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银票,我来嫁”后来渣爹一家被抄家那天,我亲自送来送他

发布时间:2025-06-22 20:06  浏览量:1

顾南衣立在花厅中央,朱红裙裾扫过青砖上的浮尘。她望着主位上眉开眼笑的父亲,红唇勾起讥诮弧度:"我应下了,席家那个活不过二十五的病秧子,我嫁。"

顾父手中茶盏"当啷"砸在紫檀案几上,溅起的水花洇湿了袖口。"当真想通了?"他猛地站起,鬓边银丝在烛火下泛着油光,"席家那边催得紧,婚期就定在半月后。你若缺什么……"

"我要百万两银票。"顾南衣指尖拂过腰间玉佩,翡翠貔貅在掌心泛着冷光,"还有,让穆云舟去保护你的心肝宝贝。"

花厅骤然寂静,顾父脸色阴晴不定:"胡闹!你当顾家是钱庄不成?穆云舟更是你的贴身侍卫,你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她忽地轻笑,眼底结着千年寒冰,"左右在你心里,我这个嫡长女不过是颗弃子,总该给顾绿莲腾位置不是?"

"放肆!"顾父拍案而起,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莲儿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顾南衣踱步至博古架前,指尖划过青花瓷瓶,"她娘鸠占鹊巢时,可曾念过姐妹情分?"

顾父喉头滚动,终是压下怒火:"你要银钱,我给你。但穆云舟是你祖父留下的影卫,岂能说给就给?"

"三日后启程西北,我要看到银票。"她转身走向雕花门扉,金丝绣纹在烛火下流光溢彩,"至于穆云舟——"她忽然驻足,背脊挺得笔直,"父亲若真疼爱妹妹,总该给她寻个得力护卫。"

夜风卷着细雨扑进回廊,顾南衣望着游廊下摇曳的灯笼,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穆云舟的场景。那时她刚及笄,在影卫营里一眼瞧中他。少年持剑而立,玄色劲装裹着劲瘦腰身,眉眼冷冽如霜刀。

"大小姐。"清冷声线惊破回忆,她抬眸撞进穆云舟幽深瞳孔。男人执伞而立,银丝滚边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恍若谪仙坠入凡尘。

顾南衣忽然想起半月前撞破的秘事。那日她提前归府,正见穆云舟房中悬着顾绿莲的画像。素衣少女执扇而立,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暗卫调侃声犹在耳畔:"王爷可算得苦心,为博红颜一笑,竟屈尊给人家当三年侍卫。"

"大小姐?"穆云舟见她失神,剑眉微蹙。

"无事。"她拂开他手中伞,任雨丝打湿鬓边珠花,"明日你去听雨轩当差,往后不必跟着我了。"

穆云舟执伞的手骤然收紧,伞骨发出细微呻吟:"属下犯了何错?"

"错?"她转身逼近,朱红裙裾扫过他玄色皂靴,"你错在日日对着我妹妹的画像自渎,错在把我当傻子戏耍!"

雨幕中忽然传来重物坠地声,穆云舟手中伞跌落泥泞。他垂眸望着绣鞋上的泥点,喉结滚动:"您都知道了。"

"三年。"顾南衣忽然轻笑,泪珠混着雨水滚落腮边,"我逗你喝酒,穿薄纱夜访,甚至跳进荷花池装溺水。穆云舟,你的心是铁打的不成?"

穆云舟沉默良久,忽然俯身拾起伞。雨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银花:"音音姑娘自幼孤苦,属下既答应王爷要护她周全,便不能……"

"王爷?"顾南衣踉跄两步,忽然笑出声来。原来那夜暗卫口中的"王爷",竟是眼前人。她仰头望着漆黑夜空,任冰凉的雨灌进衣领:"滚!带着你的伞滚去听雨轩!"

穆云舟执伞的手背暴起青筋,最终却只将伞柄塞进她掌心:"雨大,您仔细身子。"

顾南衣握着尚带余温的伞柄,忽然想起及笄那日。母亲留下的老嬷嬷边替她梳头边念叨:"大小姐该寻个知冷知热的人。"那时她望着铜镜中明艳少女,满心都是穆云舟持剑的飒爽英姿。

"穆云舟!"她忽然转身,雨伞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若我说,我宁愿嫁去西北,也不愿看你守着顾绿莲……"

"属下职责所在。"他躬身退后三步,银丝伞坠在风中轻晃,"明日属下便去听雨轩当差,恭祝大小姐……"他喉头哽住,终究抱拳道:"得嫁良人。"

顾南衣望着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忽然将伞狠狠掷向荷花池。朱红伞面在夜色中绽开,像极了及笄那日她穿着的广袖留仙裙。那时她尚不知,自己会爱上个永远触不到的人,更不知这深情终将化作淬毒的刃,反手刺进心口。

第二章

穆云舟抬眸的刹那,顾南衣在他瞳孔深处窥见一片墨色深渊。

这位惯于发号施令的掌权者,即便被撞破隐秘情事,依旧端着副清心寡欲的皮囊。他慢条斯理将画卷塞进枕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系紧玄色腰封,不过弹指间又恢复成那个矜贵疏离的影卫统领,仿佛方才情潮翻涌的男子不过是场幻影。

"需要我帮殿下纾解么?"顾南衣指尖掐进掌心,唇角扬起讥诮弧度。

穆云舟后撤半步,颀长身形与她隔开距离:"大小姐若无事,属下便告退了。"

又是这般态度。

顾绿莲不过略施粉黛便能惹他情动,自己明眸皓齿倚在他怀中时,这人却总像庙里供着的冷面罗汉。顾南衣望着铜镜中倒影——云鬓花颜,冰肌玉骨,哪点不如那个惯会装可怜的庶妹?

