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嫌我穷跟了有钱人,二十年后偶遇,她摆地摊我却成了她房东

发布时间:2025-05-29 13:55  浏览量:6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前妻嫁了有钱人。

我被扫地出门。

二十年,风水轮流转。

再见面,她在我面前摆地摊。

她抬头看我,眼神躲闪。

我笑了,她却快哭了。

可她不知道,更大的意外还在后面。

我叫张卫国,今年五十二。

不算什么大老板,就是在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靠着半辈子攒下的血汗钱,置办了几处商铺门面,收收租,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老婆陈淑芬是个贤惠人,女儿张思源也争气,去年考上了重点大学。

在外人眼里,我老张这辈子,值了。

可他们不知道,我心里头,一直埋着一根刺。这根刺,一埋就是二十年。

直到那天下午,我去自己那条商业街上收租,那根刺,突然就冒了头,扎得我生疼。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街上。我刚从一家火锅店里收了租金出来,正准备去下一家。路过街角那个一直空着的小门脸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了。

街角支着个小地摊,卖一些廉价的头绳、发夹、小孩子的玩具。摊主是个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正低着头,费力地跟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介绍着手里的小风车。

那张脸,虽然被岁月刻上了风霜,眼角也爬满了细密的皱纹,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她,林晓月。我的前妻。那个二十年前,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这辈子都出不了头,然后决绝地跟着一个开奔驰的男人走了的女人。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她,早就放下了。我甚至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的场面。或许是在某个高档的餐厅,我西装革履,她珠光宝气,我们微笑着点头,客气又疏离。又或许是在街上偶然看到她开着豪车驶过,而我只是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

我幻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会是眼前这一种。

她穿着地摊上几十块钱淘来的旧衣服,在这深秋的风里,为了几块钱的生意,跟人讨价还价。而我,穿着几千块的大衣,手里拎着刚收上来的厚厚一沓租金。最讽刺的是,她摆地摊的这个位置,这个街角的小门脸,房东……是我。

我的心,一瞬间五味杂陈。有震惊,有错愕,有那么一丝丝报复的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悲凉。那个曾经光彩照人,连眼角都带着傲气的林晓月,怎么会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她终于卖出了那个小风车,赚了两块钱。她小心翼翼地把钱抚平,放进一个破旧的铁皮盒子里。然后,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头。

我们的目光,就那样在空中相遇了。

她的眼神里,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全都化成了铺天盖地的慌乱和羞愧。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躲,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甚至想立刻收了摊子逃走。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报复的快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我慢慢地朝她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林晓月,好久不见。”

她浑身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我。过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张卫国。”

我笑了笑,指了指她身后那个我一直租不出去的门脸,说:“在这儿摆摊,怎么不进去?外面多冷。”

我的话,像是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她以为我是在嘲讽她,是在炫耀。

“我……我租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难堪。

“哦,”我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位置,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每个月,打算给我这个房东,交多少租金啊?”

我的话音刚落,林晓月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和震惊。她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魔鬼。她大概以为,我是来讨债的,是来羞辱她的,是来把她最后一点点的尊严,也踩在脚底下。

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二十年了,我们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一年,我二十八,她二十六。

我们在厂里认识的。我是机修车间的技术工,她是流水线上的女工。那时候的爱情,简单得很。我下班早,就去她们车间门口等她。她爱吃城东那家老王记的麻花,我骑着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给她买。冬天,我把她的手揣在我兜里。夏天,我用大蒲扇给她扇风。

那时候,我是真穷。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还要攒钱,想着以后能买套房子,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我觉得,只要我肯干,只要我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她会给我缝补满是油污的工作服,会把省下来的肉都夹到我碗里,会靠在我肩膀上,听我畅想未来。

可生活,远比想象的要磨人。

我们的婚房,是厂里分的一间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炉子,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墙壁斑驳,屋顶漏雨。一到冬天,北风就跟刀子似的往里灌。

我跟她说:“晓月,你再等等,等我评上高级技工,工资就高了,咱们就能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她点点头,但眼神里的光,却在一天天黯淡下去。

她开始羡慕邻居家的女人,今天买了新衣服,明天烫了新头发。她开始抱怨我,说我没本事,让她跟着我受苦。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

