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状元郎爱慕嫡姐,我扮成嫡姐的样子接近他
发布时间:2025-06-18 14:52 浏览量:2
……
我扮作姑娘的模样,日日跪在他榻前,求他饮下那碗苦药。
他叫沈砚之,是新科榜眼郎。
琼林宴罢,御街夸官那日,他本该是走马长安的风流人物。
偏生不是因为金榜题名的风光,而是因他要娶吏部尚书家的嫡女,苏凝华。
苏凝华,人如其名,凝霜为华,清艳逼人。
她立在妆楼之上,望一眼御街,满巷的杏花都要失了颜色。
姑娘曾说过,她的夫君当是这世间最卓绝的人物。
是以先前有七皇子为她构陷储君,被陛下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
后有羽林郎为她戍守北境,中了埋伏,马革裹尸还。
他们都想挣得泼天权势,博她回眸一瞥。
可经了这两遭,满京城的公子哥皆作了缩头龟。
偏这时,沈砚之冒了出来。
他说李太白有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这天下最卓绝的人物,当是御笔亲点的栋梁,跨马游街时,一街的珠翠都要为他倾倒。
这番狂言,倒是真换来了我家姑娘的青眼。
只可惜,他骑术不佳,夸官那日,惊了御赐的白马,连人带鞍摔在街心,被马蹄踏断了左腿胫骨。
人当场昏死过去,太医说,怕是要落个终身残疾。
于是京中流言四起,道苏家姑娘命硬,克死了皇子,克死了将军,如今又克瘫了榜眼,是个望门寡的命。
一时间,吏部尚书府门可罗雀,连送帖子的都绕着走。
向来端方娴雅的姑娘终于砸了茶盏,指着我的鼻尖发狠:「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便去乱葬岗陪他!」
我扑通跪下去,睫毛颤得像风中的蝶。
我知道,姑娘对我的容忍,早就到了尽头。
她俯身,指尖抚过我鬓角,语气温柔得像浸了蜜:「阿萤,别怪姐姐心狠,谁让你生就这副命格,总要拖累旁人呢?」
我垂首,声如蚊蚋:「不敢。」
如何敢怪?
谁让我是天生的煞星呢?
就像刘嬷嬷说的,姑娘当年就不该从乱葬岗把我捡回来,我这命,原就该喂了野狗,也省得污了相府的地。
二
是姑娘,那时才十五岁的苏凝华,哭着求父亲饶我一命。
她比我大六岁,是吏部尚书府的掌上明珠,光华万丈。
看在她的面上,父亲留了我一条命,却嫌我晦气,将我扔去了柴房。
姑娘把我领回她的院落,我便从锦衣玉食的林二小姐,成了她身边最不起眼的洒扫丫鬟。
从前我该唤她「凝华姐姐」,如今却只能低眉顺眼叫她「姑娘」。
姑娘曾问我,可觉得委屈。
我忙不迭摇头:「姑娘救了奴婢性命,奴婢感恩戴德,岂敢有半分怨言。」
姑娘对我这番回答很是满意。
于是全府都知道,他们的嫡小姐心善,不嫌弃我这煞星,还留我在身边伺候。
后来,满京城都称颂,吏部尚书家的苏小姐仁厚贤淑,是难得的名门闺秀。
可他们不知,那位仁厚贤淑的小姐,亲手给七皇子递了构陷的密信,又暗中给羽林郎的兵符换了信印,让他孤军深入敌营。
如今人人说她克夫,为了将来能嫁入王府,沈砚之不能死,更不能因她而残。
而我这颗「煞星」,便是她推出去最合适的挡箭牌。
三
自沈砚之坠马后,苏凝华再未踏足过他的小院。
沈砚之听见动静,以为是她来了,挣扎着睁眼,朝门口唤道:「是……苏小姐么?」
我推门进去,正见他苍白着脸望向门外,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
我知道,我与他,不过都是苏凝华手中的弃子。
她岂会来瞧一眼?
