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到处炫耀表哥买房,骂我就是个租户命,我冷笑:对啊,他借的首付欠条还在我这,要不我现在拿出来对对账?我舅当场脸色大变

发布时间:2025-10-16 00:17  浏览量:2

“说起来,这房子,也是有我一份功劳的吧,表哥。”

姜宁声音不大,可就像一颗冰块掉进了油锅,瞬间炸得桌子上炸开了锅。

正高谈阔论的舅妈刘桂芬,嘴巴还搁着要炫耀儿子新房地段多棒、装修多阔气,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饭桌上的热闹忽然消失,空气凝固得像死水一样死寂。

“咳!咳咳咳……”

舅舅王建军噎得好惨,一口汤差点呛着,把脸憋得通红,手上汤匙“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起几粒油星。

他弓着背,拼命咳嗽,不敢抬头面对众人。

表哥王浩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夹着的那块排骨悬着足足几秒,才啪嗒掉回了盘子。

他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会儿偷偷看看自己崭新的运动鞋,就是不敢看向姜宁。

整个空气里,只剩下舅舅的咳嗽声,压抑又尴尬。

终于,第一个打破僵局的是刘桂芬。

脸上的得意和吹嘘全没了,换成一种被冒犯的错愕。

“姜宁,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声音尖锐又高亢,分贝蹭地一下上去了,“你表哥买房,是我们家老王辛辛苦苦一辈子攒的钱,是我和你舅舅勒紧裤腰带给他凑的首付!你说你有什么功劳?你现在还租着房子的小丫头,出了什么力?”

说着,她还用肘子狠狠顶了王建军一把。

王建军咳得更厉害,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含糊不清地应着:“是……是啊……”

刘桂芬气势更盛,身体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姜宁,咄咄逼人。

“我知道了,你就是看我们小浩买了新房,你还租着,心里别扭了!我说建红怎么教出你这么没规矩的孩子,亲戚家有喜事不替着高兴,还阴阳怪气地挖苦!”

“你一个月挣那么点钱,连自己都养不好,还想给你表哥买房有功劳?开什么玩笑!”

她的话越来越刻薄,越来越难听。

姜宁一点反应也没有。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像看一场笨拙的独角戏。

等刘桂芬骂得差不多,嗓子都哑了,姜宁才从容开口。

“舅妈,您别急。”

声音依旧平稳,毫无波动。

“您说得没错,我挣的钱确实不多,实在没法给表哥买房出什么力。”

刘桂芬一听,以为她服软了,脸上立马露出那种居高临下的神色,正准备继续教训她几句。

姜宁根本没给她留机会。

“我只是替我妈来问问事情。”

“问……问什么?”刘桂芬心里一沉,立刻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姜宁没有回答,反倒伸手拉过自己放在一旁的包包。

她动作不慌不忙,拉开拉链,先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再从袋子里抽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张纸吸引,忍不住盯了过去。

姜宁轻轻地把纸铺展开,放在桌子中间,用两根手指慢慢推平。

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沙沙声。

“舅妈,您眼睛好,帮我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她说。

刘桂芬狐疑地伸长脖子,想看个清楚。

王建军刚刚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僵着脖子抬头,一看到纸上几个大字,脸色霎时苍白。

王浩甚至整个人缩到椅子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张纸上,黑色字体清清楚楚地写着:

“欠条。”

刘桂芬眼睛猛地瞪大。

她不敢相信,死死盯着往下看:

“借款人:王建军,王浩。”

接着,是两个鲜红刺眼的手印。

“出借人:王建红。”

“借款金额:人民币贰拾万元整。”

“借款用途:用于王浩购房首付款。”

“约定还款期限:三年。

分期偿还,每年偿还三分之一,每年借款日结清当年款项。”

落款日期,正是去年的今天。

姜宁声音淡淡的,像背景音乐一样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舅妈,看到没?白纸黑字,上面有舅舅亲笔签名,还有表哥的亲笔签名,哦对了,还有他俩的红手印。”

“借款二十万,专门买房首付。”

“约定三年还清。”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表哥王浩。

“你算算日期,今天,刚好是借款满一周年的最后一天。”

“我要不要提醒表哥,第一年的还款,是不是快到期了?”

王浩嘴唇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建军低着头,几乎要把脸贴到饭碗里。

“你——!”刘桂芬终于反应过来,脑袋嗡的一声,血一下冲到了头顶。

她像只愤怒的母狮猛扑过来,手猛地伸向桌上的欠条。

“这是假条!你伪造的!”

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了。

她没有按住她的手,压住的却是那张欠条。

姜宁的手指稳稳地按在欠条上,阻止了刘桂芬的动作。

随即,她在众人面前慢条斯理地把纸折好,又收进了文件袋。

她看着气得脸都红了的刘桂芬,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舅妈,别这么激动。”

“这东西可是有法律效力的。

原件我又怎敢随便带出来吃饭呢。”

“这只是一张复印件。”

复印件这三个字,像三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刘桂芬、王建军和王浩的心头。

他们最后一点销毁证据的念头瞬间被击碎。

刘桂芬身子一晃,差点坐倒在地。

她指着姜宁,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这白眼狼!我们家小浩可是你亲表哥!你妈是我亲小姑子!一家人,你竟然算计我们!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她开始撒泼,想借着亲情和道德绑架对方。

“当初要不是看你妈可怜,谁会借钱!结果现在拿着一张破欠条就来催债!我告诉你们,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姜宁站起身,俯视着这家三口。

看着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的舅妈。

看着低着头不敢直视的舅舅。

还有那面色惨白,整个人似乎都失了魂的表哥。

“舅妈,您弄错一件事了。”

“第一,这钱是我妈的,不是我的。

我今天不过是替她来讨个说法。”

“第二,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跟是不是亲戚无关。

当初说好三年还,我妈才心软借给你们的。

你们现在买了新房,住着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开着新车,却对我妈当年雪中送炭的那二十万瞒着不提,还嘲笑我们租房住。

您说,到底谁没良心?”

