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带凤凰男回家，他举止得体，我假装去洗手间，却听见他打电话说：“爸，她家有八套房，妥了 ”

愿者上钩

“妈，建辉待会儿就到，您别板着脸，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电话里，女儿林思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刻意在撒娇。

五十六岁的苏婉琴站在纤尘不染的厨房门口，目光扫过琉璃台上一盘盘刚备好的菜肴。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眼底深藏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毛线。

女儿这段恋情，不过三个月。

这么急着带回家，总让她觉得像是场准备不足的仓促演出。

下午四点整，门铃准时响起，清脆的两声，不急不缓。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西装的线条笔挺得有些刻意，手里提着几样包装精致的礼品，商标的角度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阿姨好，叔叔好，我是周建辉。”他微微弯腰，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恭敬得无懈可击。

饭桌上，周建辉的言谈举止像用尺子量过。他给两位老人敬茶时，手腕平稳，姿势标准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可苏婉琴心里那个小小的疙瘩，却越缠越紧。

这年轻人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像羽毛一样，轻轻掠过家里的字画和那些上了年头的摆件。

01

门锁轻响，苏婉琴看到的，是女儿挽着那个男人胳膊的画面，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盛夏的花。

“爸，妈，这是建辉。”林思雨的声音里，溢满了藏不住的甜蜜。

周建辉几乎在同一时间松开了林思雨，双手将礼品奉上，姿态谦卑：“叔叔阿姨好，初次登门，一点心意。”

林国华伸手接过，目光不动声色地将眼前的年轻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西装像是刚从店里取出来的，袖口内侧的折痕还带着崭新的僵硬。皮鞋上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头发更是梳理得一丝不苟。

“快进来坐，门口风大。”苏婉琴侧过身，让出通道，心里却在细细盘算，这份过分的正式，究竟是为了尊重，还是为了掩饰？

周建辉踏入客厅，视线看似随意地扫视了一圈。

他的目光在墙上那幅泼墨山水上凝滞了片刻，随即又滑向角落里那个安静的紫檀木书架。

“阿姨家里真雅致，这幅画……意境深远，一定价值不菲吧？”周建辉笑着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随口一问。

苏婉琴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她脸上却风平浪静，语气淡淡：“哪里，挂着好看罢了。”

林思雨拉着周建辉在沙发上坐下，手脚麻利地为他沏了一杯热茶。

“建辉，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周建辉端起茶杯，却并未立刻喝，而是规矩地站起身，分别朝林国华和苏婉琴的方向深深鞠躬。

“叔叔阿姨，我先敬您二位一杯茶。”

他双手举杯，姿态标准得让苏婉琴都感到一丝陌生，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心编排的礼仪表演。

林国华接过茶杯，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真实的笑意：“小伙子很懂礼数。”

“都是我母亲教导得好，她说见长辈，规矩不能错。”周建辉微微低头，语气里满是谦恭。

苏婉琴接过那杯温热的茶，心里的不安却不减反增。

这年轻人，礼数周全得滴水不漏，反而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不真实。

林思雨紧挨着周建辉坐着，眼神时不时地瞟向他，那份爱慕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妈，建辉对我特别好，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我上下班，周末还陪我看我最喜欢的文艺电影。”

“是吗？建辉在哪家公司高就？”林国华顺势问道。

周建辉立刻坐直了身体，神情认真：“叔叔，我在一家贸易公司做销售管理，目前负责华东片区的业务。”

“贸易公司？具体做什么产品？”

“主要是精密电子零配件。现在市场不景气，竞争压力很大。”周建辉说着，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笑。

苏婉琴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才缓缓开口：“那你一个月收入大概有多少？”

周建辉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自然：“底薪八千，业绩提成不固定，行情好的时候，能过一万。”

林思雨立刻在一旁补充道：“建辉可厉害了，他们整个部门，就属他的业绩最稳定。”

“思雨，别夸我了，我还差得远呢。”周建辉谦虚地笑了笑，随即转向林国华，目光真诚，“叔叔，我知道自己目前的经济条件还很一般，但我向您保证，我会拼尽全力。”

