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是嫡女,父亲却让我替庶妹出嫁

发布时间:2025-10-19 15:42  浏览量:1

他们让我替庶妹出嫁,嫁给那个传闻中嗜血残暴的镇北王。

红烛燃尽,我独自坐了一夜,听着门外丫鬟的怜悯与讥诮。

回门那天,父亲急切地让我为未来“妹夫”的前程向王爷美言。

我笑了。

01

红烛燃尽,天光渐亮。

我,苏云落,顶着镇北王妃的名头,在这布置得喜庆却冰冷的新房里,独自坐了一夜。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丫鬟压低的交谈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与讥诮。

“王爷果然没来……”

“啧,毕竟是那位不要的,硬塞给咱们王爷的……”

“小声点!再怎么着,也是侯府出来的……”

“侯府?嫡女替庶女出嫁,还是个名声在外的病秧子,真是笑话……”

声音渐远,我缓缓抬手,自己掀开了那顶沉重的龙凤呈祥盖头。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眉眼间与苏玲珑有几分相似,却比她多了几分疏离与沉静。

是啊,我是替身。替我那号称“京都第一才女”的庶妹苏玲珑,嫁给了这个传闻中嗜血残暴、克死三任未婚妻的镇北王墨承渊。

只因一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苏家舍不得掌上明珠,便想起了我这个被弃在偏院,自生自灭的嫡女。父亲一句“家族需要”,继母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就断送了我的人生。

也好,反正那深宅大院,我也待够了。镇北王府,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王妃,该起身梳洗,准备入宫谢恩了。”嬷嬷推门而入,语气算不上恭敬。

我站起身,一夜未动,腿脚有些发麻,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更衣。”

入宫流程繁琐,皇帝并未多言,皇后例行公事般勉励了几句。墨承渊自始至终面无表情,他甚至未曾仔细看我一眼。我们就像两个被强行绑在一起的木偶,演完了一场名为“天作之合”的戏。

三日后回门。

安定侯府门前,父亲和继母脸上堆着热络的笑,眼底却是一片算计。

“王爷待你可好?”继母王氏拉着我的手,状似关切。

“尚可。”我淡淡抽回手。

父亲苏睿轻咳一声,切入正题:“云落啊,如今你已是镇北王妃,说话自有分量。你妹妹玲珑的婚事也已定下,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只是你那未来妹夫在吏部候缺已久,你看……能否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

我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一边用我替嫁保全苏玲珑,一边还想用我为苏玲珑未来的夫婿铺路。

苏玲珑站在王氏身后,脸上带着羞涩又得意的笑,轻声道:“姐姐,如今你身份尊贵,帮衬娘家是应该的。王爷他……总会给你几分薄面吧?”

我看着这一家子虚伪的嘴脸,想起过去十几年在府中遭受的冷眼与苛待,想起他们毫不犹豫将我推出来当替死鬼时的决绝。

薄面?我连墨承渊的身都近不了,何来薄面?

但我不动声色,只是垂眸,轻声道:“女儿尽力而为。”

他们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却也不好再逼问。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后,我起身告辞。

马车行至半路,忽然停下。

“王妃,王爷的车驾在前方。”车夫回禀。

我心中一动,掀开车帘一角。只见不远处,墨承渊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他似乎正要往城外去。

机会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扶着小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缓步走到他的马前,微微福礼:“王爷。”

墨承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何事?”声音冷硬。

我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方才回门,父亲嘱托妾身,请王爷为妹妹的未来夫婿在吏部谋个职位。”

他眉头微蹙,显然对此类请求司空见惯,且极度不耐。

然而,我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妾身已告知父亲,会‘尽力而为’。不过,妾身此番拦下王爷,并非为此事。”

墨承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我继续道,语气不卑不亢:“妾身只是想告诉王爷,嫁入王府,是妾身自己的选择。非是认命,更非代他人受罪。苏云落虽是女儿身,却并非任人摆布的傀儡。王爷若觉得妾身碍眼,妾身自可安分守己,偏居一隅。但若王爷他日有用得着妾身之处,妾身或许也能助王爷一臂之力,而非仅仅是后宅一个无用的摆设,或是……旁人硬塞过来的麻烦。”

空气仿佛凝滞。

周围的侍卫皆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敢如此对镇北王说话的人,尤其是女人,他们怕是头一回见。

