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看见昏暗巷子里正濒死的夫君,这一世,我不再救他(完)
发布时间:2025-06-07 22:29 浏览量:1
重生后,我又遇见了陆流深。
他遍体鳞伤地靠在巷尾,奄奄一息。
我知道,三年后他会成为问鼎天下的君王。
而我,是他的皇后。
权力富贵尽在掌心。
但这一次,我不想救他了。
陆流深,这一世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余光之下,陆流深虚弱地倚靠在墙角,气息奄奄。
前世,我肩挑一筐热气腾腾的豆腐路过,偶然间发现了他。
我毫不犹豫地将他带回了家,倾尽所有为他购置药物疗伤。半年后,他欲离去,仅留下一枚玉佩与一句承诺。
“我定会归来迎娶你。”
我本无心贪图他的回报,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然而,那句话却如烙印般深深刻在我心,于回忆中悄然滋生情愫。
他离去的那个夜晚,贼人突袭我家,害我双亲罹难。我蜷缩在狭小的烟囱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报官无果,而大周王朝也自此陷入了动荡不安之中。
此后三年,战火纷飞,饿殍遍野。
我如孤魂野鬼般四处漂泊,历经沧桑。
终于,我打听到了他的下落。
本以为他会与我一样心生欢喜,却不料,他只是冷漠地瞥了我一眼,吩咐人带我去军帐歇息。
心中难免失望,但青涩的我,无力抗拒命运的安排。
后来,我在军中做了厨娘,只为能有机会为他做饭,送去夜宵。
那些日子,我总期盼着他在军中时,能亲手为他送去一碗热腾腾的夜宵。在静谧的夜晚,他静静地品尝着我做的饭菜,而我则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那是幸福,也是满足。
然而,那一夜,左军大获全胜,全军欢庆饮酒。我却被他的副将趁机拖进军帐,遭受了凌辱。
我向他求救,他却只是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地旁观。
天明后,副将向他道歉,他竟轻易地原谅了他。
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离开了军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京城,安葬在双亲身旁。
直至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这段邂逅,从偶然到必然,皆是我一厢情愿。
他所给予的,唯有临行前的那句承诺:“等我回来娶你。”
那仅仅是一句承诺,并不蕴含深情,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依旧是那遥不可及的明月,与我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在我绝望之际,他找到了我。
那时,他已平定天下,登基称帝。他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声称我曾救过他,他要兑现承诺,娶我为妻。
“圣上真是仁义之君啊,连卖豆腐的丫头对他的小恩都感念在心,兑现诺言。”群臣纷纷附和。
我曾问他:“为何?那夜你为何不救我?既然无情,又为何立我为后?”
红烛摇曳,他的面容在昏暗中更显冷漠。
“你救我,我报恩,仅此而已。”他褪去红袍,转身离去。
此后,他每晚都会来我房中,却只是闭目静坐一个时辰,随后起身离去。
天下女子皆羡慕我,一个平凡妇人,因缘际会之下,竟坐享荣华富贵。
听到这些,我只是淡然一笑。
我已洞悉陆流深立我为后的真正目的,他要的是名声。
是仁义之名,是能让天下人甘愿追随拥戴的名声。
一个月后,他即将离去,我喊住了他。
“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但希望你也能真正回报我一次。我死后,请你将我葬在我双亲身旁。”
陆流深没有回头。
次日,我召见了曾经的副将,如今的镇国将军,与他共饮毒茶,同归于尽。
我知道此人专横跋扈,行事无度。陆流深早已对他心生不满,但刚登基的他,无法轻易诛杀旧臣。
因此,我既报了仇,也帮了他一把。
临终前,我思绪万千,如果没有遇见陆流深,我的人生将会如何?
或者,如果我更加自信,更加坚强,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但一切都已不重要,我的人生,又迎来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再度回到十五岁那年,明媚的春光中,我又一次看见了昏暗巷子里,奄奄一息的陆流深。
2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毅然决然地走过。
没有回头,没有迟疑。
但心却如刀割般疼痛。
他曾说要娶我,让我心生爱慕;他留我在身边,让我心生遐想;他强行立我为后,让我苟延残喘。
随后,又无情地粉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那一个月里,我常常思索,在陆流深心中,我究竟是何等存在?
不过是个工具吧?