林国华点了点头，这番话说得倒还算诚恳。

“你老家是哪里的？”苏婉琴的下一个问题，像一枚精准的探针。

“我家在南边一个比较偏远的乡镇，离这里很远。”周建辉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随之轻了下去，“家里条件不太好，父母都是农民。”

“那你是一个人出来打拼的？”

“嗯，大学是靠助学贷款念完的，毕业后就留在这座城市，一直没离开过。”周建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到现在，贷款还没还清，每个月还要给家里寄些生活费。”

林思雨听到这里，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她紧紧拉住周建辉的手，对父母说：“建辉从来没跟我抱怨过这些，他每次见我，都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

苏婉琴看着女儿那副被深深打动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孩子从小就心软，最看不得别人身上带着一丝苦情。

“建辉，你父母身体都还好吧？”林国华关切地问。

“还算硬朗，就是常年劳作，腰腿都落下了病根。”周建辉说着，眼眶也跟着红了，“我一直梦想着能早日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可凭我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林思雨立刻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别难过，以后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让叔叔阿姨过上好日子的。”

周建辉接过纸巾，抬头望向林国华和苏婉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现在的条件配不上思雨，可我是真心爱她。我发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番话情真意切，连一向沉稳的林国华也有些动容。

可苏婉琴心里的警报，却拉得更响了。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若是完美到毫无瑕疵，那本身就是最大的瑕疵。

“好了，先吃饭吧，菜快凉了。”苏婉琴站起身，适时地打断了这场略显煽情的表白。

众人移步至餐厅。

苏婉琴准备了满满一桌的八道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周建辉一见这阵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阿姨，您太费心了，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第一次登门，总要正式一点。”苏婉琴说着，给周建辉夹了一块最大的糖醋排骨，“尝尝阿姨的手艺。”

“谢谢阿姨。”周建辉恭敬地接过碗，却并未动筷，而是先起身，为林国华和苏婉琴各夹了一筷子菜。

“叔叔阿姨忙了一下午，您二位先吃。”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林国华脸上的笑容愈发舒展：“这孩子，真是个懂事的。”

用餐期间，周建辉始终扮演着完美晚辈的角色，添酒布菜，无微不至，还不时询问菜品的口味是否合意。

林思雨在一旁看着，眼里写满了骄傲和满足。

“妈，您看，我就说建辉人特别好吧？”

苏婉琴只是微笑着“嗯”了一声，视线却从未真正离开过周建辉。

她敏锐地捕捉到，周建辉看似自然的举止下，眼神总会不经意地，快速扫过四周的环境。

当他的目光落在餐边柜上那套青花瓷茶具时，那双眼睛里，又一次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

“叔叔，您这套茶具真别致，看着像是老物件？”周建辉状似无意地问道。

林国华呷了一口酒，心情不错：“算不上什么古董，一个朋友送的。”

“那肯定也很贵重吧？”周建辉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探寻，“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以后有机会，真得跟叔叔您多学习学习。”

苏婉琴心里的警铃第三次被敲响。一个初次登门的年轻人，为什么对物品的价格如此在意？

“建辉，你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具体的规划吗？比如，什么时候在城里买房？”林国华放下酒杯，突然问道。

周建辉握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他随即苦笑了一下：“叔叔，不瞒您说，现在的房价太高了，以我的收入，至少要再奋斗好几年，才有可能攒够一个首付。”

“那结婚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让思雨一直跟着你租房子住吧？”

周建辉望了林思雨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爱怜与愧疚：“我想着，先租两年房过渡一下，等手头宽裕些再考虑买房。思雨她……她说她不介意，愿意陪我一起奋斗。”

林思雨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啊，爸。我不在乎这些物质条件，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林国华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不过买房这件事，也确实是个大难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随意起来：“这样吧，我们在市区还有几套闲置的房子，你们结婚的话，可以先挑一套住进去。”

