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与他真心相许八年,跟他回京后,我才知我们的婚事根本成不了

发布时间:2025-10-05 16:49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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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的真心相伴,只不过是一场哄骗。

跟陆景州回家时,

我才知道我们的婚事根本成不了。

不是他不要我,

而是我不想委曲求全。

1.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

彩蝶掀开马车帘子一角,望着热闹的街景,

“难道回北境去。”

我知她心中的担忧,但我非走不可:

“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北境没有我的容身之地,盛京如今就有我的位置了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嘲的笑了。

彩蝶见状,咬了咬牙道:“行,离开也好,省的待在这里被人埋汰。”

“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北境去。”

“老爷就算再生气,总归不会舍得撵您走的。”

想到爹娘,我神色微怔,喃喃道:“我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她们呢?”

“老爷夫人最疼您的,他们一定会原谅您的。”

彩蝶连忙安慰我。

“但愿吧。”我疲惫的合上双眸,不再言语。

彩蝶哼唧了几声,可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耳边清净后,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北境边城,

我爹是边城望族周家的家主,我娘是边城守将的女儿。

他们成婚后,生下了三子一女,而我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因为我是整个周家唯一的女孩,一家人把我当眼珠子一样疼宠。

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因此我养成了骄纵人性的性格,整个人也有些霸道无理。

自从及笄后,爹娘给我安排了不少北境的好男儿,

可我一个都没看上。

却独独看上了从盛京来监军的陆景州。

我既然看上了,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直接了当的就跟他说了。

而我没有失望,他说他也喜欢我的,还上门求我爹把我许配给他。

……马车突然停了。

彩蝶进来拍拍我,我才醒来疑惑的看着他。

“姑娘, 不好了,咱们撞上了永宁县主的车架。”

彩蝶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说。

“让路便是。”

我借着彩蝶撩起来的车帘,看见对面歪在车辇上的美人,神色有些奇怪,

她今日怎么会出现这里。

今日不是她与陆景州的大喜之日吗?

难道婚期推后了。

为什么?

突然我自嘲一笑,总不会是因为我的。

毕竟来盛京的这些日子,

陆景州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永宁县主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

他是非她不娶的。

甚至为了娶她,他跟我说:

“玖儿,你乖一点,日后县主松口,我便给你名分。”

不错,我对他来说,连个妾都不是,甚至从未曾踏进陆府一步。

在他眼里,我这样不顾家人反对与他回来的女人,是不配做她的妻的,

甚至与我扯上关系都害怕连累他的名声,害他娶不上高门贵女。

聘者为妻,奔着为妾。

这句话,我怎么就被他哄骗的忘的一干二净呢。

也是,试问有哪个女人能抵得住英雄救美的佳话。

当初在边陲,我不幸被胡人掳走,是他手执长枪,深入敌营救了我。

后来,是他上门提亲,承诺此生非我不娶,还说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承诺。

就这样,我们定亲八年,在边陲之地,民风开放。

我们虽还不是夫妻,可隔三岔五出门游玩,逛街跑马,朝夕相处。

八年的感情,我们对彼此的心一直那么坚定。

不,现在想来,有可能是我觉得坚定吧。

在他心里恐怕我只是他在边陲的一个消遣之物罢了。

我从十三熬到了二十一岁。

这八年里,我爹不是没提过成亲之事。

可他总是拿仗没打完推脱,要么就说要回盛京成亲。

分明就是不想娶我。

若是想娶我,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理由。

怪不得我爹那么反对我与他回盛京,怪不得那时候爹执意要退婚。

只有我为情所困,傻傻的看不清楚。

果然,我随他回京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在盛京早有未婚妻。

那人就是永宁县主萧明珠。

而他根本不敢让我出现在萧明珠面前。

他把我安置在外面的宅子里,让人看守着我,禁锢着我,限制我的自由。

生怕我不小心在外面说漏了嘴,与他扯上关系。

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他放我离开。

可他也不愿意,他大概是还没得到我,所以不甘心吧。

偶尔他还是会来我这里坐坐,言语之间还想稳住我,想让我乖乖做没名没份的外室。

每次他一提起,甚至想在我这边留宿,我立即横眉冷对。

后来,他来我这里,我再未搭理过他。

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就是半个月前。

他来通知我,他要跟永宁县主成亲了。

那天,早已对他死心的我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在我心里,早在知道永宁县主的那一刻,就已经与他割席了。