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叫黄德彪的男人。

黄德彪是搞工程的包工头,来我们厂里谈业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林晓月。他每次来,都开着一辆锃亮的黑色奔驰,手腕上戴着金光闪闪的劳力士。他看林晓月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开始疯狂地追求林晓月。今天送一束比我一个月工资还贵的玫瑰花,明天就带她去全市最高档的西餐厅。

我不是没察觉到。我找林晓月谈过。

“晓月,那种人不是真心对你的,他就是图你年轻漂亮。”我急得满头大汗。

她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真心?真心能当饭吃吗?张卫国,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浑身上下都是机油味,这双手,跟砂纸一样。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你给了我什么?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给我买!你看看人家黄德彪,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我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是啊,我能给她什么呢?除了那一腔虚无缥缈的爱,我一无所有。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她向我摊牌了。

张卫国,我们离婚吧。”她把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推到我面前,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我浑身冰冷,雨水顺着头发滴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为什么?就因为那个黄德彪?”

“是。”她承认得干脆利落,“我不想再过这种一眼望到头的穷日子了。我不想一辈子闻你身上的机油味,不想一辈子住在这个破房子里。黄德彪答应我了,只要我跟你离婚,他就娶我,给我买大房子,买漂亮衣服。”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突然觉得那么陌生。我没有再挽留,因为我知道,她的心已经走了。我默默地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拿上协议书,甚至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就拉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冲进了雨幕。楼下,黄德彪的奔驰车,正打着双闪,静静地等着她。

车门打开,黄德彪撑着伞下来,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她坐进去,车子发动,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夜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我那颗被掏空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厂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悯。那些风言风语,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听说了吗?老张的媳妇跟个大款跑了。”“唉,也是,哪个女人不想过好日子呢。”

这些话,比打我一顿还难受。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没日没夜地干,想用疲惫来麻痹自己。

可命运,似乎总喜欢跟苦命人开玩笑。就在我离婚后不到半年,厂里效益下滑,要进行改制裁员。我这个只会埋头干活,不懂得跟领导拉关系的老实人,成了第一批下岗的。

三十岁的我,没了老婆,没了工作,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除了绝望,什么都感觉不到。

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我租了一间最便宜的地下室,每天就用馒头咸菜果腹。我不敢出门,不敢见人,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是我的好兄弟,李建军,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李建军是我在厂里的同事,一个车间的,比我小两岁,为人仗义。他看我一天天消沉下去,急得不行。他几乎天天来我这儿,有时候带点酒菜,有时候就是硬拽着我出去走走。

“哥,你不能就这么倒下!”他拍着我的肩膀,眼睛通红,“那女人不值得!你得活出个人样来,让她看看,让她后悔!”

后悔?我苦笑。人家现在住在别墅里,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后悔?

“建军,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喝着闷酒,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放屁!”李建军一拍桌子,“你有一手好技术,怕什么?厂里不要你,咱们自己干!走,跟我出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他带我去了我们市里最大的一个五金机电市场。市场里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李建军指着那些忙碌的摊位说:“哥,你看,这些人,哪个不是靠自己一双手吃饭?你技术比他们都好,凭什么不能干?”

他的话,像是一道光,照进了我漆黑的世界。是啊,我还有一双手,还有一身的技术。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李建军的帮助下,我用仅有的一点积蓄,在市场的一个角落里,租了个最小的摊位,支起了一个电器维修的小摊子。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根本没人光顾我这个不起眼的小摊。我每天从早坐到晚,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眼看着带来的钱就要花光了,我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李建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自己掏钱,印了一大堆小广告,写着“专业维修各种家电,价格公道,修不好不要钱”,然后我们俩半夜三更,偷偷跑到各个小区里,挨家挨户地塞门缝。

你还别说,这招真管用。第二天,就有人拿着坏了的收音机找上门来。我凭着多年的经验,三下五除二就给修好了,只收了人家五块钱。那人高兴得不行,说我手艺好,收费也便宜。

一传十,十传百。我的小摊子,生意慢慢好了起来。电风扇、洗衣机、电视机……各种各样的旧家电,在我手里,都能起死回生。我收费公道,从不坑人,回头客越来越多。

那段时间,是真的苦。夏天,市场里像个蒸笼,汗水浸透了衣服,黏在身上。冬天,寒风刺骨,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连螺丝刀都快捏不住了。每天收摊的时候,我都是一身油污,两手乌黑。但我心里,却是踏实的。因为我知道,我在靠自己的双手,挣一口堂堂正正的饭吃。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陈淑芬

