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以为顾淮深爱的是我 直到他亲手将我推进手术室 剜去我的双眼 下
发布时间:2025-11-01 00:00 浏览量: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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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残忍对比
接下来的日子,对林晚来说,是麻木的重复。
拆纱布,换药,检查……每一次触碰,都提醒着她已经失去光明的事实。
医生和护士都很同情她,照顾得格外细心,言语间也充满了惋惜。但他们越是小心翼翼,就越让林晚感到自己的可悲。
顾淮每天都会来医院,有时一天来好几次。
他会带各种滋补的汤水,会笨拙地试图喂她,会絮絮叨叨地说一些公司里的事情,或者安排着等她出院后,如何请专业的看护,如何装修家里,让她在黑暗中也能行动自如。
他似乎在极力扮演着一个尽责的、充满愧疚的丈夫角色。
但林晚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她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地躺着,或者靠着床头,面向窗外——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拒绝他的喂食,坚持自己摸索着吃饭,哪怕弄得满身都是。她拒绝他的搀扶,倔强地扶着墙壁,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
她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拒绝着顾淮所有的靠近和示好。
每一次拒绝,都让顾淮的脸色难看一分,心底那份不安也扩大一分。
他宁愿她恨他,骂他,也好过现在这样,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天下午,顾淮又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部最新款的、专为视障人士设计的手机,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晚晚,我给你换了个新手机,语音操作很方便,你可以听听音乐,或者用语音助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然后,是一个柔婉动听,带着喜悦的女声:
“淮哥,你真的在这里!我问了护士才知道。”
这个声音,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林晚强装的平静,也让顾淮的身体猛地一僵。
是苏晴。
林晚放在被子下的手,无声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顾淮显然有些意外,他转过身,看向门口。
苏晴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站在门口,气色很好,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她那双眼睛,明亮有神,顾盼生辉,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顾淮。
那双眼睛……曾经是林晚的。
此刻,却在另一个女人脸上,用那样爱慕的眼神,看着她的丈夫。
多么残忍的对比。
一个重获光明,光彩照人。
一个永堕黑暗,形销骨立。
顾淮看着苏晴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挡在了林晚的病床前,试图隔断苏晴的视线。
“苏晴?你怎么来了?你刚恢复,应该多休息。”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苏晴却像是没听出来,款款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
“我来看看林晚姐,亲自跟她说声谢谢。”她说着,目光越过顾淮,落在病床上那个瘦弱、苍白、双眼紧闭(其实是戴着遮光眼罩)的女人身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但语气依旧温柔感激,“林晚姐,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她的声音甜美,充满了真诚。
然而,这每一个字,听在林晚耳中,都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谢谢?
用她的黑暗,换来她的光明,这声“谢谢”,何其讽刺!
林晚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
苏晴有些尴尬地看向顾淮。
顾淮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压低声音对苏晴说:“她需要静养,你的心意到了就好,先回去吧。”
苏晴咬了咬唇,显得有些委屈,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好吧。那淮哥,你好好照顾林晚姐,我改天再来看她。”
她把百合花放在床头柜上,浓郁的香气瞬间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然后,她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远去,顾淮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林晚,却发现不知何时,林晚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罩下的空洞),正“望”着他所在的方向。
那双没有焦距的“目光”,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寒意。
“晚晚,苏晴她只是……”他试图解释。
“花。”林晚突然开口,声音嘶哑而冰冷,“扔掉。”
顾淮一愣:“什么?”
