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带男知己参加同学聚会,当场嘲笑丈夫没用,未想到老友一句话

发布时间:2025-10-17 10:25  浏览量:2

车里的空气是凝固的。

像一块被遗忘在冰箱角落里的黄油,又冷又硬,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即将变质的气味。

林薇坐在副驾驶,身上那件新买的酒红色连衣裙,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却丝毫没能温暖这方寸之间的沉闷。

她的香水味很浓,是一种昂贵而陌生的花香,霸道地占据了整个车厢,把那串我挂在后视镜上的、带着淡淡柠檬香气的风干片,挤压得几乎窒息。

车窗外,城市的光带像一条条被拉扯变形的彩虹,飞速地向后退去。

光怪陆离,却又与我无关。

我的世界,只有方向盘冰冷的触感,和她手机屏幕反射到我眼角余光里的、那一点点刺目的亮。

她正在和人聊天,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跃,嘴角挂着一丝我久违了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我知道她在和谁聊。

赵鹏。

她的男闺蜜,也是今晚同学聚会的主角之一。

“开快点行不行?磨磨蹭蹭的,就你这速度,到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她的声音穿透了音乐,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扎在我最敏感的神经上。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踩深了油门。

车子轻微地向前一窜,她不满地“啧”了一声,身体顺势靠向椅背,不再看我,仿佛我是个技术不佳的代驾司机。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这个同学聚会。

毕业十年,物是人非。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如今大多只存在于朋友圈的点赞和偶尔的寒暄里。大家的生活轨迹早已天差地别,硬凑在一起,除了炫耀和攀比,还剩下什么呢?

但林薇坚持要去。

她说,赵鹏从国外回来了,特意组的局,当年大家关系那么好,我不去,像什么样子。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种光芒,我只在她决定要买某个昂贵的包包,或者计划一场没有我的旅行时,才看到过。

我懂了。

这场聚会,我是道具。

一个用来反衬她如今生活“不如意”的、活生生的道具。

到了酒店门口,一辆扎眼的白色保时捷刚好停在我们这辆半旧的国产车旁边。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剪裁得体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的表在酒店门口璀璨的灯光下,闪着一种我看不懂但感觉很贵的光。

是赵鹏。

他一眼就看到了林薇,脸上立刻堆满了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

林薇像一只挣脱了笼子的蝴蝶,几乎是跑着过去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是一个热情的、毫不避讳的拥抱。

我坐在车里,隔着一层挡风玻璃,静静地看着。

玻璃上,映出了我的脸。

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疲惫的脸。

我慢慢地把车停好,熄了火。

拔出车钥匙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闷地跳动着。

走进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非凡。

空气中混合着饭菜的香气、酒精的辛辣,还有各种香水味、烟草味,像一锅被煮得过于沸腾的浓汤。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标准化的、名为“重逢”的喜悦。

赵鹏是绝对的中心。

他高谈阔论着在华尔街的见闻,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金融术语,引来一阵阵的惊叹和奉承。

林薇就坐在他身边,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星星,时不时地为他补充一两句,或者用一种带着炫耀的语气说:“哎呀,这个我听赵鹏早就说过了。”

仿佛赵鹏的成功,就是她的成功。

而我,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被自动归为了“家属”那一类。

几个同样被带来的丈夫或妻子,被安排在桌子的角落,大家尴尬地笑笑,敬杯酒,然后就各自低头玩手机。

我没有玩手机。

我只是看着林薇。

看着她巧笑嫣然,看着她左右逢源,看着她在我面前,和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判若两人。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揉搓着。

不疼,就是酸涩得厉害。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各自的现状上。

“老李,听说你都当上科长了,可以啊!”

“小红,你家那口子不是开了个公司吗?下次哥们有项目可得照顾照顾。”

“哎,你们都别说了,要说厉害,还得是咱们赵鹏,这可是国际精英!”