周建辉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骤然亮了起来。

“真的吗，叔叔？那……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婉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汹涌而至。

这个年轻人听到“几套房子”时，脸上瞬间爆发出的那种狂喜，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感激。

“先吃饭，这些事以后再慢慢商量。”苏婉琴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

周建辉重新坐下，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无法掩饰。

他变得更加殷勤，频频为两位老人夹菜倒酒，嘴里的感谢之词说个不停。

晚餐结束，林思雨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周建辉立刻站了起来：“思雨，我来洗碗。”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林思雨笑着推他。

但周建辉异常坚持，两人推让着一起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林国华和苏婉琴。

“老婆子，你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样？”林国华压低声音问。

苏婉琴眉头紧锁：“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我看他挺老实本分的。”

“就是太老实，太周到了。”苏婉琴的声音更低了，“你不觉得吗？他的一言一行，都像是提前排练好的剧本，完美得不像个真人。”

林国华思索片刻：“可能是第一次上门，紧张，想表现得好一点吧。”

“还有，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咱们家东西的价钱，这正常吗？”

“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或许只是年轻人好奇心重。”林国华依旧不以为意。

苏婉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争辩。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可一个母亲的直觉，却在心底固执地告诉她，这个周建辉，绝不简单。

厨房里，隐约传来林思雨和周建辉的嬉笑声。

“建辉，你真好，还主动帮我洗碗。”

“这都是应该的。以后我们结婚了，家里的家务活我全包了。”

两人的对话，甜蜜得有些不真实。

苏婉琴起身去客厅饮水机倒水，脚步自然地停在了厨房门口。

周建辉正背对着她，弯着腰认真地刷着碗，姿态专注，看不出丝毫作伪。

可就在这时，林思雨的手机响了，她擦了擦手，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就是这个空档，周建辉迅速放下手中的碗，掏出手机，对着厨房的内部环境，飞快地按下了几次快门。

苏婉琴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02

碗筷收拾妥当，几人重新回到客厅喝茶。

周建辉端着那杯青花瓷茶杯，眼神再次不动声色地在客厅里游走。

“叔叔，您这客厅真宽敞，建筑面积得有多少平？”他笑着，像是在闲聊。

“不大，也就一百五十平左右。”林国华随口回答。

“那相当不小了，现在市面上，这种大户型可不好找。”周建辉感叹道，话锋一转，“叔叔您这房子，应该买得挺早的吧？”

“是有些年头了。”

“现在这个地段的房价，怕是一平米得好几万了吧？”周建辉锲而不舍地追问。

苏婉琴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建辉，你怎么对房价这么关心？”

周建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阿姨，我这不是想着以后也要买房嘛，总得提前了解了解市场行情。”

“你想在哪里买？”

“那当然是离思雨单位越近越好。”周建辉深情地望了林思雨一眼，“这样我接送她上下班也方便一些。”

林思雨被这句体贴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建辉，你对我真好。”

苏婉琴看着女儿这副完全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模样，心里的焦灼感更甚。

“建辉，你刚才说，你的助学贷款还没还完，具体还差多少？”她冷不丁地问道。

周建辉沉默了片刻，才小声说：“还有十来万。”

“十来万？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能还清？”

“我计划每个月还三千，估计还要好几年。”周建辉叹了口气，神情落寞，“本来想再快一点的，可家里那边，每个月还需要我寄钱过去。”

林思雨一听，眼眶又红了。

“建辉，这些事，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周建辉温柔地抚了抚林思雨的头发，“这些困难，我自己能扛过去。”

林思雨立刻转头看向苏婉琴，语气急切：“妈，要不……我把我的积蓄先拿出来，帮建辉把贷款还了吧？”

“什么？”苏婉琴心头一震，“你攒了多少钱？”

“我工作这几年，自己攒了快二十万了。”林思雨说得一脸认真，“反正这笔钱我现在也用不上，不如先帮建辉还了贷款，他的压力也能小很多。”

周建辉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惶恐：“思雨，这绝对不行！那是你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林思雨说得理所当然。

