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喜宴上,我褪下主母玉镯赠与新妾,满脸喜色的夫君当场变了脸
发布时间:2025-07-11 17:39 浏览量:1
喜宴上,我褪下主母玉镯赠与新妾,满脸喜色的夫君当场变了脸(上)已完结
成亲五载有余,沈如涵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位,当年在满堂宾客前,许下“白首不相离”海誓山盟的夫君秦云峥。可如今,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头扎进青楼名伶那旖旎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她未曾像寻常妇人那般哭闹撒泼、百般阻拦,反倒出人意料地默许了,还亲自操持着将一位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儿迎进了侯府大门。
自那女子入府后,沈如涵便不遗余力地手把手教导她。从辨识各色珍稀香料的独特气味,到传授烹茶时火候拿捏的精妙讲究;从如何有条不紊地打理偌大侯府的繁杂家业,到怎样在月色如水的夜晚,轻拨琴弦,奏出动人旋律,在摇曳烛光里,研墨挥毫,尽显才情,将男子的心紧紧系住。
一时间,满城茶楼酒肆里,都在纷纷传扬着这桩奇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道那沈家嫡女怕是失了心智、疯了魔。这般毫无底线地纵容下去,侯府正妻的尊贵宝座,迟早要拱手让人,易主他人。
可他们哪里晓得,沈如涵等的就是这看似“危机四伏”的一天。
待那女子渐渐学会掌管府中中馈、理顺偌大家财,待她将夫君秦云峥的喜好习惯摸得滚瓜烂熟、了如指掌。沈如涵便会决然褪去那一身华丽锦衣,轻轻摘下那璀璨金钗、温润玉镯,将那象征着正妻身份的正红诰命服,整整齐齐地叠放进樟木箱中。
从此,山高水远,她与秦云峥,终将形同陌路,各奔东西。
……
晨光熹微的早膳时分,雕花窗棂透进几缕金辉,沈如涵执起银箸,轻舀一勺清粥送入口中。抬眸间,她对上秦云峥深邃的视线,朱唇轻启:"侯爷,我为您择了一位佳人,今日便要入府为妾。"
秦云峥握着筷子的指节骤然泛白,惊愕地凝视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波澜。
沈如涵垂下眼帘,指尖在宽大的广袖下悄然攥紧:"是我的远房表妹,文思嫣,家世清白无瑕,性情亦是温婉可人……"
话未及半,秦云峥已眉头紧锁,打断道:"好端端的,纳什么妾室?"
"您莫非忘了?我们曾立下誓言,要白首偕老,不离不弃。"
沈如涵凝视着他,喉间忽地涌起一股酸涩。她与秦云峥自幼相识,五年前成婚之时,他曾在摇曳的喜烛下郑重许诺:"此生唯你一人,白头偕老,永不相负。"
五年间,他确实未再纳妾。可沈如涵心中明了,他的心早已遗落在那名叫"娉瑶"的青楼女子身上。甚至父亲病逝那日,他仍在城郊别院陪伴着那人。
如今,他竟能神色自若地提及旧日誓言?
沈如涵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声音却轻柔如风:"侯爷,年少时的戏言,怎能当真?"
秦云峥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如涵,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不再唤我'云峥'了?"
沈如涵未作应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侯爷,我嫁入侯府五年,未曾育有子嗣,往后恐怕也难有子嗣,纳妾已是迫在眉睫。"
话尾微颤,她忆起五年前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成婚第一年,她怀有身孕,可安胎药中竟被人掺入了堕胎药。孩子未能保住,她也落下了无法生育的病根。那段时间,秦云峥日日抱着她柔声安慰:"没有孩子便没有,我只要你一人,此生足矣。"
她信了,直至前日得知娉瑶有孕的消息。
沈如涵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平稳:"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何况婆母也已应允。"
秦云峥脸色阴沉如墨,张了张嘴似要反驳,却又忽然闭口不言,冷声道:"既如此,你安排便是!"