她是在市场旁边开小饭馆的。看我每天忙到很晚,顾不上吃饭,她就经常会给我留一份饭菜。有时候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有时候是几个刚出锅的包子。

她不嫌我脏,不嫌我穷。每次我过去吃饭,她都会递给我一条热毛巾,让我擦擦手脸。她看我的眼神,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淡淡的心疼和欣赏。

张卫国,你是个好人,也是个能干的人。别太累了,注意身体。”她总是这么说。

她的温柔和善良,像是一股暖流,慢慢融化了我冰封的心。我那颗因为林晓月而变得坚硬、冷漠的心,又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没有鲜花,没有浪漫,只有两颗饱经沧桑的心,想要找个港湾,彼此取暖。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办酒席,就是请李建军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在陈淑芬的小饭馆里,简单吃了顿饭。

婚后,淑芬把饭馆盘了出去,一心一意地帮我打理维修摊的生意。她负责记账、收钱,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了她,我感觉自己像是有了主心骨,干活也更有劲了。

我们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却充满了笑声。

一年后,我们的女儿张思源出生了。抱着女儿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我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我对自己说,张卫国,你现在是丈夫,是父亲了,你得更努力,要让你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女儿的出生,给了我无穷的动力。我不再满足于那个小小的维修摊。我发现,随着城市的发展,建筑行业越来越火爆。那些工地上的各种机械,经常出故障,维修是个大市场。

我白天守着摊子,晚上就抱着各种机械原理的书啃。有时候为了搞懂一个零件,我能琢磨一整个通宵。我把这些年攒下的钱,都投了进去,买了一辆二手的小货车,开始承接工地的机械维修业务。

那是我最累的一段日子,也是我事业起飞的开始。我经常是半夜接到电话,就得开着车赶到几十公里外的工地。不管刮风下雨,从不耽误。我的技术好,人又实在,从不漫天要价,慢慢地,在建筑圈里闯出了名气。很多大的建筑公司,都点名要我去做维保。

生意越做越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注册了一个小公司,招了几个徒弟。李建军也辞了职,过来帮我。我们兄弟俩,一起打拼。

大概是2008年左右,我们市里的房价开始涨了。我手里有了一些积蓄,在淑芬的建议下,我们咬牙买了两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准备留给女儿。后来,又陆续投资了几处有潜力的商铺门面。

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我们从小平房搬进了大楼房,小货车也换成了小轿车。女儿思源聪明懂事,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淑芬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家里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热饭热菜。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这辈子,能娶到淑芬这样的女人,是我张卫国最大的福气。

至于林晓月,我不是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

她刚跟黄德彪走的那几年,过得确实风光。听以前的工友说,黄德彪给她买了市中心的大平层,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出入都有专车接送。她偶尔回娘家,也是一副阔太太的派头,引得周围邻居羡慕不已。

有一次,我在街上,远远地看到过她一次。她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穿着一件紫色的貂皮大衣,妆容精致,神情高傲。我当时正蹬着三轮车去送货,满身灰尘。我下意识地就把头低了下去,躲在了路边。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不是自卑,而是觉得,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没必要再有任何交集。

后来,听说黄德彪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也越来越不走正道。他开始赌博,在外面养女人。再后来,大概是五六年前,听说他的资金链断了,欠了一屁股的债,连夜跑路了,至今下落不明。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知道林晓月的消息了。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早就画上了句号。我有了我的幸福,她有了她的归宿,我们就像两条相交后又分开的直线,会越走越远,再无交点。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们会以这样一种堪称戏剧性的方式,再次相遇。

……

“这个位置……房东是你?”林晓月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绝望。

我点点头,看着她那张写满惊恐和羞耻的脸,心里那点仅存的怨气,也彻底散了。

我还能跟她计较什么呢?计较她当年的绝情?计较她当年的拜金?可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一身旧衣,满脸风霜,为了几块钱的生意点头哈腰。生活,已经给了她最严厉的惩罚。

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身后那个门脸的卷帘门。里面空荡荡的,积了一层灰。

“外面冷,风也大,以后就在这里面卖吧。”我说。

林晓月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

“放心,不收你租金。”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尽量平静,“就算……就算是我这个老熟人,给你行个方便。”

说完,我不想再看她那复杂的眼神,转身就准备走。

张卫国!”她突然在背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我沉默了片刻。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可怜她?是想在她面前彰显我的大度?还是……心里某个角落,依然还残留着一丝当年的情分?