“第三,”姜宁提起包,声音冷了下来,“我今天来,只是提醒。

还款日到了,该还钱了。

如果你们觉得这张纸是假的,或者不准备还,没关系。”

“那我们法院上见。”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转身拉开椅子,迈步走向餐厅外。

身后,刘桂芬气急败坏地尖叫咒骂。

“王建红!你个没良心的!让你女儿来找我们麻烦!我跟你没完!”

“王建军!你个窝囊废!你看看你妹妹的好女儿!”

碗碟被扫落地上的破碎声响起,一阵混乱。

姜宁没回头。

走出餐厅大门,外面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车里。

车子平稳地融进车流,窗外霓虹灯光闪烁不停。

姜宁靠着椅背,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紧绷了好久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心里清楚,这场硬仗,其实才刚开始。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两个字——妈妈。

姜宁按下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两样。

“喂,妈。”

电话那头,是她妈妈王建红温柔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声音:“宁宁啊,你跟舅舅他们吃完饭了吗?怎么样?”

姜宁目光落在窗外,缓缓说道:“妈,我把欠条的事跟他们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整整五秒,王建红的声音开始有点紧张:“你……你跟他们说了?怎么说的?”

出租车在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姜宁看着车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语气平淡:“我把欠条复印件拿出来了,告诉他们一周年到了,第一笔还款的日期也到了。”

“哎呀!你这孩子!”王建红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焦躁不安,“你怎么能这么直接说呢!你舅妈那人……你这不是……”

姜宁没等她说完,淡淡说:“妈,我到楼下了,先上去,待会给你回电话。”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付了钱,出了车,下楼走进一栋有点旧的居民楼。

楼道里,脚步声触发了声控灯,发出幽幽的光,照亮斑驳墙面和水泥地。

姜宁一层层走上五楼,掏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门。

屋子不大,却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换上拖鞋,随手把包放到玄关柜子上,文件袋也放到一旁。

手机又亮了,还是“妈妈”。

姜宁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对面楼里点点灯火,接通了电话。

这次没等她先开口,电话那头王建红就带着疲惫和责备的声音冒出来:

“宁宁,你舅舅刚给我打电话了。

你知不知道,你把事情闹得多大了?”

“你舅妈被你气得高血压都快犯了,在家里又哭又骂,说咱们王家没一个好东西,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逼债。”

姜宁安静地听着,没有回应。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王建红叹气,语气稍微软了些:

“妈知道你难受,可你舅妈那人虽然嘴巴毒,可心里软软的,她说话就是难听,你别放在心上。”

“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钱的事,不急着解决。”妈手里还有点积蓄,够用。

你表哥他们刚买房,压力大着呢,缓两年没关系,别为了这事儿把关系弄僵了。

听着妈一如既往地劝着和,姜宁心里猛地涌上一股阴冷,从心底顺着脊椎直窜到脑后。

“妈,舅舅在电话里跟您到底说了啥?”姜宁声音压得很低。

“还能说啥,就是说你今天态度不好,拿着欠条复印件去吓唬他们,还把小浩吓坏了。”

“他说了别的没?”

“……没了,就这些。

让我劝劝你,别冲动。”

话音很低,可电话那头的王建红却感到一股不安。

“宁宁?”

“妈,舅妈饭桌上,当着大家的面,指着我鼻子说我就是注定一辈子租房子的命。”

王建红那边顿时没有声音。

“她拿着您那二十万买的房子大肆炫耀,问我一个租房的,是不是特别羡慕她儿子。”

“她又问我,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自己的房子,是不是一辈子都给房东打工,帮房东还房贷。”

“她还说,我们母女俩就是看不得他们家过得好,眼红了,才跑来闹事。”

姜宁一字一句,把刘桂芬那些刻薄的话清楚地复述给母亲听。

“这些话,我亲爱的舅舅,电话里跟你说了吗?”

长时间的沉默,电话里只听到王建红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王建红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她……嘴巴上就是不饶人,你别……”

“我咽不下!”姜宁打断了她,声音第一次强烈颤抖。

“妈!那二十万!不是风吹来的!是您省吃俭用,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一点点攒下来的养老钱!”

“当时您心软,说要借给他们,我没反对,因为您说那是亲哥,他们有难处,我们得帮帮。”

“可现在呢!他们住着百多平的大房子,开着新车,用着我们的钱过得好好的,却转身就指着我们鼻子嘲笑穷,嘲笑没本事!”

“他们哪来一点儿感恩之心?没有!他们只觉得我们好欺负,觉得那笔钱我们不敢要,也不好意思要!”

“这股气,您能咽得下?我咽不下!”

积压在心里的愤怒和委屈,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电话那头,王建红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带着被戳破真相后的气愤和无助。

“他是我亲哥!王建军是你舅舅!你让我去跟他打架吗?你让我为了钱,连亲哥都不要了吗?姜宁,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到底是谁不懂事!”

