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绪年少英才,却有一位出身低微的妻子 成婚四年他自请外放出京,归来时给家中女眷都带了一匹蜀锦,唯独没有我的,当晚我就提了和离
发布时间:2025-11-10 19:10 浏览量:6
谢绪,芝兰玉树般的年少英才,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在众人眼中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他才华横溢,气质清隽,年纪轻轻便已声名远扬。然而,命运却为他安排了一段并不如意的婚姻。
他有一位妻子,出身低微,仿佛与他所处的高贵世界格格不入。她举止粗鄙,不通笔墨,在谢绪看来,她就像一个未经雕琢的顽石,与自己的高雅志趣毫无共鸣。更让谢绪心生厌烦的是,他觉得她是在攀附自己家族的权势。
时光匆匆,他们成婚已经四载。在这四年里,谢绪自请外放出任官职,一去便是三年。这三年的外放生涯,让他远离了京城的繁华与喧嚣,也让他与妻子之间的距离愈发遥远。
归京那日,阳光洒在京城的街道上,一片金黄。谢绪带着满心的疲惫与期待回到了家中。他为家中的女眷们都精心准备了礼物,一匹匹蜀锦,色彩斑斓,质地精良,尽显他的心意。然而,唯独没有他妻子的。
夜晚,烛火摇曳,光影在房间里跳动。妻子轻轻地为谢绪宽衣解带,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他。然后,她鼓起勇气,轻声提出了和离的请求。
谢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眉头微皱,冷冷地问道:“就因为这个?”
妻子的声音更低了,仿佛带着一丝无奈和悲哀:“不止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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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外衫还残留着谢绪的体温,妻子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她再次重复道:“不止是这个。”
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脆响,谢绪沉静又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他的眼神深邃而冷漠,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心事。他曾经的年少意气风发,在这三年的外放中已经被岁月磨平,如今的他更加沉稳内敛,也让妻子觉得更加难以亲近。
“你我的婚约,本就是长辈之命。”谢绪的声音冰冷而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四年前,是你拿着婚书上门求娶。”
一种无形的难堪如潮水般将妻子笼罩,她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焦躁地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外衫,那绣着浮云野鹤的精致纹路,此刻却像一把把尖锐的针,刺痛着她的指腹。
明明当初也是她挑灯夜战,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啊。那时的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以为这桩婚姻会是她幸福的开始。
或许是妻子的脸色过于苍白,谢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当时云秀阁中只剩这三匹蜀锦,我又赶着行程归京,并不是刻意为之。明日我让墨云去库房给你挑一匹上等苏绣,锦衣华服不过身外之物,莫要再委屈了。”
妻子听出了他话里明里暗里的指责,她抬眼愣怔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谢绪外放这三年,府内的中馈都由她一人打理,库房里有几匹上等苏绣,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若真的爱霓裳,何须等他来开口。
酸涩纷杂的情绪堵在她的喉咙,她张了几次嘴,却都没有发出声音。谢绪对她的耐心早已消耗殆尽,他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早了,安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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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帐幔缓缓落下,床帏之内显得更加私密而静谧。妻子躺在床上,感受着身旁丈夫的呼吸和体温,心中却充满了陌生和疏离感。她想起了他们成婚三个月后,谢绪便自请外放的那一天,心中一阵刺痛。
灯火昏暗,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就在这时,谢绪突然半起身,大半身体向她压来。陌生又熟悉的熏香气息瞬间侵略着她的感官,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痛。