从我救他的那一刻起,他或许就已盘算好,若有一日他成为帝王,立我一个庶民女子为后,定能赢得天下人的赞誉。
对于新帝而言,名声是他稳固天下的基石。
我的存在,不过是他随手拾起的一块垫脚石。
这一世,我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豆腐摊摆在路口,街坊们纷纷涌来购买,不一会儿我就收摊回家。
再次路过那条巷子时,陆流深已不见踪影,唯有地上残留的斑驳血迹,见证着他曾经的伤痛。
或许已被他的手下救走了吧?
“青芽!”我娘小跑到巷子里接我,我也加快脚步,“娘,我豆腐卖完了。”
娘无心寒暄,只是拉着我的手匆匆回家,神秘地关上了门。
“青芽,娘刚才去找你,路上见一小伙子受伤要死了,就将人带回来了。”她说着塞给我一吊钱,“我和你爹照顾他,你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肩头的担子滑落在地,我声音颤抖地问:“在四柱家的巷子里救的?”
娘点了点头,“怎么了,你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我慌乱地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正躺在床上昏睡的陆流深。
怎么会这样?
3
我站在床头,静静地凝视着陆流深的面容。
前世我照顾他时,常常这样看着他,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陆流深是我前世狭窄贫瘠的生活中,见过的最精致俊美之人。
但历经一世,我深知,一个人的外貌与内心,并不总是相辅相成。
思绪万千,我低声说道:“将他丢出去!”
爹娘十分惊讶,娘压低声音,“丢出去他就死了。”
“不丢他,我们就得死。”
爹娘显然被我的话吓到了。我转过身,向他们解释:“京城外已有隐隐的乱象,世道很快就要乱了。他这样来路不明又身受重伤的男子,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
“那,那听闺女的。”我爹道。
我们合力去拉陆流深,一人一只胳膊往外拖。拖到房门口时,陆流深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与我相遇,一瞬间眼底闪过浓烈的杀意。
“误将你带回来,但现在不想救你。”我强压住慌张,一字一句告诉他。
陆流深脸色铁青,我深信,若非他此刻虚弱至极,定会手起刀落,杀了我们全家。
“我有钱。”陆流深闭上眼睛,不愿面对此刻的窘迫,“伤好后,可以给你更多的报酬。”
“不要。”我要钱,但绝不会拿全家的性命去换。
见我态度坚决,陆流深便死死盯着我,华丽的袍子在地上拖出一条痕迹。我娘跑去打开了侧门。
三人正要合力将他丢出去,门外忽然出现三个同样浑身是血,但手握长刀的黑衣男子。
他们一人用刀指着我们,另两人紧张地去接被我们抬在半空的陆流深。
一盏茶后。
陆流深重新躺在我家的床上,这一次还多了三个人。
大夫来了,留下药便走了。
陆流深喝完药,给了我一锭金子,声音冰冷地告诉我:“明天我们会走,这期间请你安分点。”
我接过金子,转身要走,又停下来看着他。
“你的命,一锭不够。”
陆流深一愣,随即露出讥讽的笑容,仿佛在说,我这样的市井女子,果然眼里只有金银财宝。
“够了吧?”陆流深将钱袋子丢给我。
当着他的面,我拿走了他所有的钱,将空钱袋子丢回去给他,并提醒他:“明天记得走!”
“等等。”陆流深喊住我。
我没回头,但停下了脚步等他说话。
“我们要吃东西。”
我开门出去,给他们煮了四碗面。陆流深吃着,前世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
前世许多个夜里,我给他送去夜宵,他也是这样安静地吃着,我们并不言语,只有我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忽然,他看向我,问道:“这附近,可有一位姓周的老先生?”
我心头一跳,因为这句话前世陆流深也问过我。
次日清晨,我将陆流深赠予的黄金兑换成碎银,早早守候在户部对外办公的茶房之外。
我是首个抵达之人,开门的小吏见状,一脸愕然,“姑娘这是有何贵干?”
“我来购置盐引。”
“你莫不是疯了吧,盐引岂是寻常之物,岂能随意买卖?”小吏摆手示意我离开。
我伫立不动,小吏见赶我不走,便不再理会。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吏捧着刚送达的公文,瞪大双眼望向我。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消息怎会比我还灵通?”