"珍宝阁新到了一批南海宝物。"她捻起案上请柬,金箔在指尖簌簌作响,"你随我同去。"

穆云舟剑眉微蹙:"今日并非属下当值。"

"听闻二小姐也要去。"顾南衣将请柬掷在案上,玉镯撞出清脆声响。

身后蓦地寂静,半晌传来男子低沉应答:"属下领命。"

心口像被银针扎过,顾南衣闭了闭眼。果然,只要沾上顾绿莲,他连规矩都可以不顾。

次日清晨,顾南衣踏出闺阁便见穆云舟已候在车驾旁。玄色劲装裹着劲瘦腰身,晨光为冷峻轮廓镀上淡金,恍若谪仙临凡。往日她定要借机撩拨,或假作踉跄跌入他怀中,或执起他手掌把玩薄茧。

可今日,她径直登上马车,连鬓边流苏都未晃动半分。

车轮碾过青石板,车厢内檀香袅袅。穆云舟执缰的手顿了顿,似是诧异于她的沉默。往日总要寻些由头与他攀谈的少女,此刻正支着额角望向窗外,晨曦为她侧脸镀上柔光,却照不暖眉眼间的疏离。

珍宝阁雕梁画栋,达官贵人穿梭如织。顾南衣刚踏入门槛,便见樱粉裙裾在人群中翩跹。

"姐姐!"顾绿莲提着裙摆小跑而来,发间步摇叮当作响,"真巧呀,姐姐也来选钗环?"

顾南衣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离我远些。"

少女眼眶瞬间泛红,贝齿咬着唇瓣望向穆云舟:"云舟哥哥,我不过是想与姐姐亲近……"

穆云舟眉心微拢,看向顾南衣的眸光暗含责备。顾绿莲趁机扯住他袖口:"听说上月我高热不退,是云舟哥哥冒雨送来红豆糕?"

"顺路罢了。"穆云舟嗓音清冷,眼底却泛起涟漪。

顺路?顾南衣攥紧帕子。那日他消失整夜,归来时玄色衣摆还在滴水,这便是他的"顺路"?

"为表谢意,我请云舟哥哥去醉仙楼用膳可好?"顾绿莲仰起脸,睫毛上沾着晶莹泪珠。

穆云舟喉结滚动:"但凭二小姐安排。"

"姐姐也一起来呀!"顾绿莲忽然转向顾南衣,惊呼道,"姐姐怎的憔悴许多?明明生病的是我……"

"野种也配称我妹妹?"顾南衣冷笑截断话头。

顾绿莲脸色煞白,穆云舟周身气息骤冷。恰在此时,掌柜高声宣布竞宝开始,总算打破僵局。

顾南衣径直走向展柜,金凤钗上东珠流转着华光。她刚要抬手,斜刺里却伸来只素白手腕。

"两千两。"顾绿莲捏着帕子轻笑,"姐姐不会介意相让吧?毕竟爹爹给姐姐的月例,似乎只够买支木簪呢。"

顾南衣指尖拂过钗头流苏。自母亲离世,她的月例便从五百两锐减至五两,若非变卖祖产,怕是要喝西北风。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抚过袖中银票,唇角扬起讥诮弧度。

"三千两。"

顾绿莲笑容僵住,仍强撑着加价:"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四千五百两。"

价格节节攀升,顾绿莲额角沁出薄汗。顾南衣却气定神闲,指尖轻叩紫檀柜台:"一万两。"

满堂寂静。顾绿莲攥着帕子的手背暴起青筋,正要开口,却见家仆仓皇而入。半盏茶后,她脸色比身上樱粉裙裾还要难看。

"如何?"顾南衣把玩着鎏金手炉,"顾二小姐可要继续加价?"

顾绿莲贝齿将唇瓣咬得发白,忽闻门外传来马蹄声。一队侍卫鱼贯而入,为首者高举令牌:

"传王爷口谕,今日珍宝阁所有珍宝,皆赐予顾二小姐!"

第三章

满堂惊愕。

"这位公子,您是说……"掌柜执笔的手悬在账本上方。

玄衣侍卫躬身答道:"在下乃宁王府亲卫,王爷有令,今日顾二小姐但凡看中的物件,尽数由王府结账。"

珍宝阁内顿时炸开了锅。

"宁王爷?可是那位深居简出却富可敌国的圣上胞弟?"

"听说他素来不近女色,怎的突然对顾家庶女如此青睐?"

"顾二小姐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窃窃私语中,顾绿莲先是一怔,继而颊边飞起红云。她捏着帕子绞弄半晌,忽地抬眸望向穆云舟,眼底泛起粼粼波光。

"王爷此刻在何处?"少女声如蚊蚋,"可否容我当面拜谢?"

侍卫垂首道:"王爷尚有要事,待得良辰自会与小姐相见。"

顾绿莲这才转向顾南衣,指尖抚过鬓边珠花:"姐姐还要竞价么?只是王爷已包下全场,姐姐若再要……怕是要倾家荡产了呢。"

顾南衣霍然起身,金丝绣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死死盯着穆云舟,却见那人正垂眸为顾绿莲斟茶,眉眼间漾着春水般的温柔。

接下来的时辰,堪称荒诞。

但凡顾绿莲多看一眼的物件,掌柜便忙不迭包好奉上。金镶玉步摇、青花缠枝瓶、甚至前朝大家孤本,皆成了顾绿莲的囊中物。

"王爷可曾留话?"顾南衣突然截住正在打包的侍卫。

侍卫悄然瞥向穆云舟,见对方几不可查地颔首,方硬邦邦道:"王爷只说二小姐高兴便好。"

顾南衣怒极反笑,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她望着穆云舟为顾绿莲整理披风时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喉间泛起腥甜。

归途马车里,顾绿莲如雀儿般叽喳不停。

"云舟哥哥,你说王爷为何待我如此好?"少女托腮望着车窗外,耳垂红得要滴血,"我与王爷素昧平生呢。"

穆云舟嗓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钱财所至,心之所系。二小姐这般蕙质兰心,得王爷青睐实乃情理之中。"

"那……云舟哥哥可曾心悦于我?"顾绿莲突然转身,车帘卷进的秋风吹起她鬓边碎发。

穆云舟执盏的手顿住,正要开口,却被顾南衣冷声打断:"要发情便滚下去!这是我的马车!"

