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娶了村长的傻女儿,新婚之夜,我发现她床下有个秘密
发布时间:2025-11-15 01:41 浏览量:7
1988年,我们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村长陈大田要嫁女儿。
消息像一阵风,刮遍了全村的每个角落,连村头老槐树上的麻雀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陈大田的女儿,陈曦,我们村里无人不知。
她不是因为漂亮出名,也不是因为能干。
她出名,是因为她“傻”。
打小就傻,反应慢,不爱说话,眼神总是直愣愣的,像蒙着一层雾。
村里的小孩都爱欺负她,朝她扔石子,喊她“傻大个”,她也不哭不闹,就那么站着,或者慢慢走开。
就是这样一个傻姑娘,村长却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现在,他要给她找个上门女婿。
消息一出,村里的媒婆踏破了陈家门槛。
但没一个成的。
原因很简单,陈大田的要求太高了。
他说,他女儿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人是好人。谁娶了她,就得当亲媳妇一样疼着,一辈子不能欺负她。
另外,他还开出了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条件。
谁要是愿意娶陈曦,他这个当村长的,就负责给他弄一个县城工厂的正式工名额,外加一个城镇户口。
八十年代,一个城镇户口,一个铁饭碗,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鲤鱼跳龙门,是从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变成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全村的年轻小伙子都疯了。
可一想到要跟一个傻子过一辈子,那股疯劲儿又都泄了。
谁愿意为了一个户口,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要黄了的时候,我站了出来。
我叫王建国,二十二岁,高中毕业。
在村里,我算是个“文化人”。
但我家穷。
穷得叮当响。
我爹死得早,我妈常年吃药,家里就靠我一个人在农闲时去镇上打零工,挣几个辛苦钱。
我做梦都想走出这个穷山沟。
我想让我妈过上好日子,不再为几块钱的药费发愁。
陈大田开出的条件,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去找了陈大田。
他正在院子里抽旱烟,吧嗒吧嗒,烟雾缭绕。
我站在他面前,搓着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来。
“想好了?”他问,声音嘶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建国啊,”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个好娃,有文化,有担当。叔没看错你。”
“叔知道你委屈。”
“但你放心,只要你对小曦好,我陈大田这辈子,都不会亏待你。”
他的手很有力,捏得我肩膀生疼。
我心里五味杂陈。
有屈辱,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为了我妈,为了那个城镇户口,我认了。
婚礼办得很简单。
没有吹吹打打,就摆了几桌酒席。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不易察racter的嘲弄。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娘没来。
她气得三天没吃饭,说我这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儿戏,她丢不起这个人。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我没得选。
陈曦穿着一身红色的确良新衣服,是她娘亲手做的。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哭不闹,也不笑。
有人跟她说话,她也没反应,只是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
傻。
是真的傻。
我心里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和屈辱。
我喝得酩酊大醉。
怎么回到新房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我再睁开眼,已经是半夜了。
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灯芯噼啪作响。
陈曦还穿着那身红衣服,坐在床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像个木雕。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为了一个户口,娶一个傻子?
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这么完了?
越想越气,我抬脚就朝床沿踹了过去。
“滚开!别在这碍眼!”我吼道。
我的脚没踹到她,却“哐当”一声,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低头一看,床底下,露出了一个木箱子的一角。
陈曦被我的动静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那个箱子往床底下推。
我酒醒了大半。
一个傻子,哪来的秘密?
我一把推开她,弯腰把那个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箱子不大,是那种很老式的木箱,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铜锁。
“这是什么?”我盯着她,冷冷地问。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伸出手想把箱子抢回去。
我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一个傻子,居然也敢跟我抢东西?
我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凉,也很瘦。
“我问你话呢!这里面装的什么?”
她还是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懒得跟她废话,拎着箱子在地上使劲一摔。
锁没开,箱子倒是裂开了一条缝。
我又摔了一下。
“啪”的一声,锁扣断了,箱盖弹开。
我愣住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满满一箱子,全是书。
初中的语文、数学、物理、化学……
高中的课本,一本不落。
书很新,看得出主人很爱惜,边角都用纸包得好好的。
在书的下面,还压着一个笔记本。
我拿起笔记本,翻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字迹娟秀,清丽脱俗,完全不像一个农村女孩能写出来的。
我呆呆地看着那些书,又看了看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的陈曦。
我的脑子彻底乱了。
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子,看这些做什么?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我拿起一本高一的数学课本,翻到一页函数题。
我指着其中一道最复杂的题,递到她面前。
“这题,你会做吗?”