"只是往后,莫要后悔!"
言罢,他拂袖而起,衣袂翻飞间已大步跨出房门。
沈如涵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心头竟再掀不起半分涟漪。她早已打定主意要离开,又怎会后悔?只是老侯爷与老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云峥将青楼女子扶正,令秦家沦为京中的笑柄。
这算是她对秦家最后的善意与报答。
未时三刻,文思嫣便以沈如涵表妹的身份入了府。少女身着一袭月白襦裙,眉眼温婉如画,行至沈如涵面前盈盈下拜:"表姐。"
沈如涵细细打量着她,心底忽地泛起一丝酸涩。她轻声问道:"可想好了?侯门深似海,何况侯爷心中另有牵挂……"
文思嫣摇头,声音轻柔如羽毛:"表姐,我不求男子宠爱。"
"只要能留在侯府,便能让姨娘在文家过得好些,如此便足够了。"
沈如涵指尖在袖中微微颤动,点头说道:"从明日起,你随我学煮茶焚香,学跑马投壶,学管家理账……"
这些都是秦云峥所钟爱的。
她说着,忽然忆起从前那个为了讨他欢心,事事都力求完美的自己。可做得再好又如何?该变的心,终究会变。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文思嫣却蹙起眉头:"表姐,理家管账是当家主母的本事,我学这些,怕是不妥……"
沈如涵轻笑一声:"无妨。"
她的声音淡然而决绝:"两月后皇家秋猎,我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后,你便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文思嫣愣住,刚要开口,沈如涵已抬手制止:"此事你知即可,莫要外传。"
言罢,她唤来侍从带文思嫣下去安置,特意选了靠近书房的院落。
文思嫣刚离开,便有小厮来报:"夫人,侯爷离了城郊别院,去了醉仙楼,瞧着脸色不大好。"
沈如涵握着茶盏的指节泛白,点了点头。她早料到,秦云峥从她这儿受了气,定会去找娉瑶。可纳妾的消息一传,娉瑶怕也要闹着入府,他只能出去躲个清静。
明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心口却还是泛起细密的疼痛。大约是她太懂秦云峥的缘故——他何时变心,何时动怒,何时会去何处,她都了如指掌。
这前半生,竟真像是为他而活。
沈如涵垂眸,将茶盏放回案几,轻声让小厮退下了。
当夜,秦云峥被下人搀扶着回来时,已醉得脚步踉跄。他一见沈如涵,便踉跄着扑过来,将她紧紧搂住:"为何要纳妾?我不要纳妾,不要……"
酒气混着他的气息扑在颈侧,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杀伐决断的定远侯,在发妻面前竟是这般模样。若让外人见了,怕都要道他爱惨了沈如涵。
可只有沈如涵知道,他所谓的不纳妾,不过是没能娶到心尖上的人罢了。
她望着烂醉如泥的秦云峥,心中再无往日的柔情。正要将他推给下人,却听他伏在耳边低声呢喃:"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把我分给别人……"
沈如涵的心猛地一颤,可下一瞬,便听他含糊地唤:"别把我推给别人……娉瑶……"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红着眼眶,用力将秦云峥推开,声音冷得像冰:"送侯爷去书房。"
言罢,她转身关上门,将满室酒气与他的呢喃都隔在门外。
次日清晨,沈如涵开始教文思嫣打马球。少女换上绯红劲装,策马扬鞭的模样飒爽如风,倒让沈如涵看得有些失神。
她也曾这般肆意张扬过。可自打嫁入侯府,便日日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守着规矩,守着体面,守着那个早已变了心的男人。
"夫人?"文思嫣勒马回头,扬声唤她。
沈如涵回神,压下眼底的情绪:"过几日国公府办马球会,京城世家大多会去,到时我瞧瞧你学得如何。"
文思嫣笑着应下,眼底闪着光。
自那夜被沈如涵送去书房后,秦云峥便鲜少回府。即便回来,也只去前院歇着,仿佛在与沈如涵赌气。可文思嫣入府的吉日已定,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马球会当日,秦云峥还是与沈如涵同去了。临上场前,他特意走到她身边:"你今日不上场?"