顾绿莲瞬间泫然欲泣:"姐姐莫恼,我不说话了便是。"

顾南衣阖目倚在引枕上,听着穆云舟轻声安抚顾绿莲,听着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单调的声响。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她高烧不退,穆云舟翻墙为她寻来退烧的草药,却被顾父罚跪在雪地里整整三个时辰。

原来有些人的心,从来都捂不热。

马车停在云香楼前,顾南衣刚要下轿,腕上忽然一紧。

"大小姐。"穆云舟攥着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二小姐体弱,您多担待。"

顾南衣甩开他的手,金镶玉护甲在阳光下划出冷弧:"怎么?怕我吃了你的心尖宠?"

穆云舟剑眉紧蹙,正要追来,却听顾绿莲在车内轻唤:"云舟哥哥,我头晕……"

望着转身离去的玄色背影,顾南衣忽然笑出声来。她提着裙裾踏入酒楼,要了壶梨花白,对着满楼喧嚣独饮。

酒入愁肠,化作滚烫的泪。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莫要轻信男子",想起及笄那年穆云舟执剑立于影卫营中的挺拔身姿,想起方才他望着顾绿莲时眼底化不开的柔情。

原来这世间的情爱,从来都与她无关。

第四章

云香楼内,顾南衣已独饮半壶梨花白。

酒液灼烧着喉管,却浇不灭胸中郁火。她望着穆云舟执箸为顾绿莲挑鱼刺,玄色袖口垂落案几,恍若当年替她试毒的模样。

"云舟哥哥,这鱼羹好鲜。"顾绿莲忽地倾身,樱唇堪堪擦过他耳际。素来清冷的影卫统领耳尖泛红,剑柄在掌心攥出青筋。

顾南衣冷笑掷杯,金樽撞在青玉案上发出脆响。世家子弟们闻声围拢,折扇挑起她一缕青丝:"顾大小姐可愿共饮一杯?"

"滚开!"她拂袖欲走,却被团团围住。脂粉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有人竟大胆抚上她腰间玉带。

"放肆!"清冷声线破开喧嚣,穆云舟持剑分开人群。玄色衣袂扫过她手背,却未作半分停留,径直护着顾绿莲退至角落。

顾南衣踉跄扶住廊柱,忽闻铁笼爆响。两只灰狼撞开锁链,腥风扑面而来。

"啊——"

尖叫声中,穆云舟旋身将顾绿莲牢牢护在怀中。顾南衣距狼口不过三尺,眼睁睁看着獠牙刺穿裙裾,剧痛从小腿蔓延至四肢百骸。

"砰!"

剑锋贯穿狼首,温热血浆溅满脸颊。顾南衣跌坐在地,望着穆云舟横剑挡在顾绿莲身前的背影,忽然笑出声来。

药香弥漫。

顾南衣在剧痛中转醒,小腿缠着层层白纱。她侧首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顾绿莲蜷在穆云舟怀中啜泣,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正轻抚她后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为两人镀上金边,宛如画中璧人。

"云舟哥哥,你本是姐姐的影卫……"少女仰起泪痕斑驳的脸。

穆云舟指尖擦过她眼角,声线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二小姐莫要自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南衣血迹斑斑的裙裾,"即便重来百次,我也会先护你周全。"

"为何?"顾绿莲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穆云舟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顾南衣从未见过的情愫。他执起顾绿莲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把玩:"因为……"

"因为本王心悦二小姐已久。"

突如其来的男声截断未尽之语。宁王摇着折扇踱入房中,紫金蟒袍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顾大小姐可还安好?"

顾南衣望着这个传说中不近女色的王爷,又瞥向穆云舟骤然紧绷的背影,忽然勾起唇角。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戏倒是越来越精彩了。第五章

“啪——”

茶盏砸在地上的碎裂声打断了穆云舟未说完的话。

顾绿莲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从穆云舟怀里弹开。

“姐姐你醒了!”她扑到床前,眼泪说来就来,“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都怪我……”

顾南衣苍白的唇扯出一抹冷笑:“你在这碍着我的眼,我怎么能好?”

顾绿莲的眼泪瞬间掉得更凶,肩膀音音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咬着唇,最后看了穆云舟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穆云舟下意识抬脚想追,却又硬生生停住。

他转头看向顾南衣,嗓音低沉:“大小姐,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反应过来……”

顾南衣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目光落在窗外。

她不想听。

整整三天,穆云舟像个尽职的侍卫守在病房外,而她始终没再和他说过一个字。

直到能伤好下地这天。

顾南衣踩着还未痊愈的腿,径直走向书房。

她拉开红木抽屉,取出一条乌黑发亮的皮鞭——

这是顾家祖传的家法,一鞭下去,就能皮开肉绽。

“去把穆云舟叫来。”她对管家说。

当穆云舟推门而入时,顾南衣正慢条斯理地擦拭鞭子。

阳光透过纱窗,在她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

“穆云舟,你是我的侍卫,护主不力。”她抬眼看他,“我惩罚你,你没意见吧?”

穆云舟站在原地,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顾南衣看得真切。

这位宁王大概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敢对他动家法。

是啊,他可是尊贵无比的宁王,平日里多少人巴结他都来不及,谁敢动他一根手指?