最近可能陆府有喜事,往别院这边送的菜格外的丰盛了一些。

来的菜贩子多,竟也让我找到了空子带着彩蝶逃了出来。

出来的第一件事,我不做他想就是立即离开盛京,离开有陆景州的地方。

我以为就此逃离,就再也不会与他们产生瓜葛。

真没想到,我特地选他们成婚的日子逃出来,竟然还能遇到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女人。

面对永宁县主,我自然是心虚的。

毕竟她是名正言顺的那个,而我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哪怕我是被哄骗的。

可错了就是错了,千般万般的理由都只是自我安慰,只是苍白的狡辩罢了。

永宁县主的车架过去之后,我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吩咐一声,马车又慢慢的晃了起来。

“等一下。”突然伴随着一声骄呵,马匹嘶鸣了起来,车狠狠的晃了一下停了。

我死死抓住两边的窗栏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蝶儿惶恐的说:“县主饶命,我们,我们。。。。”

我皱了皱眉,随后莞尔的笑了。

果然纸包不住火,陆景州三翻两次来我这里,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回想一下,我逃出来的太容易了些

“彩蝶,退下吧。”我起身掀开车帘走出来站在车辕上与永宁县主两两相望。

方才隔着纱幔看不清楚,只朦胧知道是个美人。

如今才真正看清竟是如此明艳逼人的绝代佳人。

“臣女周云玖见过永宁县主。”

我提着裙摆跳下马车,朝她盈盈一拜全了礼数。

永宁县主好奇的围着我转了一圈,

“你就是那个胆敢与我抢景州哥哥的女人。”

“臣女不敢。”

我没有起身,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纹丝不动。

“不敢?”永宁县主冷笑,“那就是真的想抢喽。”

“臣女这就归家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盛京。”

我淡淡的说。

“呵~”她冷呵一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眼里闪着讥讽,

“你当盛京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她话语里的危险叫我心中微紧,可我面上不显,

“难道县主要留下臣女与你共事一夫不成。”

“若是县主愿意给臣女名分,臣女留下也不是不行。”

“你~”永宁县主神色恼怒,“你休想。”

“不过吗?”永宁县主仔细打量我,那眼神好像我是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突然轻笑一声说,“本县主有一兄长,人品贵重,就是不太喜欢走路。”

“他现在缺个媳妇,不如本县主替你们牵个线如何?”

我嘴角挂起嘲讽的笑。

什么不太喜欢走路,恐怕是个不良于行的吧。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自知斗不过她的我反复思考的一番,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反正横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如赌一把。

2.

“县主做媒是臣女的荣幸,这门婚事臣女允了。”

县主的兄长,我大抵猜到是谁了。

应该就是五年前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双腿瘫痪的五皇子萧司严。

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眼,长得风神俊朗,身姿俊逸。

人品自然是不用说的,除了瘫了没什么毛病。

与其落在永宁县主手里不知要受什么磋磨,还不如进战王府,只要我够安分,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指不定会过的很舒心呢。

永宁县主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皱眉问:“你又有什么阴谋。”

“终身大事,竟然就这么允了。”

“敢问县主说的兄长可是五皇子。”我问。

永宁县主迟疑的点点头。

“那就对了。”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其实臣女一早就心悦五皇子殿下了。”

“当年五皇子殿下在阵前迎敌时的英姿,臣女至今无法忘怀。”

说着,我感伤的说,“可殿下是天上的月,我是地上的泥,自知此生都配不上殿下。”

“不过,臣女听说殿下五年前受伤了,于是趁着这次大军凯旋,求着义兄陆景州带臣女来盛京,就是为了见五皇子一面。”