恭维声此起彼伏。

赵鹏端着酒杯,一脸的云淡风轻,却掩不住眼底的得意。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林薇身上,又从林薇身上,轻飘飘地移到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轻蔑,还有一丝……胜利者的炫耀。

“薇薇,你家这位,现在在哪高就啊?”

一个和林薇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大着舌头问道。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许多。

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想要喝一口,来掩饰我的局促。

林薇却先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就?他呀,可高就不起。”

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玻璃碎片一样刮过我的耳膜。

“就在一个破设计院里混日子呗,一个月拿着那点死工资,买个包都得等打折。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放着我们赵鹏这么优秀的不要,选了他。”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我看到对面的同学脸上,露出了同情、鄙夷、看好戏等各种复杂的表情。

我看到赵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acts的微笑。

我看到林薇的脸上,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近乎残忍的快意。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把我踩在脚下,来抬高她“当年选择”的错误,从而博取同情和关注的感觉。

我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多想站起来,把面前的茶水泼在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或者,至少,我该反驳一句。

哪怕只是一句。

可是,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是啊,我能说什么呢?

她说的是事实。

我确实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设计院里,拿着一份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工资。

我确实很久没有给她买过她想要的那个最新款的包了。

我确实,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庸的、失败的男人。

在她和赵鹏的光芒万丈面前,我黯淡得像一颗掉进泥土里的尘埃。

“薇薇,别这么说。”

赵鹏假惺惺地出来打圆场,他拍了拍林薇的肩膀,动作亲昵得理所当然。

“人各有志嘛。平平淡淡也是福,对吧?”

他转向我,脸上带着宽宏大量的笑容,但那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虫。

“兄弟,别往心里去啊,薇薇她就是心直口快,喝多了。”

他说着,给我倒了一杯酒。

“来,我敬你一杯。说起来,我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薇薇这么好的女孩,我当年还没机会认识呢。”

这话,诛心。

周围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那笑声,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食道,一路烧到胃里。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就在我以为这场针对我的审判和凌迟,就要在我的沉默和屈辱中结束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林薇,你喝多了吧?”

说话的是周明。

我们大学时的班长。

一个很沉默,但很正直的男人。毕业后,他留校当了老师,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此刻,他放下了茶杯,看着林薇,眉头紧锁。

“你忘了?还是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了你,放弃了什么?”

周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声惊雷,在嘈杂的包厢里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林薇。

她脸上的醉意和快意,瞬间凝固了。

“周明,你……你胡说什么呢?”

赵鹏显然也有些意外,他试图把话题岔开。

“来来来,大家吃菜,吃菜。”

但周明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看着林薇。

那目光里,有失望,有惋惜,还有一丝……愤怒。

“我胡说?”

周明冷笑了一声。

“十年前,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 offer,你忘了吗?”

“那一年,全国就两个名额。”

“一个,在北京。另一个,就是他。”

周明的手,指向了我。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

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地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布满了灰尘的往事,像是被狂风吹开了闸门,瞬间,呼啸着,奔涌而出。

巴黎。

美院。

offer。

一个个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词语,在我的脑海里,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夏天的午后。

阳光透过画室高大的窗户,洒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混合气息。

我手里拿着那封带着国际邮戳的信,手心全是汗。

信纸很薄,却重若千斤。

上面的每一个法文字母,都在跳动,在歌唱,在向我描绘一个金光闪闪的未来。

那是我从拿起画笔那天起,就梦寐以求的殿堂。

包厢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周明的话,震住了。

林薇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的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又看看周明,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什么 offer?我……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你不知道?”

周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怎么会不知道!”

“那年暑假,你爸爸突发脑溢血,住院急需一大笔手术费。你哭着给他打电话,说家里天都塌了。”

“他二话没说,第二天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从学校赶回了家。”

“他把他准备出国留学的所有积蓄,还有他父母给他攒的钱,全都取了出来,交到了你手上。”

“他还瞒着你,把他那套他最宝贝的、从德国带回来的画具,卖给了一个收藏家。那套画具,是他参加全国青年美术大赛,得了一等奖的奖品,他平时连碰都舍不得让我们碰一下!”

