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记忆里短命的谢家公子
发布时间:2025-07-14 16:22 浏览量:1
当听闻裴淮光偷偷养了两年外室的消息时,我正瘫卧于病榻之上。
恰逢此刻,一股腥气骤然冲上心口,咳得我几近窒息,连撑起身子都成了万般艰难之事。
侍女杜鹃慌忙捧来温茶,小心翼翼凑近我唇边,柔声劝道:“夫人切莫动怒,身子康健方为根本。”
我撕心裂肺地咳了半晌,气息才渐渐平复。
杜鹃哪里知晓,我心头非但毫无怨愤,反倒涌起一股卸下重担的释然。
毕竟,我与裴淮光结为连理已整整十三载春秋。
这些岁月里,情意早被磨蚀殆尽,彼此相望只剩厌弃,日常更是相对无言。
这段横跨十余年的姻缘,早已令我精疲力竭,而今总算要画上句点。
可这般结局,与我年少时为追索情爱,不顾性命千里奔赴时怀揣的绮梦,实在天差地别。
他负我深情,我却满心欢畅,仿佛悬在心尖的顽石终于坠地。
又似我暗中期盼这宿命之日已久,冥冥中早知这段姻缘难逃破碎。
我强提残存气力,吩咐杜鹃取来纸墨。
定要与裴淮光一纸和离。
如此,曲终人散,待我百年归土,九泉之下也不再冠他裴家之姓。
回首往事,我与他少年相识,更有同窗情谊。
因着这份情愫,我决然逃出家中所定婚约,跋涉千里赶赴宁州寻他。
窗外春光明媚,柳枝绽出鹅黄嫩芽,恰似那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同游湖心时落在他肩头的那抹青翠。
大婚那日,我年方十六,他亦不过十七,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
彼时清贫如洗,一碗粗粝豆饭、两盏凉透清茶、一身素罗薄衫,便是全部婚仪。
常言“有情饮水饱”,纵使生计困顿艰难,只要他对我浅浅一笑,万般愁苦便随风消散。
然世间好物,终究逃不过“后来”二字。
后来——
不知何时起,宽大床榻两头各蜷一道孤影。
再后来——
他宿东厢,我居西厢。
初时,我事事与他商议,却总难如愿。
至终,即便同住一院,也已片语无交,目光相触唯余冰霜。
我与裴淮光,究竟何时走到这般境地?
我忍着头疼反复思量,终不得解,只忆起嫁他第六年,鬓角已生银丝。
细想这场婚姻,我确犯下诸多过错。
其一,朝夕相对难免摩擦龃龉。
我一心盼他如初识般待我,却用错了法子。
不该使小性儿,不该提如何千里寻他、如何为他操持家业。
更不该诉如何陪他咽下无谓苦楚,如何为他与亲族反目成仇。
那时年少气盛,不知进退,只想惹他愧疚多怜惜我,却未悟透“大恩成仇”之理。
这些话,实不该出口。
我在裴淮光跟前骄纵任性,待亲人时却又格外倨傲。
母亲因我逃婚雷霆震怒,初时扬言断绝母女情分,后又忧我漂泊受苦,寄来银钱并书信。
信中言明旧事皆可揭过,若受委屈随时归家。
我却执拗到底,不肯回头。
一则对裴淮光余情未泯;二则逃婚已惹闲言碎语,若过不下去再返家,岂非沦为笑柄。
我倾尽毕生所学人脉,竭力助他打理府务,苦心替他收拢人心,推他步步攀上青云。
终是教年方三十一的裴淮光,成了大晋朝最年少的户部尚书。
这便是我的第二桩错处。裴淮光本就心高气傲,其妻原不该插手他的仕途。
我为他平步青云狂喜难抑,却未察觉他眉目间日渐疏冷。
待我醒悟时,彼此早已形同陌路。
写至此处,我搁下笔墨,唇边泛起一丝涩笑。
不知何故,在这阒寂春色里,竟不由自主地忆起与他初遇的那一年。
家父家母素来开通,幼时不曾将我拘在深闺绣花扑蝶。
十岁生辰刚过,母亲便将我扮作男童,与手帕交阿云一同送进大儒门下求学。
说句不虚妄的话,那群猴儿似的顽劣少年里,我确是课业拔尖的弟子。
夫子常抚着我文章喟叹:“这般灵透孩子,若为男儿身,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方不负老朽心血。”
饶是得夫子青眼,每逢小考我总屈居次席。
那榜首之位,永是裴淮光的囊中物。
那时的裴淮光清瘦挺拔,眉眼凝着冷峭的沉默,与学堂里混日子的纨绔子截然两样。
我自幼聪慧更胜家中表兄,同他较劲也是情理之中。
未几便发觉,裴淮光常遭人欺凌。
他的木椅总莫名散架,狼毫笔常“失足”坠出轩窗。
我深觉胜人要凭真才学,厌人亦不该行此腌臜手段。
正欲替他出头,哪知这闷葫芦竟自己炸了膛。
世人皆道裴尚书温雅端方,我却见过他年少时骨子里的凶戾。
那日他与人厮打起来,拳脚间尽是搏命的狠绝。
阿云早吓得软倒在地,当我见他抡起砚台砸向旁人头颅时,竟舍命扑过去将他撞倒。
霎时间只想着:裴淮光绝不能背人命官司。
可将他扑在青石地面那刻,疼得暗自抽气——这人浑身骨头怎的这般硌人?