我笑而不答。
“欲购多少引?”小吏嘀咕着询问,我将手中的银两递给他,“五十张。”
一引可换两百斤盐,折合银两一两八钱,另需缴税三两。
“小姑娘,好气魄。”小吏打量着我破旧的衣衫,表情复杂地将盐引递给我。
我将盐引呈给先生过目,先生苦笑不已。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我并无亲信,亦不可能孤身前往百里之外的盐场提盐贩卖。
“先生,此事易办!”
三日后,户部暂停盐引售卖,我迅速将盐引以八两银子的高价转手卖出。
乱世之后,盐引将沦为废纸,故需尽快脱手。
“为先生炖了只鸡。”我望着他品尝汤品,又询问。
“眼下正值春季,我打算前往乡邻处收购上季的米粮、棉花,并预定秋季的稻子,需前往哪个衙门报备?”
此次,周先生未再露出苦笑之态。
我雇用了左邻右舍,下乡收购米粮与木炭。
十八日后,西北秦王起兵的消息传至京城,富户与百姓纷纷开始囤积粮食与木炭,一时间京城大乱。
我所囤积的货物,短短两日内便销售一空。
此次,我还结识了几位富商,收购了铁矿并雇人守护,铁矿出产,财富如流水般涌入。
“短短半年,青芽姑娘便已跻身富商之列。”周先生钦佩地望向我,“你比我想象中更为聪慧,行事也更为果决,是能成就大事之人。”
我为先生斟酒,“光有果决还不够,还需先生这位好舵手指引方向。”
周先生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
转眼夏日已至,这一日傍晚,我前往先生住处,推开门后愣住了。
破旧的院落中,陆流深显得格格不入,他见我到来,并无惊讶之色,含笑而言:“好久不见。”
陆流深终究还是找到了周先生,只是比前世晚了半年。
“冯姑娘送走双亲后,似乎格外忙碌?近日向京城内外二十家药行订购了八千人都用不完的外伤药,意欲何为?”
“售卖啊!”我将晚餐为周先生摆好,“你要吗?熟人可享优惠。”
他邀我送他出门。
在门口,他轻笑问我:“婚期定在年底如何?十一月初八是你的生辰,就选这天吧。”
我心头猛地一颤。
“我乃庶民,且容貌平平无奇,公子若要娶妻,理应选择与你才貌双全、门当户对之人。”
此事与前世截然不同。
我揣测着他的心思。
“切勿妄自菲薄。”陆流深忽然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女子的美貌与权势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只钟情于聪慧的女子,你便很好。”
他鼓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跨马离去。
我立于门口,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当夜,我前往探望双亲,为他们更换了住处,并再三叮嘱他们切勿外出。
数日后,西北、江南、西南各地义军纷纷起事。
与前世的时间完全吻合。
但不同之处在于,此次周先生并未随陆流深出任军师。
而是随我离开了京城。
前世,双亲离世后不久,京城便陷入了混乱。
盗贼横行,凶案频发。
然而朝廷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百姓的生死存亡,不久后京城首次被围,我随邻居逃离了京城。
自此,我便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当时北方势力最为庞大、与陆流深一时难分伯仲之人,名为许昊。此人出身土匪,亦是起事最晚的一个。
然而他却在短短半年内,便集结了八万兵马,并迅速壮大。
一年后,他几乎能与陆流深及秦王平分秋色。
但遗憾的是,他从起事到陨落,前后仅七个月。
许昊被杀亦是一段传奇。当时他中了陆流深的圈套,全军覆没,身中十几箭,临终前仍一箭射断了陆流深的军旗。
后世评价许昊有勇无谋。作为冲锋陷阵的将军,他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作为决断的上位者,他则过于冲动鲁莽。
我献上百罐伤药,得以入住琅琊寨。
当我见到许昊时,我与周先生皆大吃一惊。
“你是许昊?今年贵庚?”我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个子不高,尚未变声,但看上去并不孱弱,只是单纯地显得青涩稚嫩。
他父亲月初离世,他才接管寨子,管理得似乎也不尽如人意。
许昊眉头一皱,怒道:“小爷今年十四了!”
十四?似乎不太像。
“我还没长高呢。”许昊气得不行,一刀劈开了面前的石墩,以武力示威。
我哭笑不得,猜想前世许昊之所以有勇无谋,是否因为他年纪太小、涉世未深?
