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为了妹妹的婚事,祖母责令母亲在三个月内把我嫁出去
发布时间:2025-09-02 06:10 浏览量:1
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戏班子,随后前往小院。这一次,我要把我的嫁妆床抬走,此刻,小院中已然没有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唯有——一架秋千。
侍女询问我:“小姐看了这么久,这个要不要也挖过去?”
我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
往后,我还会拥有更好的秋千,它会被刷上我喜爱的颜色,安置在我心仪的、一眼就能望见的地方。
这天我返回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林宴早已回来了。
他刚从浴池中出来,见到我回来,便塞给我一块发巾,然后坐在我面前,让我为他擦干头发。
这些日子一直如此,林宴总会拜托我做一些微不足道却又极为亲密的小事,我并未抗拒,以免惹他生气。
我顺从地接过发巾,站在他身后。
“爹娘回来已有一段时日了,后天家里要举办一场赏花宴,邀请京城中同僚的家眷一同前来,你跟在母亲或者嫂嫂们身后,不要乱跑。”林宴叮嘱道。
“我知道了。”我回应道。
“倘若见到芳娘,不要与她置气,暂且为我忍耐一下、退让一步。旁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反正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心想,那些流言蜚语想必也传到了林宴的耳中。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道:“好。”
最后,林宴突然转过身,将我紧紧抱住。
年轻男子火气旺盛,浑身上下都热得烫手,他轻轻揽住我的腰,抬头望着我,眼神中透露出殷切的神情。
“玉容,你这些日子仿佛变了一个人。”林宴说道,“这让我有些心慌。”
我微微一笑,说道:“从前没有人教导我,我不知道正经夫妻该如何过日子,如今见到母亲和嫂嫂们的相处方式,我才有所领悟,你不喜欢这样吗?”
林宴摇了摇头,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下颌。
“今天……可以吗?”
我拒绝了林宴,又哄他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他并未恼怒。
“也是,如今我们搬回了林府,以后有的是时间。”林宴说道,“只是玉容,别让我等太久。”
两天的时光转瞬即逝,终于到了林家大宴宾客的日子。林家挂上了新的牌匾,假山流水被冲洗得干干净净,还从暖房里搬了许多花到花园中。
林宴跟随父兄在前厅招待客人。
临行前,他特意将我托付给林夫人,说道:“母亲,玉容自幼养在外面,您帮我多照看一下。”
林夫人答应了。
他并不知道,他离开后,林夫人从袖中拿出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和离书。
署名竟是——
林崇。
“玉容,如今我竟不知自己所做之事是对是错,究竟是助你脱离苦海,还是害了我儿。他自幼便性格孤傲,寻常人都难以入他的眼,可他真的很在意你。即便有误会,夫妻二人把事情说清楚,日子依旧可以过下去。”林夫人说道。
“夫人说得都对,只是我贪心了。”我回应道。
从前,在村里当二丫的时候,我只希望未来能嫁一个身体康健、不打骂我、能让我吃饱饭的人。后来回到侯府,我也见过许多姐妹嫁人、过日子,夫妻之间或和睦或争执,但都没有像我和林宴这样的。
我向林夫人行礼告别,趁着混乱离开了林府。
我来到了自己的小宅子。
那天夜里,我跪在林大人夫妇面前。
我并非是去哭诉,而是向他们陈述利弊。我告诉他们,林宴与我和离有三个好处:其一,芳娘的父亲位列三公,是天子身边的近臣,而侯府到了我兄长这一代,便要被削去爵位,与方家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其二,芳娘为了等待林宴,绝食反抗,苦苦等了他三年,若林宴不娶她,便会成为不仁不义之人,可方公的嫡女又怎会甘愿做妾,与我和离,正好可以给芳娘让出正妻之位。
其三,林宴对芳娘情深意切,这样做正好可以成全他们。
林大人静静地听着,轻轻叩击着几案。
“你说得都有道理,可阿宴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呢?”林大人问道。
“林宴刚刚踏入官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阅历尚浅,还不明白君心难测的道理。他也不知道有一个有势力的岳家,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眼下,正是需要您为他做出决断的时候。”我说道。
林大人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他又问道:
“那你呢?
“你说芳娘对阿宴情深义重,这三年你一直陪伴在阿宴身边,助他青云直上,若他和你和离另娶他人,我林家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辈?”