“把她的花,扔掉。”林晚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种极致的厌恶,“我闻着恶心。”
顾淮看着床头那束娇艳欲滴的百合,又看看林晚毫无血色的脸,最终还是拿起那束花,快步走到门口,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当他再回到病房时,林晚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恢复了之前那种隔绝一切的沉默。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百合的香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气氛。
顾淮站在病房中央,看着病床上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女人,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
有些东西,从他决定牺牲林晚眼睛的那一刻起,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失去了她的笑容,失去了她的温柔,或许……也正在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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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声告别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林晚坚持要出院。
医生评估了她的情况,身体上的伤口基本愈合,失明已成定局,剩下的就是心理康复和适应黑暗的生活。考虑到医院环境确实不利于心理恢复,便同意了她的出院请求。
顾淮亲自来接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车,系好安全带,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一路上,他试图找话题,说家里按照无障碍标准重新布置了,请的保姆张妈很细心可靠,以后想去哪里他都可以陪她去……
林晚始终沉默着,脸偏向车窗的方向,尽管她只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却再也看不到沿途的风景。
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温馨回忆的家。
一进门,顾淮就仔细地引导她:“晚晚,小心门槛。这边鞋柜挪了一下位置,往前走五步是客厅沙发,右边拐角是餐厅,直走是楼梯,我让人装了扶手……”
林晚默默地听着,凭借记忆和对空间的感知,慢慢挪动着脚步。
家里确实变了很多。很多尖锐的角落都被包上了防撞条,地上铺设了引导盲人的特殊通道,家具的摆放也似乎经过了重新规划。
很周到。
也很可悲。
她像一个闯入者,在这个自己一手布置的家里,变得格格不入。
顾淮扶她在沙发上坐下,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期待:“晚晚,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让你习惯的,好吗?”
林晚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顾淮的心沉了下去。
“我累了,想休息。”她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顾淮眼神一暗,站起身:“好,我扶你回房间。”
卧室也变了。原本他们共同的卧室,如今似乎只剩下顾淮一个人的东西。而隔壁的客房被收拾出来,成了林晚的房间。
“你眼睛不方便,睡客房更安全一些,床矮一点,我也怕晚上不小心碰到你……”顾淮解释道,声音有些干涩。
林晚什么都没说,只是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
她不需要他的解释。分房睡,正合她意。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死水。
林晚开始学习在黑暗中生活。她用盲杖探索着这个变得陌生的家,学习盲文,听电子书,用顾淮给她的那部语音手机。
她做得很好,好得让人心疼。她几乎不再需要顾淮的帮忙,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假手于人。
她不再和他一起吃饭,总是让张妈把饭送到她房间。
她不再和他有任何交流,仿佛他只是空气。
顾淮试图打破这种僵局。他买来她以前最爱吃的点心,她碰都不碰;他找来最好的心理医生,被她拒之门外;他甚至提出带她出去散心,去他们曾经恋爱时常去的地方,换来的只是她一句冰冷的“没必要”。
她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关在了一个只有黑暗和孤独的世界里。
而那个世界里,没有顾淮的位置。
顾淮看着她日渐消瘦,看着她身上的生气一点点流逝,内心的恐慌和无力感与日俱增。
他得到了苏晴的光明,却仿佛永远地失去了林晚。
一天晚上,顾淮应酬完回家,喝得有些多。他推开林晚的房门,借着走廊的光,看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他踉跄着走到床边,蹲下身,借着酒意,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她的手,冰凉。
“晚晚……”他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悔意,“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林晚没有动,也没有抽回手。
就在顾淮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开口,声音清醒而冰冷,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插进他的心脏:
“顾淮,太晚了。”
“从我失去眼睛的那一刻起,从我的孩子……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完了。”
顾淮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酒醒了大半:“孩子?什么孩子?!”