姜宁的语气也冷了下来,“被人指责,被亲戚瞧不起,还要把自己的养老钱双手奉上,这就是你说的懂事?”

“亲情?没有尊重和底线的亲情,根本一文不值!他们把你当妹妹了吗?他们把我们当亲人了吗?”

“姜宁!你……你这是逼死我!”王建红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我没逼你。”姜宁盯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空,情绪爆发过后,反而迅速冷静下来,变成了一股坚定的力量。

“妈,这件事,以后您别管了。”

“你想继续做那个好妹妹,好姑姑,就随你去吧。”

“至于那个讨人嫌的坏人,我来扛。”

“那笔钱,我一定要拿回来,一分都不能少。”

“你觉得我错了,就当我这个女儿从来没出现过。”

说完,姜宁没有给母亲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只有手机被扔到沙发上的轻微响声。

姜宁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繁华灯火。

那些灯光那么亮,却照不进这间小小的公寓,也暖不了她此刻的心。

为了所谓的亲情,为了那一点可笑的面子,母亲可以一退再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和未来的保障。

但姜宁不能。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善良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廉价品,任人践踏。

这笔钱,不仅仅是钱,

更是她们母女俩的底气,是她们不该被人轻视的尊严。

姜宁转身走回玄关,从文件袋里拿出那张欠条的复印件,又在抽屉里找到原件。

两张纸并排摆在桌上。

白纸黑字,字迹清晰明了。

她拿起手机,解锁后打开浏览器。

在搜索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了查询内容——

“北京,债务纠纷,胜率最高的律师事务所。”第二天一大早,姜宁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舅舅”两个字。

她盯着那两个字跳动,接了电话,开了免提,顺手一放在桌子上。

“宁宁,是我,舅舅。”王建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还刻意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嗯。”姜宁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

“昨天……你妈给我打电话了,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宁宁,你别跟你舅妈计较,她那人嘴巴虽然厉害,刀子嘴豆腐心,实际上没啥恶意。”

姜宁没吭声,只喝了一口水。

电话那头的王建军没听见回应,有点尴尬,接着说:“你舅妈就爱面子,平时过得不怎么顺,现在浩浩买房了,她就有点飘,说话也没个份寸。

我已经骂过她,她也知道自己错了。”

“哦,是吗?”姜宁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她怎么知道错了?”

王建军顿了顿,显然刘桂芬根本没准备用认错两个字,“哎呀,宁宁,你就看在舅舅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

咱们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伤和气。”

他说着开始打亲情牌。

“你小时候,舅舅还抱过你呢,忘了不?你去外婆家,最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跑。”

姜宁放下水杯。

“舅舅,您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些?”她打断他的话。

王建军被问住,只好转到正题:“宁宁,关于那笔钱……你看,我们这才刚买了房,装修、买家具花了不少钱,每个月还得还房贷,压力真挺大。

你跟浩浩也差不多年纪,你知道现在年轻人的难处。”

“舅舅希望你……能理解一下,跟你妈说说,把还钱的期限再往后宽松几几年,怎么样?”

语气放得极轻,带着恳求的味道。

“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舅舅我不会赖账的,就是现在手头实在紧。”

他说了半天,这才露出真心话。

姜宁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心里忍不住好笑。

“舅舅,您的意思是,用我妈的养老钱,去帮你们‘难处’垫背?”

王建军的呼吸顿了一下,“宁宁,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钱肯定会还的,就是时间问题……”

“时间问题?”姜宁重复,“舅妈在饭桌上嘲笑我时,可没提这是时间问题啊。”

“她说我这辈子都买不起房,就是个命里注定的‘租户’。”

电话那头,王建军沉默了,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还在响。

“舅舅,我妈心肠软,讲感情,可我不一样。”姜宁声音平静,却带着坚定。

“既然舅妈觉得我们是一群‘租户’,瞧不起没房子的人,那我们就用她能看得上的方式处理这事。”

王建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方式?”

“其实很简单。”姜宁语气清爽,“亲兄弟,明明白白算账。

免得以后大家为钱闹得不愉快,也为了让舅妈安心,她别以为我们是那些来‘闹事’的穷亲戚。

我们得把这事弄得正规点。”

“正规?”电话里的王建军更加疑惑了。

“对,”姜宁一字一句,“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去公证处。”

“公证处?”王建军忍不住声音拉高了几分。

“对,公证处。”姜宁确认,“把欠条公证一下。

把本金二十万写清楚,分几年还,每年还多少,利息按银行贷款利率走,条款都写好,大家签字盖章,公证处背书。”

“这样吧,大家都公平。

你们有还款计划,我们也有盼头。

以后就按公证的协议来,谁都不用为这事闹矛盾,多好。”

姜宁说得很温和,就像提了一个很靠谱的建议。

“舅舅,你怎么看?”

电话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半分钟后,王建军才挤出声音,却再也没有之前的自信从容。

“宁……宁宁,有这个必要吗?咱们毕竟是亲戚,不是外人!去公证处……这传出去,难听极了!”

他的声音紧绷,慌乱明显。

毕竟,家里借钱走公证,性质就完全变了。

那不再是“咱们是亲戚”的轻描淡写,而是有法律约束力的债务。

那欠条,不再是亲情的见证,而成了悬在头上的利剑。

“难听?”姜宁反问,“舅妈当着一桌亲戚的面,骂我一辈子租房命,说我和我妈眼红你们好日子,这难听吗?”