“为了凑够剩下的钱,他放弃了去巴黎的机会,跟学校办了休学,直接签了那家设计院。因为那家设计院,是当时唯一一个肯预支给他一年工资的地方!”

周明的声音,像一把锤子,一锤,一锤,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也敲在我的心上。

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记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那么刺鼻。

我记得林薇哭得红肿的眼睛,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我记得她抓着我的手,那么冰冷,那么无助,她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记得我把那张存着我们所有未来的银行卡塞到她手里时,她脸上的错愕和茫然。

我记得我跟她说:“别怕,有我呢。”

我记得我卖掉那套画具时,心里的绞痛。那不仅仅是一套工具,那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梦想,是我的翅膀。

我记得我走进那家设计院,签下那份合同时的决绝。

我知道,从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将拐向一条完全不同的轨道。

那条路上,没有巴黎的阳光,没有卢浮宫的画廊,没有塞纳河畔的写生者。

只有画不完的建筑图纸,开不完的会,和一个需要我用尽全力去支撑的、我和林薇的未来。

我告诉自己,没关系。

梦想可以先放一放。

爱人,只有一个。

我把那封 offer,连同我的画笔,一起锁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

我以为,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我从没想过,它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十年后,被公之于众。

“他怕你有心理负担,所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

周明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只说,他不想出国了,觉得国内发展也挺好。他说,画画只是个爱好,当不了饭吃,还是安安稳稳找个工作最实在。”

“林薇,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热爱画画!他可以为了画一幅满意的作品,三天三夜不睡觉!他说画画当不了饭吃?这话,你自己信吗?”

“这十年来,他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

“你以为他是不想吗?”

“他是不能!是不敢!”

“因为他怕一拿起画笔,就会想起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梦想!他怕他会后悔!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当初他走了,现在会是什么样!”

“他把你,把你们的家,看得比他的梦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而你呢?”

“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无能?说他没用?”

“林薇,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十年来,他对你怎么样?他赚的每一分钱,是不是都花在了你和这个家上?你想要的,他哪一样没想办法满足你?他自己,有多久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了?”

“你只看到赵鹏今天开着保时捷,戴着名表,风光无限。你看不到他当年,为了留在你身边,放弃了什么!”

“你觉得他平庸,觉得他配不上你。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唾弃的这份平庸,是他用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才华和整个前途,换来的!”

周明的话,字字句句,如泣如诉。

整个包厢,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泣。

我看到好几个女同学,都红了眼眶,在悄悄地抹着眼泪。

我抬起头,看向林薇。

她的脸上,早已血色尽失。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空洞的眼眶里,不断地滚落下来。

她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悔恨,有痛苦,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彻底的茫M然。

仿佛她经营了十年的人生,她所坚信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了。

赵鹏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尴尬地端起了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实质性的胶状物,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舞台中央的演员。

所有的灯光都打在我身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他们看到了我的伤疤,我的牺牲,我的隐忍。

他们用同情和怜悯的目光,将我包裹。

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快意。

我只觉得,很累。

一种发自骨髓的疲惫,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一秒钟都不想。

我慢慢地站起身。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没有看任何人。

我只是转身,一步一步,向包厢门口走去。

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身后,传来了林薇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呼喊。

“别走……”

我没有停。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酒店长长的走廊,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地毯很厚,吞噬了我的脚步声。

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走廊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窗。

我推开窗,一股夹杂着湿气的夜风,迎面扑来。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一条濒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

城市的夜景,在脚下铺展开来。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手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着。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我的肺部,带来了一丝短暂的麻痹和镇定。

烟雾缭绕中,我的思绪,又飘回了十年前。

其实,我不是没有过怨恨。

尤其是在那些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刻。

看着橱窗里,自己那张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脸。

我也会忍不住想,如果。

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

如果当初,我登上了去巴黎的飞机。

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会在一个洒满阳光的画室里,自由地创作?