苏婉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思雨，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

她的目光转向周建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审视的严厉：“建辉，你和思雨才认识三个月，就让她拿出全部积蓄为你还债，你觉得这合适吗？”

周建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阿姨，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是思雨她……她主动提出来的。”

“我知道是思雨主动提的，可你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不懂得拒绝？”苏婉琴的质问，毫不留情。

客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而尴尬。

林思雨急了：“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自愿帮助建辉的，您别这么说他。”

“我是怕你被人骗了。”苏婉琴终于将心底最深的担忧，直接说了出来。

“妈！”林思雨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您怎么能这么说建辉？他根本不是那种人！”

林国华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建辉，你别往心里去，你阿姨她就是太紧张女儿了。”

周建辉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叔叔阿姨，我理解您二位的心情，都是为了思雨好。”他声音哽咽，抬起头时，眼眶已经泛红，“我承认，我确实配不上她。如果不是她当初主动追求我，我可能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什么？明明是你先追的我！”林思雨又气又急，红着眼反驳。

“思雨，是你先跟我搭话的，你忘了吗？”周建辉凝视着她，眼神里满是深情，“那天在咖啡店，你说我的双肩包很好看，然后主动加了我的微信。”

林思雨愣住了，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苏婉琴心里又是一沉。这个周建辉，实在太滑头了，三言两语，就把自己从主动方的位置上摘了个干干净净。

“好了，过去的事不重要。”林国华摆了摆手，“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现在的感情是真的。”

周建辉擦了擦眼角，神情无比认真：“叔叔，我是真的很爱思雨。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我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林国华问到了关键。

“这个……我想，至少得等我先把贷款还清，再攒下一点积蓄。”周建辉的表情有些为难，“最快，恐怕也要两三年以后了。”

林思雨一听就急了：“两三年？太久了，我可等不了。”

“思雨，我只是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周建辉说得情深款款。

“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能吃。”林思雨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苏婉琴看着女儿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

她站起身：“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你们先聊着。”

走进厨房，苏婉琴背靠着冰冷的冰箱门，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能感觉到，这个周建辉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雾，可她就是看不透。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但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却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拿出水果，正准备削皮，客厅里林国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建辉啊，对婚房，你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叔叔，我哪敢有什么要求。”周建辉的声音里充满了谦卑，“只要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你希望面积有多大？”

“能有个两室一厅，我和思雨住，就足够了。”周建辉说着，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等以后有了孩子，我们再努力换个大一点的。”

林国华笑了：“两室一厅还是小了点。要不这样，到时候直接给你们一套三居室的，住着也宽敞。”

周建辉的声音瞬间变了调，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叔叔，那……那真是太好了！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苏婉琴在厨房里听得真切，手里的水果刀一滑，差点划破手指。

她现在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周建辉，就是冲着她家的房子来的。

可是女儿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苏婉琴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端着切好的水果盘走了出去。

“来，都吃点水果。”她将果盘轻轻放在茶几上。

周建辉立刻站起身：“谢谢阿姨。”

他拿起一块切好的苹果，自己没吃，而是先递给了林思雨。

“思雨，你先吃。”

林思雨感动得无以复加，接过苹果，甜蜜地咬了一口。

苏婉琴缓缓坐下，目光直视着周建辉：“建辉，阿姨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姨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如果思雨一无所有，没有优渥的家庭，没有市区的房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非她不娶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周建辉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即，他无比郑重地回答：“阿姨，我爱的是思雨这个人，与她的家庭背景、物质条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她家一无所有，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娶她。”

“真的？”

“千真万确。”周建辉的眼神，坚定得看不出丝毫杂质，“我爱的是纯粹的思雨，不是任何附加条件。”

林思雨听完，激动地抱住了周建辉的胳膊，眼眶泛红：“妈，您听见了吧？建辉是真心爱我的。”

苏婉琴还想再说什么，林国华却对她摆了摆手：“行了老婆，别总像审犯人一样怀疑人家。”