我走近,学她平日里的声调,温声道:「是我,来看你了。」
我总有几分底气,因我容貌有六分像她。
可下一刻,便被他识破了。
他盯着我袖口的补丁——那是我做粗活时磨破了,自己胡乱缝补的——嘴角牵起抹嘲讽:「她倒是绝情,连面都不肯露,竟叫个替身来哄我。」
我才惊觉,这粗布衣裳,如何扮得了金枝玉叶?
他虽重伤在床,心思却依旧剔透,也难怪能高中榜眼。
他眼底的光黯淡下去,像是终于认命,闭上眼不再言语。
他本就是靠着一口气,盼着苏凝华来瞧他一眼。
如今希望落了空,连汤药也不肯喝了。
我默不作声换了身干净些的襦裙,端着药碗跪在榻前。
他侧过脸,理都不理。
我清楚,他若死了,苏凝华定会将我灭口,我便真成了乱葬岗的枯骨。
于是我咬着牙,红了眼眶,轻声求道:「求沈公子怜恤。」
他不动,眼皮都未抬。
我哽咽着,字字泣血:「奴婢不是求您怜恤奴婢,是求您怜恤我家姑娘。」
「京中都说姑娘心善,您若执意不肯服药,伤了身子,姑娘知道了,怕要日日在佛前忏悔,哭坏了身子。」
他睫毛颤了颤,却仍不为所动。
我取出一方帕子,压在他手下,帕子上绣着朵栩栩如生的墨莲。
沈砚之指尖拂过绣纹,动作微顿。
我知道瞒不过他,可他信了,这是苏凝华的帕子。只有她的绣活这般精致,也只有她,偏爱这出淤泥不染的莲花。
我让他摸帕子的边角,那里果然绣着个极小的「砚」字。
一个「砚」字,让他终于肯张口喝药。
四
药里掺了安神的料子。
苏凝华算准了我为求活命,定会甘心做她的替身。
沈砚之再醒时,眼神柔得像春水,直直望着我。
我知道,他把我认成了苏凝华。
他神智有些模糊:「我浑身都疼,你可算来了。」
他攥紧我的手,力道大得像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我低低应着:「一直守在这儿呢,不走。」
他问:「是不是在做梦?梦醒了你就不见了?」
我像哄孩子般哄他:「梦里是不疼的,你既觉得疼,便要好好喝药。」
我一勺勺喂他汤药,他却只顾着看我,眼里亮得惊人,仿佛尝不出药的苦涩。
用这般手段骗他,我心底有愧,垂着眼不敢看他。
他却不肯放过我,哪怕腿疼得厉害,也要撑着身子捧起我的脸,逼我与他对视。
他瞧了我许久,才轻声问:「你……可是心疼了?」
我沉默,看他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良久,我才道:「是。」
这句是真的。
心疼他错付了深情。
他不会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此刻正与五皇子在别苑私会,夜夜笙歌。
她要的卓绝,不是金榜题名,不是血染沙场,而是实实在在的龙椅。
五
许是我的哄劝起了效,沈砚之渐渐好了起来,药喝得勤,气色也红润了些。
沈家是书香门第,虽非顶级权贵,却也请了最好的大夫。
大夫说,若想彻底康复,需每日行两个时辰的针灸,扎的皆是剧痛的穴位,常人根本受不住。
法子是有,却没人敢试。
我日日守在他身边,为他煎药换药。
他常坐在床头,看我忙前忙后,几次让我歇着。
我总摇头:「你若不好起来,我良心难安。」
一日煎药时,我故意烫了手,喂他药时,他见我手背上的燎泡,红了眼眶:「是不是我好了,你便不用这般作践自己?」
我没留意他说这话时,眼底翻涌的情绪,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沉。
自然要你好起来。
苏凝华要我保你性命,可我的目的,是要你重新站起来。
近日尚书府传出消息,五皇子已安插亲信做了户部员外郎。
若沈砚之未出事,这位置本该是他的。
五皇子野心勃勃,想掌控户部,用库银豢养私兵。
沈砚之是吏部尚书门生,又高中榜眼,若入了户部,便是五皇子的心腹大患。
苏凝华便在他的马鞍上动了手脚,让他成了废人。
你看,这便是权力的滋味,为了那把龙椅,无论是苏凝华,还是五皇子,都会毫不留情地除去绊脚石。
可我,难道就甘心做他们的棋子?