是不是,我的名字,也会出现在某个知名的画展上?

是不是,我就不用再为了每个月的房贷和账单,而看人脸色,卑躬屈膝?

这种念头,像毒蛇一样,时不时地会钻出来,啃噬着我的心。

但每次,当我打开家门,看到林薇为我留的那盏灯。

看到她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看到她靠在沙发上,等我等到睡着的样子。

所有的怨恨和不甘,就都烟消云散了。

我觉得,值得。

为了这份温暖,为了这个家,一切都值得。

我以为,她懂。

我以为,就算我什么都不说,她也能感受到我的爱和付出。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默契,足以超越一切言语。

原来,都是我以为。

十年。

整整十年。

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无能的、平庸的、让她失望的丈夫。

我用梦想换来的安稳,在她看来,是一文不值的牢笼。

这才是最伤人的。

比当众的羞辱,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我感到寒心。

一根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

火星烫到了我的手指,我才猛地回过神来。

我把烟蒂掐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是周明。

他在我身边站定,也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对不起。”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今天,是不是太多事了?”

我摇了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个自欺欺人的壳子里,躲多久。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

我低声说,像是在对他,又像是在对自己。

“人心是会变的。当初那个因为我画了一幅画,就能开心一整天的女孩,早就已经不见了。”

“她想要的,我给不了。也许,赵鹏那样的,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你别这么想。”

周明拍了拍我的肩膀。

“林薇她……她只是一时糊涂。被外面的繁华,迷了眼。”

“她会明白的。她会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她好。”

我苦笑了一下。

明白?

就算她现在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

被撕开的伤口,就算愈合了,也终究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

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我和周明又站了一会儿。

谁也没有再说话。

夜风,越来越凉了。

“回去吧。”我说,“外面冷。”

周明点了点头。

我们转身,往回走。

快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你先进去吧。”我说,“我想一个人再待会儿。”

周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你……没事吧?”

“没事。”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周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推门走了进去。

我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家?

回到那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里,去面对林薇那张充满泪水和愧疚的脸?

然后呢?

是歇斯底里地争吵,还是相对无言的尴尬?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我独自舔舐伤口的地方。

我掏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手指,在一个名字上,悬停了很久。

最后,我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是我的老师。

我大学时的专业课教授,也是那个把我推荐给巴黎美院的人。

他退休后,回了乡下的老宅,过着半隐居的生活。

“老师,是我。”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堵在我的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压抑的、低沉的呜咽。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许久,老师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画画了,就回来吧。”

“我那间老画室,还给你留着。”

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我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双腿发麻,眼睛又干又涩,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走进了电梯。

我没有回包厢。

我直接下到地库,取了车。

发动车子的那一刻,我给林薇发了一条信息。

“我出去散散心,晚点回去。你让赵鹏送你吧。”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上。

我把车开上了高速。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开。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地后退。

城市的灯光,越来越稀疏。

最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远处偶尔闪烁的、零星的光点。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明的话,林薇的眼泪,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十年婚姻,像一场荒诞的戏剧。

我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主角,以为自己付出了所有,就能换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到头来,却发现,我只是一个感动了自己,却没能感动观众的小丑。

可笑。

真是可笑。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油箱的警示灯,开始闪烁。

我把车开下高速,拐进了一个陌生的服务区。

我把车停在角落,趴在方向盘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大学的画室。

阳光正好,洒在我的画板上。

我正在画一幅画。

画里,是林薇。

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笑得像个孩子。

她的眼睛里,有星星。

我画得很慢,很认真。

我想把她的每一个笑容,都刻进我的画里。

画着画着,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向日葵花田,瞬间枯萎。

林薇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转身,向远处走去。

越走越远。

我着急地大喊她的名字,她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我想去追,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画板和画架,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车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服务区。

我坐起身,感觉头痛欲裂。

昨晚的酒精,和压抑的情绪,一起发酵,让我的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

我在服务区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和两个面包。

狼吞虎咽地吃完,感觉才稍微活过来一点。

我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我坐在车里,看着远处的天空,一点点地由灰白,变成鱼肚白,再染上一抹淡淡的金色。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可是,我的人生,该走向何方?