墨承渊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那锐利的审视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内里的灵魂。

半晌,他冷硬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哦?”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玩味,“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并非摆设’,有何能耐。”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拉缰绳,策马而去,留下飞扬的尘土。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缓缓直起身。

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心中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自那日街头“巧遇”后,墨承渊并未再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我那番“豪言壮语”只是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连点涟漪都未曾激起。

王府的下人们,依旧保持着表面的恭敬,眼神里的轻慢却未曾减少。尤其是掌管王府内务多年的林嬷嬷和账房柳先生,俨然将王府后院视作自己的领地。

我乐得清静,每日只在属于自己的小院里看书、作画,或是调理这具自幼便不甚康健的身体。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多是汤药和冷眼,身子骨确实虚弱。但我既来了,便不能任由这病弱成为我的桎梏。

半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王府库房里一批御赐的绫罗不知何故受了潮,损毁严重。林嬷嬷与柳先生互相推诿,闹到了墨承渊面前,言辞间竟隐隐将责任引向我这新王妃监管不力。

墨承渊处理完外务回府,听闻此事,面色沉静如水,直接将我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他坐在紫檀木大案后,面前摊着几本账册,林嬷嬷和柳先生垂首站在下首,神色各异。

“王妃入府已有半月,对府中事务可还熟悉?”墨承渊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略知一二。”我答道。

他指尖点了点账册:“库房之物受损,林嬷嬷与柳先生各执一词。本王事务繁忙,无暇细究。既然王妃已熟悉府务,此事便由你来查明处置,也让本王看看你持家的能力。”

我心中了然。这既是刁难,也是考验。御赐之物受损可大可小,若处理不当,不仅得罪府中老人,还可能落人口实。他是要看看我如何应对这棘手局面。

“妾身领命。”我神色平静地应下。

林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柳先生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并未急于审问二人,而是先带着青黛亲自去了库房,仔细查看了受损的绫罗和环境,又调阅了近期的入库、出库记录以及天气记录。随后,我分别“请教”了林嬷嬷库房管理细则,以及柳先生账目核销流程。

账目看似清晰,但几处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采买记录中,有几笔小额支出用途模糊;库房记录里,一些寻常物件的损耗率偏高。我将这些疑点一一记下。

三日后,我将墨承渊、林嬷嬷、柳先生再次请到书房。

“王爷,库房湿气源头已查明,是前日大雨时,侧窗插销老旧松动,未能及时关严所致。此事,库房管事有失察之责。”我首先给出了客观原因,并未直接指责谁。

林嬷嬷和柳先生神色稍松。

我话锋一转:“然而,在查证过程中,妾身发现账房与库房管理另有疏漏。”我拿出整理好的清单和新誊录的账目,“采买条目不清,重复支出现象间或有之。库房物品登记不全,损耗与记录不符。仅近三月,便有数百两银钱对不上账目。”

我将清单和新旧账册对比推到墨承渊面前,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林嬷嬷和柳先生脸色顿时大变。

“王爷明鉴!老奴/小人绝无贪墨之行!”两人慌忙跪地。

我不看他们,只对墨承渊道:“王爷,御赐之物受损,乃意外与失职并存。但账目不清,管理混乱,却是积弊。林嬷嬷与柳先生身为管事,难辞其咎。若不整顿,王府基业,恐被蛀空。”

墨承渊翻看着账册,眼神越来越冷。他久经沙场,最恨蠹虫。

“你待如何?”他看向我,目光深沉。

“依府规处置。”我毫不犹豫,“涉事采买、库房管事,按情节轻重,或革职,或罚俸。账目亏空,限期追缴。至于林嬷嬷与柳先生,驭下不严,失职渎职,念其是府中老人,可免送官,但需交出职权,柳先生革职,林嬷嬷……迁出王府,荣养府外。如此,既可肃清内务,亦可彰显王爷恩威。”

林嬷嬷听闻要她离府,顿时瘫软在地,哭喊道:“王爷!老奴是太妃娘娘的陪嫁啊!”