“是否寨中饭菜不合口味?晚上我为你烹饪佳肴。”
许昊起初不屑一顾,但品尝到我做的菜肴后,他连吃了三大碗,最后摸着肚子躺在凉席上。
琅琊寨内并不太平,二当家与三当家欺他年幼无知,每日生事,甚至擅自带领兄弟下山拦路抢劫。
许昊得知后,与二当家大打出手。
他败下阵来,却并未哭泣,而是开始夜以继日地练功。
“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夜半时分,我递给他一杯茶。
他惊讶地看着我,“不用刀用什么?”
我与先生对视一眼,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你一个女子,竟敢杀人?”许昊望着我。
“我替你解决了他们,但往后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我拍了拍他的头,“还要认我做姐姐。”
许昊愤愤不平,怒道:“你杀了再说吧。”
当天夜里,我在寨子里的槐树下埋了一千两银子,引诱三当家的儿子在第二天午饭时将钱挖出。
树在二当家的院子里,但钱却是三当家的儿子挖出的。
两人当场反目成仇,请许昊裁决,许昊摆着手,“要我管,就大家一起平分了。”
二当家与三当家一听,立刻反对,两人私下里为这笔钱争执不休。
当夜,我让许昊用箭偷袭了二当家,后半夜,二当家与三当家各自追随的兄弟自相残杀。
死伤无数。
二当家废了一条胳膊,三当家丧命。
又过了一日,三当家的遗孀锁了二当家的房门,泼上香油,一把火烧死了他们全家。
许昊救完火后来找我,乖乖巧巧地喊了我一声:“姐姐!”
我摸了摸他的头。
“乖,姐姐为你烹饪红烧蹄髈。”
许昊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外面,陆流深的兵马从中原起事,分左右两路军,此次领右路兵的已非周先生,而是前世周先生的学生,姓蒯。
蒯壬丰亦颇有才能,但显然无法与周先生相提并论。
次年,陆流深与秦王对峙,两人大小战役不断,互有胜负,相互牵制。
我则带领许昊悄无声息地吞并了三个寨子,屯兵三万,并暗中招募兵马。
“资金仍需增加。”周先生忧心忡忡,“你所承诺的饷银过高了。”
我坐在山顶眺望远方,指向一处山头,“先生,那边深山中藏有一座金矿。”
前世我曾听人提及,有人因贪图财富冒险进入,却都是有去无回。
“我知道,那是留案侯的地盘,你打算如何应对?”
“抢!”我坚定地说。
周先生却摇了摇头,“你一旦动手,必将引起朝廷的注意。届时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除非……”周先生顿了顿,我接着他的话,“除非找人顶罪。”
结果如何尚不可知。
但若不尝试,则注定一无所获。
七
我们调遣了两千精兵,乔装打扮成陆流深麾下的右军,于夜幕掩护下突袭了留案侯的金矿。这是我生平首次亲临战场。
在前世,我随陆流深左右,大多时间在厨房忙碌,即便军营中常有伤兵往来,我也未曾亲眼见过战场的残酷。此刻,刀光剑影交错,人的惨叫与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山谷之间,令我震撼不已。
我与周先生并肩坐在山头,他轻声问我:“怕了吗?”
我点了点头,坦诚道:“怕的。”
周先生微微颔首,轻声细语:“老夫亦是心生惧意。”
话毕,我们相视一笑。
面对未曾经历之事,谁能不心生畏惧呢?但我们深知,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终将消散,这便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我们迅速清除了守矿的士兵,却故意留下一半矿工,并连夜封锁了山路。
次日,留案侯果然率兵攻山,连续半月无功而返,最终不得不折返京城。此地距京城仅一百二十里之遥。
我本以为他会回京调集更多兵力,却不料他竟绑架了陆流深的姐姐,以此要挟他交出金矿换人。
三日后,陆流深孤身一人策马至琅琊寨。
见到我与周先生,他毫无惊讶之色,显然早已知晓我们在此。
“周先生不愿出山辅佐我,却甘愿追随青芽当起了山匪,莫非是认为我不如青芽?”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周先生悠然品茶,淡然回应:“青芽智勇双全,刚柔并济,确实胜过宋将军一筹。”
陆流深并未动怒,反而流露出一丝得意,仿佛自己的杰作得到了认可。
“青芽能得先生如此赞誉,切莫骄傲自满。”他在我身旁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我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与先生情同父女,与你何干?”