或许都有吧。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天冷了,早点收摊回家吧。”然后,我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看到她流泪的样子。我怕我再多待一秒,我那颗故作坚硬的心,就会彻底软下来。

回到家,淑芬已经做好了晚饭。女儿思源也从学校回来了,一家人正等着我。

“爸,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女儿给我递过拖鞋。

“没什么,公司有点事。”我勉强笑了笑,不想让她们看出我的异样。

饭桌上,我一直心不在焉。淑芬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卫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问道。

我看着她温柔关切的脸,又看看身边活泼可爱的女儿,心里一阵犹豫。我不知道该不该把遇到林晓月的事告诉她。我怕她多想,怕她误会。

可我们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我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

吃完饭,我把淑芬拉到房间里,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淑芬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等我说完,她沉默了很久。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最怕的,就是她的沉默。

“淑芬,我……”我想解释点什么。

她却突然抬起头,对我笑了笑,说:“卫国,你做得对。”

我愣住了。“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淑芬摇摇头,握住我的手,“她现在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们没必要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你能不计前嫌帮她一把,说明我没看错人,你还是那个善良的张卫国。”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眼眶有些湿润。“淑芬,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

“傻瓜,我们是夫妻,谢什么。”她轻轻拍着我的背,“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个黄德彪,不是很有钱吗?”

淑芬的话,也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是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黄德彪破产跑路了,林晓月也不至于沦落到摆地摊为生吧?她当年的那些首饰、名牌,随便卖掉一两件,也够她生活一阵子了。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

第二天,我让李建军去帮我打听一下林晓月这些年的情况。李建军路子广,认识的人多。不到两天,他就给了我回信。

李建军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我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当年林晓月黄德彪走后,黄德彪确实给了她一段富足的生活。但好景不长,就在他们“结婚”后不到一年,林晓月的亲弟弟,被查出了白血病。

那可是个无底洞。为了给弟弟治病,林晓月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卖掉了黄德彪给她买的所有首饰和包包。但这些,对于巨额的医疗费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她去求黄德彪黄德彪一开始还愿意出钱,但时间一长,他也烦了,觉得这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他对林晓月说:“我娶你,是让你来享福的,不是让你拖着一个药罐子来拖累我的!”

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黄德彪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他开始夜不归宿,在外面花天酒地。

林晓月,为了给弟弟筹集医药费,只能低声下气地一次次去求他。黄德彪心情好的时候,就扔给她一点;心情不好,就对她拳打脚踢。

更让我震惊的是,李建军告诉我,当年林晓月黄德彪,根本就没有领结婚证!黄德彪从一开始,就只是玩玩而已,他家里,早就有了老婆孩子。

所以,当黄德彪后来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跑路之后,所有的债务,都跟林晓月没有半点关系。可她,却一分钱也没落下。

她弟弟的病,虽然靠着骨髓移植保住了命,但后续的康复和药物,依然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她的父母,也因为儿子的病,急得白了头,身体都垮了。

这些年,她一个人,扛起了所有。她打过好几份工,在饭店洗过盘子,在超市当过收银员,也去工地上搬过砖。什么苦活累活,她都干过。可挣来的钱,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几乎全都填进了弟弟的医药费里。

直到最近,她因为常年劳累,身体也出了问题,干不了重活了,才想到了摆地摊这个营生。

“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李建军气得直拍大腿,“当年她要是跟你……唉!真是造化弄人!”