墨承渊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看到我整理的清晰账目和冷静的面容,那丝波动很快消失。

“便依王妃所言去办。”他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处置结果很快公布。林嬷嬷被送往京郊庄子,柳先生及数名涉事管事被革职查办。王府上下震动,原本那些怠慢轻视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惧与恭顺。

墨承渊当众将王府的中馈之权,正式交到了我的手上。

“往后王府内务,由王妃全权掌管。”他语气不容置疑。

我微微颔首:“妾身定不负王爷所托。”

这一次,他看我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和玩味,而是多了几分真正的考量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可。

我知道,我初步赢得了在这座王府立足的资本。但这还远远不够。内宅刚定,前朝的暗流,已悄然涌来。

内务初定,朝堂的风波便吹到了王府。

这日,我正与新任的账房核对田庄新送来的收益,墨承渊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挥手屏退了左右。

"御史台参了我一本。"他开门见山,将一份奏折抄录扔在桌上,"罪名是纵容妻族,以权谋私。指的便是回门那日,苏家为你那未来妹夫求官之事。"

我拿起抄录扫了一眼,奏折写得言辞犀利,说我倚仗王妃身份,向王爷吹枕边风,为苏家谋利,弹劾墨承渊治家不严,有负圣恩。

"王爷信吗?"我放下纸张,抬眼看他。

墨承渊冷哼一声:"苏家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那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明日宫中有宴,皇上必会问起。"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既是当事人,便随我一同入宫。"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仅是一场危机,也是他给我的又一次考验。看我能否应对朝堂之上的明枪暗箭。

"妾身明白了。"我平静应下,"王爷只需配合妾身即可。"

他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镇定和主动:"你已有对策?"

"届时,王爷便知。"

翌日宫宴,觥筹交错,一派祥和。但暗流涌动,不少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我们这一席。

果然,酒过三巡,一位姓李的御史便按捺不住,起身向皇帝进言,将奏折上的内容又慷慨陈词了一番。

皇帝听完,面色看不出喜怒,目光转向墨承渊:"镇北王,李爱卿所奏,可有此事?"

墨承渊起身,行礼,语气平淡:"回父皇,绝无此事。"

李御史立刻道:"陛下,安定侯府众人皆可作证,王妃回门当日,苏侯爷确实提出了此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缓缓起身,走到殿中,向皇帝行了一礼,姿态从容,声音清晰柔婉:"陛下,李御史所言,确有其事。"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连墨承渊都侧目看了我一眼。

李御史脸上露出得色。

我却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无奈:"回门当日,家父确实曾向妾身提及未来妹夫候缺之事。然,妾身深知王爷为人刚正,最厌烦裙带关系,且王爷忙于军国大事,岂敢以此等微末家事相扰?故当时便已婉言回绝了家父。未曾想......竟会被有心人曲解至此,还牵连王爷受此无妄之灾。"

我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向皇帝,又扫过那位李御史:"妾身虽出身苏家,但既已嫁入王府,便是墨家妇,万事自当以王爷、以皇室声誉为先。岂会因顾念娘家,而陷王爷于不义?此事,实乃妾身治家不严,未能约束娘家言行,以致引来误会,妾身甘愿领罚。"

这一番话,既撇清了墨承渊,点明是苏家一厢情愿,又塑造了我深明大义、以夫为天的形象,还将矛头引向了"有心人"的曲解构陷。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墨承渊:"王妃所言,可是实情?"

墨承渊适时开口,声音沉稳:"王妃回府后,确与儿臣提及已回绝苏家。儿臣亦认为,官职乃朝廷公器,非私相授受之物。未曾想,竟会因此遭人弹劾。"他目光扫向李御史,带着一丝冷意,"不知李御史是受何人误导,还是......另有所图?"

李御史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见状,心中已然明了,沉声道:"既是误会,此事便作罢。苏爱卿治家不严,罚俸半年。李御史风闻奏事,失之草率,罚俸三月。日后若再有无端弹劾,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

风波就此平息。

回府的马车上,我与墨承渊相对无言。

许久,他忽然开口:"你今日,做得很好。"

我微微一笑:"妾身与王爷,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深深地看着我:"你之前说,可助本王一臂之力。如今,本王信了。"

"那么,"我迎上他的目光,"王爷可愿与妾身做个交易?"