“什么,你与陆景州是义兄妹的关系。”她皱眉,有些不信的问。

“是啊。”我无辜的眨眨眼,“只是义兄不知怎么回事,一进京就软禁了臣女。”

“臣女多次恳求他放我出去,我一定要见到五皇子殿下。”

“可义兄就是不允,还说等他与你成婚,就送我回边陲。”

“我哪里肯,只好趁机逃了出来。”

“不对,你方才还说要离开盛京呢。”永宁县主的婢女反应过来,冷笑道,“少糊弄我们县主。”

“臣女说的是真的。”我指天发誓,“若我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 好死。”

“臣女方才说离开盛京,不过是方才路过望江楼,见五皇子殿下身边已有佳人,心灰意冷之下就想着离开整个伤心地。”

“可方才县主竟说可以帮我嫁给五皇子殿下。”

我高兴的一把抓住永宁县主的手说,“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县主,日后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啊。”

永宁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抽回手,“行了。”

“既然你如此痴情,本县主成全你就是。”

“好,臣女能遇到县主简直就是三生有幸啊。”

我一堆彩虹屁捧的永宁县主找不着北。

“不过吗,婚事没成之前,你可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说着,她一挥手就有人请我上车,

然后我的马车也被她的人全部簇拥着缓缓驶向县主府。

彩蝶紧张的抓住我的衣袖,“姑娘,您,您真的要嫁给五皇子吗?”

“有何不可呢。”我闭着眼睛回答,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裙摆。

怪道女子的命像浮萍,飘到哪里就是哪里。

也不知我飘的方向是对是错。

“可五皇子他.....”

“彩蝶,慎言。”我立即打断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无论如何他是皇子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我叹了一声,“可惜了。”

“就凭他的功绩,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该被世人歧视。”

“你记住了,我就是暗恋五皇子,从始至终你家姑娘我心里也只有五皇子,想嫁的人也只有五皇子。”

“要是婚约真的下来,你走漏了什么风声,可是欺君之罪。”

彩蝶见状,连忙捂住嘴点点头。

“奴婢明白。”

住进县主府,我才知道原来今日本该是永宁的大婚之日。

然后陆景州突然接到剿匪的任务,大婚就推迟了三日。

不过这都与我无关,现在我反而比较关心自己与五皇子的婚事能不能成。

最好在陆景州回来之前定下,这样哪怕被永宁县主发现了什么,她也不敢轻易动我。

好在婚事虽然没有着落,永宁倒是没有为难我,

只是频繁的带我出席各家的宴会,

还到处跟旁人说我爱慕五皇子,

日子在永宁县主安排的各类宴饮中悄然滑过。

盛京的贵眷圈子里,都知道我是一个来自边陲、不知礼数、却痴心妄想着五皇子的周家女。

流言愈演愈烈,我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讥诮目光

,初时如针扎般刺人,但久而久之,倒也麻木了。

不澄清,不反驳,甚至配合着永宁,在旁人提起时微微垂首,

做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赧模样。

这层“爱慕”的外壳,虽不堪,却实实在在地成了我的护身符。

一个心系残疾皇子、看似毫无威胁的边城女子,

总比一个与陆景州有染、可能威胁永宁县主婚姻的“外室”要安全得多。

至少,永宁暂时放下了对我的敌意,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戏弄的兴致,

将我当作她展示“宽宏大量”和成就“良缘”的工具。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出戏,会有被逼到正主面前,

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摊牌的一天。

3.

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名卉争奇斗艳,衣香鬓影,笑语喧阗。

我本安静地待在角落,试图将自己隐没在花影与人声之后。

然而永宁县主显然不愿让我如愿。

她携着我的手,笑意盈盈地穿过人群,

径直走向水榭那边一个相对安静的席位。

席间坐着几人,其中那位坐在轮椅上,身着玄色暗纹锦袍,

面容清俊却带着几分疏离与苍白的男子,不是五皇子萧司严又是谁?