我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我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我一直以为,她是嫌我穷,爱慕虚荣,才跟了有钱人。我怨了她二十年,恨了她二十年。我一直把她当成我人生的反面教材,用她的“失败”,来衬托我的“成功”。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她当年离开我,或许有对贫穷的恐惧,有对富裕生活的向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救她弟弟的命。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她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换她弟弟的命。

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被命运捉弄,却依然顽强地扛起所有责任的,可怜又可敬的女人。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成功者”,在她巨大的苦难面前,那点所谓的成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我那点因为被抛弃而产生的怨恨,更是显得那么狭隘,那么不值一提。

那一刻,我心里对她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如果当年,我有钱,如果当年,我有能力帮她,她是不是就不用走上那条路?她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二十年的苦难?

我把打听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淑芬

淑芬听完,眼圈也红了。她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她一个女人家,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卫国,她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女儿。”

“淑芬,”我看着她,声音有些哽咽,“我想……我想帮帮她。”

“应该的。”淑芬握紧我的手,眼神坚定,“我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就该帮她一把。不为别的,就为她这份担当,也值得我们敬重。你放手去做吧,我支持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找到了林晓月

她还在那个小门脸里,整理着她那些廉价的小商品。看到我来,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张卫国,你……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她面前。

“这里面有二十万,你先拿去应急。”

林晓月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不,不,我不能要!我不能要你的钱!”

“这不是给你的,”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借给你弟弟治病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

听到“弟弟”两个字,林晓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知道?”

“晓月,”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当年的我,没本事,帮不了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现在,就当是……给我一个弥补这个遗憾的机会,好吗?”

我的话,成了压垮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稻草。

林晓月再也忍不住了。她蹲下身子,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心酸,有这二十年来所有的苦难和隐忍。她像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放声大哭的地方。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去劝她。我知道,她需要这样一次彻底的发泄。

等她哭声渐歇,我才把那张卡,轻轻地放在了她身边的货架上。

“除了这个,我还想给你提供一份工作。”我说,“我公司正好缺一个仓库管理员,工作不累,负责登记一下出入库就行。工资虽然不高,但稳定。你看……”

她抬起那张泪痕斑驳的脸,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沙哑着说出两个字:“……谢谢。”

“别跟我说谢谢。”我摇摇头,心里一阵酸楚,“晓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当年我能多理解你一点,多关心你一点,或许……”

“不,”她打断了我,泪眼婆娑地摇着头,“不怪你,张卫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当年,伤了你的心。”

二十年的恩怨,二十年的误解,就在这一刻,冰雪消融。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但我们都明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恨,只剩下对命运的感慨,和对彼此的……释怀。

后来,林晓月接受了那份工作。她干得很认真,很负责,把仓库管理得井井有条。我让财务给她开了公司最高的工资,并且给她交齐了所有的保险。

她用我给她的钱,给她弟弟换了更好的药,她父母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她几次三番要给我写借条,都被我拒绝了。

“等你弟弟彻底好了,你手头宽裕了再说吧。”我总是这么说。

我的妻子淑芬,也去看过她几次。两个女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尴尬。淑芬给她带去了很多家里做的菜,还给她买了新衣服。她们坐在一起,聊着家常,像是一对认识了多年的姐妹。

淑芬回来跟我说:“林晓月是个好女人,就是命苦了点。以后,咱们就把她当个亲戚走动吧。”

我点点头,眼眶发热。

我女儿张思源放假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也特别支持我们。她是个善良的孩子。有一次,她还偷偷跑去林晓月工作的地方,给她送去了自己攒钱买的保温杯,还喊了她一声“林阿姨”。

听说,那天林晓月又哭了。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生活,似乎正在朝着一个温暖而美好的方向发展。我以为,这个故事,就会这样平淡而温馨地继续下去。

可我没想到,林晓月,却用一种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了我最后的“答复”。

那天,是李建军的生日。我、淑芬,还有公司几个元老,一起在酒店给他庆生。我们都喝了点酒,气氛很热烈。

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了林晓月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平静。

张卫国,你能来一下医院吗?我有点东西,想亲手交给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在医院?是不是你弟弟……”

“不是他,是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笑意,“你来就知道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A栋,703房。”

我不敢耽搁,跟淑芬交代了一声,立刻开车赶往医院。

推开703病房的门,我看到林晓月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看起来很虚弱,但精神却很好,脸上甚至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信封。