"说。"

"妾身助王爷稳定内宅,应对此类后宅牵连前朝之事,必要时,亦可为王爷出谋划策。而王爷,需给妾身应有的尊重、庇护,以及......一定的自由。"我缓缓道出我的条件,"我们可以是盟友,而非仅仅是名义上的夫妻。"

墨承渊凝视着我,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准。"

一个字,掷地有声。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关系,进入了新的阶段。

与墨承渊达成盟友协议后,我在王府的地位愈发稳固。下人们恭谨有加,中馈之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墨承渊并非只有我一位妻室。他还有一位侧妃赵氏,是吏部侍郎之女,两位侍妾,分别是江南富商之女柳氏和一位边将之妹孙氏。我这位正妃空降而来,又迅速掌权,自然碍了她们的眼。

尤其侧妃赵氏,性子骄纵,仗着家世和早我几年入府,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先前我整顿内务,裁撤了她安插的几个人,她便怀恨在心。

这日,我例行查看库房,核对一批新入库的锦缎。赵侧妃领着柳、孙二位侍妾也"恰巧"前来挑选衣料。

"王妃姐姐真是勤勉,这等小事也亲力亲为。"赵侧妃拿着团扇,语气酸溜溜的。

我淡淡应道:"分内之事罢了。"

柳侍妾柔声道:"姐姐掌家辛苦,我们姐妹都感念姐姐辛劳。"她目光扫过那些锦缎,忽然"咦"了一声,拿起一匹月白色的云锦,"这匹料子,瞧着似乎与去年入库的那批御赐云锦颇为相似,只是这织金暗纹,似乎......粗糙了些?"

孙侍妾立刻附和:"是呢,我也瞧着不像御赐之物那般精致。"

赵侧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故作惊讶:"哦?莫非是有人以次充好,偷换了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

库房管事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看向我。

我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这匹料子确实非御赐,而是内务府按份例拨给王府的普通云锦,与御赐之物等级不同,记录清晰。她们不过是想借此生事,污蔑我管理不善,甚至中饱私囊。

我并未慌张,走到那匹料子前,仔细看了看,又翻看了库房记录,平静道:"赵侧妃多虑了。此乃内务府今春按制拨付的云锦,并非御赐。记录在此,侧妃可要核对?"

赵侧妃脸色一僵,强辩道:"纵然不是御赐,品质如此粗劣,入库时也该仔细甄别才是。王妃姐姐掌家,竟让这等次品入了库,岂不是失职?"

"侧妃此言差矣。"我语气转冷,"内务府拨付之物,皆有定例,王府按例接收,何来失职之说?莫非侧妃认为,内务府拨给王府的,皆是次品?此话若传出去,怕是不妥吧?"

赵侧妃被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柳侍妾见状,忙打圆场:"姐姐误会了,赵姐姐只是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更需谨言慎行。"我打断她,目光扫过三人,"王府规矩,妄议内务,混淆视听者,当罚月例,禁足思过。念在尔等初犯,此次便小惩大诫,每人罚月例三个月,回去抄写《女诫》十遍。可有异议?"

赵侧妃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敢罚我?"

我神色不变:"本妃执掌中馈,维护王府规矩,乃是分内职责。侧妃若不服,可去王爷面前分说。"

提到墨承渊,赵侧妃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她最近并不得宠,也不敢去触墨承渊的霉头。

最终,三人只能咬牙认罚,灰溜溜地走了。

青黛在我身后小声说:"王妃,她们怕是还会生事。"

"无妨。"我淡淡道,"跳梁小丑而已。"

内宅风波暂平,苏家那边又不安分了。父亲苏睿竟再次登门,言语间不再是求官,而是暗示王府如今权势正盛,希望能借助王府的势力,为苏家谋取一些皇商之类的利益,甚至提出想让苏玲珑的未婚夫调入更有油水的衙门。

我直接拒见,让门房传话:"王妃说了,苏家之事,与她无关。请侯爷自重,莫要再登门,以免惹人非议,徒增烦恼。"

苏睿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而去。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但如今的我,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晚间,我将苏家之事告知墨承渊。

他听完,只漠然道:"跳梁小丑,不必理会。若他们再敢纠缠,本王自有手段。"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中微暖。这盟友,至少目前看来,还算可靠。

夏去秋来,边境传来急报,北狄部落时有异动,皇帝命墨承渊即刻前往北境巡视,震慑宵小。

出乎所有人意料,临行前,墨承渊竟问我:"可愿随行?"