沈如涵听出他话里的示好之意,却只是摇头:"我安排了思嫣去。"
秦云峥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转身去了更衣处。
沈如涵坐在观席上,望着场上策马驰骋的秦云峥。他一身玄色劲装,眉目间仍是当年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
可终究是,人心易变。
这时文思嫣也穿着一身红衣进了场。
在府上,秦云峥就已经和文思嫣见过一回,那时他没什么特别反应。
可今日,文思嫣英姿飒爽的模样,却惹得秦云峥多看了好几眼。
比赛开始之后,秦云峥更是有几次,都因为文思嫣而分神丢分。
最后甚至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文思嫣赢了比赛。
沈如涵看着这一幕,像是吃了颗未成熟的青梅,酸涩难当。
这一幕太熟悉了,当年秦云峥就是这样在马球会上给她让球的。
果然,他对文思嫣也动了心。
心口酸胀的同时,她也多了一丝释然。
马球会结束后,秦云峥久违地来了沈如涵的院子,和她共用晚膳。
可开口第一句,却是问起文思嫣:"你那表妹出身清流世家,马球竟也这般厉害?"
沈如涵的筷子在空中微微一顿,神色自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姨娘出身于武将世家,习武之人,有些不同寻常之处,倒也不足为奇。”
秦云峥轻轻颔首,随即又抛出一连串关于文思嫣的问题。尽管他竭力让对话显得轻松随意,仿佛只是闲聊家常,但沈如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闪烁的惊喜与好奇。
沈如涵渐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耐心地一一回应着他的询问,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时光悄然流逝,许久之后,秦云峥凝视着沈如涵那平静如水的面容,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对其他女子如此上心,你就不觉得有一丝醋意吗?”
沈如涵微微一怔,随即笑靥如花,语气平和而淡然:“我身为侯府的主母,怎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更何况,思嫣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良妾,我自是希望你们能相处融洽。”
其实,往昔的沈如涵对秦云峥的占有欲之强,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秦云峥在外多看了别家女子一眼,她也会醋意大发,闷闷不乐,非得让秦云峥费尽心思哄上许久才能消气。
但此刻的秦云峥似乎已经忘却了这些,又或许是他的心思早已被另一件事占据——
“那,若是我·日后又对其他女子心生爱慕,再纳一房妾室,你也会如此大度吗?”秦云峥试探着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如涵心中明白,他是想将娉瑶迎进府中。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团浸透了水的棉花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淡漠:“一切但凭侯爷心意。”
她依旧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秦云峥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当夜,秦云峥没有前往前院,洗漱完毕后便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前几天公事缠身,没能回府陪你,今晚夫君好好陪陪你,好不好?”秦云峥将她搂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然而,在这耳鬓厮磨之际,沈如涵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属于娉瑶的香气。
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沈如涵皱着眉头,轻轻推开了他。
“今天不行,我不方便。”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云峥头一回被沈如涵拒绝,身体微微一僵:“你来月事了?”
沈如涵含糊地应了一声,随意找了个借口。而秦云峥向来记不住她来月事的日子,此时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兴致索然地起身。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些公事。”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沈如涵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朝文思嫣院子的方向走去,缓缓攥紧了手中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来熄灯的侍女见状,不解地问道:“夫人为何要拒绝侯爷?您的月事分明不在这几日啊……”
沈如涵没有回答,心底却不禁泛起一阵苦笑。心已经偏到别人身上去了,还强留他做什么呢?