他转向周建辉，语气温和：“建辉，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太宝贝这个女儿了。”

“我理解的，叔叔。”周建辉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我爸妈以前，也总是担心我在外面被人骗。”

提到父母，周建辉的表情又黯淡了下来。

“我爸妈这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他说着，声音再次哽咽，“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他们也来城里住住，享享清福。”

林思雨听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建辉，你放心，等我们结婚了，就把叔叔阿姨一起接过来住。”

“真的可以吗？”周建辉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当然可以！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

周建辉激动地握紧了林思雨的手：“思雨，我何德何能，这辈子能遇到你，真是我最大的福气。”

苏婉琴在一旁冷眼旁观，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这个周建辉，每一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每一个表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可她就是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在说话的间隙，总是不自觉地，快速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到底在看什么？或者说，在估算什么？

苏婉琴决定，再试探他一次。

“建辉，你对房地产这一块，有多少了解？”她突然话锋一转。

周建辉愣了一下：“我？我不太懂，只是道听途说，知道点皮毛。”

“那你觉得，现在的房价，未来是涨还是跌？”

“这个……我个人觉得，应该还是会稳中有升吧。”周建辉思索着说，“毕竟城市化的进程还在继续，人口也在不断流入。”

“那如果现在让你买房投资，你会选择哪个区域？”

周建辉的眼睛又亮了：“那肯定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保值和升值的空间都最大。”

“是吗？”苏婉琴紧紧地盯着他，“那你具体看好哪个片区？”

“这个……”周建辉的回答开始变得犹豫，“我也没具体想好，主要还是得看资金情况。”

苏婉琴继续追问：“假如资金充足，你会考虑买几套？”

周建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那对我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梦。”

“为什么不可能？”

“阿姨，我哪有那个本事买那么多套房子。”周建辉的姿态放得很低，“这辈子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婉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里，看出哪怕一丝的破绽。

然而，周建辉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

“你们年轻人，还是要敢想敢干。”林国华在一旁鼓励道，“现在机会这么多，只要踏实肯干，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叔叔说得对，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周建辉信誓旦旦地保证。

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思雨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妈，时间不早了，让建辉留下来吃晚饭吧？”

“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周建辉客气地推辞，“我还是先回去吧，不打扰叔叔阿姨休息了。”

“留下来吃，晚饭都准备好了。”林国华热情地挽留。

周建辉推辞再三，最终还是“盛情难却”地答应了。

苏婉琴再次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林思雨也跟了进来，关上厨房门。

“妈，您对建辉的印象，到底怎么样？”她小声地，带着一丝质问的口气。

“我还不太了解他。”苏婉琴的回答很委婉。

“您是不是不喜欢他？”林思雨的直觉很敏锐。

“我只是觉得，你们认识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苏婉琴说，“短短三个月，你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多少？”

“妈，有些感觉，是不需要时间来证明的。”林思雨的语气很认真，“我就是知道，建辉他就是那个对的人。”

苏婉琴叹了口气：“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根本看不透彻。”

“妈，您能不能别总是用这种长辈的姿态说教？”林思雨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建辉到底哪里不好了？他对我的好，您都看不见吗？为什么您就是看他不顺眼？”

“我没有说他不好。”

“那您为什么总问那些刁钻刻薄的问题？”林思雨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什么‘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娶我吗’，您这不是在故意为难他，侮辱他的人格吗？”

苏婉琴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女儿为了一个外人，开始指责自己了。

“思雨，我是你妈妈，我难道会害你吗？”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您不能这样对待建辉。”林思雨说着，眼圈又红了，“他已经活得够不容易了，您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怀疑的眼光去伤害他？”

苏婉琴不想再和女儿争吵，她转过身，沉默地切着菜板上的菜。

母女俩在小小的厨房空间里，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

客厅里，周建辉和林国华的聊天还在继续。

“叔叔，冒昧问一句，您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周建辉问。

“我年轻时做点建材生意，现在年纪大了，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了。”林国华说。

“那您这些年，肯定积累了不少财富。”