我怔住。边境苦寒,路途遥远,且可能有危险,他为何要带上我?一个"体弱"的王妃,更像是累赘。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语气平淡地补充:"北境风光与京中大不相同,你擅画,或可有所得。再者,"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军中亦有诸多庶务,或许你能帮上忙。"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试探,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我忽然明白了,这不仅是同行,更是他将我纳入他真正世界的开始,是比王府内宅更核心的领域。

"妾身愿往。"我没有丝毫犹豫。

行程定得急,我只带了青黛和必要的行装。马车颠簸,越往北,景色越发苍凉辽阔,与京都的繁华精致截然不同。墨承渊大多时间骑马,身姿挺拔如松,与这苍茫天地融为一体。

途中经过一处峡谷,两侧山势陡峭。墨承渊下令加速通过。然而,就在车队行至峡谷中段时,异变陡生!

两侧山崖上骤然滚下落石,箭矢如雨点般射下,目标明确——直指墨承渊!

"有埋伏!保护王爷!"逐风厉声大喝,侍卫们迅速结阵。

马车剧烈摇晃,青黛吓得脸色惨白。我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墨承渊已拔剑在手,剑光闪烁间,格开数支箭矢,冷静地指挥侍卫反击。

但敌人显然有备而来,人数众多,且占据了地利。一支冷箭刁钻地穿过护卫间隙,直射墨承渊后心!

"小心!"我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抓起手边小几上的铜质暖手炉,用尽全力朝那箭矢掷去!

"铛!"一声脆响,箭矢被暖炉撞得一偏,擦着墨承渊的臂膀飞过,划破了衣料。

墨承渊猛地回头,看到滚落在地的暖炉,以及车窗后我惊魂未定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更冷的厉色。

"逐风,左翼山崖,弓箭手!"他迅速判断出敌方主力位置。

混乱中,我注意到敌人似乎主要在压制墨承渊和他的亲卫,对后方辎重车辆关注较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车外一名护卫急声道:"告诉王爷,敌人意在拖延,后方或有接应,需速战速决,或可派人从侧翼迂回,攻击其指挥!"

那护卫一愣,还是迅速将话传了过去。

墨承渊听到后,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这边,随即果断分出一小队精锐,依言执行。

果然,侧翼受袭,埋伏者阵脚大乱。墨承渊趁机率主力猛攻,很快扭转战局,残敌溃散。

清理战场时,墨承渊走到马车旁,臂上的伤口已简单包扎。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没事吧?"

"无事。"我摇头,心仍在怦怦直跳。

"方才,多谢。"他声音低沉,"还有,你的判断......很准。"

"情急之下,胡言乱语罢了。"我微微垂眸。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但目光中的东西,已然不同。

历经半月,我们终于抵达北境大营。这里的气氛与京城截然不同,肃杀、质朴,却充满力量。墨承渊一到,便如同蛟龙入海,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他巡视防务,检阅军队,与将领士兵交谈,神色是京城少见的舒缓与威严。

我则依言帮忙整理军中文书,核算粮草。那些繁杂的数据在我手中变得条理清晰,连军中年老的书记官都啧啧称奇。

闲暇时,我便会走出营帐,看长河落日,看大漠孤烟,用炭笔在纸上勾勒这壮阔景象。有一次,我画下了校场上墨承渊指导士兵操练的背影,铁血与坚毅融于笔端。

他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静静看了许久,才低声道:"画得......很好。"

北狄的骚扰在一次小规模接触战后平息了。墨承渊的威名,便是最好的震慑。

离开北境前夜,我们并肩站在营外的高坡上,望着满天繁星和远处连绵的雪山。

"这里很美。"我轻声道,"自由,辽阔。"

"嗯。"墨承渊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母亲是北境人。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几年。"

我讶然转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向我提及他的过去。

"后来她去世了,我才被接回京城。"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京城像个华丽的牢笼,处处是算计。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像回了家。"

我看着他在星光下显得柔和了几分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这个看似冷酷强大的男人,内心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柔软和孤独。

"王爷,"我轻声说,"有你在的地方,或许......也可以成为家。"

他身形微震,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映照着星光,也映照着我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微凉的手。