可现在,她竟然要鞭打他?

顾南衣盯着他的表情,忽然笑了。

他居然在犹豫。

他分明可以转身就走,可以亮出身份,可他竟然……在犹豫?

就为了顾绿莲?

为了能继续留在她身边,继续接近顾绿莲?

她眼眶发热,几乎要笑出泪来。

穆云舟咬了咬牙,最终低声道:“没有。”

那一刻,顾南衣心脏狠狠一抽。她攥紧鞭子,猛地抬手——

“不要!”

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死死挡在穆云舟面前。

顾绿莲眼眶含泪,声音颤抖:“姐姐,你要打就打我,和云舟哥哥无关!”

“让开。”顾南衣冷声道。

“不让!”顾绿莲摇头,哭得梨花带雨,“是我害你受伤的,你要罚就罚我……”

穆云舟伸手想拉开她:“二小姐,这不关你的事。”

可顾绿莲倔强地挡在他面前,死活不肯挪步。

顾南衣看着这一幕,怒意翻涌,猛地一鞭子甩了过去!

“啪!”

鞭子破空声尖锐刺耳,她本是朝着穆云舟抽的,可顾绿莲竟直接扑了上去,硬生生替他挨了这一鞭!

“啊!”

顾绿莲痛呼一声,纤细的身体晃了晃,直接软倒下去。

穆云舟一把接住她,低头查看她的伤势,再抬眸时——

顾南衣对上了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

那里面,是杀意。

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拧断她的脖子。

她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滚。”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穆云舟抱起昏迷的顾绿莲转身就走,书房门在他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顾南衣站在原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抖得握不住鞭子。

第六章

三天后。

顾南衣独自在屋内试婚服。

夜色沉沉,她刚从屋里出来,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她的口鼻!

刺鼻的味道涌入鼻腔,她挣扎了两下,很快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她被蒙着眼睛,双手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啪!”

第一鞭抽下来时,顾南衣痛得弓起背。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手腕,眼上的布条让黑暗变得更加浓稠,她咬破嘴唇才咽下那声惨叫。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施刑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啪!啪!啪!”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每一记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抽得她皮开肉绽。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是谁?

是谁要这样对她?

鞭刑持续了很久,直到她意识模糊,才终于停下。

随后,有声音传来。

“王爷,您吩咐的事,我做完了。”男人恭敬道。

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嗯,把人送回去。”

只有一句话。

可顾南衣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是穆云舟。

是穆云舟让人打的她!

就因为她不小心抽了顾绿莲一鞭,他就让人还了她九十九鞭?!

剧痛和寒意席卷全身,她终于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棠梨院里。

顾南衣趴在床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门外,丫鬟小声议论着——

“闻侍卫真贴心啊,对二小姐真温柔……”

“是啊,就一个小鞭痕,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再看看大小姐,浑身是伤也没人来看……”

顾南衣竭力起身,扶着床和墙一步步挪向外面。

果然,在花亭里,她看到了穆云舟。

他正端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喂顾绿莲喝水,顾绿莲撒娇地嘟囔着什么,穆云舟便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水渍,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顾南衣缓缓地靠在门框,眼底一片湿润。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放下,心脏还能疼成这样,像是有人用钝刀在一点点剜她的血肉。

不准哭,顾南衣。

她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

直到顾南衣伤好,穆云舟才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就这样相对无言,直到顾南衣被顾父叫去。

“明日是音音的生辰宴。”顾父的声音透着不容拒绝,“她最近总在我面前哭,说想和你做亲姐妹,你过来参加。”

顾南衣冷笑:“不去。”

“你置什么气?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顾父加重了语气,“席家那边已经定好日子,你嫁过去后……”

她直接扭头就走,抬头看向站在阴影里的穆云舟:“你觉得我要去吗?”

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灯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沉默了几息,声音低沉:“要去。”

“好。”她扯了扯嘴角,“那就如你所愿。”

顾绿莲生辰宴。

顾南衣穿着凤穿牡丹石榴裙到场时,宾客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顾绿莲穿着留仙裙,被众星捧月。

“姐姐!”顾绿莲惊喜地迎上来,作势要挽她的手臂。

顾南衣侧身避开,目光扫过满屋子顾父送的礼物,一串千佛寺高僧的佛珠手串,听说顾父足足求了高僧九十九回。

“音音自小就懂事,我最疼她。”

顾父满脸慈爱地站在顾绿莲身边,就像……很多年前,他也曾这样站在自己和母亲身边。

她穿着百褶裙,被顾父高高举起,而母亲在一旁温柔地笑着。

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用完宴席后,宾客们三三两两散开。

顾绿莲的手帕交拉着她小声嘀咕:“音音,今天来了这么多圈内的世家公子,你父亲该不会是想给你相看人家吧?可我听说,你不是早和席家定亲了吗?”

顾绿莲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向不远处的顾南衣,“早废掉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说那位都快进棺材了,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吗?”手帕交挤眉弄眼,“音音,今儿个来了这么多世家贵族好男儿,快说说,你的择婿条件是什么?”

在众人起哄下,顾绿莲红着脸掰手指:“第一,要特别爱我,能在心口刻我名字的那种;第二,要有勇气,听说望月崖上有种百年一见的‘白牡丹’,他得摘给我;第三……”

话音未落,宴会厅大门突然被推开。

“王爷前来送礼,贺顾小姐生辰快乐,喜乐无忧!”

第七章

侍卫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入,捧着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礼物——

古董名画、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一张温泉庄子的地契。

全场哗然!

“这、这是王爷送的?”