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道题,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开始画。
没有草稿纸,没有笔。
她就用手指,在地上画着辅助线,列着公式。
她的动作很慢,但逻辑清晰,一步不差。
几分钟后,她抬起头,指了指地上的一个数字。
那个数字,就是正确答案。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不傻。
她不仅不傻,她还是个天才。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陈曦,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为什么要装傻?
陈大田知道吗?
这个家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个夜晚,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上工了。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陈曦还是老样子,沉默寡un言,对我唯唯诺诺。
我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但我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我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傻子,一个累赘。
我开始偷偷地观察她。
我发现,她不是反应慢,而是心思根本不在周围这些琐事上。
她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盯着天上的云彩发呆。
她会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一看就是半天。
她的世界,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晚上,等她睡着了,我就会偷偷打开那个木箱。
我把她的笔记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那不仅仅是一个学习笔记。
里面有她摘抄的诗歌,有她对一些社会现象的看法,甚至还有她对村里未来的规划。
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她的思想深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我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些账目。
村里修路的钱,买化肥的钱,上面拨下来的扶贫款……
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旁边还有一些小字的注释,分析哪些开销是合理的,哪些是被夸大了,哪些……是被贪了。
而几乎每一笔被贪墨的款项后面,都指向了一个人。
她的父亲,村长陈大田。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装傻了。
在一个闭塞落后、人言可畏的山村里,一个女孩,如果表现得太过聪明,太过有思想,那不是天赋,是灾难。
更何况,她还掌握着自己父亲的致命把柄。
她装傻,是在保护自己。
也是在用一种最无奈的方式,保护她的父亲。
陈大田,那个在我面前表现得爱女如命的男人,他难道不知道女儿的真实情况吗?
他知道。
他肯定知道。
他把一个天才女儿,硬生生逼成了一个“傻子”。
然后,又用一个城镇户口,给她找了一个他认为“老实本分”的上门女婿,一个他能控制住的看管员。
他不是在嫁女儿。
他是在给自己上一道保险,找一个狱卒。
想明白这一切,我只觉得手脚冰凉。
这个看似和睦的家庭,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而我,王建国,就是那个新来的狱卒。
我看着床上熟睡的陈曦,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我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
我走到床边,轻轻地,为她掖了掖被角。
从那天起,我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不再对她冷言冷语。
我会把饭菜里最好吃的肉夹到她碗里。
村里的小孩再敢朝她扔石子,我会冲上去,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我的变化,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都说,王建国这小子,真是个实诚人,对一个傻媳妇都这么好。
我娘也听说了,托人给我带话,说我长大了,懂事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实诚。
我是心虚,是愧疚。
陈曦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变化。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那么躲闪了。
有时候我从镇上打工回来,她会给我端来一碗热水。
虽然她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但那碗水,暖到了我心里。
我们的交流,依然很少。
但一种默契,正在我们之间悄悄建立。
一天晚上,我又在看她的那些课本。
有一道物理题,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我正挠着头,一只手伸了过来,指了指书上的一个公式。
我一抬头,对上了陈曦的眼睛。
她的眼睛在煤油灯下,亮得像星星。
“这里,”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很细,因为长期不说话,显得有些沙哑,“应该用动量守恒。”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
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你……你会说话?”我结结巴巴地问,像个傻子。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明白了。
她不是不会说,是不敢说。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话。”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
“真的?”
“真的。”我重重地点头。
从那天起,我们的新房,成了另一个世界。
白天,在人前,她还是那个沉默寡un言的“傻媳妇”,我还是那个“老实本分”的上门女婿。
到了晚上,关上房门,这里就成了我们的课堂,我们的伊甸园。
我们一起讨论书本上的难题,从函数聊到万有引力,从《诗经》聊到泰戈尔。
我这才发现,我那点高中文化,在她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的知识面,她的见解,常常让我感到震惊。
我问她,这些书是哪来的。
她说,是她偷偷托去县城上高中的表哥买的。
她父亲不让她上学,她就自己学。
“为什么不让你上学?”我问。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爸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没用,容易想多,容易跑。”
“他怕我跑了,没人给他养老。”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多么自私的父爱。
“那……账本的事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你都看到了?”