偏不如他们的意。
六
我算准了沈砚之对苏凝华的情意。
他遣人唤来大夫,终究是为了我——不,是为了他心中的苏凝华——咬牙试了那酷刑般的针灸。
一排银针刺入穴位,每捻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我在一旁看着都心惊,脸色发白,连眼睛都不敢眨。
沈砚之额上全是冷汗,脸色铁青,却硬是没哼一声。
他抬头,冲我扯出个笑:「别看了,瞧把你吓得,脸比我还白。」
他忍着痛,还打趣我:「倒像个勾魂的白无常。」
我喉咙发紧,转身出去了。
每日两个时辰的针灸,我知道那疼痛深入骨髓。
自针灸后,沈砚之便不让我近身伺候了,因哪怕轻轻一碰,都能让他疼得皱眉。
他不愿我见他狼狈模样。
而我也刻意躲着他。
针灸会消解我掺在药里的料子,若他清醒过来,发现我一直在骗他,那我所做的一切便全废了。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人也盯上了这边。
七
我的动作,自然瞒不过苏凝华。
她命府中暗卫将我绑回,按在地上。
刘嬷嬷上前,一巴掌扇得我偏过头,嘴角渗出血来。
苏凝华慢悠悠起身,笑看着我:「阿萤,是姐姐这些年待你太好了,让你学会阳奉阴违了?还是当了几日替身,就忘了自己是谁,想攀附沈家?你以为沈家能护你?如今的沈家,自身难保。」
我冷笑,眼神怨毒:「是又如何?」
她又是一巴掌甩在我另一边脸上。
「既不知好歹,我不介意再教教你规矩;既然想攀高枝,我便让你看看,谁才是主子。」
两个婆子按住我,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捏开我的嘴就灌。
药入喉,腹中绞痛,我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
剧痛中,往事如潮。
幼时,苏凝华嫉妒我得了父亲宠爱,在我衣上撒了毒粉,让父亲一碰我就起疹子,渐渐厌弃我。
连我身边的下人,她也不放过,逼着我替他们喝毒药,我不肯,她便让那些人喝更毒的药。
我一碗碗喝下去,喝到呕血,苦苦哀求,可那些人还是被她灌了毒药,七窍流血而死。
最后,连我母亲也没能幸免。
母亲是在相国寺被她买通的火工放了火,她算准了母亲会护我,那根砸下来的梁柱,本就是冲着我去的。
从前我不懂她为何如此恨我,后来才明白。
只因为我这张脸,有六分像她。
她性子倨傲,自私到了极点,容不得旁人分走一丝一毫。
父亲的宠爱,或是一张相似的面容。
她把我留在身边做丫鬟,就是要把我踩在脚下,让我永世不得抬头。
哪有什么天生煞星?不过是所有的灾祸,都因我而起罢了。
八
苏凝华把我关在柴房三日,日日灌药,让我从夜里疼到天明,冷汗浸透了衣衫。
当我被拖出来时,听说沈家那边传来消息——沈砚之能下地了。
苏凝华嗤笑一声,终于肯去了趟沈家。
她与五皇子筹谋许久,断不能功亏一篑。
她装作温柔体贴的模样,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
沈砚之顿了顿,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笑了:「几日不见,还以为你躲着我,终是肯来了?」
苏凝华将药送到他唇边,柔声:「凝华心中惦记着沈公子,这不是来了?」
沈砚之眉头微蹙。
苏凝华手一抖,药洒出些许,忙问:「可是凝华哪里做得不好?」
沈砚之摇头,温声道:「你我何必这般生分?叫我砚之即可,莫不是怪我这几日怠慢了?」
苏凝华笑道:「好,砚之好生将养。」
沈砚之看着她,眼神难辨。
苏凝华让人将我按在门外角落,让我看个清楚。
婆子用布堵住我的嘴,亮晃晃的刀子在我眼前比划。
刘嬷嬷狞笑着:「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你便是把人伺候得再好又如何?姑娘略施小计,你做的一切,便都是姑娘的了。」
她用刀子在我脸上划下,血珠滚落,一道,又一道。
苏凝华没杀我。
她给了我一个新身份——一个毁了容的侍药婢女。
九
此后,我成了沈砚之身边的侍药婢女。