他的手心粗糙而温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却异常坚定。

那一刻,无需言语,某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返回京都时,已是初冬。王府依旧,但我和墨承渊之间的关系,已悄然不同。他会在晚膳后与我聊聊朝中趣事,我会在他批阅公文时为他添一盏热茶。一种默契的温情在无声中流淌。

然而,京城的暗流从未停止。我们离京期间,以端王为首的一派势力活动频繁,屡次在朝堂上质疑墨承渊拥兵自重,甚至隐隐将北狄异动与他联系起来。

墨承渊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加紧了布置。这日深夜,他来到我的院落,将一叠密信放在桌上。

"端王与北狄大皇子有勾结。"他开门见山,"这些是他们在边境私设的商道账目,还有几封密信。"

我仔细翻阅,发现这些证据虽然指向明确,但都缺乏关键的人证物证,难以直接扳倒一位亲王。

"这些还不够。"我沉吟道,"我们需要一个契机,让他在圣上面前自露马脚。"

墨承渊颔首:"下月初三是端王妃生辰,届时百官都会前往祝贺。"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是想在宴会上......"

"不错。"他目光锐利,"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届时会有人'意外'发现端王府中的一些秘密。不过,还需要你在内院配合。"

接下来的日子,我借着筹备贺礼的名义,频繁出入各府邸,与各位王妃命妇们品茶闲谈。在一次赏梅宴上,我故意将话题引到了边境贸易上。

"听说北狄的皮毛今年格外便宜,"我状似无意地说,"可惜王爷说边境不太平,不让我派人去采买。"

端王妃果然接话:"妹妹何必舍近求远?我认识几个商人,专做北狄的生意,价格公道得很。"

我故作惊讶:"真的吗?不知是哪家商号?"

端王妃得意地说了几个商号名字,恰好与墨承渊给我的账目上的商号吻合。我暗暗记下,又与她周旋了几句,便借口更衣离席。

宴会当日,端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我与墨承渊盛装出席,他依旧冷峻,我依旧温婉,与周遭的喧闹格格不入,却又仿佛融入其中。

酒至半酣,端王果然发难。他借着酒意,起身向皇帝敬酒,话里话外暗示北境不稳,需加强监管,甚至提出要派御史常驻军中,美其名曰"协助"镇北王。

一些依附端王的官员纷纷附和。

皇帝面露沉吟。

就在这时,我轻轻放下酒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端王殿下忧心国事,实在令人敬佩。只是,妾身近日听闻一桩奇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可否请教殿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

端王皱眉,勉强笑道:"王妃请讲。"

"妾身偶然得知,京中'隆盛'粮行,近年来与北狄商人往来密切,大量采购的并非粮食,而是......生铁与硝石。而这家粮行的幕后东家,似乎与殿下府上的一位管事,交往过密呢。"我语气轻柔,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八卦,内容却石破天惊!

端王脸色骤变:"胡说八道!王妃休要血口喷人!"

"是否胡说,一查便知。"墨承渊此时冷冷开口,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父皇,儿臣已查明,端王与北狄大皇子勾结,长期走私违禁物资,并收买边军将领,伪造证据,企图构陷儿臣通敌。所有证据、证词、往来账目,皆在此处,请父皇过目!"

早有准备的逐风立刻将证据呈上。

端王惊怒交加,试图狡辩,但在铁证面前,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勾结外敌、走私牟利、构陷忠良的罪行被彻底揭露。

皇帝震怒,当场下令将端王及其核心党羽拿下,交由三司会审。

一场宫宴,瞬间变为审判场。

我与墨承渊并肩而立,看着面如死灰的端王被拖下去。他侧头看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一种更深的情感。

"做得很好。"他低声道。

"彼此彼此。"我微微一笑。

经此一役,端王势力土崩瓦解,墨承渊的地位更加稳固,声望如日中天。

端王倒台,牵连甚广。苏家,也未能幸免。

父亲苏睿为了巴结端王,不仅行贿,更参与了部分走私环节,虽非核心,但证据确凿。安定侯府被查抄,苏睿锒铛入狱。

继母王氏带着苏玲珑,哭天抢地地来到镇北王府门外,求我救命。此时苏玲珑的婚事已因苏家出事而告吹,她形容憔悴,早已没了往日的骄矜。

"姐姐!求你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救救父亲吧!"苏玲珑哭得梨花带雨。

我站在府门内,隔着门槛看着她们,心中一片平静。

"骨肉亲情?"我轻轻重复这四个字,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当年你们将我弃如敝履,逼我替嫁之时,可曾念过骨肉亲情?在我嫁入王府后,一次次只想利用我谋取利益之时,可曾念过骨肉亲情?"