我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我不知道。”
“他是我爸。”
是啊,他再混蛋,也是她爸。
我不再逼她。
我知道,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秋收的时候,村里出事了。
村西头那片新开垦的荒地,种的经济作物,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颗粒无收。
这片地,是陈大田力排众议,让大家集资开垦的。
当时他说得天花乱坠,保证能让大家伙儿年底多分红。
现在,钱打了水漂,村民们炸了锅。
几十号人,举着锄头和扁担,把陈大田家围得水泄不通。
“陈大田!你还我血汗钱!”
“姓陈的,你是不是把钱自己贪了?”
“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拆了你家!”
陈大田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他老婆在门口哭天抢地,说我们家大田是为了村里好,天灾人祸谁也没办法。
可没人听她的。
群情激奋,眼看就要出大事。
我站在人群外围,心里乱成一团。
我知道,陈大田这次肯定没贪污。
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为了这片地,他甚至自己还贴了不少钱进去。
但没人信。
因为他以前有过“前科”。
那些被他贪掉的修路款、扶贫款,就像一根根刺,扎在每个村民心里。
信任一旦没了,就再也建不起来了。
我看向身边的陈曦。
她的小脸煞白,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角,身体在微微发抖。
“建国,”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得帮他。”
我愣住了。
“怎么帮?”
“用那个账本。”她说。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你疯了?那个账本拿出去,你爸就彻底完了!”
“不,”她摇了摇头,“不是让他完,是让他活。”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拉着我,挤出人群,回了我们自己的小屋。
她从箱子里拿出那个账本,翻到最后几页。
“你看,”她指着那些账目,“我爸这些年,确实贪了一些钱。大概有……三千多块。”
三千多块,在1988年,是一笔巨款。
“但是,”她又往前翻了几页,“这几年,他自己贴钱给村里办事的地方,也不少。给五保户买米买面,给村小学修屋顶,东拼西凑的,也有一千多。”
“两相抵消,他实际拿到手的,大概两千块。”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你想说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我想让他把那两千块钱吐出来,赔给这次受损失的村民。”
“他会愿意吗?”
“他会的。”陈曦的眼神异常明亮,“因为,他有的选吗?”
“要么,身败名裂,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甚至可能要去坐牢。”
“要么,破财免灾,用钱买个平安,还能保住他村长的位子。”
“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选。”
我呆呆地看着她,这个我名义上的“傻媳妇”。
在这一刻,我感觉她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冷静,果断,甚至……有点可怕。
“你……你恨他吗?”我忍不住问。
她沉默了。
良久,她才幽幽地说:“他是我爸。他有错,但罪不至死。”
“而且,村子需要他。”
“现在把他斗倒了,谁来接替?村里那些人,有几个比他强的?到时候只会更乱。”
“让他戴罪立功,把亏空的钱补上,把村里的事做好,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彻底被她折服了。
我王建国自诩读过几年书,有点见识。
但在她面前,我幼稚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她清瘦的脸庞,心里第一次涌起了名为“爱”的情愫。
这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爱慕。
“好,我听你的。”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我们找到陈大田的时候,他正像一头困兽,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老婆在一旁抹眼泪。
看到我们进来,他愣了一下。
“你们来干什么?外面那么乱,别出来!”他冲我们吼道,但声音里透着虚弱。
我把陈曦护在身后,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账本。
“爸,”我学着陈曦,叫了他一声爸,“我们是来帮你的。”
陈大田看到那个账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像见了鬼一样,指着我,又指着陈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
“爸,别怕。”陈曦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平静地看着他,“我不会害你。”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陈曦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静和条理,分析了眼前的局势,以及她想到的解决办法。
她没有一句指责,没有一句抱怨。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提供一个选择。
陈大田从最初的震惊,到愤怒,再到羞愧,最后,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愧疚,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感。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自己的女儿。
“我……我没那么多钱。”他沙哑着嗓子说,“家里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就一千出头。”
“我知道。”陈曦说,“剩下的,我想办法。”
陈大田猛地抬起头:“你怎么想办法?”