他恢复得不错,大夫说再将养些时日,便能如常。
但五皇子下了令,让苏凝华寻机再动手。
她把一碗药交给我,让我端给沈砚之。
那是能让人筋骨渐软的慢性毒药。
她想让我亲手毁了沈砚之。
我攥紧拳头,低头走近,沈砚之看见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他让我抬头。
「奴婢貌丑,恐污了公子眼。」我掐着掌心,不敢抬。
他却盯着我,语气不容置疑:「抬头。」
我咬牙抬头,他眼中映出的,是一张疤痕交错的脸。
他皱眉,沉默片刻。
苏凝华在一旁观察着,嘴角挂着僵硬的笑:「砚之,可是不舒服?」
沈砚之看了我半晌,又看向苏凝华,眼底深不见底。
他淡淡「嗯」了一声,道:「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许是我看错了。」
他端药时,忽然问我:「你叫什么?」
我一抖,打翻了药碗。
药汁溅湿了他的衣袖。
「奴婢阿丑。」我跪地求饶,「公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苏凝华气得眼色,刘嬷嬷上前便是一巴掌:「蠢东西,坏了尚书府的规矩,去外面跪着!」她又对沈砚之赔笑,「公子莫怪,这丫头笨手笨脚的。」
苏凝华忙替他擦拭衣袖:「让砚之见笑了。」
沈砚之笑了笑:「无妨,笨丫头是该好好教教。」
话音刚落,我便被拖到门外,挨了一顿「教训」。
十
几日后是长公主寿宴,邀了京中显贵游船设宴。
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她的寿宴,无人敢不给面子。
沈砚之也在受邀之列。
听说这宴是五皇子主持,定是他的算计。
我知道,今夜必有变故。
但我岂能让他们得逞?
五皇子想动手,我便先下手为强。
寿宴前,我乔装一番,用面纱遮脸,扮作苏凝华的模样。
我本就有六分像她,遮了脸,只看身形,更难分辨。
凭着「苏凝华」的身份,我顺利接近了五皇子。
尚书府与五皇子是暗通款曲,我这「苏凝华」深夜来访,并未引疑。
五皇子赵承煜见了我,伸手便将我揽入怀中:「小妖精,这几日怎不来寻我?沈家那边办妥了?」
他掐着我的腰,我趁机抽出藏好的匕首,狠狠刺入他胸口。
一声「刺客!」惊动了所有护卫。
赵承煜捂着胸口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护卫们持刀围来,我后背中了两刀,却纵身跳入江水。
一时间,满船惊呼:「抓刺客!」
赵承煜的人乱作一团,自然无暇顾及沈砚之。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熟悉船舫结构,从水下潜回,换了身衣服混入宾客中。
我低头穿梭在人群,一抬眼,便看见被人灌酒的沈砚之,他已有些醉意,眼底蒙着水汽,脸颊泛着红晕。
他忽然伸手,将我拉入怀中。
他身上有酒气,下巴抵在我发顶。
我忙用面纱遮脸,只露出眼睛,看向他。
我知道,他把我认成了苏凝华。
他眼神迷离,拽着我进了无人的舱室,将我抵在门上。
我的背撞得生疼。
他眼角泛红,带着酒意的吻落下来。
我忍着痛,配合着他,吻得难舍难分,似是情难自已。
沈砚之却像失了控,紧紧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碎。
当赵承煜的护卫追到舱外时,他正吻得投入,头也不回地喝道:「谁敢靠近,便是与我沈砚之为敌!」
护卫们迟疑了,沈家虽非顶级权贵,却也不能轻易得罪。
他们便去了别处搜查。
我逃过一劫。
待护卫走后,沈砚之几乎是颤抖着捧起我的脸,他吻得太狠,眼神迷蒙,一字一句道:「我心悦你。」
我推开他,冷声道:「公子醉了,我只是姑娘的婢女。」
他眼中的光,瞬间熄灭。
十一
五皇子遇刺,朝野震动,都道尚书府出了内鬼。
苏凝华立刻便猜到是我。
她用鞭子抽得我皮开肉绽,字字泣血:「你既这般向着沈砚之,便好好看着,他是如何让你死的!」
她当着我的面,将贴身佩戴的暖玉送给沈砚之。
沈砚之接过玉,手一顿:「这是……宫里赏的?」