“哪里，也就混口饭吃。”林国华谦虚地笑了笑。

周建辉的眼睛转了转，看似不经意地问：“叔叔，您刚才说，家里还有几套闲置的房子？”

“嗯，是有几套。”林国华随口应道。

“那具体都在哪些位置？”

“有的在市中心，有的在城东的开发区。”林国华说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哦，我就是好奇问问。”周建辉立刻笑着解释，“以后和思雨结婚了，总要对家里的情况多一些了解嘛。”

林国华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

可他的心里，也悄悄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个年轻人，对房子的关注度，似乎确实有些过高了。

03

晚饭的气氛，明显比中午要沉闷许多。

林思雨还在生母亲的气，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言不发。

周建辉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表现得比中午更加殷勤周到。

他不停地给林国华和苏婉琴添酒布菜，试图缓和这僵硬的局面。

“阿姨，您尝尝这个鱼，味道真鲜。”

“叔叔，您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林国华被他哄得很高兴，转头对苏婉琴说：“老婆，你看建辉这孩子，多懂事。”

苏婉琴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样压在心头。

这个周建辉，绝对有问题。

晚餐结束，周建辉又一次主动请缨要去洗碗。

“不用了，你是客人。”苏婉琴直接拒绝。

“阿姨，这没什么的，我在家也经常洗碗。”周建辉笑着说。

林思雨却拉着他走向厨房：“妈，就让建辉洗吧，他喜欢做家务。”

两人再次消失在厨房里，客厅中又只剩下林国华和苏婉琴。

“老婆子，你到底对建辉有什么意见？”林国华终于忍不住问道。

苏婉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观察和盘托出。

“老林，我总觉得这个小伙子，目的不纯。”

“怎么个不纯法？”

“他太关心咱们家的财产了。”苏婉琴压低了声音，凑到丈夫耳边，“你没发现吗？他从进门开始，就在旁敲侧击地打听房子的事。”

林国华皱起了眉，仔细回想了一下：“或许……他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经济实力，这也算人之常情吧。”

“人之常情？一个第一次上门的准女婿，就这么急切地关心你家有几套房，这正常吗？”苏婉琴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先别激动，也许他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不像。”苏婉琴的语气变得凝重，“还有，我中午看到他用手机偷拍我们家厨房的照片。”

“什么？”林国华大吃一惊，“你确定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他趁着思雨接电话的空档，偷偷拍的。”

林国华彻底沉默了。如果说关心房价还可以理解，那偷拍照片这个行为，就实在太可疑了。他开始觉得，事情可能真的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他问妻子。

“我想个办法，试探他一下。”苏婉琴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必须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试探？”

“我自有办法。”苏婉琴说着，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当路过书房时，里面隐约传来了压低了的说话声。

苏婉琴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那是周建辉的声音，他正在里面打电话。

“爸，情况都摸清楚了，他们家底子确实厚。”

苏婉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书房门口，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那个老太太，看着挺精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周建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老头子倒是挺好糊弄，已经亲口答应，结婚给我们一套房了。”

苏婉琴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什么？才一套？你是不是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砺的中年男人声音，“至少要让他们把名下的房子，都过户到你名下！”

“爸，您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周建辉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根据我的观察和套话，他们家在市中心，至少有八套商品房，另外还有两个临街的门面。”

“八套？”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了调，“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房产证我都看到了。”周建辉说，“就锁在书房的抽屉里，我趁他们不注意，用工具撬开看了一眼。”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把那丫头弄到手啊！”

“放心吧，我正在办呢。”周建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那丫头傻得很，我随便说几句甜言蜜语，她就感动得要死要活。”

“那她爸妈呢？没起疑心吧？”

“那个老太太好像有点怀疑我，不过问题不大。”周建辉冷笑一声，“只要我把她女儿牢牢控制在手里，她父母再精明，又能怎么样？”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网？”