“早就听说之前珍宝阁,王爷派人为顾二小姐包下全场,现如今又特来送礼,看来,顾二小姐这是要飞上枝头了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偷瞄向顾南衣,眼神怜悯。

明明她更漂亮,出身嫡女,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输了。

顾南衣放下茶盏,转身走向船舫。

夜风微凉,她刚深吸一口气,身后就传来顾绿莲的声音:“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没有宾客,没有父亲,顾绿莲终于撕下了伪装。

“你知道吗?父亲跟我说了,你要嫁给那个短命鬼。”她笑得甜美又恶毒,“真可怜啊,当年你母亲抢不过我阿娘,现在你也抢不过我。”

顾南衣猛地转身:“你再说一遍?”

“我说——”顾绿莲凑近,红唇吐出毒蛇般的字句,“你母亲活该难产死,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但打人的不是顾南衣,而是顾绿莲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下一秒,她眼泪说来就来,踉跄着后退几步,正好倒在匆匆赶来的穆云舟怀里。

“不怪姐姐……”顾绿莲捂着脸抽泣,“是我惹怒了姐姐……”

下一刻,顾父和宾客们也闻声赶来,谴责的目光如箭矢般射向顾南衣。

“顾南衣!”顾父怒喝,“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更是犹如刀子一样扎过来。

“太恶毒了,今天还是顾二小姐生辰啊……”

“毕竟是母亲死的早,有娘生没娘养,才如此心胸狭隘……”

顾南衣看着这场精心设计的戏码,突然笑了。

她大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甩了顾绿莲一记耳光。

“看清楚,”她摔碎酒杯,琉璃碎片映着无数张惊愕的脸,“这才是我打的。”

转身离去的瞬间,她看见穆云舟搂着顾绿莲的肩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花园小径。

顾南衣刚走到拐角,手腕就被狠狠攥住。

穆云舟的力道大得惊人,她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

“大小姐。”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

“怎么?”她讥讽地抬眼,“我打她一巴掌,你要还我九十九巴掌吗?”

穆云舟瞳孔微缩。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上次的事,她知道了?

不可能,他办得隐秘。

“大小姐,”他松开些许,眉头紧锁,“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欺负二小姐?”

“我什么都有了?”顾南衣突然笑出声,笑声嘶哑得像哭,“我有什么?她一来就气得我母亲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她住进来就抢走我的房间、我的首饰、我的月钱、我的父亲!甚至我的书院名额,我的一切!”

这是穆云舟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月光下,顾南衣那双总是含着讥讽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听说,”穆云舟声音冷硬,“二小姐才是过得不好的那个。”

顾南衣猛地甩开他,转身就要离开:“你爱信不信。”

转身上车前,穆云舟再次开口:“大小姐,我想休息几日。”

“随你。”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黑岩,一阵异常声响响起,顾南衣披着衣服起身。

透过窗,她看见穆云舟解开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

旁边侍从询问着什么,他指向心口位置,说了两个字——从口型看,分明是“音音”。

第八章

侍从在一旁劝阻:“王爷,皇上知道会发火的……”

“刻。”他只说了一个字。

针落下,血珠渗出,每一针都像是在顾南衣心上扎出血洞。

两小时辰后,穆云舟捂着渗血的胸口,脸色苍白却执意穿衣出门。

“去望月崖。”

“不行!那地方太危险了,您刚刻完字——”

“现在就去。”

顾南衣站在窗外,忽然想起顾绿莲说的择婿条件。

“要在心口刻我名字的那种。”

“望月崖上有朵花……他必须摘给我。”

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第二天,她看见顾绿莲的头上,带着一朵白牡丹。

随后,穆云舟回来了。

满身是血,右手骨折,可唇角却音音上扬,带着丝丝笑意。

第二天,顾南衣刚要出门,穆云舟正好从房间出来。

他脸色苍白,右手臂缠着布条,领口微敞。

“大小姐。”他声音有些哑,“我昨晚遭遇意外,需要再休息几天,暂时不能保护你。”

意外?

分明是爬悬崖摔的吧。

但她没拆穿他的谎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出门。

今天是她和手帕交们道别的日子。

云香楼里。

“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好友林染一把搂住顾南衣的肩,“咱们顾大小姐马上要嫁人了,以后就是世子妃了,得好好庆祝!”

雅间里坐满了人,都是她这些年最亲近的朋友。

女子的声音繁杂,可顾南衣却觉得格外安静。

“要我说,短命夫君多好啊!”林染醉醺醺地摇着酒盏,“席家有权有钱,雄霸一方,连皇上都忌惮三分,你是侯府嫡女,嫁过去必不会被亏待,还不用侍奉夫君,简直美哉!”

“就是!”另一个朋友附和,“而且席家那么大的家业,以后都是你的!”

顾南衣轻笑,指尖摩挲着杯沿:“嫁了人就得安分点了,总得给席家留点面子。”

众人一愣,随即七嘴八舌地改口:

“席世子肯定会醒的!”

“你这么漂亮,他舍得一直睡?”

“就是!我们南衣可是京都第一美人,怎么可能守活寡?”

顾南衣笑着听他们胡扯,一杯接一杯地喝。

最后告别时,林染突然抱住她,声音哽咽:“你父亲真不是东西……还有那个顾绿莲,要不要我们帮你教训她?”

“不用了。”顾南衣拍拍她的背,“等我走了,这些就都跟我没关系了。”

她一一拥抱每个人,直到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结完账出来,顾南衣经过隔壁雅间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花真那么难摘?”

“可不是嘛!望月崖那地方,经年岁月爬山的老手都不敢轻易去。”

顾南衣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顾绿莲正把玩着那朵白牡丹,而她手帕交一脸八卦:“那他还不要命的去摘了,昨天送花过来的时候,我好像还看见他心口刻了你的名字!他这是真对你心生爱慕啊?”

“一个侍卫而已,也配?”