他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一位宗室子弟说话,

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我的心骤然一紧,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永宁牢牢攥住。

“五哥,”

永宁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娇憨,瞬间吸引了水榭内外所有人的注意,

“你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五皇子萧司严抬眸,目光淡然地扫过来,

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永宁却不待他回应,便笑着推了我上前一步,

声音扬得更高,确保周围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楚:

“这就是我同你说过的,那位从北境边城来的周家姑娘,周云玖。”

“她可是对你仰慕已久,为了见你一面,不惜千里迢迢来到盛京呢!”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探究、好奇、鄙夷、看戏……种种情绪交织。

我感到脸颊滚烫,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上,指尖冰凉。

永宁暗中掐了一下我的手臂,低声道:

“说话呀,周姑娘,你的痴心,今日不正该让我五哥知晓吗?”

我抬眸,对上五皇子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

他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全然不在意。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与屈辱,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赧然:

“臣女周云玖,参见五皇子殿下。”

我屈膝行礼,垂着眼帘,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县主所言……属实。臣女……确实心仪殿下风姿已久。”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话音刚落,水榭入口处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熟悉的身影骤然闯入我的视线,带着一身风尘与难以置信的惊怒。

是陆景州。

他显然刚回京,或许是从剿匪地快马加鞭赶回,官服都未曾换下,眉宇间带着疲惫,

此刻却尽数被震惊和一种被背叛的怒火取代。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穿透。

“玖儿!”

他几乎是低吼出声,几步跨上前来,无视在场众人,

尤其是主位上的五皇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腕骨生疼,

“你方才说什么?你心仪谁?你再说一遍!”

他的出现,他这失态的举动,瞬间将这场戏推向了更加混乱和难堪的境地。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俊朗面孔,看着周围或惊愕或兴奋的看客,

最后目光掠过依旧面无表情的五皇子,心底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我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箍住我手指,

抬起头,迎上他喷火的目光,声音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说,我心仪五皇子殿下,已久。”

陆景州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陆景州瞳孔骤缩,仿佛被我的话狠狠刺穿。

他踉跄后退半步,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震颤:

“周云玖!边陲八年,朝夕相处,那些誓言难道都是假的吗?!”

永宁县主此刻也反应过来,俏脸含霜,厉声喝道:

“陆景州!你放肆!”

“在本县主和五哥面前,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纠缠不清!”

然而陆景州像是全然未闻,

他的眼里只剩下我,那双曾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尽是赤红的痛楚和不解。

“玖儿,你看着我,”他试图再次上前,声音几乎带着哀求,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逼你?是不是永宁她……”

“陆将军慎言!”

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北境终年不化的寒冰,

心中最后一丝因过往而生出的波澜也彻底平息。

我上前一步,并非靠近他,而是更清晰地面向众人,

也面向那位始终沉默的轮椅上的皇子。

“陆将军,请自重。”我一字一顿,斩断所有过往,

“昔日边城,我年纪小,不懂事,或许曾因你救命之恩而心生感激,误以为那是男女之情。”

“但此心澄明,可鉴日月,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分逾越兄妹之情的心思。”

“那些所谓的婚约,不过是长辈戏言,我周云玖,从未当真。”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四周死寂般的注视,以及永宁县主那混合着惊怒和一丝不确定的目光。

最后,我转向萧司严,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我,深潭般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我不知为何却生出了一丝孤勇。

我朝着他,再次深深一福,声音不大,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水榭中:

“五皇子殿下,臣女此言,发自肺腑。”

“边城远望,神交已久。”

“殿下昔日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英姿,早已深植我心。”

“臣女自知蒲柳之姿,难配明月,但此心唯系殿下一人。”

“若殿下不弃,臣女周云玖,此生非君不嫁。”

话音落下,满园皆静。

风拂过花丛,带来细微的沙沙声,更衬得此刻气氛凝滞。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五皇子萧司严身上。

他会如何回应?