“你来了。”她看到我,笑了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住院了?”我急切地问。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指了指床头的信封。“你先看看这个。”

我疑惑地拿起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我打开信,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卫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首先,请允许我,再说一次,对不起。当年的我,年轻,虚荣,又被家庭的困境逼到了绝路,做出了伤害你的选择。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和自责中度过。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我们当年在那个小破屋里的日子,虽然穷,但心里是暖的。是我,亲手打碎了那份温暖。

谢谢你,卫国。谢谢你在我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没有嘲笑我,没有报复我,反而向我伸出了援手。你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我黑暗绝望的生活。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不计前嫌的善良。

更要谢谢淑芬妹子和思源。她们的善良和接纳,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能认识她们,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卡里的钱,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加上我弟弟那边还给我的一些。我知道,这离二十万还差得很远,但这是我能还给你的全部了。密码是你的生日。请你,一定要收下。

其实,我的身体,早就垮了。常年的劳累,加上心情抑郁,医生说,是肝癌晚期。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家人。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不想再拖累他们。

遇到你,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前,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你让我有机会,偿还了心里的一份债,也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我走得,很安心。

你给我的那份工作,那份稳定和尊重,让我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尊严。我用自己挣来的工资,给我爸妈买了新衣服,给我弟弟的孩子买了漂亮的玩具。我走的时候,心里是满足的。

卫国,你是个好人,你值得拥有现在的一切。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淑芬,好好爱护思源

最后,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走后,我的骨灰,请不要告诉我父母和我弟弟。就让他们以为,我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吧。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伤心了。请你,帮我把我的骨灰,撒进我们城市的那条护城河里。我记得,当年你第一次带我约会,就是在河边。你说,希望我们的日子,能像这条河水一样,长长久久……

就让我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你们,看着这座城市,看着你们幸福的生活吧。

再见了,卫国。愿你余生,平安喜乐。

——林晓月 绝笔”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我猛地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林晓月。她依然微笑着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哽咽着,心如刀绞。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多一个人为我痛苦,多让你们为我花冤枉钱吗?卫国,我已经拖累了太多人,不想再拖累你了。这样,挺好的。”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卫国,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下辈子,如果……如果还能遇到你,我一定……一定……”

她的话,没有说完。

监测心跳的仪器,发出“嘀——”的一声长鸣,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

那个我爱过,怨过,又怜惜过的女人,那个用一生诠释了责任与苦难的女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扑在病床边,哭得像个孩子。

我按照林晓月的遗愿,处理了她的后事。我告诉她的家人,公司派她去外地一个分部做主管了,几年内可能都回不来。

在一个晴朗的清晨,我带着她的骨灰,独自一人,来到了那条我们曾经留下无数欢声笑语的护城河边。

我将她的骨灰,连同那些飞扬的青春,那些错过的缘分,那些深埋心底的遗憾,一起,撒进了缓缓流淌的河水里。

“晓月,安心吧。下辈子,别再这么苦了。”

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是她释然的微笑。

我的人生,还在继续。生意依旧忙碌,生活依旧平淡。只是偶尔,我会在路过那个街角的时候,停下脚步,看一看那个空荡荡的门脸,想起那个曾经在这里摆地摊的女人。

她像一阵风,来过我的世界,带来了暴雨,也带来了彩虹。最终,又悄无声息地消散。

她让我明白,人生,不是一场非黑即白的审判。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身不由己的选择。所谓的成功,不是你拥有了多少财富,多高的地位,而是当你有能力时,是否愿意去温暖一个曾经伤害过你,却比你更需要帮助的灵魂。

真正的胜利,不是报复,而是释怀。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而是放下。

感谢我的妻子陈淑芬,是她的善良和智慧,指引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让我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让我的人生,收获了比财富更珍贵的东西。

如今,我也年过半百,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回首往事,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那些曾经恨得咬牙切齿的人,都已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淡去。

留下的,是对生命的敬畏,和对善良的坚守。

最后,我想问问屏幕前的各位朋友们一个问题:

如果换作是你,二十年后,当你功成名就,却遇到了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你、如今却落魄不堪的人,你会选择快意恩仇地报复,还是选择温暖慈悲地释怀?人这一辈子,到底什么,才算是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