“我现在可是被王爷看上的人。”她抚摸着白牡丹残破的花瓣,“不过云舟哥哥长得确实不错,又对我肯豁出命,继续享受他的爱慕也未尝不可。”

第九章

对方瞪大眼睛:“你不怕他听见?”

“听见又怎样?”顾绿莲满不在乎,“男人嘛,给点甜头就能死心塌地。”

顾南衣站在转角阴影处,突然很想知道穆云舟若是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若是知道自己被当成一个玩物,会是什么反应?

穆云舟,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爱的人啊。

她讽刺一笑,转身离开,没有惊动里面的人。

从云香楼离开后,她直接去了千佛寺。

她的母亲,就葬在千佛寺后山。

顾南衣跪在母亲墓碑前,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阿娘,我要嫁人了。是席家那个短命鬼……挺好的,至少不会养外室女。”

风吹过墓碑前的小草,像是无声的回应。

“您放心,我不会像您一样。”她指尖抚过冰冷的石碑,“爱一个人爱到连命都不要,那样,太蠢了,我会过好这一生,过得很好,很好。”

天色渐暗,顾南衣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墓碑,转身离开。

回去后,顾南衣收拾了一整晚的行囊。

衣服、首饰、书籍……

她一件件整理,做好了永远都不回来的准备。

天光微亮时,顾父派人送来一百万银票。

“席家那边催得紧,你今天必须出发了。一百万已经给你了,至于穆云舟……”

“我会让他去顾绿莲的院里。”顾南衣打断他,“从今天起,他就是顾绿莲的侍卫了,我不要他了。”

沉默片刻,顾父突然放软语气:“南衣,为父其实一直很爱你和你母亲……”

“以前只觉得你道德败坏。”顾南衣笑了,“现在才发现,你是真的恶心。”

她转身头也不回。

门外,迎嫁的车已经到了。

顾南衣指挥下人搬行李时,穆云舟正好从房间出来。

“大小姐,这是?”他皱眉看着满地的箱子。

“搬家。”顾南衣头也不抬,“换个地方住。”

穆云舟点点头,似乎并没有多想,更不会想到,她口中的搬家,是从京都,搬到西北。

“我帮你。”

“不用。”她终于看向他,“你有别的任务。”

“什么?”

“现在去买份糖炒栗子,送到明珠院,给顾绿莲。”

穆云舟明显怔住:“为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看见他喉结滚动,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闪过一丝波动。

但最终,想见顾绿莲的渴望战胜了疑虑。

穆云舟又想起什么:“大小姐,你搬家后的新地址发我,我晚点清理东西过去。”

贴身侍卫,要和她同吃同住,随时保证她的安危。

这是他们当时定好的。

可这一次,顾南衣没有回答。

他等了一会儿,见她真的不打算理会,只好想着或许她要等会发,便径直转身离开。

走到大门口时,他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他回头。

顾南衣站在晨光里,轻声道:“没什么,走吧。”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顾南衣才坐上车,对车夫道:“走吧。”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后退,她掏出亲手为代表穆云舟的侍卫身份牌。

“咔嚓。”

身份牌断成两半,被她随手丢出窗外,

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第十章

穆云舟站在明珠院,手里拎着一袋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纸袋被热气蒸得音音发软,甜腻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他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刻着顾绿莲的名字,针痕未愈,隐隐作痛。

可更奇怪的是,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得异常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脉络,让他无法平静。

他皱了皱眉,将这种异样归结于即将见到顾绿莲的喜悦。

推门而入时,顾父正站在院里中央,脸色无奈地劝说着什么,而顾绿莲背对着他,肩膀音音发抖,声音里带着恼怒:“一百万银子?!父亲,你疯了吗?!”

顾父压低了嗓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乖女儿,为父也没办法,席家那边我不能背信弃义啊,我必须得选一个女儿嫁过去,我不想你趟这趟浑水,只能选顾南衣,但这就是她答应的条件,你想想,你是想嫁过去,还是要这一百万?”

顾绿莲咬了咬唇,半晌才不甘心地开口:“我当然不嫁过去!那是个短命鬼,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吗?而且我现在还被王爷看上……”

话说到一半,她余光瞥见穆云舟的身影,立刻变了脸色,转身时已经换上一副甜美的笑容:“云舟哥哥,你来了?”

穆云舟没听清他们之前的对话,只温柔“嗯”了一声,将糖炒栗子递过去:“趁热吃。”

顾绿莲接过,指尖故意蹭过他的掌心,笑得眉眼弯弯:“还热乎着呢。”

穆云舟看着她,唇角微扬:“二小姐喜欢就好。”

他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更重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失控。

他顿了顿,道:“送到了,我先走了。”

顾绿莲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你不用走了。”

穆云舟一怔:“什么意思?”

顾绿莲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姐姐没跟你说吗?她已经把你给我啦。”

穆云舟的大脑瞬间空白。

什么叫……给?

顾绿莲见他神色不对,立刻添油加醋地解释:“姐姐为了那一百万银子,已经答应嫁给席家那个短命鬼,今天一早就赶去西北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卫了。”

穆云舟的呼吸猛地一滞。

嫁人?

嫁给席贺安?

那个曾经文韬武略都更胜过他的西北王世子,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废物?

他忽然想起顾南衣今早说的“搬家”,原来不是普通的搬家,而是……嫁去西北?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第一次见到顾南衣的场景——

三年前,顾家挑选侍卫,他因心仪顾家二小姐顾绿莲而去。却没想到,选侍卫的是大小姐,顾南衣。本想直接走人,却被一次选中。

那天阳光很好,她穿着石榴裙走下来,莲步轻移,脖颈修长,背部挺直。

“就他吧。”她指着他,红唇勾起一抹笑,“长得好看。”

后来他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京都出了名的泼辣美人,热烈,张扬,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他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告诉自己,这样也可以接近顾绿莲。毕竟两人是姐妹。

后来,她屡次撩拨他——可她撩他的方式笨拙得可爱——

假装崴脚往他怀里倒,脂粉擦太多呛得自己直打喷嚏;

半夜穿着纱衣敲他房门,却因为太紧张把“要不要进来坐坐”说成了“要不要进来做做”;

甚至假装溺水,等他跳下去救她时,才发现她根本不会凫水,差点真把自己淹死……

穆云舟喉结滚动。

她那样骄傲的人,会为了一百万……嫁人?还是嫁给一个废物?