她忽而想起今日为他洗尘的晚宴上,老夫人笑着说出的那一句“你已二十有四,是该有个嫡长子了”。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疼痛攥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心跳剧烈地抨击着耳膜,眼前却倏地一暗。谢绪吹灭了床头的罩灯。
男人退了回去,和先前一般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疼痛减缓,她感到了一阵久违的舒适。随后,一种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的厚重情绪坠在她的心口。
黑暗中,她无声地自嘲一笑。嫁与谢绪那一年,他刚行了冠礼,金銮殿上因一句“芝兰玉树”,被圣上点为了探花郎。那时的他,前程似锦,意气风发,本以为能与青梅竹马的楚岚喜结良缘,却被她拿着一纸婚书找上了晋宁伯府。
婚书是谢祖父晋宁伯亲笔所写,盖了家主私章,更有她父亲的救命之恩。谢绪沉默了三日,最终低了头。惊才绝艳的探花郎,娶了个出身乡野的妻。
是以,谢绪不喜她,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深感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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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春雨声。妻子在丫鬟清竹的伺候下起床,准备梳妆。此时,谢绪从庭院练剑回来,身上沾了点湿润的潮气和梨香。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妻子低眉顺眼地起身,为他换下湿透的外衫。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我已嘱咐小厨房备好了热水。”她声音轻轻,带着一丝关切:“早春寒气重,多注意为好。”
“不用。”谢绪拒绝得干脆,目光在她肩处停留少许,声音冷了几分:“今日我和好友相聚,不回来用晚膳了。”
妻子默默地点点头,系上了腰带,半退一步,始终没和他对视,也无半句多余的话:“已到时辰了,我先去花厅。”
她已不在意他是否领情,这不过是她作为妻子的责任罢了。
前去花厅的路上,春风料峭,丝丝寒意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的倦意。她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疲惫。
“世子爷一回来,您连睡点懒觉的时间都没有了。”身侧的清竹小声抱怨道:“您为了那副画熬了好几个大夜,都没好好休息过。”
“噤声,世子爷回府后不比从前,更要慎言。”妻子拢了拢罗衫,动作突然停顿,瞬间明白了方才谢绪态度为何陡然变冷。
这件罗衫已是去年春季裁的,半新不旧。谢绪以为她是故意穿这件旧衫,在为昨日他回京未给她带那匹蜀锦怄气。
熟悉的酸楚冲上鼻尖,她眨了眨眼,第一次为自己这般了解他而感到难过。
转身行至花厅,坐着的众管事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夫人。”
她压下情绪,露出温和的笑容:“快请坐。”
茶香氤氲,众人有条不紊地向她报备府内事项。这是她熟悉的节奏,心绪慢慢平稳下来。
听事正值尾声,茶添了三次,厅外忽而有人禀告:“墨云求见。”
墨云,谢绪的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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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七岁便跟了谢绪,外放三年,谢绪唯独只带了他。是以他一进来,众人连忙行礼。
墨云端着托盘,不卑不亢地向她鞠躬:“世子爷出门前吩咐,叫我将这匹苏绣送与夫人。”
气氛还算热烈的花厅瞬间冷了下来。昨日洗尘宴上蜀锦一事,府内现在无人不知。她本不得谢绪宠爱,府内也无人不知。
派墨云前来送这批蜀绣,看似是赔礼,更深的,不过是一种训诫。
“劳你走这一趟。”她轻声说道,“替我多谢夫君好意。”
清竹接过托盘,墨云行礼告退,花厅噤若寒蝉。
众人欲言又止,这四年她办事公正,对他们多有照拂,这会儿多半是想出言安慰她。
烦闷的胸口轻了几分,她安抚地笑笑:“若无事,便都忙去吧。”
众管事叹口气,三三两两起身,左手边的陈伯却没动。
陈伯在晋宁伯府多年,资历老辈分高,府外事务一应由都由他经手。
嫁入晋宁侯府的第一年,她处境艰难,身份低微,堪称如履薄冰。谢绪外放蜀州一走了之,她接管中馈,捉襟见肘之际,全是陈伯一手将她带起来的。
她给陈伯添了茶,知晓他有要事单独与她说。
“您的那幅童子戏蜻蜓的画。”陈伯也不卖关子:“在溪山阁被竞拍,最终被一位书生以一方名品砚置换。”
她先是一惊,随后没忍住低头轻笑:“我原以为自己那画技不过深闺中的自娱自乐。”
“勿要妄自菲薄。”陈伯笑着鼓励道:“还有个好消息——”