他静静地看着我,忽然轻笑出声:“你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三日后,陆流深斩杀了留案侯,救出了他的姐姐,但她却不愿再留在他身边。
“听闻梁王妃当着万军之面痛斥他为逆贼后,独自骑马返回了京城。”周先生告诉我。
我为梁王妃的遭遇感到悲哀。若陆流深真心想保她一命,又怎会让她轻易离开军营?
然而,她终究还是走了,并在回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被梁王一箭射落马下。
陆流深悲痛欲绝,在军中立誓要为姐姐报仇。
军中将士被他的仁义所感动,十几万人齐声附和,誓要攻入京城推翻大周,开创一个崭新的盛世。
傍晚时分,手下送来了陆流深的信件以及我曾卖出的那块玉佩。
“你替我保管玉佩,我替你照顾双亲,待他日重逢,便是你我共结连理之时。”
我双手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先生,他抓了我的父母。”
我本以为将父母藏得十分隐蔽,却不料还是被他找到了。
陆流深,你这个冷酷无情之人!
许昊提剑欲下山刺杀陆流深,怒吼道:“我去宰了陆流深!”
我拦住了他:“姐姐,这种人心中根本没有爱情,你千万不可动心。”许昊提醒我。
我深知陆流深无情无义,也绝不会对他动心。
“不急,先沉住气。”我提醒自己也提醒许昊,“他暂时不会伤害我父母的性命。”
八
拥有铁矿与金矿在手,招兵买马之事变得异常顺利。
短短三个月时间,我已手握八万兵马,与前世许昊招募的兵马数目相同,但时间却比他更为短暂。
我竖起了军旗,一个“冯”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八万兵马分为前后两路军。前军由我与许昊率领,后军则全权交由周先生指挥。
我们从京城外一百二十里的琅琊寨起兵,连破三府六州十八县,控制了运河东南一带。
三府乃京城耳目,一旦城池失守,朝廷定会立即出兵攻打。
许昊曾言:“陆流深都不敢轻易攻打这三府,我们若动手,必将成为朝廷的眼中钉。”
“无妨。”我告诉许昊,“圣上身体欠佳,恐难熬过本月,届时几位皇子争夺皇位,必将乱上一个月,我们有时间准备。”
前世圣上驾崩时,陆流深军中欢庆不已,我与几位厨子忙得不可开交。
“此外,”我低声说道,“此处离秦王较近,对于秦王我自有应对之策。”
对付秦王我并无独门秘籍,不过是盗用了陆流深前世的策略。
秦王亦是枭雄,用兵与谋略皆与陆流深不相上下,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多情。
他的软肋便是他的妻子。
前世,陆流深突袭龙台山,将秦王妃困于其中,秦王顿时乱了阵脚,最终一败涂地。
我听到时,曾十分羡慕秦王妃能得秦王深情。
但如今已不再羡慕,因为正是她的存在,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同年十月,西北天寒地冻,我与许昊趁夜围困了龙台山。
秦王妃正藏身于此。
在山顶,我见到了秦王妃,她容貌绝美,宛如仙子下凡。
“姐姐才是世间最美。”许昊不屑一顾地说道。
这一年他个子蹿得飞快,衣服两个月就要重做一次,如今看他我都要抬头仰望。
“我美?”我白了他一眼,“你夸我聪明我会更高兴。”
秦王妃却递了杯茶给我,含笑道:“世人都传冯青芽巾帼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您谬赞了,不过想活得更像个人罢了。”我回应道。
秦王妃若有所思:“如今天下四分,我最看好的还是你。”
她认为朝廷已是末路,秦王过于优柔寡断,而陆流深赢面虽大,但我却更有可能胜出。
“本来陆流深赢面最大,但今日见你,我却觉得你会赢他。”
我给她添茶,低声道:“秦王只要降了,我便放您二位离开,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以为秦王妃会感激欣喜,但她却很不屑:“不需要,一个男人而已。”
她抚了抚锦衣华服:“最后一战,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做了我做不到的事。”
“王侯将相,谁规定非得是男人才行?”她大笑着离去:“冯青芽,你得赢。这样我才不会白死!”