事后如何收场早已模糊,只记得各府长辈在学堂闹得天翻地覆。
归家后戒尺抽得我掌心皮开肉绽,裴淮光更惨,听闻家法棍子都断了几根。
裴家贫寒,他入学全仗夫子惜才,那般家世原开罪不起挨揍的人家。
经此一事,倒结下共患难的情分。
究竟何时对他动了心?
许是那日散学后,暮色熔金,暖光淌过他苍白的眉骨。
他正替我誊抄夫子批注——我双手裹着纱布,闲坐椅中忽而鬼使神差问:“裴淮光,可能让我当回榜首?”
笔尖悬停,浓睫掩着墨玉似的眸子,领口散着淡淡药草清苦,只抛来冷峭两字:
“不能。”
恍神间又咳出满口猩红。
如今想来,他待我何曾有过半分情意。
愿娶我,许是因我千里迢迢追到宁州。
原是我痴心妄想,偏要往情路上撞个头破血流,平白赔进半生光阴。
杜鹃见我呕血,惊得铜盆哐当坠地。
跌跌撞撞要去寻大夫,却被我唤住门槛。
取素绢帕慢慢拭净案上血痕,静默许久终吐出一句:“收拾行装罢。”
上京虽繁华,到底不及金陵故里富庶。
船老大收了足两银钱,特辟出清净舱室。
偏生运道不济,将入金陵地界竟遇水匪。仓惶间跃入江中逃生,却与杜鹃失散。
幸而时值开春,江水刺骨却不致命。
湿淋淋爬上岸时,竟撞进一片乱坟岗。
星夜孤身立于荒冢间,寒毛倒竖之际,忽见远处火把逶迤而来——竟是水匪追至!
踉跄奔逃时,余光忽扫见墓碑上刻着“谢璟”二字。
整个人如遭雷击。
当年我逃的婚约,正是这位谢家二公子。
怔忡间已被水匪按倒在地,方知他们劫船不为求财,竟是有人要拿我的命换裴淮光的命。
“早与裴淮光和离了。”我苦笑。
匪首只当痴人说梦。
刀刃割开皮肉的凉意沁骨时,不由悲叹天意弄人。既已和离,何苦再与那人纠葛?
若非要相见,也不该是这般情形——
我鬓发散乱满身污秽,烧得神志昏沉。
他骑着通体雪亮的骏马,云锦官袍玉带生辉,目光自始至终不曾在我身上稍驻,只冷静同匪首谈判。
直到我又呕出鲜血。
满场死寂,所有视线骤然钉在我身上。
裴淮光那张惯常无波无澜的面孔,终于裂开一丝缝隙。
他大抵不知,我本就油尽灯枯的身子,早禁不起江水泡浸与刀剜之刑。
趁乱之际,他身后的弓弩手骤然发难。
匪首中箭刹那竟拽我挡在身前!