“快了。我已经让她主动提出，要拿积蓄帮我还助学贷款了。”周建辉说，“等她把那二十万转给我，我就立刻提结婚。到时候，再一步步想办法，把那些房子都弄过来。”

“好儿子，你可真有本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贪婪的兴奋，“等你把房子弄到手，咱们老周家，可就彻底翻身了！”

“放心吧，爸，这事包在我身上。”周建辉说，“对了，家里那边，王芳的事处理干净了吗？”

“你说那个女人？早就打发了。给了她两万块钱封口费，让她别再来纠缠你了。”

“那就好。”周建辉松了口气，“千万别让这边的人知道我结过婚还有个孩子，要不然，这盘棋就全毁了。”

苏婉琴听到这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结过婚？还有孩子？

这个周建辉，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人渣！

“行了，爸，我不跟你多说了，出去太久，他们该起疑了。”周建辉准备挂电话。

“等等！”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儿子，你可得抓紧了，咱们家现在所有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知道，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苏婉琴听到挂断电话的声音，立刻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拐角阴影里。

她的脑子里一片轰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这个周建辉，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接近思雨，根本不是为了骗一套房子那么简单，他是想吞掉他们家的全部家产！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就冲出去揭穿他，以思雨对他的痴迷程度，肯定不会相信。

说不定，她还会以为是自己为了拆散他们，故意编造的谎言。

苏婉琴靠着冰冷的墙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让周建辉在所有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露出马脚。

不一会儿，周建辉哼着小曲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通罪恶的电话，从未发生过。

“阿姨，您也要上洗手间啊？”他看到苏婉琴，笑着打招呼。

苏婉琴强忍着滔天的怒火和恶心，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她走进洗手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她的女儿，她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八年的宝贝女儿，差一点，就掉进了这个恶魔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幸好，幸好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

苏婉琴胡乱地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冰冷。

她拿出手机，迅速给林国华发了一条信息。

“老林，这个周建辉是个人渣，我刚才全听见了。”

“什么电话？”

“他在跟他爸商量，怎么骗光我们家的房子。而且，他结过婚，还有个孩子。”

林国华的电话，几乎是秒回了过来。

“老婆，你说的都是真的？”

“嘘，小声点。”苏婉琴压低声音，“我在洗手间，不方便多说。你先稳住，别声张，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我要让他自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好，我知道了。”林国华的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苏婉琴整理好情绪，打开门，重新走了出去。

客厅里，周建辉正和林思雨亲密地坐在沙发上，说着悄悄话。

林国华坐在一旁，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妈，您怎么去了这么久？”林思雨关心地问。

“人年纪大了，肠胃不太好。”苏婉琴说着，在林国华身边坐下。

周建辉立刻体贴地问：“阿姨，您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水暖暖胃？”

“不用了，老毛病。”苏婉琴的语气很平淡。

她静静地看着周建辉，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和“善良”的脸，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骗子，演技真是炉火纯青。

如果不是自己亲耳听见，恐怕也会被他这副完美的假象蒙蔽过去。

“建辉，我能再问你几个私人问题吗？”苏婉琴突然开口。

“当然可以，阿姨您尽管问。”周建辉笑着回答，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你说，你家在乡下，父母都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是的，阿姨。”

“那你父母，今年具体多大年纪了？”

“我爸五十八，我妈五十五。”周建辉的回答，流利得像是背过稿子。

“这个年纪，还能下地干重活吗？”

“能是能，就是身体大不如前了。”周建辉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愧疚和心疼，“所以我才想，早点把他们接到城里来享福。”

苏婉琴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他：“你确定？”

周建辉愣了一下：“确定什么？”

“确定你的父母，是农民？”

“当然确定，这……这还能有假吗？”周建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自然，“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确认一下。”苏婉琴说，“那你老家的具体地址，是哪个省，哪个市，哪个村？”

周建辉报出了一个详细的地名。

苏婉琴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可一旁的林国华，却突然冷冷地开口了：“建辉，你刚才去书房，干什么了？”

周建辉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哦，我进去接了个电话。”

“打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