哥哥,门在这儿呢!」
11
一直到沈家送来庚帖,我才知道他是沈将军的儿子。
怪不得他的骑射比我三哥哥厉害那么多!
沈逢玉竟是个小将军!
我明年及笄,婚期定在明年的七月七。
沈宋两家有了定亲庚帖,他就更有理由带着我出去玩了。
又是冬至,沈逢玉用厚厚的狐狸披风把我堆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团子,把我抱在身前,骑着我家的黄风驹快马出城。
他说要送我一份冬天的礼物。
我乐得合不拢嘴,竟然是一座冰雕的屋子!
里面的暖炉果蔬一应俱全,还有烤地瓜!
地上打了个窟窿,里面冒着汩汩泉水。
「这是个冰钓的好地方,冬天的青鱼很好吃!」
我坐在暖炉边打哈欠,沈逢玉拿着鱼竿给我钓青鱼。
鱼儿半天不上钩,他就给我讲故事。
屋外忽然传来嘈杂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乖乖地别动,我出去看看。」
沈逢玉用干草堵了冰屋的门洞,把我藏在里面,只身出去。
我吓得坐立难安,几度想出去看看,又想起沈逢玉叮嘱我的话。
只好乖乖坐下,拿起鱼竿等他回来。
鱼儿上钩,浮漂动了,沈逢玉突然冲进来一把拉住我往外跑。
我惊慌失措:「怎么了……」
「阿余上马,快回城,快回去!」
我被沈逢玉甩上马背,他使劲一拍,马就像疯了一样地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我吓得趴伏在马背上,害怕自己又掉下去。
慌乱中我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雪坡上都是红色的,还有无数黑压压的难民朝这里奔来。
我怕得紧闭双眼。
黄风驹一路疾驰,带我回家。
三哥哥问我怎么哭了,为什么沈逢玉没有跟着我一起回来。
我抬手摸了摸脸颊,第一次体验到泪水的温度。
「城外有好多人,好多血,他叫我回家。」
三哥哥愣了片刻,就往阿爹的房里冲。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娘只告诉我沈逢玉要去打仗了。
我以未婚妻的名义给沈逢玉送行。
他问我:「小余儿想要什么礼物,我会给你带回来。」
我说:「茅屋千万间,百姓俱欢颜。还有,沈逢玉要平安。」
他说:「一愿路边再无冻死骨,二愿小余儿每天都要开心。」
我从十四岁等到十五岁,从十五岁等到十六岁。
沈逢玉没有回来。
阿娘要为我重新说一门亲事,我死活都不肯。
我就要等着沈逢玉回来教我骑马射箭学浮水。
我都等到二十岁了,沈逢玉还没有回来。
我想,一定是这场仗很难打,沈逢玉回来估计胡子都长到脚后跟了!
我随着阿爹去宗庙祭礼,路过一间小屋子时余光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字。
【宋雪余亡夫,沈逢玉之位。】
吴嬷嬷和三哥哥都教我学字,我认得。
阿爹问我怎么了,我转头蹦蹦跳跳地跟上去,像只小兔子一样挽住阿爹的胳膊。
「阿爹明日下朝,陪阿余出城放风筝吧!」
12
我带着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还有我的七八个侄儿们,在城外的空地上,搭起了一间又一间茅屋瓦舍。
这里是沈逢玉陪我冰钓的地方。
他们不解我为何要这样做,三哥哥却替我辩解说:「阿余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我在这里布了许多施粥卖袄的摊铺,不只是京郊,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都有。
我把当初和沈逢玉的愿望一起写在风筝上,随着晚风一起,飞得高高的,飞向彩霞,飞向天边。
我履行当年和Ṭūₔ皇帝叔叔许下的诺言,我受封县主,接受百姓食邑供养,亦不负百姓所托,将我的福气分给他们,让他们再也不要受冻挨饿。
沈逢玉,往后余生,我供奉你。
偏我是个痴儿,懂你心意比他人都晚。
是我生时不逢春,来世再续犹可追。
沈逢玉番外
1
虞国公府的宋三郎捡了个妹妹回家。
他顶着满身霜雪,却将怀里的妹妹用狐裘裹得严严实实。
我问他从哪里捡的宝贝,也带我去捡一个。我阿娘过世得早,我是沈家独子,我也想有个妹妹。
宋三郎却满面怒气地对我道:「这就是我妹妹,是我宋家的女儿,不是捡的!」ţů⁰
看他模样实在气急,我灰溜溜地摸着鼻子,心想他这话是骗鬼呢!
从开裆裤时我俩就一起玩了,他家院里有几根草我都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这么大一个妹妹!
我不去招惹他,一路护送他回国公府。
往后的半个月里,我再没见他上过学堂。
我以为他出事情了,就趴在宋家墙头看。
不看不要紧,这家伙竟然真的在陪着妹妹念书!
床上那个粉雕玉琢的团子满脸通红,眉头紧蹙,让人看着好不心疼。
我心想:得找个机会把这宋家妹妹偷过来,我就有妹妹了!