王氏泣道:"云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你父亲无关啊!他终究是你生父!"

"生父?"我看着她,原主记忆中那些被苛待、被忽视、被当作工具的画面一一闪过,"他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女儿?不过是一件可以用来交换利益的物品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决然道:"苏家罪有应得,我无能为力。从你们逼我穿上嫁衣那一刻起,我苏云落,便与苏家再无瓜葛。青黛,送客!"

府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门外绝望的哭嚎。

回到院内,墨承渊站在那里,显然已知道了一切。

"心里可难受?"他问。

我摇摇头:"反而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那是斩断了过去枷锁的释然。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轻轻拂开我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带着罕见的温柔。

"有件事,我一直未曾告诉你。"他看着我,目光深邃,"我早知道,你不是苏玲珑。"

我猛地抬头,眼中难掩惊愕。

"大婚之前,我便查过。苏家嫡女苏云落,自幼体弱,被弃偏院,性情怯懦,善画,尤精工笔花鸟。而苏玲珑,张扬跋扈,工于心计。"他缓缓道,"那日街头,你拦住我,眼神里的冷静和野心,绝不是苏玲珑能有。更遑论你后来展现的魄力与智慧。"

"那你为何......"我心中震动。

"为何仍娶你?为何后来还......"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因为我发现,这个'替身',远比那个'正主'有趣得多,也......更值得。"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云落,我想要的,从来只是你。不是苏家女,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只是你,苏云落。"

他的话,如同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最后一丝因苏家而产生的阴霾。

原来,他早已知道。原来,他看到的,一直是我。

"墨承渊,"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眼中漾开真切的笑意,反握住他的手,"谢谢你。"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我们身上跳跃。过往的阴郁、算计、疏离,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冬去春来,王府内的玉兰绽出了新蕊。

自那日坦诚相见后,我与墨承渊之间最后那层隔阂也消失了。我们真正成为了彼此最信任的伴侣,不仅在朝堂上配合默契,在生活中也越发融洽。

这日,我正坐在窗前作画,墨承渊从身后轻轻环住我。

"画什么呢?"他低声问。

"春色。"我笑着指了指窗外,"你看那株玉兰,开得多好。"

他却看也不看窗外,只专注地望着我:"不及你。"

我脸一热,正要说什么,他却忽然正色道:"云落,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事?"

"北境传来消息,各部族愿意归附,但要派使者来京和谈。"他顿了顿,"陛下命我全权负责此事。"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

"我想带你同去。"他握紧我的手,"北境的春天,比京城更美。而且......"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那些部族首领都带着家眷,需要有人周旋。"

我笑了:"王爷这是在给我找差事?"

"不敢。"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该有你在身边。"

三日后,我们再次启程前往北境。这一次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不再是试探与戒备,而是期待与欢喜。

到达北境时,冰雪初融,草原上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各部族的使者陆续抵达,我负责接待各位首领的女眷,安排她们的起居。

在一次宴会上,我注意到一位年轻女子总是偷偷打量着墨承渊。她是某个部族首领的女儿,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宴会结束后,那女子竟直接找到我,用生硬的汉语说:"在我们部落,优秀的男子可以娶多个妻子。我愿意做镇北王的侧妃。"

我微微一笑,用刚学会的部落语言回道:"在我们这里,优秀的男子,一生只愿与一人白头。"

她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拒绝这样的提议。

当晚,我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墨承渊听。他听后却认真地看着我:"她说得不对。"

"什么不对?"

"不是'愿意',是'只愿'。"他执起我的手,"我墨承渊此生,只愿与苏云落一人白头。"

营帐外,北境的星空格外明亮。我们相拥而立,看着天边的星河。

"还记得上次在这里,我说这里像家吗?"他轻声问。

"记得。"

"现在我要更正。"他转头看我,眼中映着万千星光,"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我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京都的勾心斗角似乎已经远去,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我们找到了彼此,也找到了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