穆云舟的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穿。

顾绿莲见他出神,委屈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云舟哥哥,你不想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穆云舟骤然回神,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低声道:“没有。”

他听见自己说,“能保护二小姐,是我之所幸。”

可为什么说这话时,他满脑子都是顾南衣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平静的,淡漠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太好了!”顾绿莲欢呼一声,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那我们现在就去逛街吧!我想买条新裙子~”

穆云舟木讷地跟着她往外走。

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能够光明正大地保护顾绿莲,不用再借着顾南衣侍卫的身份远远看着她。

至于顾南衣……

她从小就欺负顾绿莲,如今走了也好,至少没人再伤害音音了。

第十一章

穆云舟对顾绿莲的宠溺,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身为侍卫,他陪着顾绿莲逛街、吃饭、春游,她随口提一句想吃城西老字号的糕点,他凌晨亲自排队去买;她逛街累了,他半蹲下来替她揉脚踝,丝毫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

身为宁王,顾绿莲喜欢蜀锦,他直接偷偷派人买下全部的蜀锦送到她面前;她说喜欢冬暖夏凉的玉,他便派出去上千人去寻找;她说看不惯哪个人,第二天那个人就会在京都直接消失。

熟悉宁王的人都说,王爷栽了,栽在顾家二小姐手里。

——这话不假。

那天,顾绿莲非要他闹着要去山上赏花,却不想遇到了山匪。

“砰——!”

车身被撞得翻滚两圈,穆云舟的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尖锐的木头碎片刺进皮肉,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可他的手臂却稳稳地护着怀里的人,没让她受一点伤。

“云舟哥哥!”顾绿莲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去摸他满是血的脸,“你、你流血了……”

穆云舟想安慰她,可一张口就咳出血沫。

他昏过去前,只听到她崩溃的哭声。

再醒来时,顾绿莲正趴在他床边打瞌睡,听到动静立刻扑上来抱住他:“你吓死我了!怎么那么傻!”

她恰好压到他伤口,剧痛让穆云舟闷哼一声,却还是抬手轻抚她后背:“没事……不疼。”

顾绿莲哭得梨花带雨:“大夫说木头从后背插入,再偏一寸就伤到心脏了!”

他依旧温柔,\"别哭,这是我该做的。\"

“你对我太好了……\"顾绿莲抬起泪眼,\"明明你是姐姐的侍卫,这些年却总是偷偷照顾我……”

“记得我发烧那次,你冒雨跑遍全城给我买红豆糕……”

那天暴雨倾盆,他在外面找了五个时辰,回来时浑身湿透,却还是把热乎乎的红豆糕送到了明珠院。

“还有去年我生辰,我被人言语调笑一句,你就跑去跟人打架,断了几根肋骨……”

“最让我感动的是望月崖那朵花……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为了摘花给我,连命都不要了……”

“所以……”顾绿莲期待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他张了张嘴,那句“喜欢你”却卡在喉咙里。

太奇怪了。

明明为她挡伤、为她摘花、甚至为她刻字,可当真正要说出口时,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三天后有空吗?”他最终转移了话题,“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绿莲眼睛一亮:“什么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勉强笑了笑。

顾绿莲还想追问,丫鬟突然进来,不知给她说了什么,她表情瞬间变得慌乱:“云舟哥哥,我有事,得先走了!”

不等穆云舟回应,她已经冲出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穆云舟的笑容消失了。

他望着床帘,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一场意外——

那时他还是顾南衣的侍卫,在一次出游中遭遇袭击。

他为了保护她,肩膀被利器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穆云舟你是不是有病!”顾南衣当场就炸了,红着眼睛对他破口大骂,“谁让你挡的?谁让你挡的!”

她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昂贵的裙子沾满血迹也浑然不觉。

后来几天,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非要亲自照顾他。她煮的粥糊得能当砖头用,削个果子能削掉大半果肉,却固执地不肯让丫鬟插手。

“你是我侍卫没错,”她当时红着眼睛说,“但我的命重要,你的命也重要。”

回忆到这里,穆云舟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下一秒,他猛地僵住。

他在干什么?

顾南衣已经嫁人了,他喜欢的是顾绿莲,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唤出暗卫。

“王爷不是不让属下再出现吗?生命危急之际,您顾着顾绿莲愣是不许属下救您,怎么今日想起属下了?”

穆云舟直接切入正事:“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把我对音音的爱慕公诸于世。”

“什么?!”暗卫差点惊掉下巴,“您要跟顾绿莲表达爱慕?终于不玩暗的了?”

“嗯。”穆云舟报出一连串要求。

暗卫听得直咂舌:“光是表露心意就这么费工夫,以后还不得宠上天?我真搞不懂,顾绿莲到底哪点值得您这么喜欢?”