林晚却不再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用沉默给了他最后的回答。
那一夜,顾淮在林晚的房门外,坐到了天亮。
他终于明白了林晚眼中那彻底的死寂从何而来。
不仅仅是因为失明。
还因为,那个他从未知晓,就已经失去的孩子。
而他,是亲手扼杀那个孩子的帮凶。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知道,他可能……永远地失去她了。
而林晚,在黑暗中,静静地睁着眼睛。
离开的念头,在那个孩子失去的瞬间,就已经生根发芽。
现在,是时候了。
她开始悄悄地准备。用语音手机查询信息,联系远在南方小城的表姐,摸索着整理一些必要的证件和简单的行李。
这个过程很艰难,但她做得异常坚定。
每一次摸索,每一次隐瞒,都是在为最后的告别做准备。
顾淮依旧每天回家,试图弥补,但林晚的心,早已不在这个冰冷的牢笼里。
她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等一个,彻底离开的日子。
对这个男人,对这个家,对这座充满痛苦回忆的城市,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此生再不见你眉眼。
亦不愿,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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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决然离去
时间悄无声息地滑入初秋。
空气里添了几分凉意,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飘落。林晚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份萧索。
她的心,也如同这季节一般,沉寂枯槁。
离开的准备,已经就绪。
她选在了顾淮要去临市参加一个重要商务会谈的日子。那天他会一大早就出门,晚上很可能无法赶回。
很好。
清晨,林晚很早就“醒”了。她听到顾淮起床、洗漱、下楼、出门的动静。
当外面汽车引擎声远去,最终消失在街道尽头时,整个房子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
林晚从床上坐起身,摸索着穿好衣服。是一套很简单的运动服,方便行动。
她拿起靠在床边的盲杖,又摸索着从衣柜最底层,拿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小型行李箱。
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必要的证件,和一张存有她婚前所有积蓄的银行卡。顾淮给她的副卡,她留下了。那些昂贵的首饰、衣物,她一件都没带。
这些不属于她,或者说,不属于现在的她。
她“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这个她住了三年,最后却沦为囚笼的地方。
没有留恋,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
她拄着盲杖,拉着小小的行李箱,小心翼翼地、却又异常坚定地走出了房间,走下楼梯,穿过客厅,走向玄关。
保姆张妈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探出头,看到林晚这副打扮,愣了一下:“太太,您这是要出门?先生知道吗?要不要我陪您……”
“不用。”林晚打断她,声音平静无波,“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你不用管我。”
张妈看着林晚毫无表情的脸,和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但也不敢多问。先生吩咐过,尽量顺着太太。
林晚打开门,一股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这个家门。
一步,两步……
她用盲杖试探着前方的路,走得缓慢,却无比决绝。
再见了,这座冰冷的牢笼。
再见了,……顾淮。
她提前用语音软件预约了无障碍出租车。车子很快到来,司机是个热心人,帮她把行李放好,扶她上车,仔细确认了她的目的地——机场。
“小姐,一个人去机场啊?需要帮忙办理登机手续吗?”司机热情地问。
“谢谢,不用了。”林晚轻声道谢,“我……有人接应。”
她撒了谎。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
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林晚“望”着窗外,虽然眼前只有一片混沌的光影,但她能感受到车子在移动,在远离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飞往南方海滨小城的机票。那里气候温暖,生活节奏缓慢,有她可以投靠的、为数不多的亲人。
表姐在电话里听到她的遭遇,哭得不能自已,连连说:“晚晚,你来!来我这里!姐养你一辈子!”
陌生的温暖,比曾经挚爱之人的残忍,更让她潸然泪下。
与此同时,顾淮正在会谈的间隙。
他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拿出手机,几次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到林晚,或者换来她更深的冷漠。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拨通了张妈的电话。
“先生?”张妈的声音有些迟疑。
“太太呢?她今天怎么样?”顾淮问。
“太太……太太她出门了。”
“出门?”顾淮心里咯噔一下,“她去哪儿了?谁陪她去的?”
“太太没说……她就说出去透透气,不让我跟着。自己拿着盲杖,还……还拉着一个小行李箱。”
行李箱?!
顾淮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她要去哪里?她一个盲人,能去哪里?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重要会议了,对着助理吼道:“立刻备车!回市区!快!”
他一边往外冲,一边颤抖着手拨打林晚的电话。
关机。
一直是关机状态。
他又赶紧打开手机上的定位软件——他曾经在她那部新手机上悄悄安装了定位,怕她走失。当时还带着一丝愧疚,现在却无比庆幸。
屏幕上,一个光点正在快速移动,方向是——国际机场!
机场!她要走!
顾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去机场!用最快的速度!”他对着司机嘶吼,眼睛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高速,一路狂飙。
顾淮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点,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进掌心。
晚晚,不要走!
求求你,不要走!
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用一辈子补偿你!