我打开了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消息,瞬间涌了进来。

大部分,是林薇的。

有道歉,有解释,有哀求。

还有几条,是周明和一些其他同学发来的,问我怎么样了。

我一条也没有回复。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些文字,感觉那么陌生。

仿佛,那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故事。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然后,我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一次,我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老师的家。

那个在电话里,为我留着一间画室的地方。

那是我唯一的,可以回去的地方。

车子在乡间的小路上,缓缓行驶。

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和不知名的野花。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久违了的、宁静而祥和的气息。

老师的老宅,在一片竹林的深处。

是一座很古朴的二层小楼,青瓦白墙,带着浓浓的江南韵味。

我把车停在院子门口。

院门是虚掩着的。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

一个穿着粗布对襟衫,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在修剪一盆君子兰。

他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来了?”

他说。

就像我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刚刚回来一样。

“嗯,来了。”

我的鼻子,一酸。

“老师。”

“行了,别站着了。”

老师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跟我来吧。”

他领着我,穿过院子,走上二楼。

二楼的尽头,是一间朝南的房间。

老师推开门。

一道金色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

房间很大,很空旷。

四面墙壁,都是白色的。

正中央,立着一个画架。

画架上,蒙着一块白布。

旁边,是一个画柜。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

“看看吧。”

老师说。

“这些年,一直给你留着。想着你什么时候,可能会回来。”

我慢慢地走过去,伸出手,掀开了那块白布。

白布下面,是一块崭新的画板。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画板光滑的表面。

那冰凉而又温润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拉开画柜的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型号的画笔,和五颜六色的颜料。

都是最好的牌子。

有些,甚至是我当年梦寐以求,却舍不得买的。

我的眼睛,湿润了。

“老师,我……”

“什么都别说。”

老师打断了我。

“想画,就画吧。”

“把心里的东西,都画出来。”

“画出来了,也就,放下了。”

说完,他转身,轻轻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把整个空间,都留给了我。

我站在画架前,站了很久。

窗外,有鸟叫声,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那么安静。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翻涌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慢慢地,涌上了我的指尖。

我拿起了一支画笔。

蘸上颜料。

在画板上,落下了第一笔。

我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

我只是凭着本能,在画板上,涂抹,挥洒。

我画了一片海。

一片黑色的、狂暴的海。

海面上,电闪雷鸣,巨浪滔天。

一艘小船,在风浪中,挣扎,沉浮。

船上,没有人。

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孤独的灯。

我画了很久,很久。

从白天,画到黑夜。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

直到,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

我扔下画笔,瘫坐在地上。

看着面前那幅画,我突然,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我的心。

一片充满了风暴和黑暗的,绝望的海洋。

我在老师家,住了下来。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我所有的时间,都待在那间画室里。

我画画。

疯狂地画。

我把这十年来,所有积压的情绪,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压抑,全都倾泻在了画布上。

我画枯萎的向日葵,画断了翅膀的鸟,画被遗弃在角落的,生了锈的钟。

每一幅画,都是一个噩梦。

每一笔,都是一道伤疤。

老师从不打扰我。

他只是每天,准时地,把饭菜放在画室门口。

然后,默默地离开。

有时候,他会站在门口,看一会儿。

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悲悯。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生了重病的孩子。

而他,是那个唯一能给我温暖和庇护的,家人。

手机,我一直关着。

我不想被外界的任何事情,所打扰。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完成这场自我救赎。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个星期,也可能是半个月。

直到有一天,我画完了最后一笔。

我看着满屋子的,那些色调灰暗,充满了压抑和痛苦的画。

我突然觉得,很累。

那种积压在心里的,沉甸甸的东西,好像,被掏空了。

我走出画室。

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灿烂,天空湛蓝。

我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花香,有泥土的味道。

很清新,很好闻。

老师正在院子里,给他的那些花草浇水。

看到我出来,他笑了。

“画完了?”