这个问题让穆云舟陷入回忆。

三年前那场春日宴,他第一次见到顾绿莲。

那时她穿着白裙,不顾形象地爬上树去救一个摇摇欲坠的鸟窝。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面容看不真切,却美好得像一幅画。

中途他被人叫走,刚准备回来帮她时,她已经成功救下鸟窝离开了。

他问侍从那是谁,对方回答:“顾家小姐。”

就是那一瞬间的心动,让他决定接近她。

为此他甚至隐瞒身份,去给顾南衣当侍卫,只为能经常见到顾绿莲。

“她善良,单纯……”穆云舟列举着顾绿莲的优点,却越说越觉得陌生。

“总之,你准备好就是了,这一次,我一定会让音音答应我。”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

第十二章

穆云舟的伤口还未愈合,大夫再三叮嘱需要静养,他却执意不听。

他挖空心思,在畅园准备了千盆牡丹,只因顾绿莲最爱牡丹花,每一朵都是他精心挑选。

每一道吃食更是由他亲自盯着,样样都是顾绿莲爱吃的,还亲口试吃,避免不合口。

甚至他还准备了烟花,如星空一般美丽,还会绽放出她的名字。

好兄弟顾西城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登基呢。”

穆云舟没理会,只是低头确认时辰——距离约定还有半个时辰。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顾绿莲始终没有出现。

穆云舟站在花亭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子里的暖玉。

他给顾绿莲传了十几个口信,都无回应。

“会不会出事了?”他眉头紧锁,立刻联系暗卫,“查顾绿莲今天的行程。”

一炷香后,消息传来……

【顾二小姐在浮云阁,她今天去珍宝阁买了新的首饰,又去香云楼用了饭,现在在浮云阁试新的脂粉。】

穆云舟一怔。

她……在试脂粉?

是忘记时辰了吗?可昨天他明明还特意提醒过她。

他攥紧玉盒,直接骑马前往。

浮云阁多是女客,见穆云舟要进来,急忙阻拦。“公子,我们这里不让进......”

“滚开!”掌柜慌忙冲过来,一巴掌拍开小二,“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王爷!”

穆云舟冷着脸直奔雅间,却在推门前,听到了里面的谈笑声……

“你真不去赴那个侍卫的约啊?”声音带着调侃。

顾绿莲懒洋洋地哼笑:“去什么去?看他那眼神就知道要表露心意,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侍卫?”

“可他对你多好啊,”闺蜜调侃道,“为你受伤,为你摘花,连胸口都刻了你的名字……”

“那又怎样?”顾绿莲嗤笑,“长得再好、对我再好,也不过是个看门的。我现在可是被宁王看上的人,当然要抓紧机会嫁入王府。”

穆云舟的手僵在门把上。

对方又问:“那你干嘛不直接拒绝?吊着人家多缺德。”

“你懂什么?”顾绿莲的声音带着得意,“他长得俊朗,又能打,还愿意为我拼命,多一个臣服者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

她忽然压低声音,笑得恶毒:

“顾南衣喜欢他,他却喜欢我。光是想想她那副被抢走心爱之物的表情,我就痛快得不得了,就像她以前喜欢穿白裙子,但我说了一句喜欢,父亲就把她所有的白裙子都给我了,而我天天穿着在她面前晃悠,就逼得她以后再也不爱白裙子了!”

穆云舟如遭雷击。

闺蜜似乎来了兴趣:“说起来,你这些年没少坑顾南衣吧?我听说她母亲难产那事……”

“那女人活该!”顾绿莲语气陡然尖锐,“谁让她母亲占着顾家主母的位置不放?我不过是故意在她临产前,在她的水里放了点堕胎药……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气,直接一尸两命了。”

“还有啊,顾南衣书院名额被取消,是因为你向院长告密她私德有亏,不孝双亲?”

“伪造密件而已。”顾绿莲轻飘飘地说,“她那种蠢货,被我陷害了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却什么用都没有,谁让父亲只向着我。”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刀,将穆云舟记忆中那个救鸟窝的纯真少女,捅得面目全非。

掌柜战战兢兢地问:“王爷,要进去吗?”

雅间里突然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顾绿莲警惕的声音:“谁在外面?”

穆云舟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别告诉她我来过。”

马车内,穆云舟一杯接着一杯饮酒。

他想起方才顾绿莲说的。

她嫌弃他这个“看门”的,一心只想要嫁入王府。

她给顾南衣十月怀胎的母亲下了堕胎药,害得她一尸两命。

她诬陷顾南衣私德有亏,害得她失去入书院的名额。

醉眼朦胧中,他想起顾南衣那双总是含着讥讽的眼睛……

她骂他“蠢货”时的咬牙切齿,她为他包扎时颤抖的手指,她摔门而去前那句“穆云舟,我不要你了”……

原来这些年,他捧在心尖上的人,竟是如此不堪。

而那个被他一次次冷眼相待的顾南衣……

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酒留到衣服内,他却浑然不觉。

远处,畅园的烟花准时升空,炸开一片璀璨的“顾绿莲”字样。

可那个本该仰望烟花的男人,此刻只是一壶一壶的喝着酒,心脏生疼。

他不知道,为何当年那么善良的小姑娘,会变成如此面目可憎的模样。

“砰!”

拳头狠狠砸在车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爱的一直是个幻影。

那个救鸟窝的女孩从来就不存在——或者说,那个人根本不是顾绿莲。

记忆突然闪回到三年前那场宴会。

阳光,白裙,树上的女孩……

等等。

顾绿莲说的那句话忽然在脑海中骤然闪回。

“就像她以前喜欢穿白裙子,但我说了一句喜欢,父亲就把她所有的白裙子都给我了,而我天天穿着在她面前晃悠,就逼得她以后再也不爱白裙子了……”

当时他问侍从那个姑娘是谁。

侍从只说是顾家小姐。

后来,他听从皇命下江南回京,终于得了时间来找寻她的踪迹,却得知顾家有两个女儿,一个肆意不羁,是京都的泼辣美人,喜穿红裙,一个清纯如茉莉,爱穿白裙。

他便下意识以为顾家小姐,代表,顾家二小姐。

可如今看来……

穆云舟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颤抖着声音安排下去:“帮我查三年前,顾家二小姐是否离席去过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