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件事并不难解决。
“我们可以提前制造舆论,将林方两家的渊源公之于众,让林宴与芳娘成婚成为众人的期望,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也不会有人说林家不仁不义,只会感叹这是天定的姻缘,只不过好事多磨罢了。”
这一夜,林大人最终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只是说让他再考虑考虑。
所幸,利益的诱惑足够打动人心,我终于等到了这封和离书。
我走出林府,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我在小宅中躲了几日,终究还是没能躲过侯府。
回到侯府后。
父亲怒不可遏。
“玉容,你真是糊涂啊!当年没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林宴,你点头同意了,我便把你嫁了出去!没有哪家敢触怒圣上,为他牵线搭桥,你在我门外苦苦跪了一下午,我也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好不容易等到他林家东山再起,你怎么就和林宴和离了呢?!
“即便做小,你也应该赖在林家不走!”
我抬头望着父亲和母亲,泪水缓缓流了下来,说道:“林宴,他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父亲,林家是如此重视规矩的家族,断然不会做出贬妻为妾的事情。可林宴心中只爱慕他过去的未婚妻芳娘,女儿若留在林家,只会成为林宴与芳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倒不如识趣一些,主动让出妻位,往后我谢家对林家仍有恩情。”
话已至此,我又拿出了林阁老亲笔书写的信。
这封信也是我苦苦哀求他写的。
信中无非是他林崇感念谢家的大恩大德,承诺往后谢家若有任何请求,他定会竭尽全力相助。
父亲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
他用一桩婚事,换得了林家两代人的感激之情,责骂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了,他叹了口气,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总该先和家里商量一下。
“不然林宴上门要人,
“爹娘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让我站起身来,又询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又落下了两滴眼泪,说道:“我想自己住在外面,为谢家祈福,免得家里有个和离的老姑娘,影响了侄女们的婚嫁。”
至于未来——
“父亲,我不想再嫁人了。”
由于林阁老的这封信,父亲并没有为难我。
我的所有要求他都答应了。
我陪着母亲聊了一会儿天,又逗了逗小侄子,正打算开口告辞时,下人前来通报。
林宴想见我。
其实我并不想见到他,但母亲劝我去见一见,她说这几日林宴每天都上门,无论如何,从前我们也是夫妻一场,应该把话说清楚。
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我让人将林宴迎进了门。
我们在当初相看的花厅见面。
林宴看上去有些憔悴,他进门后问我的第一句话是——
“为什么?”
我为他斟了一杯茶,说道:“林宴,你心里明白的。”
“就因为芳娘吗?可是我已经和你说过,芳娘在家中十分可怜,又因为我三年未嫁,名声受到了影响,我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我对她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就因为那些闲言碎语,你就请父亲替我写和离书吗?
“谢玉容,你到底有没有心!”
话已至此,我站起身来,冷静地直视着他,说道:“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林宴,你对芳娘真的问心无愧吗?保护一个女人有很多种方式,可你对她从不避嫌,总是让我受委屈,让我一再退让。没错,芳娘为你付出了很多,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你付出,该为她感到愧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成婚当晚,我们就约定好,等你父亲平反后就和离,可你却一再拖延。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刻薄寡恩的小人。”
林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往后退了一步。
“玉容,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的人。”
“林宴,回去吧。
“三年前,我不后悔嫁给你,如今我也不后悔与你和离。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死生不复相见。”
在我决绝的目光下,林宴转过身去。
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花厅。
他站在院子里。
回头望着我。
“玉容,这三年没能好好待你。
“抱歉。”
我与林宴和离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邀请我的帖子如雪片般飞来。
每个人都想从我口中探听到事情的真相,所以我拒绝了每一家的拜帖,唯有长公主的帖子除外。她的帖子上说有要事相商,我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她要给我介绍年轻男子。
“你正值青春年少,有钱有田,何必浪费大好时光,来看看吧。”长公主说道。
我一个一个地打量着他们。
觉得都不合适。
这个太黑,那个太瘦,还有那个又太精明。
“该不会你还对林宴念念不忘吧?