翌日,文思嫣前来请安。沈如涵一眼便看到了她脖颈上的吻痕,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移开了视线。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开始耐心地教文思嫣插花煮茶。文思嫣出身于清流世家,这些礼仪规矩她早有涉猎,如今沈如涵也只是根据秦云峥的喜好稍作调整罢了。
沈如涵看着桌案上的鲜花,提议道:“后花园中的木芙蓉开得正好,不如去采一两枝来。”
她喜欢木芙蓉。嫁进侯府的第一个月,秦云峥就与她一同种下了满园的粉艳动人的木芙蓉。
于是,沈如涵带着文思嫣来到了后花园。然而,还未踏入园中,她们便看到了一片狼藉——满地的枯枝残叶,她悉心栽种的木芙蓉竟都被连根拔起,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而秦云峥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下人们将木芙蓉一一拔除。
沈如涵心头猛地一颤,快步走上前去:“侯爷,你这是……为何要如此?”
秦云峥见她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打算换个花种。”
“这木芙蓉虽然娇艳夺目,但看久了难免会觉得有些艳俗。”他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沈如涵心头一片寒凉,她绷着发涩的声音问道:“那侯爷觉得,种什么花好呢?”
秦云峥眼中的心虚更甚了几分:“依我看,茉莉清雅芬芳,倒是不错。”
沈如涵没忍住笑了一声,眼眶却不禁红了起来。她看着满地的残花败叶,轻声说道:“既然侯爷喜欢,那就换成茉莉吧。”
说完,她带着文思嫣转身离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她如何会不明白,秦云峥哪里是看厌了花?他厌的,分明是她这个人啊。
晚上,沈如涵正在教文思嫣看账簿时,秦云峥来了。
看到两人桌案上堆满了账本,他有些诧异:“你教她这些做什么?”
沈如涵神情如常,淡淡地说道:“思嫣学会了这些,以后就能管家理账了,不好吗?”
秦云峥眉头紧锁,似乎有些不悦。他让文思嫣先离开,然后自己坐到了沈如涵身边,环住了她的腰。
“我有夫人管家就够了,用她做什么。”他柔声说道,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沈如涵听着他的甜言蜜语,心中却激不起丝毫波澜。她不着痕迹地离远了些,岔开话题道:“侯爷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
秦云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簪:“我今日上街特意为你买的,就当我向你赔罪,别生气了。”
沈如涵神情复杂地看着那支簪子,心口一阵窒闷。这簪子近日在京城风靡一时,她早已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前几日与秦云峥用早膳时就戴着。
秦云峥究竟是多不在意她,才会连这都注意不到?她扯了扯唇角,没有接:“侯爷误会了,我并没有生气。”
大概是她这样乖顺的模样取悦了秦云峥,男人笑意更深,拉着她到铜镜前坐下,亲手为她将簪子插入发髻。
“如何,可还喜欢?”他轻声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沈如涵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身影,忍不住回想起从前。那时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他最爱在铜镜前为她描眉簪发……
她眼眶酸涩,抬手取下金簪,淡淡地说道:“我很喜欢,多谢侯爷。”
说着,她打开了妆奁,将金簪与她自己买的那支放在了一起。秦云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半晌,他才干巴巴地开口:“原来你已经有了一支……”
沈如涵抬眼看向他,微笑着说道:“侯爷不必介意,你送的那支自然意义不同。”
秦云峥这才松了口气,露出舒心的笑容。
倘若他能够静下心来,细细端详沈如涵那双毫无笑意、深邃如潭的眼眸,便会恍然发觉,将那两支看似精致的簪子并排放置一处,实则并无二致,皆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装饰罢了。
秦云峥似乎还欲说些什么,言语在喉间徘徊,似有千言万语未尽。
就在这时,他的贴身侍从神色匆匆,疾步上前,凑近他的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那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瞬间在秦云峥心中炸响。
沈如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变色的面容,那双眼眸中,紧张与焦虑交织,如狂风骤雨前的阴云,密布不散。
他匆匆瞥了沈如涵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与敷衍:“我还有要事在身,需即刻处理,你且早些歇息吧。”言罢,他大步流星,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只留下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沈如涵凝视着他那急切而决绝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似欲展露笑颜,可那笑意却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最终还是缓缓落了回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落寞。
次日,当文思嫣前来拜访时,沈如涵心中一动,将那支簪子轻轻拿起,转手便赠予了她。
然而,文思嫣却并未立刻接过,而是面露犹豫之色,缓缓开口:“昨日,侯爷差人送来了一支与这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沈如涵递过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如同被时间凝固了一般。那支华丽的金簪,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却如同针一般,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让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沈如涵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她迅速掩去眼底的情绪,将簪子赏给了身旁的侍女,仿佛那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时光匆匆,几日转瞬即逝,终于到了文思嫣正式进府的吉日。沈如涵与她情同姐妹,自然希望她进府后的日子能够过得顺遂如意。
因此,她做主将仪式在礼制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办得热闹非凡、红火喜庆。满府的红绸飘扬,如同火焰般燃烧着,映照着每个人的笑脸。
秦云峥却看着这满眼的喜庆之色,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带着几分试探,轻声问沈如涵:“如涵,不过是一房妾室而已,你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呢?”