“舅舅,是你们先撕破了亲情,现在却拿亲情挡箭牌,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电话那头,王建军哑口无言。

他结结巴巴地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挤出一句话:“这事儿……这事我一个人可不敢决定,我得回去跟你舅妈好好商量商量。”

“好啊。”姜宁的回答干脆利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给你们点时间考虑。”

“不过,我这边也没闲着。”姜宁的语气依旧镇定自若,“我已经找律师问过了,他会帮我起草一份还款协议。

内容就是我刚才说的,本金、还款期限,还有利息这些。”

一听到“律师”两个字,王建军头皮一阵发麻。

“三天时间。”姜宁给出了最后期限,“三天后,如果你们同意去公证处,那我们就按协议办事。

要是不同意,或者迟迟不给答复,我的律师会直接发律师函给你们。”

“到那时候,可就不是简单去公证处那么回事了。

我们,法庭上见。”

“宁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把你舅舅告上法庭?”

王建军的声音一下尖锐起来,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

“我只是想要回我妈应得的钱,拿回属于我们的尊严。”

“舅舅,我已经给你们指明两条路了。

一条是去公证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算账,也许还能挽回点亲情。

另一条,是直接上法庭,到时候邻居、同事都知道你们借钱不还,还被告上法庭,那面子可就一点都没了。”

“怎么走,由你们自己选。”

说完,姜宁直接挂掉电话。

她不给王建军任何辩解或者辩驳的机会。

姜宁清楚,这番话已精准击中了他们心底最软的地方。

刘桂芬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最怕的就是丢脸。

王建军在单位里也是个讲面子的人。

要是把事情闹大,闹到人人皆知,甚至闹上法庭,对他们来说,比还钱更痛苦。

所谓的去公证处,不过是姜宁抛出的一个诱饵。

她真正想做的,是逼他们做出选择。

要么体面地签下法律认可的还款协议,要么就准备在法庭上洗清这个丢脸。

姜宁拿起手机,翻出昨晚查到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德信律师事务所。”

“你好,我想预约一位专门处理债务纠纷的律师,付费咨询,时间越快越好。”

姜宁的声音冷静且坚定。

电话刚挂断,姜宁就赶紧联系了律师。

德信律师事务所效率挺高,半个小时后就回了电话,定好了第二天上午十点的付费咨询。

忙完这些,她才有点累的感觉。

她知道,这不是在打仗,而是在争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另一边,王家。

王建军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插钥匙的时候转了好几圈门才开。

客厅里,刘桂芬正敷着面膜,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嗑着瓜子。

“回来了?怎么这副沮丧样,是不是单位领导又整你了?”她吐了吐瓜子皮,眼皮都懒得抬。

王建军没吭声,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刘桂芬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撕下面膜坐正了:“问你呢,你是哑巴了?”

“姜宁……她给我打电话了。”王建军声音嘶哑。

“她打电话?哼,肯定是扛不住了,来求我们多给几天时间吧?”刘桂芬一脸得意,“我就说吧,晾她几天,这小姑娘翻不出什么东西。”

“不是。”王建军摇头,一字一句地把姜宁电话里的话复述出来。

公证处。

还款协议。

律师。

法庭见。

这些词,从王建军嘴里掉出来,重重砸进刘桂芬耳朵。

客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

刘桂芬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接着是无法遏制的怒火。

“她说啥?她要去公证处?还找律师了?要告我们?”

她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得刺耳,“这个忘恩负义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可是她的亲舅舅、亲舅妈,她竟然要告我们?”

“真是反了天了!”

刘桂芬一跃而起,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嘴里骂个不停。

“王建军!你就是个软蛋!看看你那外甥女,翅膀硬了,反过来啄你这个亲舅舅了!我早说这钱不能借,你偏要充好人!现在好了,借钱还当成了仇人!”

王建军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她不是非得告我们不成?她想撕破脸皮?行!我就让她告!”

刘桂芬眼睛里冒着火,她抓起手机,“我这就联系所有亲戚!让他们都来评理评理,看看姜宁到底是怎么逼债的,怎么六亲不认的!我让她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说到做到,她立刻翻开通讯录,第一个打的就是王建军的三妹,也就是姜宁的三姨。

电话一接通,刘桂芬声音里带着哭腔:“三妹啊,你得帮帮我们啊!我们家快被她逼死了!”

“三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出啥事了?”三姨急忙问。

“还能有什么事!你那个‘好’外甥女姜宁,为了二十万块钱,非得把我们告上法庭!她已经找律师了,说要发律师函,让我们等着收传票!我们毕竟是她亲舅舅舅妈,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刘桂芬添油加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晚辈欺负的可怜长辈,根本没提自己之前是怎么羞辱姜宁的。

挂了三姨的电话,她又打给二姑、四叔……

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她把这场家庭纠纷硬生生变成了针对姜宁母女的舆论风暴。

很快,压力传到了姜宁那儿。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三姨,语气里满是责备:“宁宁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舅妈都给我打电话了,哭得梨花带雨的。

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得闹到找律师上法庭去?”