苏凝华笑得温柔:「陛下亲赐的,我从小戴到大,如今送你,表我的心意。」
沈砚之愣住,睁大眼:「这是……定情信物?」
苏凝华娇羞道:「砚之何必多问?」
沈砚之瞥了我一眼,笑道:「那我定当珍藏。」
我垂下头,那晚舱室中的吻,仿佛还在唇上灼烧。
他眼中的深意,我懂。
当夜,沈府遭了贼,那块暖玉不翼而飞。
玉是御赐之物,若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沈家与尚书府都要遭殃。
苏凝华派人搜查,最终在我身上搜出了暖玉。
我全程未发一言,辩解无用。
婆子们粗鲁地将我绑了,绳子勒进肉里,渗出血来。
跪在沈砚之面前时,苏凝华冷笑一声,对他道:「偷盗御赐之物,是死罪,交给你处置吧。」
沈砚之盯着我,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问:「你可有话说?」
我叩首:「奴婢无话可说。」
他攥紧了拳头,冷冷吐出二字:「杖毙。」
沈家的仆役将我按在长凳上。
我抬头看向苏凝华,见她嘴角扬起得意的笑。
她定是以为,我会看到沈砚之亲手判我死刑。
我闭上了眼。
十二
我就知道,沈砚之不是蠢人。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他布满血丝的眼。
他守了我许久,声音沙哑:「你醒了。」
「抱歉……只能用这法子救你。」
他与我说话时,始终偏着头,不敢看我。
我偏不让他如意。
挣扎着坐起,咧嘴冲他笑,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苏小姐,从始至终,都是个毒蝎心肠的恶妇。」
那块墨莲帕子是我故意给他的,我知道他聪慧,那帕子的料子普通,绣线也非顶级,根本不是苏凝华会用的东西。
沈砚之早就知道我在骗他,早就知道苏凝华对他无情。
可他还是喝了那药。
为何?
因为我赌他对苏凝华曾有过情意,哪怕心知肚明,也想自欺欺人。
所以他清醒后,看着苏凝华虚与委蛇,看着她屡次下杀手,心中最后一点幻想,终是破灭了。
良久,他才转头看我,眼神深邃,我读不懂那情绪。
他说:「如你所愿。我会动用吏部的关系,查清五皇子与尚书府私吞库银的证据。」
他走前,我叩首,对他说:「七皇子和羽林郎,也是他们害的。」
我又道:「公子该明白,陛下年事已高,五皇子迫害手足,私囤兵马,是何居心。」
「望公子言出必行,不为别的,也为沈家谋划。」
沈家本是七皇子一党,正因如此,五皇子才处处针对沈砚之,欲除之而后快。
沈砚之睫毛颤了颤,哑声道:「好。」
十三
沈砚之动作极快。
几日后,五皇子与尚书府私挪库银的消息便传到了陛下耳中。
陛下大怒,下旨将五皇子与吏部尚书等人收押,彻查库银去向。
我知道此事太过仓促,必有变数。
果然,几日后,沈砚之敲开我的门,第一句话便是:「走!」
他来不及解释,拽着我就往外跑。
却还是晚了,五皇子的死士追了上来。
沈砚之将我护在身后,脸色冷峻。
我指尖掐出血来。
他掰开我的手指,低声安抚:「别怕,有我。」
忽然有掌声响起:「好一对情深似海。」
一个披斗篷的身影走出,露在外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我们。
是苏凝华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尚书府已被抄家,她如何能出来?
我尚未反应过来,苏凝华已走到我面前,笑得凄厉:「阿萤,你果然没死。」
我后退一步:「陛下已将你们收押,为何……」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
沈砚之,你骗我。
苏凝华笑得癫狂:「你以为呢?五皇子的人已围了皇宫,若不是有人里应外合,我们如何能出来?」
我浑身冰凉,瞬间明白。
我转头死死盯着沈砚之:「所以你只查了他们贪墨库银,转移陛下注意,实则你们早已备好兵马,要做那谋逆的反贼!」
苏凝华扭曲着笑:「是啊,还得多谢你,拼死护着的,竟是个乱臣贼子。」
我忽然笑了,抬手就给了苏凝华一巴掌。
事已至此,我还有何惧?