沈如涵沉默了片刻,目光深远而坚定:“我父母双亡,家道已然中落,思嫣便是我最后的亲人了。何况,是我做主将她抬进府的,自然该给予她最大的体面与尊重。”
秦云峥闻言,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说道:“如涵,你莫要误会,我也是你的亲人啊。你放心,就算我迎她进门,我心中的挚爱依旧是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若是放在以前,沈如涵听到这话,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泪眼婆娑。可如今,她的心里却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平静得让人害怕。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微笑着接过文思嫣奉上的茶,那笑容温婉而得体,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而后,在秦云峥骤然变色的眼神中,她缓缓褪下了腕上那象征主母身份的玉镯,轻轻戴到了文思嫣的手上。
文思嫣满眼都是震惊与无措,她颤声喊道:“姐姐……”
秦云峥更是下意识想抬手去拦,可碍于有宾客在场,他生生忍住了,那双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沈如涵没有去看他,只是笑着拍了拍文思嫣的手,那动作轻柔而温暖,仿佛交出去的不是主母的地位与权力,而是什么简单的小玩意儿。
当晚,秦云峥穿着一身喜服,却醉醺醺地闯进了沈如涵的院子。他脚步踉跄,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
沈如涵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担忧:“你不去思嫣那,她会被旁人说闲话的……你身为一家之主,怎能如此不顾及她的感受?”
话没说完,秦云峥就一把将她紧紧抱住,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像是吃醋一般,质问道:“那是当家主母才配得上的传家玉镯,你为何要给她?你可知,这玉镯在我心中,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沈如涵愣了下,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往日温婉的模样。她轻声说道:“我说过了,她是我的表妹,我理应给她体面和照拂。这是我做姐姐的责任与义务。”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淡然:“而且,玉镯终究只是物件而已,侯爷的心在谁那,谁就能在侯府说得上话,不是吗?我又何必执着于这些虚名与地位呢?”
秦云峥看着她满眼的坦然与平静,眼里却多了几分慌乱与不安。他紧紧抱住她,反复强调道:“你知道的,我的心一直在你这,你就是这侯府的主母,是我的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知道。”沈如涵微笑着应下,那笑容温婉而得体,却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而后,她轻轻将他推开,语气温柔而坚定:“侯爷,思嫣还在等你。你身为一家之主,怎能让她久等呢?”
秦云峥浑身骤然一僵,看着她的眼里莫名多了些许落寞和悲伤。那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未尽,却又无从说起。
无声地对峙片刻之后,他还是踉跄着转身离开了。那背影显得如此孤独与落寞,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婚礼之后,府中的事务渐渐交给了文思嫣去打理。沈如涵则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她打算将这些财物妥善安置,以便日后有所依靠。
她已经想好了,那些金银珠宝都换成银票放在钱庄里,既安全又方便携带。其他带不走的东西就送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不枉它们来这世间一遭。
其他东西都清点得很顺利,唯独少了一株千年人参。那株人参是她特意为在山寺礼佛休养的婆母准备的,如今却不见了踪影,让她不禁有些焦急与担忧。
管家恭敬地告知她:“夫人,那株珍稀的千年人参,侯爷已经派人取走了。”
沈如涵闻言,心头猛地一沉,仿佛有块巨石压下。
秦云峥刚一回府,沈如涵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直截了当地问:“那株人参,你拿走了?”