他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回复他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害怕失去她。
直到这一刻,当可能永远失去她的恐惧如此真切地降临,他才幡然醒悟——那个他习惯了存在、甚至以为可以随意牺牲的女人,早已在十年的时光里,如同空气和水一般,渗透了他的生命,成为了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他爱她。
不是出于责任,不是出于愧疚。
而是真的爱她。
只是这份醒悟,来得太迟,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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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机场追悔
机场,人来人往,广播声此起彼伏。
林晚拄着盲杖,拉着小行李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艰难地办理了登机手续,通过了特殊通道。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陌生的语言,还有孩子哭闹的声音……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鲜活而忙碌的世界。
可惜,这个世界,从此与她隔着一层永恒的黑纱。
她被地勤人员带到候机区等待。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盲杖靠在腿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微微垂着头。墨镜遮住了她空洞的眼窝,也遮住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外表下,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麻木不堪。
离开,是唯一的生路。
留在他身边,每分每秒都是凌迟。看到苏晴(虽然她看不到了,但能想象,能听到),会让她想起自己被剥夺的光明;看到顾淮,会让她想起那个无辜逝去的孩子。
她会被这无休止的痛苦和恨意,彻底吞噬。
所以,必须走。
去一个没有顾淮,没有苏晴,没有那些残忍回忆的地方。
哪怕前途未卜,哪怕黑暗永随。
至少,心不会再那样痛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阵急促、慌乱,甚至带着绝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是那股她熟悉到骨髓里,却又痛恨到骨髓里的气息。
是顾淮。
他终究,还是追来了。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死水般的平静。
“晚晚!”
顾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剧烈的喘息,显然是狂奔而来。他看着她,看着她身边的行李箱,看着她脸上那副巨大的、隔绝了一切的墨镜,心脏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他顾不上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猛地蹲下身,双手抓住林晚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晚晚!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慌,“你不能走!我不准你走!”
林晚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抓着,墨镜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沉默,像一把火,烧毁了顾淮最后的理智。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道歉,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泪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不该逼你!我不该……不该失去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巨大的悔恨淹没了他。
“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行!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几乎是跪倒在她面前,不顾形象地哀求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见苏晴!我会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眼睛!如果治不好,我就是你的眼睛!一辈子做你的眼睛!求求你,晚晚,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他卑微地乞求着,像一个濒死的囚徒,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围已经有人驻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但顾淮全然不顾。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在可能失去她的恐惧面前,都不值一提。
林晚终于有了反应。
她慢慢地,一点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然后,在顾淮绝望的目光中,她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刹那间,周围似乎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顾淮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
他看到了什么?
那双……曾经明亮如星、清澈如溪的杏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微微凹陷的、闭合着的……疤痕。
空洞,诡异,触目惊心。
那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光彩,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永恒的黑暗。
他曾无数次亲吻过的眉眼,他曾无比眷恋的温柔注视,被他亲手……毁灭了。
“晚晚……你的眼睛……”他声音破碎,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他知道她失明了,但亲眼看到这失去眼睛后的空洞,带来的冲击力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更加让他痛不欲生。
林晚“望”着他所在的方向,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极致凄凉,极致绝望,也极致……解脱的笑容。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入了顾淮的心脏,搅得血肉模糊——
“顾先生。”
她不再叫他顾淮,而是疏离冰冷的“顾先生”。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顾先生。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一句话,像最终的审判,将顾淮彻底打入了无间地狱。
他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看着林晚空洞的眼窝,看着她脸上那抹凄绝的笑容,巨大的、灭顶的绝望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还有什么资格挽留?
他夺走了她的光明,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心如死灰。
他还有什么脸面,求她留下?
林晚没有再看他,她摸索着,重新戴上了墨镜,遮住了那骇人的空洞,也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
然后,她拿起盲杖,站起身。
机场广播适时响起,提醒着她的航班开始登机。
地勤人员走了过来,体贴地扶住她的手臂。
林晚最后“看”了顾淮一眼——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一步一步,走向登机口。
走向一个,没有他的、全新的黑暗世界。
决绝,而又孤勇。
顾淮僵在原地,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的拐角。
永远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骨节破裂,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口的痛,早已超越了所有。
“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在喧嚣的机场里,绝望地回荡。
此生再不见你眉眼。
原来,不是不见。
而是,再也……无法得见。
他亲手葬送了他的星光,也葬送了他一生的挚爱。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