他停顿了下,道:“您那流放的亲弟弟,可能这半年内就能归京。”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被她猝不及防地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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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水烫得她手指蜷缩,陈伯慌忙起身叫人,她却神思恍惚。
她本是一穷酸秀才之女,幼时失恃,父亲屡试不中,家中清贫,却也知足常乐。
十四岁那年,谢祖父晋宁伯游山不慎落水,被她父亲所救,两人一见如故。一次醉饮,谢祖父拿来纸笔,乘兴之间,便将谢家麒麟儿的婚事定下。
醒后她父亲自是不敢认,然而两年后谢祖父驾鹤西去,她父亲苦读多年一路进入院试,却意外卷入当年震惊朝野的舞弊案。
父亲三个月后在牢中蒙冤而死,十四岁的弟弟被流放西北,祖母病重在床无钱抓药。
走投无路之下,她拿着那一纸婚书找上了晋宁伯府。
泪水一滴滴地落在茶案上,她用锦帕捂住嘴,死死将哭声压在了喉咙间。
凭着两家恩情,伯府自会庇护她与祖母,但是还不够。为了借助伯府权势保住弟弟,甚至为了日后让弟弟归京,她最终靠着婚书让谢绪娶了她。
“世子爷外放这三年一直和我书信来往,便是关于这事。”陈伯道,“不与您说,也是怕事若不成,让您白高兴一场。”
她的哽咽无法止住,这便是谢绪对她一贯的态度。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但是这颗甜枣,她含着泪水欣喜地往下咽。
“夫人,您和世子爷这段婚约开局实属坎坷,我也知您这几年受尽了委屈。”陈伯轻叹口气:“世子爷归京后仕途步步高升,女人在世道不过靠夫靠子,您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顺的。”
她抹掉眼泪,泪盈于睫地对陈伯一笑。对他的劝慰,她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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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几经大起大落,处理府中事务时身子难得有几分倦乏。
晚间给老夫人布膳时她看出她脸色不佳,皱眉道:“今日是怎了,快坐下吧。”
她领谢坐下。
老夫人一向不通庶务,她刚入伯府时连账都还没摸清楚,老夫人便将中馈交与她手。
谢绪不在府的这三年,老夫人喝茶看戏万事不管,日子过得自在,她也只是每次用膳前来问安。
“成均回来了,你把身子调理好才是真的。”老夫人道,“早日给我生个大胖金孙。”
她垂目道是。
“和他同龄的孩子都有几个了。”老夫人轻叹,“当初要是——”
她话语止住了,她却明白未尽之意,当初要是和楚岚成婚,这会儿只怕儿女双全了。
她无法回答,楚岚是户部侍郎的幼女,与谢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这个位置,确实本应是她的。
与谢绪成婚的第三个月,楚岚便订了婚,谢绪也是在那个时候自请外放。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她回了主院,沐浴出来时清竹问:“今日可要作画?”
这会儿已是亥时,每日庶务繁多,今日因她身子不适,已是比平时还晚了些许。
“画吧。”她笑笑,“每日也就这点时辰能得个清闲了。”
画间位于明堂,窗外便是庭院大片梨树。
研磨时她忽而想起,自己当初曾问过谢绪能否借用他的内书房。
谢绪当初是如何回答的呢?
她起笔,忽而来了一阵风,满园梨花纷纷扬扬。雪白花瓣落于画纸上,她凝视几秒,心想,若是旁人,有我这桩婚事也该知足了。
乡野之女高嫁伯府,丈夫芝兰玉树仕途坦荡,谢家更是家风清正,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可是,她闭上眼,胸口纷杂酸楚的情绪便如潮水将她包围。
婚姻一事,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珠帘作响,外间传来见礼的声音,清竹道:“世子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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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绪喝了酒,自去了浴室洗漱。
出来时她的画已做了大半,她聚精会神地画着,偶然察觉到画纸上的阴影,才恍然抬头。
谢绪着了件月白色中衣,衣襟微敞,长发未绾,发端坠着水汽,正端详着她的画。
她一惊,便要起身,却被谢绪轻轻地按住了肩。
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传来,他俩同时微不可见地一顿。
“……世子爷。”她开口,“何时归的家?”在我身后到底看了多久。
“你何时学的画?”谢绪避而不答,伸手拿过画纸看了半晌,评价道,“浓淡适宜,气韵悠长。”
“刚成婚时你提笔的字不堪入目,连账都看不明白。”谢绪抬眼看她,一贯冷淡的声音温和了不少:“如今这个画技,想来我离家后,你必是下了苦功夫的。”
像是被细微的针扎了一下似的,尖锐的疼,转瞬即逝。
经文诗词她确实毫无天赋,但幼时她提起笔便开始作画,从我父亲到县上私塾夫子再到已经仙去的谢祖父,无人不夸她作画有灵气。
她本身就会作画,并不是婚后才学的。
可是,她不是已经很习惯了吗?