是斥责这荒谬的表白,还是……

陆景州脸色灰败,嘴唇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永宁县主也屏住了呼吸,眼神在我和五皇子之间逡巡,带着算计和惊疑。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终于,萧司严微微动了一下。

他抬手,轻轻拂开膝上落下的一片花瓣,动作缓慢而优雅。

然后,他抬眸,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依旧平静,却似乎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久未言语的微哑,

却奇异地抚平了场内所有躁动不安的气息:

“周姑娘,”他顿了顿,在众人屏息中,缓缓道,

“此言,重了。”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但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激起了滔天巨浪。

陆景州猛地闭上眼,身形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永宁县主则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五哥。

而我,垂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掐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与陆景州的过往被彻底斩断,

而我与这位残疾皇子之间,那扇命运的门,已经被我亲手推开了一道缝隙。

无论门后是深渊还是微光,我都已踏上了这条不能回头的路。

4.

永宁县主拉着我离开水榭,一路疾行至花园深处无人角落。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狠狠一巴掌掴在我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我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一掌,我本可以避开。

但我没有。

“这一掌,是我欠你的。”

我平静地看着她,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

“从此,我们两清了。”

萧明珠气得浑身发抖,美目圆睁:

“周云玖,你当真以为我看不透你的把戏?”

“什么心仪五哥,不过是为了自保的权宜之计!”

“县主既然看透,又何必成全?”我淡淡反问。

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因为我更想看看,你这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我那残废的五哥,日后该如何自处!”

“五皇子殿下是国之功臣,即便不良于行,也轮不到任何人轻贱。”

我语气平静却坚定,“包括县主您。”

萧明珠被我的话噎住,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甩袖道:

“好,好得很!那你就等着赐婚圣旨吧!”

她转身离去,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我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才轻轻碰了碰红肿的脸颊。

“姑娘!”彩蝶从假山后跑出来,看到我脸上的掌印,眼泪瞬间涌出,

“她凭什么打您?您也是被陆将军骗的啊!”

我苦笑:“她先我后。我就是错啊。”

彩蝶边哭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小心翼翼地为我涂抹:

“可您明明已经退让了,为何她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因为我曾是她完美婚事中的一根刺。”

我望着远处盛开的海棠,轻声道,“即便拔除了,也会留下痕迹。”

回到县主府安排的客房,我坐在镜前,看着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心中却异常平静。

这一巴掌,对我来说是一种救赎,以后我不用再觉得愧对永宁。

三日后,宫中果然传来消息,

陛下赐婚五皇子萧司严与北境周氏女周云玖,婚期定在一月后。

消息传来时,永宁县主正坐在厅中品茶,她挑眉看我:

“周姑娘可还满意?”

我恭敬行礼:“谢县主成全。”

她放下茶盏,语气意味不明:

“五哥虽不良于行,但到底是皇子,府中规矩多得很。”

“你这种边城来的野丫头,怕是有的苦头吃。”

“劳县主挂心。”我垂眸,“臣女既做出选择,自会承担后果。”

婚期既定,我不能再住在县主府。

内务府很快安排我住进了一处皇家别院,由宫中派来的嬷嬷教导礼仪。

学习宫廷礼仪的日子枯燥而严格,但我却学得认真。

那位姓严的嬷嬷起初对我这个“边城来的野丫头”颇为严厉,

但见我学得认真,态度也渐渐缓和。

“姑娘学得很快。”一日课后,严嬷嬷难得露出满意神色,

“老奴原以为要费些功夫。”

我微微一笑:“在边城时,母亲也请人教过礼仪,只是不如宫中细致。”

严嬷嬷点头:

“五殿下虽如今不在军中,但仍是陛下看重的皇子,”

“姑娘既嫁入王府,言行举止都代表着皇家颜面。”

“谢嬷嬷提点。”

晚间歇下时,彩蝶一边为我梳头,一边低声道:

“姑娘,我今日听说,陆将军前日去了五皇子府,”

“不知说了什么,被五皇子派人‘请’了出来。”

我梳发的手一顿:“以后他的事,不必再告诉我。”

“可是姑娘,陆将军他...”