“嗯。”

我点了点头。

“那就,出去走走吧。”

他说。

“去看看,外面的天,外面的地。”

我听从了他的建议。

我开始在村子周围,散步。

我看到清晨的炊烟,袅袅升起。

我看到田埂上,悠闲吃草的老牛。

我看到溪水里,快活游动的小鱼。

我看到傍晚的夕阳,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

那些曾经让我辗转反侧,痛不欲生的事情,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有一天,我走到村口的一棵大榕树下。

看到几个孩子,在树下,追逐,嬉戏。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最纯真,最无忧无虑的笑容。

我突然,很想把这一幕,画下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抑制不住。

我跑回老师家,拿上了画板和画笔。

我重新回到了那棵大榕树下。

我支起画架,开始画画。

这一次,我画得很慢。

很平静。

我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往事。

我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画面。

阳光,树影,孩子们的笑脸。

我的笔下,第一次,出现了明亮的色彩。

温暖的,鲜活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色彩。

画完之后,我看着那幅画,久久地,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好了。

那个被困在黑暗海洋里的小船,终于,找到了靠岸的方向。

那天晚上,我陪老师,喝了点酒。

我们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

“老师,谢谢您。”

我由衷地说。

“傻孩子。”

老师笑了笑,喝了一口酒。

“该谢谢的人,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把自己,从泥潭里,拉了出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问我。

我沉默了。

是啊,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回去吗?

回到那个城市,回到那份工作,回到那段,已经支离破碎的婚姻里?

我不知道。

“别急着做决定。”

老师看出了我的迷茫。

“有时候,停下来,是为了更好地出发。”

“你很有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但是,才华,不能成为你的全部。”

“生活,才是。”

老师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我心里的迷雾。

是啊,生活。

我曾经,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家庭,放弃了我的才华。

后来,又因为才华被辜负,而想要放弃我的生活。

我好像,一直都在走极端。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去平衡过这两者。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向设计院,递交了辞职信。

然后,我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手机。

我给林薇,回了第一条信息。

“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约在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素色的连衣裙。

没有化妆,脸色有些憔ega。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看到我,她局促地站了起来,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你……来了。”

“嗯。”

我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在轻轻地流淌。

“对不起。”

最终,还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周明说的那些事……我真的,都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你当初不出国,是因为……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够好,不值得你为我放弃那么多。”

“我以为,你留下来,只是因为你没那么爱我。”

“所以,我心里,一直有怨气。”

“我怨你,不求上进。怨你,让我过不上我想要的生活。”

“我用赵鹏来刺激你,我炫耀他,其实……其实只是想让你嫉妒,想让你在乎我一点。”

“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我……我真的,太混蛋了。”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静静地听着。

心里,很平静。

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我发现,当一个人,从一段痛苦中,真正走出来之后。

再回头看,那些曾经让你痛彻心扉的事情,都变得,云淡风轻。

“都过去了。”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轻声说。

“我不怪你。”

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怪她。

因为我知道,一段关系的破裂,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错。

她有她的虚荣和不安。

我也有我的固执和自以为是。

我以为,默默付出,就是爱。

我以为,把最好的都给她,就是爱。

我却忘了,爱,是需要沟通的。

我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好到,让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来得理所当然。

好到,让她忘记了,生活本来的样子。

“我们……”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哀求。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我曾经爱了十年的脸。

那张脸上,有我们的青春,有我们的过往。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

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因为不爱了。

而是因为,我们都变了。

我们,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纯粹的自己了。

我摇了摇头。

“林薇,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给自己,也给对方,一点时间。”

“想清楚,我们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顿咖啡,我们喝了很久。

谁也没有再开口。

离开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把伞,递给了她。

“自己,多保重。”

我说。

她没有接,只是看着我。

“你……还会回来吗?”