2
宋叙怀防我跟防贼一样,根本不给我个偷妹妹的机会。
我只能跟着他每天下学去街上买个小玩意儿,然后跟他回家,看着他把东西送给他那个宝贝妹妹。
嘿,这国公府的人也真是稀奇。
我爹说那虞国公在朝堂上刚正不阿一板一眼,铁纪严明得阎王都害怕。
可他在家里时的样子跟我爹说的完全不一样,他铁汉柔情得能掐出水儿来,和宋家婶婶把那个妹妹当眼珠子一样疼爱,还让小丫头片子坐在他肩膀上骑大马。
我很嫉妒!
我还是想偷妹妹!
3
我开始着手每天要送给妹妹的礼物。
我跟着京城最厉害的花灯师父学习,做了个会动的螃蟹花灯,让宋叙怀去送给他妹妹。
他说他妹妹叫阿余,我做个螃蟹不过分吧,鱼虾得水嘛!
我趴在墙头,那个叫阿余的妹妹笑得很开心,我也跟着开心。
忽然有一天,宋叙怀带着些许难以启齿地跟我开口道:「沈兄,我妹妹想学骑马,我骑术一般,能不能……」
能啊,当然能!
我终于有机会偷妹妹了!
他又说:「我妹妹比平常人都要笨些,你见谅。」
这个其实我早就知道……
我硬是没敢跟宋三郎说我一直趴在墙头偷看的事,生怕他个护妹狂魔给我一棒槌。
我终于如愿以偿了,带着小阿余去骑马,去看云,去追晚风。
阿余问我最喜欢什么东西。
我想说,我最喜欢看小阿余笑。
我不敢说,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想看歌舞升平,百姓安泰。」
小阿余似乎很赞同我的想法,她说她也是,希望大家都能像她一样有好福气,吃饱饱,穿暖衣。
小阿余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4
阿余第一次参加宫宴,是我求着皇后姨母让虞国公把她带上的。
我想让我阿爹亲眼见一见她,她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姑娘,我才不要娶什么城阳王的女儿。
结果宫宴当晚,城阳王家的小郡主把我的阿余推下ṱų₊水了。
我听到呼救的时候,心都揪成一团了。
我跑得比宋叙怀还要快,我听见了小阿余在喊我救她!
其实我也不会水,但我还是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
小阿余带着哭腔问我为什么不教她浮水。
我总不能说,我也不会。
我只能告诉她,一定教你。
从这天后,我苦练水性,想着下次带阿余出去玩,就下河去捉鱼!
回家后阿爹狠狠责罚了我,说我是沈家独子,不谙水性却冒冒失失下水,他日后该如何向我九泉之下的阿娘交代。
我坦诚地对我阿爹道:「我喜欢宋家姑娘,我想娶她。」
「虞国公的那个丫头?不行不行,那是个痴儿,养着她就要像养个小孩子一样,养一辈子的!」
「她的心是世上最纯洁的净土,阿爹不答应,孩儿就不起来……」
「你小子翅膀硬了,都敢跟老子顶嘴了!好好好,你跪着吧!」
我硬是咬牙跪了两天两夜,我爹被我的真诚折服,同意去宋家提亲。
我高兴坏了,膝盖明明肿得走不动路,可一想到小阿余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哪里都不疼了!
5
我终于可以撇开宋叙怀的监视,名正言顺地带着我的阿余四处游玩。
这天地广阔,我要让她也看到。
又是一年冬至,宋伯母让小厨房包了饺子,说等我们回来一起吃。
阿余不是很喜欢冬天,她有些怕冷。
我在亲手做的冰屋里给她准备了暖炉炭盆还有狐裘,我要让她暖暖和和的。
我还要亲手给她钓一条大青鱼,我想告诉她,其实冬天也很好。
事与愿违,平静且美好的日子突然被打破了。
我听见外面的声响不对劲,回想起前些日子父亲说,北方雪灾,逃来了好多难民,边境的北狄蠢蠢欲动,夹在难民中借机挑起战事。
事情竟发生得这样快!
难民暴动血流成河。
我要把阿余送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城郊守卫根本抵挡不住数以万计的难民,我得去西交大营搬救兵。
我让阿余回家,乖乖等我,别回头。
看着阿余进了城门,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战事一触即发,根本没有喘息之机。
我和父亲被任命为先锋,去协助北境,抵抗敌军。
临行前,我看阿余穿着火红的斗篷为我送行,远远地瞧着像新娘子一样好看。
等战事平定,我凯旋,我要把她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地娶进家门。
我的阿余一定会是京城最好看的新娘!
6
冬日粮草紧缺,大家又腹背受敌。
我奋战至最后一刻,将自己最后一袋儿炊饼给了将士。
我说,如果我死了,千万不要声张,找个小地方把我的牌位藏好,最好让小阿余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她会忘了我,会找个如意郎君,会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我说过,我要让她一辈子都开开心心,让她看到,天下太平,百姓安泰。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