“可是是亲戚,更该明明白白算账,不是吗?”姜宁语气平静。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钱你舅舅家又不是不还,就是手头紧,你就不能宽限两年?非得现在逼他们?”三姨又是一通劝说。

姜宁没多说,只轻声答道:“我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紧接着,二姑的电话也来了。

“宁宁,你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可别让她晚年还得为你操心,别连娘家亲戚都闹翻了。

听二姑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儿就算了吧。”

电话接二连三,有劝说的,也有责怪的,还有的在中间打圆场。

所有的指责,都指向了姜宁。

王建红站在一边,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本来就心软,最讲究的就是“家和万事兴”。

现在,整个家族的压力一下子全压过来了,她彻底乱了。

“宁宁……”王建红嘴唇颤抖着,“要不……咱们就算了,好不好?”

“妈?”姜宁抬头看着她。

“你舅妈这个人,嘴巴虽然碎了点,但人心不坏。

你舅舅毕竟是我亲哥……为了这二十万,弄得亲戚们都背后说我们坏话,划不来……”王建红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们这钱就不要了,好不好?就当是妈没本事,挣不到这钱了……”

看着妈妈快崩溃的样子,姜宁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刘桂芬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她就是想用亲情和舆论,把妈妈逼到绝路上,让她自己选择放弃。

姜宁没说话,只是走过去,轻轻搂了搂妈妈。

“妈,你没错。

想拿回我们自家的钱,也没错。”

“错的是那些欠钱不还,还反过来说我们不好的人。”

姜宁放开妈妈,拿起手机,打开了那个默默无声一阵子的家族群——“王氏一家亲”。

刘桂芬刚打完一通电话,正在群里发些零零散散的哭诉语音,还带着几个被她煽动的亲戚一唱一和。

“【大嫂,你别太激动,宁宁还是个孩子呢。】”

“【什么孩子,都二十六了!我看就是书读多了,心眼坏了!连亲舅舅都敢告!】”

姜宁没理会这些,点开输入框,冷静地敲了一段文字。

她没有录语音,也没用激烈词语,只是把事实讲得明明白白。

最后一个字打完,她按下发送。

一大段文字清晰地跳到了每个人手机屏幕上。

“各位长辈,兄弟姐妹们:

我是姜宁。

关于我跟舅舅家之间的债务问题,打扰大家了,我很抱歉。

但有些话,我想借这个机会说清楚。

第一,关于借钱。

表哥买房时,我妈二话没说,拿出二十万存款帮忙。

这钱是我们家的情分,但借钱是情分,还钱是本分。

欠条都写得明明白白,这钱是借的,不是送的。

三年过去了,我们家现在也有需要,希望对方能履行还款承诺,这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

第二,关于事情的起因。

我从没想把事闹大。

可是就在前几天的家宴上,舅妈当着所有人面,说我一辈子只能租房,说我们母女眼红他们家买了新房。

这不仅仅是几句刺耳的话,更是对我妈和我人格的侮辱。

那一刻,亲情第一次被撕开了口子。

第三,关于公证。

我提议去公证处,签一个有法律效力的还款协议,明确本金、利息还有还款期限。

这绝不是逼债,而是想保护双方,让账目清清楚楚,避免以后再因钱搞得大家心烦伤感情。”这是个公平、公开、公正的解决方案。

如果舅舅和舅妈真心想还钱,为什么会拒绝一个让还款更有计划的提议呢?

最后,我想说一句话。

如果连写在纸上的承诺都可以不认,这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那我们口口声声说的“亲情”,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我的诉求很简单,要么做个公证按计划还,要么法庭见。

怎么走,选择权全在你们手上。

打扰大家了。

这段话一发出去,本来还在吵吵嚷嚷的群聊突然安静了。

每句话都准确有理,不卑不亢,连一个脏字都没带。

却把刘桂芬之前所有的哭诉和谎言,一个个戳穿得干干净净。

和刘桂芬那种泼妇骂街的样子比起来,姜宁这段话冷静又克制,满满都是理性的力量。

群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大概等了五分钟,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

是王家的一个堂哥,平时不怎么说话,在市里做点小买卖,为人公道。

“堂哥-王强:我觉得宁宁说得没错。

借钱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伯母,你上次在酒桌上说的话确实过分了。”

紧接着,另一个表姐也发了言:

“表姐-王莉:是啊,一家人更该明明白白算账。

做个公证挺好的,省得日后闹得难看。

我支持宁宁。”

风向悄悄变了。

那些之前被刘桂芬煽动或者保持观望的亲戚们,看完姜宁条理清晰的话,心里的天平开始偏向她。

他们不是傻子,谁对谁错,心里有杆秤。

刘桂芬的舆论攻势,第一次彻底失效了。

她拿着手机,看着群里一条条不再附和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她没想到,自己哭天抢地喊了半天,竟然被姜宁用几百字轻轻松松撂倒。

这时,姜宁的手机震了震。

不是群消息,是条私聊。

发信人是表哥王浩。

“王浩:姜宁,你到底想干什么?非得把我们家逼得走投无路你才满意吗?”

看到这条私聊,姜宁脸上没任何表情。

逼死他们?

当初他们一家拿着二十万去付首付的时候,可没想过那是我妈的全部积蓄。

现在要他们还钱,就成了逼死他们?

姜宁没有回消息,直接锁屏,把手机扔到一边。

这种人,真是多说一句都是白费口舌。

王建红凑过来,脸上满是担心:“宁宁,那是你表哥吗?他……他说了什么?”