我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

说完,我转身,走进了雨里。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

凉凉的,却让我觉得,很清醒。

我没有回家。

我回了老师那里。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他。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想好了,就去做吧。”

我在老师家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子。

我把我的画,都搬了过去。

我把其中一间房,改造成了我的画室。

我开始,重新画画。

这一次,不是为了发泄,也不是为了逃避。

而是为了,生活。

我画村子里的风景,画田野,画溪流,画那些淳朴的,善良的村民。

我的画里,开始有了烟火气。

有了,对生活的热爱。

我把我的画,放到网上去。

没想到,竟然,引起了一些关注。

有一个画廊的老板,联系到了我。

他说,他很喜欢我的画。

他说,我的画里,有一种宁静而又温暖的力量。

他问我,愿不愿意,办一个画展。

我答应了。

画展,很成功。

我的画,几乎,都被预定了出去。

我第一次,靠着我的画笔,赚到了钱。

那种感觉,很奇妙。

是一种,被认可,被尊重的,踏实感。

后来,我的生活,渐渐地,走上了正轨。

我每天,画画,散步,和老师下棋,喝茶。

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充实。

我和林薇,没有再联系。

我只是偶尔,会从周明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听说,她辞掉了工作,去了一个公益组织,当志愿者。

听说,她去了很多偏远的山区,教那里的孩子,读书,画画。

听说,她变了很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慕虚荣,热衷攀比。

变得,安静而又平和。

我不知道,这些改变,是不是因为我。

我也不想去知道了。

我们,就像两条相交线。

在某一个点,相遇,然后,又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样,或许,对我们彼此,都是最好的结局。

一年后。

我的第二次个人画展,在市里最大的美术馆,开幕。

开幕式那天,来了很多人。

媒体,评论家,收藏家。

还有,我的老师,和周明他们,一些老同学。

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心里,感慨万千。

一年前,我还是一个,在同学聚会上,被妻子当众羞辱的,失败者。

一年后,我站在这里,以一个画家的身份,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和赞美。

人生,真是,奇妙得,不可思议。

发言结束,我走下台。

很多人,围过来,和我寒暄,敬酒。

我微笑着,一一应对。

在人群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薇。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棉布裙,素面朝天。

头发,剪短了。

皮肤,晒黑了一些。

但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她没有走过来。

只是远远地,看着我。

眼神,很复杂。

有欣慰,有祝福,还有一丝,淡淡的,说不清的,落寞。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片刻。

然后,她对我,笑了笑。

我也,对她,笑了笑。

那是一个,释然的,告别的,微笑。

我知道,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纠葛,在这一刻,都真正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画展结束,已经是深夜。

我送走了所有的客人。

一个人,留在空旷的展厅里。

我一幅一幅地,看着我的画。

那些画里,有我的过去,有我的现在。

有我的痛苦,挣扎,也有我的释然,和新生。

我走到最后一幅画前。

那是一幅,很大的画。

画的,是一座灯塔。

一座,矗立在,风平浪静的,蓝色大海上的,白色的灯塔。

灯塔的光,温暖而又明亮。

照亮了海面,也照亮了,远方的,航船。

这幅画的名字,叫《归航》。

我站在这幅画前,站了很久。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对我说:

“以后,你就是我的灯塔。”

“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看到你的光,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如今,物是人非。

我,终于,活成了,一座灯塔。

可是,那艘,需要我指引的船,却早已,驶向了,另一片,海域。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

充满了,遗憾。

但也正是这些遗憾,才让我们,学会了成长。

学会了,和自己,和解。

和过去,和解。

我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画布上,那座白色的灯塔。

晚安,我的过去。

你好,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