秦云峥微微一怔,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解释道:
“前些日子,军中一位副将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我便将那株人参拿去给他救命用了。”
“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与你商量,是我考虑不周,你别因此生气。”
沈如涵凝视着他那略显躲闪的眼眸,并未戳破他的言辞,只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既是用来救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我又怎会生气呢?”
秦云峥闻言,无声地松了口气,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夸赞道:“我就知道你一向宽宏大量,心地善良,定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
沈如涵但笑不语,心口却像被冷风灌入,凉意袭人。
秦云峥离开后不久,就有侍女前来回禀。
“夫人,奴婢去探查了一番,听说城郊别院那位娉瑶娘子,日日命她的丫鬟用极品人参熬汤煎药,说是侯爷特意为她调养身子用的。”
沈如涵听后,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只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他说送就送,看来秦云峥对娉瑶的宠爱,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想到此处,她不禁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时光悄然流逝。
距离秋猎还有半个月时,沈如涵的东西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某日,秦云峥来到了她的院子。
见她妆台上空空如也,便随口问道:“怎么不见之前我送你的那只簪子?”
沈如涵神色如常,随口答道:“侯爷送的东西太过贵重,我怕下人不小心磕碰了,便收起来了。”
秦云峥看了她片刻,没有再追问:“明日我休沐,我们去城郊菊园赏花,可好?”
沈如涵想了想,左右也无其他事情,便应了下来。
翌日,沈如涵与秦云峥同乘马车,前往城郊菊园。
他们在亭中饮酒赏花,秦云峥还亲手为她系上披风,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从前我们一同出游,赌书泼茶,如今想来,竟已经过去很久了。”
沈如涵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忽然就没了兴致。
当然很久了,毕竟,后来的他都将大把的时间和宠爱倾注在了娉瑶身上。
秦云峥看着她的脸色,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
“如涵,我从前忙于军务,难免冷落了你,以后我们……”
话未说完,亭外忽然传来一声柔媚的轻唤:“侯爷……”
沈如涵和秦云峥同时转头望去。
就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妩媚女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秦云峥的眼里满是惊喜交加之色。
秦云峥顿时脸色一变,大步走过去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如涵站在原地未动,心却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女子就是娉瑶……
沈如涵看着秦云峥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住娉瑶,却又生生顿住的模样。
喉头仿佛被一颗石头硌住,难受至极。
娉瑶看了眼沈如涵,正要开口说话。
秦云峥却先一步回头,牵起沈如涵的手,主动介绍道:
“这位娉瑶姑娘是我在战场上救下的孤女,没想到她也来游园了。”
他又看向娉瑶,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开口:“这是本侯的夫人。”
他竭力在遮掩,娉瑶也十分有眼色,连忙配合着朝沈如涵行礼。
沈如涵没有戳穿他们的把戏,只是看着娉瑶衣衫单薄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城郊风大,娉瑶姑娘还是该多注意身子才是。”
娉瑶笑眯眯地抚上自己的肚子:“不劳夫人费心了。”
“大夫说我胎大,要多走动才好……夫人恐怕没吃过这种苦,这也是一种福气呢。”
她“呵呵”笑着,眼里却暗藏着挑衅之色。
不能生育,是沈如涵心中永远的痛。
沈如涵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秦云峥若有所感,牵着她的手攥紧了几分。
沈如涵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扫了她身后一眼。
“不知娉瑶姑娘许配了哪家的郎君?这菊园偏远,你又怀着身孕,你丈夫怎么都不知道心疼你呢?”