她微微一笑,垂目不再多言。
谢绪又欣赏了会儿,连连赞了几句,像是想起什么:“作画为何不去书房——”
后半截话逐渐隐没,他已然想起来,她为何不去书房。
窗墙外起了风,梨花纷飞;谢绪闲适地与她对坐,就如新婚那年的春夜。
也是和如今一般的春夜,她小心地提出能否借用他的内书房,谢绪却陡然冷下了脸。
8
谢绪出生钟鸣鼎食之家,礼仪教养熏入了骨,他若生气,必不会失态。只有更冷的语气,更疏离的态度;就如她提出借用内书房后,他一连几天的冷漠。
一个乡野出生,连字都写得不堪入目的粗鄙之人,确实不配入当今探花郎的内书房。
“……那日是我不对。”她讶然抬头,却见谢绪端坐了身体,目光看向她:“我那时年少轻狂,性子浮动,对你多有迁怒。夫人原谅则个。”
谢绪为她倒了茶,温声道:“往后便去内书房吧,我明日让墨云为你置办画具。”
“不用了。”她看着氤氲的茶,心想,这该是婚后他们第一次有这般平和又平等的交流。只是可惜,太晚了。
她对谢绪笑笑:“这儿面对庭院这棵百年梨树,春日风景正好,在这作画心情也要畅快些。”
“你是世子夫人,谁敢给你不畅快。”谢绪又道:“今日送去的苏绣可喜欢?”
那批苏绣颜色太过艳丽,墨云送来便再次入了库房,她至今都没看过。
“喜欢的。”她喝茶,语气轻轻:“多谢世子爷。”
“唤我字成均吧。”谢绪再次说了昨日的话:“锦衣华服不过身外之物,你如今作画陶冶情操,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她有几分想笑,她从未想过与他置气,更不在乎缺少我的那一匹蜀锦。
但是,她低眉垂目地道了声“是”。
不必去辩解,她已经习惯了。
“既是画的春夜梨树。”谢绪问:“这幅画可有取名?”
她凝视着画,道:“……一株雪。”
谢绪琢磨了下,忽而一笑:“好名。”
“安寝吧。”他起身,“夫人这幅画,我便厚着脸讨要了。”
睡前清竹为她放下头发,小声嘀咕:“真是,您一幅画在溪山阁都要卖到百两,真是便宜了世子爷。”
她哑然失笑,行至榻间时忽而一顿。
内间灭了大半烛火,一片昏暗,熏香袅袅,朦胧暧昧。
她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
9
被谢绪揽住腰亲吻时她全身都在细密的颤,他似有不解,吻和抚摸倒是温柔了几分。
熏香浅淡,呼吸交融,唇齿交缠的间隙,她游离在外,无法控制地想到了新婚夜。
满目的红,醉人的酒气,男人的身体,还有几乎要将她割伤的冷漠。
新婚夜给她留下的记忆只有痛。
谢家家风清正,谢绪一心科举,成婚前内院清明,更别提他对她更是毫无怜惜。
没有交杯酒,没有结发之礼,甚至连一句话都无。
明明红烛帐暖,气氛却凝滞,横冲直撞,喘息都带着赤裸和发泄。
“想什么?”谢绪撩开了她脖颈处的长发,将她拉回了现实,他低声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又想起,在床笫间,加上新婚夜,这才是第三次。
后半夜她沉浮恍惚,只晓得来了一阵雨,起床时骤雨初歇,春风湿冷料峭。
榻间绵软温热,谢绪中衣大敞,手搭在她腰间侧身熟睡,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
她看了半晌,心想,原来这事儿也可以不用疼的啊。
她小心移开谢绪的手臂,下榻时腿却无法控制地一软。
主院伺候的早已知晓昨晚叫水的动静,谁脸上都带着笑意,清竹为她梳妆时有些抱怨:“夫人怎不多睡睡?”