“彩蝶,”我打断她,语气严肃,

“我即将是五皇子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彩蝶抿了抿唇,最终点头:“是,姑娘。”

5.

大婚前三日,我意外收到五皇子府送来的礼物,

一套北境风格的头面。

送礼的內侍恭敬道:

“殿下说,姑娘来自北境,想必会思念家乡风物。这套头面是殿下命人按北境样式打造的,望姑娘喜欢。”

我轻轻抚过头面上精致的纹样,心中微动:“替我谢过殿下。”

看来,萧司严对我还算满意,那我也就放心了。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皇家仪仗浩浩荡荡。

我身着繁复的嫁衣,头顶喜帕,坐在婚房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门被推开,轮椅声渐近,最终停在我面前。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掀开了我的喜帕。

我抬眸,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萧司严今日身着大红喜服,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有了几分血色。

他比记忆中消瘦许多,但眉眼间的英气未减。

“殿下。”我轻声唤道。

他静静打量我片刻,目光落在我已消退却仍隐约可见掌印的左脸:

“永宁打的?”

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起,轻轻点头:“是。”

“委屈你了。”他语气平淡,却让我鼻尖一酸。

“不委屈,”我摇头,“是臣女该受的。”

他转动轮椅,来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从今往后,你是本王的王妃,无人可再动你分毫。”

我接过酒杯,与他交臂饮下。

酒液辛辣,却让我心中莫名安定。

“那日在水榭,为何要说那些话?”放下酒杯,他突然问道。

我握紧手中的空杯,坦然回答:

“为了自保,也为了...找一个容身之处。”

“倒是诚实。”他唇角微扬,“你不怕本王因此冷落你?”

“怕,”我老实承认,“但更怕活在谎言中。”

萧司严凝视我良久,最终轻声道:

“周云玖,本王双腿已废,给不了你正常夫妻的生活。”

“但只要你安分守己,五皇子妃的尊荣,无人能撼动。”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郑重行了一礼:

“臣女既嫁入王府,自当恪守本分,尽心侍奉殿下。”

他抬手虚扶:“起来吧。既然成了夫妻,不必如此多礼。”

烛光下,我看着他清俊的侧颜,心中默默道:

萧司严,或许我们的开始并不纯粹,但既已结为夫妻,我必不负你。

婚后的日子,比想象中平静。

萧司严待我相敬如宾,给予了我作为五皇子妃应有的尊重和庇护。

府中下人不敢因我的出身而有丝毫怠慢。

我知道,这都是他的授意。

他虽不良于行,但心思缜密,处事果决。

皇帝时常召他入宫商议军政,他的书房里,总堆满了北境的军报舆图。

我有时会为他整理书案,看着他凝神批注的身影,

心中总会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心疼。

这样一个曾驰骋沙场的将领,如今被困于方寸轮椅之上,该是何等寂寥。

一日,我无意间听到太医与他的对话,

言及他的腿伤并非全然无望,只是需要寻访特定名医,

尝试极为凶险的治疗之法,且过程漫长痛苦。

太医劝他安心静养,莫要再折腾。

待太医走后,我推着轮椅走进书房。

“殿下,”我轻声开口,

“臣女在家时,曾听父亲提及几位隐居的杏林圣手,尤其擅长治疗此类沉疴旧伤。”

“或许……我们可以去寻访他们。”

萧司严抬眸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行必然艰苦,且希望渺茫。”

“只要有一线希望,便值得一试。”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

“殿下甘心余生皆困于此吗?臣女不愿见您如此。”

他沉默良久,目光在我脸上流连,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好。”

6.