娉瑶的笑容僵在脸上,眼里的难堪和怨恨一闪而过。
她不自然地瞥了眼秦云峥,不服气地说道:
“我夫君在别处等我,我特意过来,是有事想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夫人,您不会介意吧?”
秦云峥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
他满脸不悦地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扭转过头,目光投向沈如涵,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谨慎之色。
仿佛只要她轻轻吐出一句“不”,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绝不会迈步向前。
沈如涵却神色淡然,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唇边又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轻声道:“请便。”
秦云峥神情瞬间一变,刚要开口说话。
沈如涵却已然转身,重新在桌前优雅坐下,端起酒杯,自顾自地继续饮酒。
秦云峥身体瞬间僵住,愣了片刻后,还是轻声说了句“我去去就回”,而后便跟着娉瑶走到一旁。
菊园十分空旷,他们交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来。
娉瑶抽抽搭搭地啜泣着说:“若不是你一直拖着不肯迎我进府,我又怎会直接跑到她面前来?”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临盆了,难道你真能狠下心,让你的血脉在外漂泊,沦为私生子吗?”
沈如涵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捏着酒杯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秦云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别哭了,在孩子出世前,我一定会把事情说清楚的。”
沈如涵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心疼。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对娉瑶加以责怪。
她望着天际南飞的大雁,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
“不用等那么久的,秋猎之后,你们就能得偿所愿了……”
转眼又过去了半个多月,到了秋猎的前一天。
沈如涵已然整理好了自己的全部财物,又仔细收好了离开后必需的物件,准备躺下休息。
秦云峥此时过来,一进屋便问道:“你这屋子如今怎么如此空荡?”
沈如涵神色平静地回应:“有些物件太过陈旧,便处理掉了,以后再换新的便是。”
秦云峥并未过多在意,径自宽衣解带后,在她身旁躺下。
他带着一丝歉疚的语气开口:“如涵,我有事想跟你说。”
“其实那日我们在城郊碰到的孤女……”
沈如涵指尖微微一颤,翻身打断他的话:“我累了,有什么事等秋猎结束后再谈吧。”
就剩这最后一晚了。
今夜过去,他想迎娶谁进门,都无需再与她商议了。
次日,秋猎围场。
沈如涵与秦云峥各自骑着一匹骏马,漫步在密林之中。
她早已为自己提前寻好了一处隐蔽的小路,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猎场。
而她准备换骑的骏马,就静静等候在小路尽头的官道上。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沈如涵勒住缰绳,停下马,看向秦云峥,缓缓开口。
“那日城郊的娉瑶姑娘,是春风楼的花魁吧。”
“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秦云峥神色顿时变得慌乱不堪:“我……”
他支支吾吾片刻,面色灰败地长叹一口气:“如涵,是我对不起你。”
沈如涵本以为自己已然麻木,可此刻听到他这句道歉,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所以你昨夜,是想跟我坦白,迎她进府,是吗?”
秦云峥愈发愧疚,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毕竟怀的是侯府的血脉……”
沈如涵的心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你要迎她进府我不阻拦,但我希望你为侯府的清誉考虑。”
“她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此生只能为妾,地位绝不可高过思嫣。”
这般极度平静的语气,反而让秦云峥更加慌乱无措。
“你要是不高兴就骂我两句,别用这副语气……”
话还未说完,密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惊呼,竟是娉瑶冲了出来。
“侯爷救我!”
她踉踉跄跄地奔出来,身后跟着一只因受伤而受惊发狂的鹿。
秦云峥神情瞬间变得慌乱至极:“娉瑶!”
他立刻搭弓射箭,将那头鹿一箭射死。
而后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娉瑶紧紧护在怀中,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
“吓到了吗?肚子痛不痛?”