“把我妈留给我的那个金镯子卖了吧。”陈曦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那个镯子,应该值一千块。”
那个金镯子,是她妈的遗物,是她唯一的念想。
陈大田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伸出手,想去摸摸女儿的脸,但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妈……”他哽咽着,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心里的所有怨恨,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他是个混蛋。
但他也是个可怜的父亲。
事情按照陈曦的计划进行了。
陈大田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认了自己的“失误”。
他声泪俱下地做了检讨,然后宣布,所有集资的损失,他个人一力承担。
他当场拿出了两千多块钱,分给了村民。
村民们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陈大田会这么“有担当”。
一场即将爆发的巨大冲突,就这样被化解了。
陈大田虽然大出血,但保住了村长的位子,也挽回了一部分声誉。
没有人知道,那两千多块钱里,有一半,是陈曦用她母亲的遗物换来的。
也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总导演,是他们眼里的那个“傻子”。
事后,陈大田把我单独叫了过去。
他给我递了一根烟,亲自给我点上。
“建国,”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歉意,“以前,是叔对不住你。”
“叔以为,给你个户口,给你个工作,就是对你天大的恩情了。”
“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陈家,高攀了你。”
“你是个好样的,比我强。”
“小曦跟着你,我放心。”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手里。
“这里面是一千块钱,是叔补给小曦的。你拿着,给她买点好吃的,好穿的。”
“还有,县城纺织厂的工作,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下个礼拜,你就可以去报到。”
我捏着那个信封,心里百感交集。
我梦寐以求的铁饭碗,终于到手了。
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回到家,把信封和这个消息告诉了陈曦。
她正在灯下看书,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喜悦。
“你不高兴吗?”我问,“我们可以去县城了,离开这个地方。”
她放下书,抬起头看着我。
“建国,你想走吗?”
我愣住了。
我当然想走。
我做梦都想走。
可是,看着她的眼睛,那句“想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走了,她怎么办?
带她一起走?
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她能适应吗?
她离开了这个她熟悉的环境,离开了她的父亲,她会开心吗?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梦想里,不知不觉已经装进了另一个人。
“我……”我犹豫了。
“建国,”她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这里。”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你不该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
“你去县城吧。”
“我呢?”我脱口而出。
她笑了,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她的笑容,像黑夜里绽放的昙花,美得让我心悸。
“我等你。”她说。
“等我安顿好了,我就回来接你。”
“不。”她摇了摇头,“我不去县城。”
“为什么?”我急了。
“村里的小学,缺个老师。我想留下来,教孩子们读书。”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留下来当老师?他们……他们会同意吗?”
“我爸会去说的。”她说,“这次的事,他欠我的。”
“而且,我觉得,比起去县城当一个工人,留在这里,我能做的事情更多。”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种光芒,叫做理想。
我被那道光,深深地刺痛了。
我王建国,读了十几年书,唯一的理想,就是逃离农村,当个城里人。
而她,一个被所有人当成傻子的女孩,却想着要留下来,改变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庄。
在她的面前,我感到无地自容。
“那……那我也不走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留下来,陪你一起!”
陈曦愣住了,眼圈慢慢红了。
“建国,你不用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我打断她,“是为了我!”
“我以前,总想着往外跑。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不是看他去了哪里,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
我紧紧地抱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
“陈曦,我们一起,把这个村子,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好不好?”
她在我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村里的未来,聊学校的建设,聊我们的未来。
我们第一次,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规划着我们的生活。
我放弃了去县城工作的机会。
这个决定,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
放着城里的铁饭碗不要,要留下来陪一个傻媳妇种地。
我娘更是气得直接病倒了。
我谁也没有解释。
因为他们不懂。
他们不懂我得到的,远比一个城镇户口要珍贵得多。
陈大田遵守了他的承诺。
他用村长的权力,让陈曦成了村小学的代课老师。
一开始,很多家长都反对。
让一个“傻子”教自己的孩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陈曦什么也没说。
她在第一堂课上,只用了一支粉笔,就在黑板上解出了一道连镇上中学老师都感到头疼的奥数题。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质疑她的能力。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她不像别的老师那样严厉,她很有耐心,会用最简单有趣的方式,把复杂的知识讲明白。
她还自己掏钱,给学校买了新的桌椅和课本。
我呢?