裴淮光瞳孔骤缩,飞身接住我下坠的身子。指尖死按我心口伤处,颤声唤我名讳。
温热血浆不断从他指缝涌出,怎么都捂不住。
感受着体温随血液流逝,自知大限将至。将死之人,总该留几句话的。
十三年光阴如走马灯掠过眼前。
记得是在黄河决堤的宁州坝上重逢的。
四野皆是逃难的流民,唯我逆着人潮向他奔去。
裙裾沾满黄泥,枯枝划破脚踝,沙尘扑了满脸。
大灾过后瘟疫横行。我典当最后一只玉镯换清水,彻夜守着他熬药。
蘸着药汁抹他干裂的唇,带着哭腔哀求:"裴淮光,你别死。"
他凭本事调度钱粮遏止灾情,终得朝廷擢升。
官场向来如此,默默无闻时门可罗雀,一朝得势则宾客盈门。
上官欲将嫡女许他作平妻,婆婆也动了心思。
那个曾拉着手喊"亲闺女"的老妇人,不知何时起嫌我配不上她光宗耀祖的儿子。
几番暗斗后我终失态嘶喊:"裴家受我深恩,你纳妾不嫌亏心么?"
明知不是他要纳妾,却把怨气全泼在他身上。
怨他周旋不了母亲,更怨我自己——
早不是十六岁鲜妍模样。
风霜蚀了容颜,可这世上的十六岁姑娘,永远源源不断。
这场闹剧以他呵斥婆婆收场。
看似我赢了,实则从那天起,我便永远失去了裴淮光。
后来他许久未得升迁。
想做清官,可在官场不够心狠手辣,如何独善其身?
除非攀至无人可及的高位。
我知他清高,便放低身段周旋。
用尽人脉钱财去奉承那些贵眷。
他当时如何讽我?
说我是"招摇的花蝴蝶,合该去当鸨母"。
我反唇相讥:"自然比不得裴大人天生富贵相,心安理得躺我的功劳簿做清秋大梦。"
他拂袖而去,我摔了茶盏。
最终他终获升迁,却无人知晓是因他政绩,还是我的钻营。
横竖情分早磨尽了,相看两厌,各不相干。
他生辰那日,我故意缝了双小两寸的皂靴送去。
如今想来幼稚可笑,当时却觉得痛快。
我与裴淮光的故事不过如此。
爱他的蜜语,在情浓时说尽了;
恨他的毒言,在撕扯时耗干了。
冷雨如针漫洒天地。
遥望烟雨迷蒙处,隐约见故里金陵的灯火如豆。
最终只余一句叹息:"裴淮光,把我葬在金陵。"
再睁眼竟重回命运岔路口。
母亲攥着我的手轻声道,为我相看了金陵谢氏的二公子谢璟。
此人年方十八,家世显赫,更生得龙章凤姿。
前世满心装着裴淮光,对这素未谋面的婚事百般抗拒。
趁着婚书未换,早早逃了婚约。
这一世略作迟疑,终究颔首:"但凭母亲做主。"
合该嫁谢璟的。
一则全父母心愿。前世任性逃婚,累双亲蒙羞遭人指点,实为不孝。
嫁他们千挑万选的女婿,二老方能安心。
二则说起谢璟...
说来惭愧,我连他画像都未见过,只知他命数不永。
父亲因我逃婚私嫁震怒,扬言要将我除族。
谁料未及三月,谢璟南下办差时突染恶疾,暴毙岭南瘴疠之地。
后来裴淮光渐有起色,父亲才软了态度。
总强过年纪轻轻守寡。
当初违逆父母私奔,原憋着股劲要证明自己选得对。
闻谢璟死讯时,除却唏嘘,竟暗生两分不该有的快意。
是我心思卑劣,对不住他。
终是天道好还,自己也在裴淮光这桩姻缘里撞得头破血流。
前世撞得头破血流才悟透:莫将余生尽系于男子身。
遇事多往己身寻根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知谢璟秉性究竟如何,若他品性端方,我自诚心相待;
若他行止不堪,横竖不过熬三个月,暂且忍气吞声搏个贤名。
待他身故,便可关起院门做逍遥自在的未亡人。
谢家下聘阵仗着实惊人。八十八抬红箱塞得庭院无立锥之地,连廊下都摞着缠金丝的樟木箱。
侍女小莲比划着说:"咱们府门前人山人海的,官差巡街的马队都险些过不去!"
三日后我出门选绣线,途经茶楼还听见闲汉咂嘴:"谢家那聘礼哟,三条街都摆不下哩。"
捧着丝线归家时,长街尽头忽见一道背影。
青衫落拓似孤松,行止洒然如野鹤,活脱脱是裴淮光的形影。
可眨眼间那身影便没入人潮。
想来也不会是他——这一年他刚中进士,因不善钻营被贬去洪灾肆虐的宁州治水,怎会现身金陵?
小莲险些撞上我后背:"姑娘瞧什么呢?"