“只喜欢他一个人?”长公主问道。
“那倒不是,当初我确实喜欢他的容貌,不过我们真的不合适。人生如此漫长,总会遇到合适的人。”我回应道。
长公主又笑了,春日的阳光正好。
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许久之后,我才得知芳娘的消息。
她二十岁那年出嫁了。
然而,她嫁的人并不是林宴。方公在新科进士中挑选女婿,让她嫁给了新科榜眼。我去参加了她的婚礼,据说榜眼原本考的是状元,只因相貌平平,不被新帝喜爱,才被指为榜眼。
其实,她没有嫁给林宴,我感到十分意外。
那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方向发展。林大人原本打算在宴会后,与方家商量婚事,但林宴坚决不同意。
他说自己已有发妻玉容,此生不会再娶其他人。
他觉得自己对芳娘有所亏欠,愿意认她做妹妹,往后芳娘的一切事务,都由他这个做兄长的来做主。
芳娘等了林宴两年,最终还是等不下去了。
她出嫁那天,林宴来找我了。
他自己带了一壶酒。
“芳娘也嫁人了,玉容,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他问道。
“是的。”我回答道。
“我猜到了。”林宴笑了。
他掏出一枚玉佩,说他向天子请求了外放,想要多走一些路,多见识一些人,希望能让自己治理的地方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往后我若有难处,可以拿着玉佩找林家帮忙,或者到六里桥下去找石家人。
我没有收下玉佩。
“林宴,当初与你成婚,我们是各取所需,你并不欠我什么。”我说道。
林宴坚持道:“就当是我提前给你成亲的贺礼吧。
“祝你能找到良人,子孙满堂。”
“那谢谢你了。”
这是我与林宴这一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我离开了京都。
我聆听了小楼的烟雨,见识了长河的落日,品尝了多汁的荔枝。二十七岁那年,我嫁给了一位戍边的武将,他各方面都很出色。
那对巨乳深得我心。
终究是。
人生漫漫,山川各异,不过如此罢了。
番外(林宴视角)
后来,林宴终生未娶。
有很多姑娘想嫁给他,但他都一一拒绝了。他心中已有发妻,始终不敢忘怀,就连皇帝亲自做媒,他也不肯答应。
天子有些恼怒,问道:“你这发妻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怎么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林宴思索着玉容到底是怎样的人,时间过得越久,她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反而越发清晰。最初成婚时,玉容与他曾经幻想中的妻子截然不同。
她毫不胆怯,自己掀掉了红盖头,打开房门与他约法三章。
她并不柔弱,锤鱼丸时胳膊挥舞得虎虎生风。
她也不迂腐,甚至没读过几本书。
她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力,就像一株野草,无论身处何处都能生根发芽。那是林宴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但他每天清晨推开门,都能看到玉容的身影。
那个不大的院子里,她想要种地。
想要养鸡。
她指着角落里,问他在这里垒鸡窝好不好?
林宴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从侯府出来跟着他过苦日子,却依旧乐在其中。于是,那一声“玉容”便脱口而出。
“别忙这些了,我教你读书吧。”
他们也时常聊天,渐渐地,林宴了解到玉容是后来才认回侯府的,她既不回避也不自卑,更没有想过隐瞒。
“有什么可隐瞒的?反正你都已经上了贼船。
“快和我说说,这个账该怎么记?”
她并不在意,但林宴却对她心生怜惜。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生一定要好好对待玉容。
然而,林宴终究还是食言了。
那是天子为林家平反之后的事情,从前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人,又纷纷找上门来,方家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心凉了半截。
她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阿宴哥哥,除了你我再不想嫁别人,你帮帮我。”
林宴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他觉得自己亏欠芳娘太多,自然应该庇护她。三妻四妾本就是常见的事情,芳娘曾经也算是他的妻子。
所以,林宴也没有拒绝。
直到玉容递给他和离书时,林宴第一次感到有些慌乱。这么多年来,玉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他不想放开她的手。
他太贪心了,既想留住玉容,又不想推开芳娘。他的兄嫂感情和睦,家中也有几个妾室,他只希望能够两全其美。
直到林宴发现玉容的决绝,可那时他已经无法挽回她了。
许多次在梦中,林宴才察觉到那些他当时未曾留意的细节——
长公主赏花宴上的让花,烟雨楼上的讥讽,和离后的决绝……
在梦里,他跪在玉容面前。
祈求她不要离开。
可醒来时,枕边空空如也,窗外只有一轮孤独的月亮。
后来,林宴最喜欢去的地方,并非亭台楼阁。
而是那座他们住了三年的小院。
即便玉容搬走了所有的嫁妆,院子里空荡荡的,再也找不到她留下的痕迹,但那些回忆却深深地刻在了林宴的脑海中。
他漫步在空旷的院子里。
站在廊下。
看着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晃。
自从分别后,常常回忆起相逢的时光。
多少次在梦中与你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