于是,我们以“游历散心”为名,离开了盛京,踏上了寻医问药之路。

萧司严向皇帝请旨时,只字不提治腿,只道想带王妃看看他曾经守护的山河。

皇帝怜他功绩,准了。

离京那日,车马辘辘。

我掀开车帘回望,只见陆景州独自一人骑马立于远处的城楼下,身影寥落。

我平静地放下车帘,不再多看一眼。

与我们几乎同时传开的,是陆景州与永宁县主婚事告吹的消息。

据说,是永宁县主主动提出的。

个中缘由,众说纷纭,但已与我无关。

遍访名医的过程确实艰辛。

我们走过烟雨江南,也到过苦寒塞北。

遇到过招摇撞骗的庸医,也幸得几位真正隐士的倾力相助。

每一次尝试新的疗法,看着银针刺入他萎缩的肌肉,

或是药浴时他额角沁出的冷汗,我都感同身受。

他从不呼痛,只是紧抿着唇,默默承受。

一次针灸后,他因剧痛短暂昏厥,醒来时,看到我守在床边,眼圈泛红。

他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拭去我眼角的泪:“吓到你了?”

我握住他微凉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心疼。”

他反手将我的手握紧,低声道:“有你在,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我们之间那层相敬如宾的薄冰,正在悄然融化。

在一次途经北境附近的小镇时,我们意外遇见了同样离京游历的永宁县主萧明珠。

她清减了许多,眉宇间那股骄纵之气淡去,添了几分沉静。

她邀我单独喝茶,望着窗外熙攘人流,忽然开口:

“那颗破碎的心,修补得再好,裂痕也在。我萧明珠,不要了。”

我微微一怔,明白她指的是陆景州。

她曾那般执着于他,如今却能洒脱放手。

“县主通透。”我轻声道。

她转眸看我,眼神复杂:

“周云玖,当初我带你到五哥面前,本是想看你笑话。”

“如今看来,倒是我成全了你。”

她自嘲一笑,

“五哥他……比许多健全之人,更像顶天立地的男儿。你好好待他。”

我郑重颔首:“他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会的。”

与永宁分别后,我们继续行程。

然而,陆景州却如同影子般,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我们。

他不打扰,只是默默跟着,像是在履行某种无声的守护。

起初,萧司严只当未见。

直到有一晚,我们在野外扎营,

陆景州竟冒险驱赶了附近的一群野狼,自己手臂也被划伤。

萧司严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如冰:“陆将军,朝廷命官,如此无所事事吗?”

陆景州隔着篝火望向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悔痛与深情:

“玖儿……我后悔了。”

火光跳跃,映着他风尘仆仆却依旧俊朗的脸。

若在从前,我或许会心潮起伏,但此刻,内心却平静无波。

我抬眼看他,语气疏离而平静:

“陆将军,你的后悔,于我而言,已一文不值。我不稀罕。”

陆景州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动了动,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萧司严转动轮椅,挡在我身前,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唤来侍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将军精力旺盛,无处宣泄。”

“绑了,送去北境前锋营,交给李将军好好‘操练’。”

“有力气不保家卫国,浪费在纠缠有夫之妇上,成何体统!”

侍卫领命,利落地将尚未反应过来的陆景州制住。

陆景州被带走时,回头深深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灰败。

我走到萧司严身边,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轮椅扶手上。

他抬手,覆上我的手背,温暖干燥。

我们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懂我的决绝,我知他的维护。

在这颠沛流离、相互扶持的求医路上,

两颗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靠近,彼此温暖,相互契合。

岁月流转,我们虽未找到能让他重新站起的神医,

但他的腿疾在一位隐士的调理下好了许多,已能凭借拐杖短暂站立。

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感情在朝夕相处中日益深厚。

后来,我们回到了盛京。

他依旧参与军政,我则打理王府,偶尔入宫陪伴贤妃娘娘。

我们成了盛京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尽管他的腿依旧不便,但无人再敢轻视五皇子与五皇子妃。

许多年后,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

鬓角已染白霜的萧司严,靠着拐杖和我的搀扶,在王府花园里缓缓走了几步。

他停下,望着满园繁花,紧紧握着我的手。

“玖儿,”他声音依旧低沉,却满是暖意,

“这一生,得遇你,足矣。”

我依偎在他身侧,笑容温婉:“

能与殿下白头偕老,是云玖之幸。”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仿佛从一开始,就未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