我错愕过后,肃然起敬,与许昊目送她离开。
秦王来得很快,带兵六万。
他在阵前亲自叫阵,衣衫不整仪容颓废。
和前世一样,他果然乱了阵脚。
这一仗打了两个月零八天,秦王拥兵十八万,不断增兵与我对峙时,后方被陆流深乘势吞噬过半,他也不管。
最后一仗正是大年初六,这一天是秦王妃生辰。
她邀了秦王在龙台山会面,夫妻共饮一杯毒酒,死在压着厚厚积雪的长青树下。
秦王妃给我留了遗书,让我将她烧了,洒在龙台上每一处。
我应了她,将她细碎的骨灰撒在龙台上每一处。
秦王一死,他的兵都归在我麾下,周先生亲自点兵,共二十万零四千。
再回首,便只剩下陆流深。
陆流深的信件如约而至。
信中附有一纸婚书,上面赫然写着我和他的生辰八字。
“万事俱备,只待佳人。”他信中如此写道。
许昊见状,怒火中烧,将信件揉作一团,掷入火盆之中,咒骂道:“这家伙真是恬不知耻,下流至极!”
“青芽,今晚我便率兵前去营救爹娘。”许昊斩钉截铁地说。
“谁准你叫我青芽的?”我轻敲他的额头,“得叫姐姐。”
许昊白了我一眼,显然对我的纠正不以为意。
“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别老揪着这些细枝末节不放。”
是夜,周先生匆匆归来,我们在湖心商议对策。
“要既能确保我父母平安无事,又能除掉陆流深,唯有我亲自赴约,与他完婚。”我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向他们说道。
与前世一般无二,却又有所不同。
陆流深尚未登基称帝,而我亦非往昔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
“我不同意。”许昊面色铁青,“我去比你去合适,即便不能全身而退,也能与他同归于尽。”
“你去无异于送死。你以为陆流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任你宰割?”我瞪了他一眼,“听我和先生的,别擅自行动。”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莫要对他动情,也别心慈手软。”
我捂住他的嘴,“生死攸关,我岂会失了分寸?”
“那倒也是。”他咕哝道。
这一夜,我们筹谋良久,定下了周全之策。
午后,我孤身一人前往陆流深的营地。
运河之畔,他扎营六万大军,与我军隔江对峙。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辰,我再次伫立于他的营帐之外,静候召见。
前世,我手持玉佩,苦等半晌。
临行前,我在河中洗漱梳妆,满心激动与期待地在此等候陆流深。
那时的我,不可否认,对他临行前的承诺仍抱有一丝幻想。
然而,他给予我的,唯有冷漠。
而今,我再次立于斯地,结局却无人能料。
“你来了。”
思绪飘远之际,陆流深现身帐外,竟亲自相迎。
“我爹娘何在?”我无心与他寒暄,只求父母平安。
“正带你去。”他引我前行,掀开帐帘,我见到了爹娘,三人相拥而泣。
陆流深忙碌间,命人摆上酒菜,邀我们入座。
“行军途中,婚事亦不可草率,我已命人筹备,青芽若有不满,尽可提出。”
他语气温柔,似情深意切,然我深知,那不过是他的伪装。
他心如铁石,无动于衷。
言罢,他唤来一人。
见来人,我浑身战栗,怒火中烧。
正是他的副将马世超。
马世超斜睨我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我深知,此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前世,他得知我来营中,手持信物寻陆流深。
陆流深虽未言明,然众人皆知我与他必有瓜葛。
马世超却借酒装疯,对我百般凌辱。
他料定陆流深不会因我杀他。
他赌对了,陆流深未加惩戒,反轻易宽恕。
临终前,我召他入宫,邀他共饮鸩酒。
他防我调换茶盏,然两盏皆毒。
毒发之际,他挣扎翻桌,辱骂于我,称我即便为后,亦是他们的玩物。
画面流转,我打断他言。
“马世超,”我扬眉冷笑,“我即将与你们将军成婚,见着主母这般无礼吗?”
马世超一愣,怒火中烧。
“我又非家奴,见你为何行礼?你算何物!”
我猛地起身,热茶泼面。
“我乃你主子的未婚妻,你说我是谁?!”
“你找死。”马世超拔刀相向,我岿然不动。
气氛凝滞,爹娘护我于侧。
营帐内鸦雀无声,良久,陆流深拂开马世超之刀。
“滚出去!”他冷声道。
马世超难以置信,质问陆流深。
“将军,你为了一介女子让我滚?”