姜宁扶着妈妈坐下,淡淡地说:“没什么,妈,别理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站得住脚,怕啥呢。”

亲戚群里的风向彻底倒向了姜宁这边。

之前帮刘桂芬说话的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没声了,而那些本来就看不惯刘桂芬家的亲戚,则开始暗暗支持姜宁。

【堂嫂-李梅:宁宁这孩子就是实诚,有啥说啥。

真不像某些人,整天哭穷装可怜。】

【远房表叔:借条都摆明白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还钱才是正道。】

刘桂芬看着这些消息,气得差点掰了手机。

没想到,她精心打造的“受害者”形象,被姜宁一字一句生生拆得稀巴烂。

这事儿在亲戚圈里闹了两天,最后,一个电话打到了姜宁母亲那里。

是外婆。

“建红啊,后天是我生日,在福满楼订了一桌,你们母女俩一定得来啊。”

老太太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但语气却是不能拒绝的。

挂了电话,王建红脸色阴沉:“宁宁,你外婆让我们去参加生日宴。”

“当然去,干嘛不去。”姜宁回答得干脆。

“可舅妈他们肯定也会在,到时候……”

王建红皱着眉头,有些犹豫,她最怕的就是当众吵架。

“妈,躲是躲不过去的。”姜宁盯着母亲,眼神坚定,“我们越躲,他们越觉得我们有鬼。

这次,不仅得去,还得把话挑明。

这可是外婆的生日宴,长辈们都在。

他们想在主场解决我们?那我们就把主场变成我们的战场。”

王建红看着女儿那平静却毫不退让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慢慢被踩下去。

是啊,女儿说得对,我们没错,凭什么怕?

到了后天,福满楼。

姜宁和母亲一到,包厢里已经坐了大半。

舅舅王建军、舅妈刘桂芬,还有表哥王浩一家三口,正坐在主位旁边,和几位亲戚聊得热火朝天。

看到姜宁母女进门,包厢里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分。

刘桂芬的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来,冷哼一声,转头故意不理她们。

而王浩低着头玩手机,假装没瞧见。

只有舅舅王建军表情有点尴尬,站起来招呼:“建红,宁宁,来了啊,快坐吧。”

“哥。”王建红点了点头,拉着姜宁往桌子末尾的两个空位坐下。

外婆被一位阿姨搀扶着,坐在主位上,看到她们,只是挥了挥手,没多说什么。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没过多久,菜陆续上齐,宴席正式开始。

亲戚们轮流给外婆敬酒,嘴里说着吉祥话。

喝了几杯之后,刘桂芬觉得时机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既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一桌人都听见。

“妈,您瞧,现在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红火了。

孩子们也都有出息,浩浩虽然本事不算大,但也给您争了口气,买了房子,成了家。”

她说着,目光却瞥向了姜宁那边。

“就是啊,别人家的孩子和这个比,简直天差地别。”

刘桂芬话锋一转,直盯着姜宁说,“读了点书,心眼儿大了,脾气也硬了。

为了点钱,居然敢告长辈,亲情都不要了。”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姜宁和她母亲身上。

王建红的脸一下子白了,手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搓着衣角,正想说点好话,缓和一下场面。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她。

是姜宁。

她没等母亲开口,直接站了起来。

眼神很平静,扫视了一圈在座的长辈们。

“舅妈,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里。

刘桂芬没想到姜宁敢当众应战,愣了愣,接着冷笑一声:“说啊,我倒想听听,你能编出什么来!”

姜宁没理会她的挑衅,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张纸。

不是原件,是欠条的复印件。

她展开欠条,举了起来。

“二零一九年三月,王浩因为买房资金不够,向他小姨王建红借款人民币贰拾万元整。

立此为据。”

姜宁一字一句把欠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念完,她放下复印件,目光直直盯向一直低头玩手机的表哥王浩。

“表哥,你亲口告诉大家,这二十万你借了没有?”

王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手机也拿不稳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敢说谎。

“借……是借了……”

“既然借了,那你打算啥时候还?”姜宁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话像一记重锤砸了过来,让王浩一下懵住。

他结巴着,眼神到处乱瞟,不敢正眼看姜宁,也不敢面对周围的亲戚。

“但……不是说好了不急吗?妈你当时也没说具体什么时候还啊……”他说话声越来越小。

刘桂芬一见儿子被掰扯得紧,立马跳起来,像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抢过话头。

“你听听!自己孩子都说不急!王建红,你就是这么管女儿的?宁宁,你做妹妹的,有你这么逼迫外甥的吗?我们家说过不还钱吗?你非得在外婆生日宴上闹事,真是心怀何事!”

她这番急喊又想把锅推开,把大家注意力从“欠钱不还”转移到“晚辈逼债,闹场面”上。

几个关系亲的亲戚也跟着起哄。

“就是嘛,宁宁,有话好说,人都是一家人。”

“桂芬也不容易,你们多体谅点儿。”

王建红看着女儿被围攻,眼眶都红了。

但姜宁依旧冷静。

她盯着那副又尖又凶、像要斗鸡的刘桂芬,忽然笑了。

“舅妈,上次您说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完,她不看刘桂芬,反而把目光转向了从头到尾低着头,像想隐身的舅舅王建军。

“舅舅,您上次私下找我,也不是这么说的吗?”

王建军突然僵住,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慌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但姜宁没给他机会。

她掏出手机,解锁,点开一个音频,按下扬声器。

下一秒,一个男人带着讨好和难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整个包厢都听得清清楚楚。

“宁宁啊,我是舅舅。

你舅妈她那人,就是嘴碎,你别跟她计较……”

是王建军的声音!