我捻着丝线转身:"风迷了眼。"
离了裴淮光,独木桥亦成阳关道。
三书六礼自有母亲操持,我得闲便日日钻灶房。
煨人参乌鸡汤给父亲补身,扯了流光溢彩的蜀锦要给二老裁新衣。
桌上山珍羹蒸腾着热气,母亲核对着礼单,任我执软尺环她腰身。
刚俯身量尺寸,忽觉掌心轻落发顶。
"咱们朝朝说要嫁人,倒真一夜长大了。"
旁侧嬷嬷笑应:"姐儿素来孝顺夫人。"
母亲却想起什么,不轻不重拍我额头:"猴儿似的闹了十六年,这几日倒装起乖来。"
屏退众人后,她牵我坐至镜前,指尖拂过我鬓边碎发。
"这两日总见你失神,可是怕了?"
温热的掌心裹住我手背:"纵到了别人家,爹娘永远替你撑腰。若谢家小子敢委屈你..."她忽而挑眉,"娘第一个打上门去!"
谢家聘礼堆山填海,母亲怕我遭人轻看,又添了二十抬嫁妆。
芙蓉花开到最艳那日,凤冠霞帔加身,终是坐进谢家花轿。
珠翠压得颈子发酸,盖头下瞥见裙摆金线绣的并蒂莲,连鞋尖都缀着龙眼大的南珠。
喜乐震耳欲聋时,我怔怔落下一滴泪——原该这般风风光光出嫁的。
得父母祝福,携十里红妆,李家如珠如宝娇养十六年的姑娘,合该受这般锦绣前程。
洞房未候多久,谢璟便来了。
赤金秤杆缓缓挑落盖头,先见两片薄唇噙着凉意,高挺鼻梁侧缀着粒小痣,往上撞进双鹰隼似的眸子。
确是副难得的好皮相。
烛火噼啪爆响时,少年忽地挑眉:"你就是李今朝?"
这话问得蹊跷,难不成还有人替我嫁他?
只得颔首:"妾身正是。"
待我净面更衣出来,谢璟已和衣倒在婚床上。
他横占整张紫檀拔步床,从东南角斜劈到西北角,莫说里侧外侧,连个蜷身的地界都没给我留。
新婚之夜,这绝对不是一个尊重新嫁娘的举动。
我看了他半天,最后本着不过三个月就得过且过的原则,俯下身,给他拉上了一角薄被。
刚刚沐浴完,头发还带着潮气,发尾扫过他大红的衣襟,在心口的位置晕开了一朵芙蓉花。
我正要抽身离开,却突然被他握住了腕骨。
谢璟的睫毛轻轻颤动,唇瓣开合,似笑非笑地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句话:“刚才夫人看了我好一会儿,觉得为夫长得好看吗?”
他竟然一直是醒着的,突然出声,把我吓得差点掉下床去。
到这时,他先握住我的手就发挥了作用,只是顺势一提,就把我抱到了他的膝上。
要是我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被他这样一抱,肯定会害羞得不知所措。
然而前后两世加起来,我以三十岁的“高龄”再坐在他膝上,虽说还是会害羞,但更多的是羞自己为老不尊。
我顺着他的话直直地望向他,认真看了片刻,然后承认道:“的确很好看。”
只可惜,天妒英才。
就像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一样,他再惊才绝艳,也不过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
我正暗自神伤,谢璟却已经放开了我。
他自己下了床,斟了两盏酒,和我共饮合卺酒。
至此,婚礼仪式完成。
今生今世,我和裴家郎君,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嫁给谢璟,似乎一切都很好。
谢家十分富庶,美味佳肴、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前世在宁州经历的滔天巨浪、掺沙的饭食。
还有那让人骨肉溃烂的瘟病,好像都只是我曾经做过的一场噩梦。
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谢璟不近女色。
听说谢家老爷夫人原本定下的聘礼是六十八抬,是谢璟自己又添了二十抬,谢府上下都传言,二公子对李氏女极为看重。
然而我们虽然每天同床共枕,却一直没有圆房。
除此之外,他对我的态度也让人琢磨不透,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谢璟有个舅家表妹叫陆嫣,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大概是爱慕他。
我第一次和谢璟回去认亲时,表妹就像是无意间提起,跟我说了好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他们是青梅竹马,我比不上她。
当时陆嫣握着我的手,一脸天真无邪地说:“我和表嫂一见面就投缘,表嫂就像我阿娘一样温柔,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阿娘在世的时候,做的蟹粉酥是最美味的,对了,表嫂,你会做蟹粉酥吗?”