我成了她的“后勤部长”。
我用我打工攒下的钱,加上陈大田给的那一千块,买了一台拖拉机。
农忙时,我帮村里人耕地,只收一半的钱。
农闲时,我就开着拖拉机去镇上拉货,挣点外快。
我们的日子,不富裕,但很充实。
陈曦的“傻病”,在孩子们的琅琅读书声中,好像“好”了。
她开始和村民们说话,会笑了。
虽然话还是不多,但大家看她的眼神,已经从同情和嘲弄,变成了尊敬和信赖。
村里有什么大事小情,大家不再只找陈大田,也会来找我们商量。
陈曦懂政策,有远见。我懂技术,能吃苦。
我们俩,成了村里的“黄金搭档”。
1992年,南方讲话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
陈曦敏锐地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跟我说,光靠种地,村子永远富不起来,必须得发展副业。
她把目光投向了村子后面那片没人要的荒山。
“我们可以种果树。”她说,“我研究过,我们这里的气候和土壤,特别适合种苹果。”
“种果树?那得多少年才能见效?万一又像上次那样,一场冰雹下来,全完了怎么办?”我有些犹豫。
“我们可以建大棚。”她说,“我知道,这需要一大笔钱。但我们可以去申请贷款,可以搞股份制,让村民们都参与进来。”
她拿出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书。
从市场调研,到技术引进,再到成本核算,风险评估,面面俱俱到,比县里那些专家做的都专业。
我被她说服了。
我拿着她的计划书,跟着她,一家家地去游说村民。
一开始,没人相信我们。
毕竟,吃过一次亏了。
我跟陈曦没有放弃。
我们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拿了出来,带头承包了十亩山地。
陈大田也站了出来,用他村长的名义给我们做担保。
在他的带动下,陆陆续续有十几户人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入了我们。
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苦,也是最快乐的日子。
我和陈曦,还有那些信任我们的村民,起早贪黑,吃住都在山上。
开垦荒地,搭建大棚,嫁接树苗……
每一滴汗水,都浇灌着我们的希望。
陈曦成了我们的技术总指导。
她订阅了各种农业杂志,学习最新的种植技术。
她还托人从外地请来了农业专家,手把手地教我们。
在她的带领下,我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病虫害,战胜了一场又一场的恶劣天气。
三年后,我们的果园,迎来了第一个丰收年。
当看到满山遍野红彤彤的苹果时,所有人都哭了。
那一年,我们村的人均收入,翻了三倍。
第一批加入的十几户人家,都成了村里的“万元户”。
村民们看我们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们不再叫她“傻子”,也不再叫我“上门女uxu”,他们尊敬地称呼我们,“王老师”,“陈老师”。
我们的果园越做越大,成了远近闻名的“苹果村”。
我们成立了村办的果品加工厂,把苹果做成果汁、果脯,销往全国各地。
村子富了,路修宽了,学校盖新了,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二层小楼。
我娘也被我接到了我们家。
她看着我们宽敞明亮的新房,看着被孩子们簇拥着的陈曦,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建国啊,是娘以前瞎了眼。”
“你娶了个好媳妇,天大的福分。”
我笑了。
是啊,我娶了个好媳妇。
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1988年的那个夜晚,踹了床沿一脚。
如果不是那一脚,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床下的秘密。
我可能会在屈辱和不甘中,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然后拿着那个城镇户口,去县城当一个庸碌的工人,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生一个孩子,就这么了此残生。
是陈曦,是那个被所有人称为“傻子”的女孩,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她让我明白,真正的富有,不是你拥有多少钱,住在多大的城市。
而是你的内心,是否丰盈;你的生命,是否对别人有价值。
2008年,我们结婚二十周年。
我们的儿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学的是他母亲最喜欢的金融专业。
陈大田已经退休了,身体还很硬朗,每天就爱抱着他的小外孙,在村里溜达,跟人炫耀他的女儿和女婿。
我们的苹果村,成了省级的新农村建设示范点。
那天晚上,我和陈曦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就像很多年前,在那个破旧的小屋里一样。
“建国,”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后悔为了我,放弃了去城里的机会。”
我笑了,搂紧了她。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认识你太晚。”
“如果早点认识你,我就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做那个离开这里的梦了。”
因为我后来才发现,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全世界。
她也笑了,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像一只满足的猫。
夜色温柔,星光璀璨。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
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那个在煤油灯下,眼睛亮如星辰的女孩。
她是我的傻媳妇。
也是我一辈子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