大家顿时愣住了。

刘桂芬脸上的得意表情瞬间凝固。

录音还在继续。

“那二十万,我们认,肯定认。

舅舅不是不想还,是手头真紧……你看能不能再宽限个一两年?等我们缓过来了,一定还你。”

“你不知道,你舅妈那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家里啥情况她不清楚?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到处说我们不欠钱……我跟她说多少次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就是不听……”

“宁宁,你放心,这钱舅舅给你兜底,肯定会还的。”

“你千万别去起诉,把事情闹到法庭上,大家都抬不起头……”

录音里的每一句话,都像狠狠扇在刘桂芬和王建军脸上的耳光。

王建军居然亲口承认了借的钱没还。

他还求着给点时间宽限。

甚至还埋怨自己的老婆死要面子。

包厢里,瞬间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手机里,那带着卑微和埋怨的声音不断回荡。

“啪嗒。”

刘桂芬手里的筷子掉落在地。

她的脸色,一会儿涨红,一会儿又瞬间苍白,完全失去了血色。

她盯着自己的丈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又看了看桌上正在播放录音的姜宁手机,嘴唇不停颤抖。

王建军低下了头,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

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朝他射过来。

那个家庭里最后一点遮羞布,被姜宁当着大家的面,一刀两断,彻底撕开了。

录音结束。

姜宁关了手机,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慢慢嚼了起来。

整个包厢的人几乎傻住了。

那些之前还在帮刘桂芬说话的亲戚,此刻都闭嘴了,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望着刘桂芬一家的脸色。

真相暴露得再明白不过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绝对的死寂。

录音提示音响了一声,自动断了。

姜宁放下手机,动作慢条斯理,还给自己倒了半杯茶。

茶水温温的,刚好适合入口。

“啪。”

主位上的外婆手里的寿桃包子掉在桌上,滚了好几圈,沾上了油腻的汤汁。

老太太嘴张着,眼神迷茫又失望,她今天正好八十岁,本该是全家最开心的日子。

“这……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远处的一个表叔公终于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一句,像按下了什么开关。

整个包厢里压抑的气氛瞬间炸开了。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借钱不认账,原来是桂芬自己死要面子。”

“建军也怪不得,个大男人,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连自己妹妹的钱都护不住。”

“王浩也没出声,我看他们一家子都一个德性,心安理得的样子。”

“可不是嘛,听录音里建军的意思,还打算再拖上个一两年呢。

这算什么话?宁宁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拼命闯也挺不容易的啊。”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但一句一句,都清楚地传进了刘桂芬和王建军的耳朵里。

这些话,比刚才姜宁录音里的内容还要刺心。

刘桂芬脸色彻底惨白,她想反驳,想站起来骂人,可嘴唇颤抖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录音里丈夫对她的评价,那些亲戚带着鄙夷的目光,彻底磨灭了她所有的底气。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体面,此刻被撕得粉碎,连一块遮羞布都没留下。

王建军低着头,肩膀垂着,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骨头。

王浩坐在那里,手机屏幕还亮着,他东看看西看看,眼神慌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别说了!”外婆终于回过神来,拄着拐杖重重敲了下地,“还嫌不够丢人吗?这顿饭到底吃不吃啊!”

没人回应。

这饭,怎么可能还吃得下去。

“那就散了吧,都散了吧。”老太太累得不行,挥手示意,声音中满是无力。

最先起身的,是一个跟刘桂芬关系不错的牌搭子,她尴尬地笑笑:“那个……我们家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拉着自个儿男人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有人随她起头,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准备告辞。

“妈,那我们也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外婆,改天再来看您。”

刚刚还热闹得不行的包厢,顿时冷清了许多。

留下的,只有王家的至亲。

可此刻,他们看刘桂芬一家,眼神里全是疏离和审视。

名声,就这么在亲戚圈里败光了。

王建红看着眼前这糟糕的一幕,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姜宁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妈,我们走吧。”

王建红点点头,没有看姜宁,也没看自己的哥哥嫂子,只是扶着桌子站起来。

经过刘桂芬身边时,刘桂芬突然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宁,里面没有一丝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深深的怨恨和刻骨的毒意。

姜宁没有理会,扶着母亲,径直走出包厢。

回家的路上,车里静悄悄的。

王建红不停地往窗外瞟,街上的霓虹灯一个接一个地闪过,光影在她脸上交错,明明暗暗的。

姜宁看着母亲,心里明白她憋着难受。

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边是自己的女儿,都是亲人,可现在闹得一地鸡毛,没个着落。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局面已经很难收拾了。

姜宁没有说话,也没试图劝她。

她知道,有些事,得让妈妈自己想明白。

光是软磨硬泡,讲什么“家和万事兴”,换不来尊重的,反倒让人越发得寸进尺。

车快到家时,王建红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宁宁,那段录音……你是什么时候录的?”