且不说她十四岁,我十六岁,我怎么就能像她娘亲一样了。
谁不知道,剥螃蟹是很伤手的呢?
然而谢璟只是在一旁,极其纵容地对他表妹笑着说:“你嫂子很贤惠,你想吃什么,都跟她说吧。”
谢璟对我的提防、若有若无的敌意,到这时我才算看得清清楚楚了。
以谢璟的容貌,别说只有一个表妹,就算来上十个二十个,我也能理解。
我也不在意他和我是否圆房,这样甚至还省得我去喝伤身的避子汤。
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谢璟。
我觉得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贤惠的夫人了。
表妹爱吃蟹粉酥,我就亲手剥了一下午的螃蟹。
谢璟照顾表妹,我就经常邀请陆嫣到府里小聚,亲自挽起袖子,做她爱吃的小吃。
在厨房里,小莲一边把我派人从酒楼买回来的酒菜装盘,一边替我打抱不平。
“姑娘只是客套地邀请表小姐来,她倒好,天天都往咱们这儿跑,也不管姑娘和姑爷新婚燕尔,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我懒散地靠在躺椅上,手里慢悠悠地翻着书册,不紧不慢地说:“好了,表小姐和夫君关系亲密,常来走动也是应该的,你别再说了。”
陆嫣到谢府来,就是为了缠着谢璟。
我就借口下厨,躲在厨房里偷懒,理一理铺子上的账。
修剪修剪花枝,有兴致的时候,再调一调香料,别提多快活潇洒了。
只怕她不来呢。
二十二那天,陆嫣带了前朝的古画来给谢璟赏玩,我照旧识趣地避开。
拿着草杆,悠闲地逗弄着屋檐下的鸟雀,还一边嘱咐小莲:“装盘的时候不用那么精致,别让人看出糕点不是我做的。”
半天没听到小莲回应我,我纳闷地回过头,却发现谢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他慢悠悠地尝了一块案上的荷叶酥,黑亮的眼眸中藏着一丝讥讽:“夫人的手艺倒是不错,和天香楼的大厨做得没什么区别。”
我垂下眼睛,只当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脸上保持着温婉的神情:“夫君喜欢的话,回头我多做些送到书房去。”
谢璟嗯了一声,背着手说:“这些事情自有下人去做,夫人这双如凝脂般的手,应该好好保养着。
嫣妹妹难得来一趟,夫人不去陪陪她吗?”
好像那天让我做蟹粉酥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我到了兰亭,才明白谢璟为什么来找我。
还记得今天刚见面时,陆嫣头上戴的是一支蝴蝶戏花的金簪,这会儿已经换成了一枚碧色的梅花簪。
梅花簪本身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谢璟的袖口,也恰好有一支碧梅纹样。
他这个表妹,缠着他缠得可真紧啊。
吃饭的时候,谢璟和往常不一样,拼命给我夹菜。
一会儿说:“这条鱼是今早刚从湖里捞出来的,知道你爱吃,但吃的时候还是要慢点。
虽然为夫已经帮你挑过鱼刺了,但难免会有遗漏,你别划伤了嗓子,让我心疼。”
一会儿又说:“看你早上只喝了几口稀粥,昨天也没怎么动筷子,你要是因为这样瘦了下去,岳丈大人可要找我麻烦了。
就当可怜可怜为夫,再多喝半碗汤吧。”
他本来就生得风流倜傥,再摆出这副亲昵的姿态,直说得陆嫣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最后失魂落魄地告辞走了,连我准备好的荷叶酥都忘了拿回去。
陆嫣一走,谢璟终于放下了筷子,坐直了原本半倾向我这边的身子,伸手倒了一盏茶。
一顿饭的工夫说了那么多话,别说他了,我都替他渴得难受。
我叹了口气说:“夫君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跟嫣妹妹说呢,看这样子,她以后怕是都不愿意来了。”
谢璟冷笑一声说:“要不是夫人邀请她,她也不一定每天都来。”
我笑眯眯地说:“难道夫君不喜欢吗?”
当时正值九月,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亭子外面有一棵梧桐树,叶子半红半绿,竹影摇曳,鸟声嘈杂。
风景很美,然而却不该和谢璟一起欣赏。
我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从后面叫住了。
“你要去哪儿?”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会没关系?”
“哦?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妻子啊。”
谢璟不再说话了。
我带着小莲往外走,背后忽然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