他一边询问,一边小心翼翼地抚上娉瑶的肚子。
沈如涵坐在马上,宛如自虐一般,静静地看着他对别的女子这般紧张的模样,无声地攥紧了缰绳。
娉瑶面色苍白如纸,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侯爷,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秦云峥愈发紧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说着,他将娉瑶扶上马,而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此刻他才终于看向一旁的沈如涵,犹豫了一瞬。
他满是歉疚地开口:“如涵,我得先带她出去……”
话还未说完,沈如涵就淡淡说道:“你去吧。”
秦云峥却身体一僵,而后皱起眉头:“你这是生气了?你也看到了,她动了胎气……”
沈如涵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里是秋猎围场,她一个平民女子是怎么恰好进来,还被受惊的鹿追赶的?
她只觉得身心俱疲,懒得去计较这些,于是摇了摇头。
“侯爷,孕妇和胎儿比较重要,别耽搁时间了。”
秦云峥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眉头皱得更紧,留下一句:“我很快回来,等我。”
而后他一踢马肚,很快便离开了。
沈如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喃喃自语:“秦云峥,我不会等你了……”
她收回目光,勒马转身,前往一处偏僻的断崖。
文思嫣牵着马等在那里:“姐姐。”
沈如涵翻身下马,朝她勾唇笑了笑。
“按照计划行事,到时你就说我被猛兽追赶,失足坠崖。”
说着,她撕下一片衣角,挂在崖边的树枝上。
又取出一只针脚粗陋的香囊……
那是秦云峥亲手给她绣的。
她轻轻摩挲了一瞬,不再留恋,将其丢下了悬崖。
文思嫣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姐姐,真要走吗?”
沈如涵动作一顿,又交代了许多。
“以后你就是侯府主母,你要记住我教你的,和侯爷一起发扬侯府的清誉荣光……”
文思嫣又问:“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沈如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不舍地深深看了她一眼:“珍重。”
说完,她翻身上马,一踢马肚,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从此天高海阔,她与秦云峥,江湖不再见。
朝阳自身后升起,清风拂面,赠她一身轻。
秦云峥将娉瑶送回了行宫,将她交给太医后就要走,娉瑶却拉住了他。
她可怜兮兮地咬紧了唇,神色中满是依恋,怯生生地看着秦云峥。
“侯爷,我怕,您别离开我好不好?”
秦云峥眉头紧皱,往日若是看到她这惹人怜惜的模样,早应下来。
可他还记挂着沈如涵,心中万分焦急,忍不住劝道:“太医都在这,你不会有事的,我……”
话没说完,娉瑶眉头一蹙,扶住了自己的肚子。
一声痛呼溢出齿缝:“啊!好痛……”
秦云峥眉头一皱,愤怒看向太医:“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又痛了?!”
太医身子一抖,赶紧垂眸回话道。
“脉象上确实没问题,可能是母体受了惊吓,胎儿也跟着害怕,才会动得频繁。”
“还是要先平稳孕妇的心态,才能让胎儿平稳下来。”
秦云峥脸色沉沉,看着娉瑶脸色惨白,一副全心依赖的模样,还是没忍心甩开她的手。
只压下了心里的焦急,握着娉瑶的手坐在了床边:“别害怕,我在呢。”
他笑得温柔,轻柔安抚着娉瑶,一副体贴的模样。
直到两个时辰后,娉瑶喝了药睡去,秦云峥才起身。
他再难掩心中焦急与愧疚,立刻带着几个亲兵翻身上马,朝着之前停留的地方行进。
沈如涵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云峥也不知道为何,一想到沈如涵之前说的那番话,心中就不安起来。
好像什么东西在脱离他的掌控,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心中烦忧。
可还没出行宫,便被刚回来的文思嫣拦下。
“侯爷去哪?”
秦云峥沉了沉心,耐着性子回答:“我去找沈如涵,她还在林中——”
话没说完,文思嫣便已打断:“侯爷不必去了。”
她垂了眼睫,神色悲怆,缓缓道:“我看见姐姐被猛兽追赶,失足坠崖了。”
此话一出,仿佛一记重锤,让秦云峥愣在了原地。
他耳边全是嗡鸣声,只觉心痛得好像被剑贯穿,满心悲痛只剩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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