“就是舅舅上次给我打电话那会儿。”姜宁语气平静,“我早料到舅妈没那么容易认账,得留个证据。”

“你舅舅他……”王建红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他真是糊涂透了。”

她没再责备姜宁一句。

心里清楚,要不是哥哥嫂子做得太过分,女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今天寿宴上的一幕幕——亲戚们的态度,刘桂芬的闹事,王建军的软弱,王浩的理所当然,都像当头棒喝,狠狠打破了她几十年来一直执着的“亲情美梦”。

回到家,王建红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姜宁没去打扰,她知道妈妈需要时间。

而姜宁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既然脸已经撕破了,就没必要再假装温情脉脉。

姜宁拿出手机,没打电话,反倒是直接拉了个微信群。

群里只有三个人:舅舅王建军,表哥王浩,和她自己。

她没先说话,而是先把那段录音发了过去。

发完录音,她才开始打字,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已经把录音发给你们了。

关于欠款的事,我觉得没必要再吵了。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一周内,我们去公证处,签个法律认可的还款协议。

分几年还清,具体每个月还多少数字都得白纸黑字写清楚。

按协议付了钱,我们还是一家人。”

“第二,一周后,如果没见到协议,我律师直接起诉法院。

到时候不仅是欠款,诉讼费、利息,还有你们全家失信的后果都会一并算。”

“路怎么走,你们自己定。

我只给一周时间。”

消息发完,姜宁没看两人的回复,径直把手机调成静音。

她心里很清楚,这话一说出去,舅舅家肯定会炸锅。

但光威胁还不够,她得弄点真凭实据。

姜宁打开另一个聊天窗口,找到了在银行负责信贷审批的朋友张琪。

“琪琪,还没睡吗?问你个事儿。”她发了消息过去。

没多久,张琪回复了:“还没,刚加完班呢。

怎么啦,宁设计师,终于打算贷款买房了?”

她回了个笑脸,把话题切了过去:“不是我,是帮我打探个情况。

我想问下,像王浩他们买的那个新楼盘,去年年底办的商业贷款,首付三成、贷三十年的那种,如果银行发现他首付款里有大部分是向亲戚借的,会有什么后果?”

张琪沉默了几秒,明显在核实信息。

几分钟后,长篇消息过来了。

“你问得太对了。

去年年底以来,我们银行对首付资金的来源查得特别严,主要是为了防止借钱凑首付违规加杠杆。

所有发出去的贷款,也会不定期抽查。”

“如果被查出来,确认首付大部分是借的,不是家庭自己存的,银行会认定这是骗贷。”

姜宁看到“骗贷”这两个字,手指忍不住抓紧了。

张琪的消息接着来了。

“后果不好说,轻的话,银行会马上要求借款人一次性结清所有贷款,补足首付的差额。

严重的话,贷款合同直接判无效,客户得在限期内把本金和利息全还清。”

“一次性还清?那不是几百万吗?”姜宁确认。

“没错,几百万的房贷,一个月内还清。

还不上,房子就要被收走,然后走法拍流程。

更严重的是,贷款人的信用记录会被彻底拉黑,以后想再跟银行打交道?别想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字,姜宁的呼吸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她知道,这正是舅舅他们家的最大软肋。

刘桂芬对那套房子看得比命还重,视若珍宝,那可是她后半生拿出来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

万一房子被收走了……

姜宁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心里打着算盘。

她本来只是想把自家那笔钱拿回来而已。

可现在,她手里多了一张大杀器,一张能让对方彻底崩溃的王牌。

手机静静地放在桌上,屏幕朝下,整个屋子一片安静。

但姜宁心里清楚,这份安静背后,就像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果然,不到五分钟,手机开始剧烈震动,不是铃声,而是那种静音后依然不肯安分的连续嗡嗡声。

微信声音虽然关了,可消息不断涌进,手机振动根本停不下来。

姜宁没理会她,站起来倒了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震动间歇了几秒,紧接着变成更急促的来电震动。

屏幕亮了,是“舅舅”打来的。

她看着屏幕上的“舅舅”二字,任由手机继续嗡嗡响,直到自动挂断。

没安静多久,手机又亮了,这次是“王浩”打来的。

姜宁拿起手机,第一时间按掉。

终于,四周彻底恢复了安静。

她坐回沙发,没急着看消息,只是静静地坐着,让情绪沉淀下来。

她明白,接下来这场谈话,不带一点亲情,全是赤裸裸的利益争斗和人性的肮脏。

又过了十分钟,姜宁才解锁手机。

微信图标上,一个鲜红的“99+”数字特别刺眼。

点开一看,那只有三个人的群聊,已经被王浩的信息刷屏了。

一堆长达六十秒的语音,就像一排黑砖头,一条接一条堆满了屏幕。

姜宁点开第一条。

“姜宁,你他妈是不是疯了?算老几啊,敢拉群威胁我?二十万?别做梦了,我一分钱都没有!”王浩的咆哮通过听筒炸开,带着理直气壮的疯狂。

她脸上没一点表情,又点开第二条。

“你这白眼狼!当初不是我妈心软,你妈哪里借得到钱?现在倒好,翅膀硬了,回来咬人了?我告诉你,别惹我,要我发狠,你在老家都没地方呆!”

第三条、第四条……内容都差不多,全是辱骂和威胁。

对姜宁本人狠话不断,还牵连她爸妈,骂得一塌糊涂。

穿插在那些语音中,还有舅舅王建军发来的几条文字。

“宁宁,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表哥脾气就是这样,别往心上去。”

“都是一家人,别闹到那个程度。”

这几句话显得格外软弱,就像狂风暴雨里,几片无助飘落的树叶,毫无支撑。

姜宁没有回任何消息。

从第一条信息开始,她冷静地一条条截图,文字和语音都没落下,全部保存下来。

然后,她干脆退出了微信。

面对疯狗,拼嘴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