「反了天了!」苏凝华扑上来掐我脖子,沈砚之将我拉到身后,挡在我身前。
他眼神冰冷,语气强硬:「谁敢动她?」
苏凝华被他的气势震慑,竟不敢上前。
死士们围上来,将我与他制住。
我浑身发抖,颤声问他:「沈砚之,你骗我。」
十四
被押到五皇子府时,我便知,今日是我的死期。
赵承煜睚眦必报,他一眼就认出我是那日刺伤他的刺客。
他让人押我下去时,沈砚之开口了:「放了她,我告诉你想知道的。」
苏凝华脸色难看:「沈砚之,你看清楚,谁才是主子!一个卑贱婢女,也值得你这般?」
我心如死灰,再无波澜。
赵承煜有些意外:「你倒好说话。」
此时,沈砚之却拔出身边侍卫的剑,走向苏凝华。
他的举动让我愕然,一时竟不懂他要做什么。
我第一次在苏凝华脸上看到了恐惧。
「你……你要做什么?沈砚之,砚之,你为何用剑指着我?」
赵承煜并未阻止,只冷漠地笑:「你先前不是喜欢她么?」
沈砚之嗤笑:「谁会喜欢一个在马鞍上动手脚,害人身残的毒妇?」
「三王爷,我替你办事前,先了结一桩私怨,不过分吧?」
赵承煜挑眉,示意他随意。
苏凝华吓得面无人色,跌在赵承煜脚边:「王爷救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不能杀我!」
赵承煜捏起她的下巴,笑得残忍:「你做的事,本王都记着,待你死后,追封你个贵妃,如何?」
苏凝华瞪大眼,嘶喊着:「不!赵承煜!」
她忽然看到一旁冷笑的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向我磕头:「阿萤救我!姐姐错了!求你让沈砚之放过我!」
「你做梦!」我笑得眼泪直流,「我不仅不会救你,还要看着你死!为我母亲报仇,为那些枉死的下人报仇!」
我眼睁睁看着沈砚之挥剑,苏凝华的血溅在我脸上,温热而腥甜。
她终于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野心与狠毒里。
可当赵承煜下令拖走尸体时,我却如坠冰窟。
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岂会放过我们?
沈砚之向他提出最后一个条件:「放我们走。」
十五
沈砚之虽与赵承煜合作,却摆了他一道。
原来,是他挪走了户部的库银。
这绝非一日之功,说明他早已筹谋多时。
赵承煜想知道库银下落,才答应与他合作。
沈砚之带着我逃到渡口,只有我们安全离开,他安排的人才会将库银的消息送去五皇子府。
当我们踏上渡船的那一刻,五皇子的人得手了。
埋伏在岸边的弓箭手齐齐现身,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我血液凝固,眼睁睁看着沈砚之翻身将我护在身下。
泪水夺眶而出。
他捂住我的眼,在我耳边低语:「别看,阿萤,再忍忍,七皇子的人就要到了……我给五皇子的是假消息,库银……在七皇子那里,五皇子成不了事……」
「陛下和七皇子早已知晓五皇子的野心,才设了这局,故意引他谋反……」
箭羽穿透他的身体,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我的衣襟。
我想堵住那些伤口,却无济于事。
血与江水交融,一片赤红。
厮杀声渐渐远去,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沈砚之的眼睛依旧明亮,他看着我,笑了:「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尚书府的花园,你蹲在假山后,拿树枝学写字,明明生得像个粉团子,却怯生生的。」
「也不知为何,我走过去握住你的手,教你写了个『砚』字。」
「那一幕,我记了好多年……」
岸边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我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最后,我好像只听见他说:「我心悦你。」
原来,舱室里那句「我心悦你」,从来都不是对苏凝华说的。
原来,有个人默默爱了我许多年,而我如今才知晓。
江风吹过,带着血腥与水汽,我抱着渐渐冰冷的他,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笑了,眼泪却落得更凶。
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