“她说得没错。”
陆流深面色阴沉,“她是我的夫人,你不尊重她便是在羞辱我。”
马世超怒极反笑,拂袖而去。
数日静默,我常四处游荡,挑衅马世超。他忍气吞声,不敢造次。
“规矩立得不错。”我赞许道,“有家奴样儿了。”
马世超攥拳怒目,却未敢反驳。
“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学过吗?”我退后几步看他,“我做皇后,第一个就除了你。”
他终于爆发,咬牙切齿:“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和我,将军先杀的一定是你。”
数日后,右军大胜,庆功宴上,我陪陆流深高坐,共饮同庆。
“敬你,”陆流深与我碰杯,“你我成亲时,一定比现在还要热闹。”
我轻叹,“将军不如称帝吧,我也能直接做皇后了。”
他挑眉。
“免得他日你登基,又封我做什么贵妃答应,我多没面子。”
我以为他会拒绝。
未料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好,听你的。”
我微醺起身,前往净室。
途中,一只手猛然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入军帐。
马世超将我摁在床上,如前世般撕我衣裳。
我冷言相对:“马世超,你最好想明白了再做。”
“贱人。”马世超撕开我衣襟,“将军是什么人,岂能识不破你的伎俩。
“今夜我就要强了你,看看将军舍不舍得杀我。”
我凝视他:“你想错了,我挑衅你是受你们将军的吩咐。
“你狂妄自负,不服军纪目中无人,他早想要你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没有听过?”
我退后几步看他:“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夫妻同心,他是帝王我是皇后,而你不过是外人,以前是将来也是。”
马世超扇我两巴掌,说我骗他。
“那我们打个赌,一会儿他会不会杀了你。”
马世超动作一顿。
“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夫妻同心,他是帝王我是皇后,而你不过是外人,以前是将来也是。”
马世超又扇我两耳光,说我骗他。
“那我们打个赌,一会儿他会不会杀了你。”
马世超撑在床上,双手发颤,良久磨牙:“赌就赌,老子怕你一个娘们儿不成。”
“好!”我低声道,“我若输了,他动了杀意你便叛乱,只要带我一家三口离开,过后二十万兵权我双手奉上。”
他浑身一震,似忆起我手握二十万兵权。
这个赌,他接了。
毕竟从撕开我衣襟时,他就没了回头路。
至于我,稍后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输。
若陆流深轻易原谅马世超,那我便继续留下,计划照旧。
如果陆流深杀了马世超,那更好。马世超在他军中的影响力,仅次于他,这个后果他负担不起。
就在这时,陆流深掀帘进来。
我揪着破碎的衣领,躲在他身后低声哭着。
马世超示威地提了提裤腰。
出乎我的意料,陆流深几乎没有犹豫,就将剑架在了马世超的脖子上。
这个结果,便是连我也惊讶。
和前世,不一样。
「我告诉过你,我的人不要动!」陆流深一字一句道,「你既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马世超满脸的错愕。
眼里只有权势的将军,这一日为了女人,要亲手砍断左膀右臂。
他赌输了。
他大吼一声,拔刀反击陆流深,过来抢我。
他们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时,军中也跟着生了乱,我站在门口等结果。
一刻钟后,马世超死了,死后没有瞑目,直勾勾地盯着陆流深。
陆流深丢了剑,拽着我去了他的军帐。
12
「怎么样?」
陆流深压着怒意问我。
「出乎我的意料,将军竟舍得杀他。」我整理着衣服,「很满意。」
他却捏住我的胳膊,又重复了一句。
「我在问你,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看向他的眼睛,探究他的表情。
他的眼底怒意翻涌,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无法解读的情绪。
失态的陆流深,我第一次见。
「我很好。」我拨开他的手,「身体好,心情更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拂帘出去,过了一刻我娘急匆匆进来。
「将军让我来照顾你。马世超有没有欺负你?」
我摇了摇头。
马世超的死,带来的效果比我想的还要大。
他当初可是背叛朝廷带兵五万拜在陆流深麾下,现在他一死,他的兵立刻聚集,要杀了我为马世超报仇。
我也不懂,陆流深还在等什么。
为什么不杀我。
我想到周先生临行前说的话。