“花厅管事的都等着。”她扶了扶簪子,轻声说:“伯府梨花正将花期,老夫人要开赏花宴,有得忙。”
掌管中馈四年,从捉襟见肘到如今游刃有余,她和各管事也算磨合得默契,听事后她前往了老夫人的院子。
请安后为老夫人布膳,她汇报府内事务,老夫人有些不耐烦:“你清楚就行,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爱这些庶务。”
“倒是赏花宴你要给我办好。”老夫人说,“可别再闹第一年的笑话了。”
她说了声是。
“说起来。”老夫人看向窗外庭院梨树,叹道,“也有四年了。”
她看向老夫人,她的神态让她明白,她已忘了四年前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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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回到主院时天已黑,明间点了灯,谢绪闲适地在露台上坐着。
见她来,他合上手中书册,她才发现,那是她的画本。
“辛苦了,我母亲出嫁前被宠坏了,出嫁后万事又有我祖母操劳。”谢绪为她倒了茶,“她不通庶务,劳你多费心了。”
“本是我该做的。”她摇了摇头,坐下后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画本上。
“你很爱画梨树。”谢绪说,“你作画神韵灵动非常,只是内容过于局限了。”
她垂目,心想,那是因为她只有伯府这一方天地啊。
“前期也画了不少乡野之景。”谢绪停顿了下,还是问道,“怎么不画了?”
因为越画越想念,念又得不到,徒增感伤。
她无法回答,氛围静谧了一瞬。
谢绪将画本放下,温声说:“明日我好友来访,又要劳烦夫人了。”
这个她倒是能回答了,笑笑:“应该的。”
谢绪的好友是和他同年的进士,礼部侍郎的嫡长子。
同时,也是楚岚的兄长。
会客选在中庭的百年梨树下,两人饮酒舞剑,针砭时事,一派怡然自乐。
她初见面时见了礼,便自觉退下;陈伯送来梨酒,说是以往楚公子过来必要的酒。
她正要去账房,顺路中庭,便一带送去。
行至中庭回廊拐角,忽听闻楚公子道:“……这桩婚事,还是委屈你了。”
她脚步一顿,谢绪开了口:“婚书祖父盖了家主印,该守诺。”
楚公子啧了声:“你回京后仕途步步高升,你这妻子身份,外家无法给你提供多少助力。”
谢绪道:“大丈夫行走于世,立身靠己。”
“是咯。”楚公子笑道:“我可没你这般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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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呼一口气,拎着的酒似有千斤重,正准备无声离开,楚公子却陡然叹了口气。
“岚儿嫁入公府,日子倒是富足安乐,只是常和我抱怨,丈夫一介武夫,莫说风花雪月,连点诗词歌赋都聊不来。”
楚公子怅然:“要是当初……”
他后半句引而不发,谢绪沉默,唯听见梨花在风中簌簌。
谢绪的那段空白让她难堪,舌根泛着苦意,苦到发酸,像是愧,又像是痛。
“你呢,探花郎?”楚公子笑了下,带着几分讽意,“你那乡野出生的妻,又和你聊些什么?”
“她虽出身低微,却极有灵气。”风过,带起大片的纷飞白梨,谢绪的话隐在了风中,“只是品性略有瑕疵,妇人爱慕虚荣,但若好好雕琢,也不失为一块美玉。”
那坛梨花酒最后让谁送去的她已无任何印象,只记得那日耳际嗡鸣,神思恍惚,喉咙鼻尖酸涩得几乎尖锐。
她回到主院,一如既往地点灯看账本,茶香四溢,熏香浮动,恍若如旧。
只是清竹来为她剪灯时忽而一顿,惶恐道:“夫人,你怎的在哭?!”
她如梦初醒地摸了摸脸,一片冰凉的水意。
窗墙外大片的雪白,这本是个宁静的春夜,如同谢绪外放蜀州时那般无波无澜。
她已经这样过了四年。
可她忍不住了,这座伯府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快要被蚕食,快喘不过气来。
“清竹。”她轻声说:“你去将我交你的匣子取来。”
谢绪在两个时辰后回到了主院,带着清浅的酒气,见她端坐明间,有几分讶然:“怎还不歇息?”
“夫君。”她将面前的文书推了过去,看着他清俊的脸,道:“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