自负如陆流深,女人在他眼中永远是可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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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倔再有能力,也不过是女子。只要娶了我两军合体,天下依旧是他的天下,只能是他的天下。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和掌控中。」
我是他的,所以我的就是他的。
大婚这日,军营挂满红绸。
我交代了爹娘,「不要管我的生死,你们只管离开,出去就有人接应。」
爹娘连连应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穿着红衣,在军中耀武扬威地走了一圈,马世超的部下见到我,躁动着骂骂咧咧,恨不得立刻上来将我分尸吃肉。
红烛暖帐,陆流深一身红衣进来,「周先生没来,着实遗憾了。」
「待他日你登基时,再请他喝酒便是。」
「也好。」他道。
我倒酒给他,他一怔,目光在两杯酒上交错,我心领神会将两杯酒换了位置,又想了想,索性都倒掉了。
「将军自己拿酒倒吧,这样肯定不会有毒。」
「也好。」他道。
他出去寻了一坛酒进来,给我和他斟了两杯。
他将酒递给我,眸光缱绻,我想到前一世我和他成亲,没有人观礼,也没有喝交杯酒,他脱了红袍留下一句报恩而已,便自行离去。
这一世,他变化还真大。
讲究了。
喝交杯酒时,他在我耳边道:「你爹娘太高兴喝醉了,在军中乱跑,出了军营竟又折了回来。」
我手一抖,酒洒在他肩头。
「别担心,我让人服侍你爹娘歇下了,我们今晚也早些歇着。」
我扶住了桌面,才不让自己倒下。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强稳住心神,「你就这么自信,娶了我就能得到我的兵马?」
陆流深摇头。
「娶你只是想娶你,和你的兵马无关。」陆流深理了理我鬓角的碎发,「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逃不过我手心的。」
我轻笑着看着他。
「这次,不一定。」
他目光微滞,动作也变得迟缓了一些。
「是蜡烛?」他抬手要挥灭蜡烛,我摇了摇头,「没有用,你已经中毒了。」
得亏他讲究了,还摆了一对龙凤烛。
不然我还没机会下毒。
陆流深跌坐下来,和我隔着桌子对峙,「所以,你进来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我偏头看着他。
「陆流深,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如果有前世,你也逃不开我的手掌心。」陆流深自信地道。
还真的是,我从遇见他那天起,就在他的设下的牢笼里,直到死。
「今生不会了。」我告诉他。
13
军帐外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我在陆流深注视中,端茶服用了解药,并冲着他笑了笑。
「我的兵来了。」
陆流深不屑一笑。
「你不敢杀我。」
他是真的不信,我敢杀他。
就像他一直自信,我逃不脱他的手掌心一样。
可我敢。
这一夜,,马世超的兵反了,和陆流深拆了伙。
许昊兵分六路,带兵杀了过来。
群龙无首,军内混乱,陆流深一败涂地。
一个月后,蒯壬丰领的右军节节败退,退居西北,再退出关外,被许昊追出百里,取了他的人头。
半年后,前一世陆流深围困京城的同一日,我带兵围了京城。
陆流深破城的同一日,我破了京城。
陆流深杀了新帝,站在乾坤殿上会见群臣的同一日,我换上了新衣梳了发髻高坐在上。
他们跪拜,高呼:「恭迎新主。」
「听,」我掀了帘子,问座位后的陆流深,「他们喊我新主,而不是皇后。」
如果目光能杀人,他肯定已经杀了我无数次。
「是你沾了我的光,待在这里。」
陆流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六日后,我登基称帝,定国号「燕」。
和前世陆流深的国号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我是君王,而他是阶下囚。
礼乐鞭炮声中,我坐在床边打量着陆流深,绝食六日的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我,这一瞬眸光懵懂。
「冯青芽,你没死?」
他惊疑地喊出我的名。
喊完之后,又痛苦地拧起眉头,眸光自凌厉又变成无尽的痛苦。
「这次,你满意了?」
「不是满意,是痛快。」我告诉他。
很痛快!
陆流深,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肯定不会变的,譬如你强譬如我弱,譬如……
我爱你!
房门被推开,许昊大步进来,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看焰火,看他有什么意思?」
「好,看焰火。」
「你还留着他作甚,让我杀了吧。」
「今天是好日子,明天杀吧。杀完将他葬在我爹娘坟前。」
这时,一枚焰火点亮黑夜……
绚烂且夺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