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夫君带回个擅骑射姑娘,让儿子认她为师父,后面竟想取替我

发布时间:2025-09-27 08: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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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湖心上他的意中人翩翩起舞。

于是贺兰祁使出了浑身解数,对我表明心迹。

等到了草原,我已有两月身孕,他看向我的目光炙热又偏执。

“云芙,你逃不掉了。”

我那时一心沉浸在恩爱甜蜜的梦境里,直到白木蕊的出现,我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义。

前几日,贺兰祁总是会有意无意试探我的想法。

他和白木蕊的情意已经被编成了话本,在草原的各个地方流传。

只是贺兰祁对我还有几分挂念。

我不点头,他始终不能名正言顺的娶白木蕊做平妻。

所以他让我唯一的骨肉来推翻我的固执。

眼前的贺兰睿凝视着我,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高昂着头,声音里满是不屑。

“娘,你是女人,应该懂什么叫相夫教子,可你哪样都没做好。”

不成全,便都是我的错。

这个让我难产几乎血崩的孩子,一件件数落我作为娘亲的失职。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姐姐也曾游历中原,她对我说,王侯之妻,远不如寻常百姓恩爱。

可我想,贺兰祁是不同的。

如今被指摘到哑口无言的地步,我方知,那句“逃不掉了”的含义。

嫁给他,便要顺从一辈子吗?

我们西域没有这样的规矩。

娘亲说过,我是神明庇佑的风,可以自由的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从白木蕊的出现,到如今的局面,已有数日。

我忽然很想念风沙里的月色。

沉默的听完贺兰睿的控诉,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反驳,只是轻轻点头。

“你说得对。”

他讶异了一瞬,便眉眼欢喜:“娘,你同意和小娘共侍一夫了?”

他雀跃的欢呼一声,没等我点头,便迫不及待的去告诉贺兰祁这个好消息。

我收起那件最爱的舞裙,放进我的行囊。

睿儿有句话说的没错。

我总是要多见见世面的。

2

王爷要纳白木蕊为平妻的事,已传遍了草原。

挤着羊奶妇人用悲悯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我是这天下最可怜的女子。

我翻出当年嫁给贺兰祁时的嫁衣。

那是中原最好的绣娘绣出来的。

红丝里嵌着金线,薄纱下是更为厚重的罗裙。

婢女瞧见了,有些讶异:“王妃,何苦替他人做嫁衣呢…”

这话被刚进来的贺兰祁听了去。

他有些恼怒,将我的嫁衣塞回柜子,又夺了我手里的剪刀。

“云芙,你不喜欢可以提,没必要作践这些身外之物。”

裙子不知为何抽了丝,我想着缝补,他却以为是我吃醋,要毁这嫁衣。

他看起来很担忧。

“睿儿的话,是他一时失语,只要你不愿,本王不会娶白木蕊。”

和当年一样炙热的眼神,分外真诚。

只是下一刻,门外便跑进来一个婢女,惊慌的在我帐内大喊大叫。

“王爷快去瞧瞧呀!白姑娘中箭了!”

那嫁衣被他毫不犹豫的扔在了地上。

踏出门外时,贺兰祁有些心虚的站住脚,回头来看我。

“本王去去就回。”

我沉默的捡起红罗裙。

已是破损的旧物,想必也没了缝补的必要。

我吩咐嬷嬷煮些暖胃的羊汤,临行前,我最舍不得的便是草原的美味。

可惜诸事不顺。

再见到睿儿,他横眉冷对,一边哭着小娘的伤势,一边狠狠的瞪着我。

我不明就里,却被贺兰祁禁足了。

“木蕊,你的事,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又看向我,目光里满是不赞同:“云芙,你从前不是这样善妒的性子,更不会害人性命。”

从前不是,如今怎会呢?

那箭伤我仔细瞧过,伤在胸口位置,离心脏很近,却是不深。

睿儿哭的很厉害。

年前我高烧不退昏迷卧床时,他也只是送了碗药做做样子。

毕竟,世子不能传出不孝的骂名。

可眼前的真切,还是让我免不得痛苦。

我以为我可以轻快抽身,却原来被骨血背叛远比爱人来的更痛。

“你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

他话音正落,便被贺兰祁扇了一巴掌。

“父王!”贺兰睿有些惊讶的捂住脸:“孩儿没说错,您应该惩罚娘亲,以儆效尤!”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你娘亲一个不字!”

这场闹剧是有胜者的。

白木蕊躺在床上,看着我被婢女带下去,眉眼里的得意再也藏不住。

我想,她应该觉得自己离王妃之位只差一步之遥。

禁足幽闭的房子很昏暗。

除了我曾救过的罪奴,无人愿意给一个失宠的妃子送饭。

她弯着腰,递来一碗温羊奶,和一只给我取暖的小羊羔。

“王妃,受苦了…”

我看着她苦涩的眼睛,忽然心生一计。

“你的姐姐落葬了吗?”

按照草原的规矩,罪奴要天葬后献祭给翱翔九天的鹰隼。

她有些动容:“没人管过我们,也只有您会过问几句。”

“明日午时将她带来这里,我保证,她会以王妃之礼下葬。”

火折子在我怀里已有一段时日。

乖顺太久,贺兰祁早已忘记,我是风沙里长大的无忧公主。

方寸之地,并不能困住我。

人亦是。

3

子时,门外传来响动,片刻后是沉闷的呼吸声。

贺兰祁喝醉了。

他一进门便跌倒在地上,这里没有床铺,只有我身旁可以取暖的羊羔。

可惜,小羊讨厌他身上的酒气,只肯和我缩在角落。

“这群没用的东西,竟真的把你关在这里。”

他兀自呢喃,似乎真是醉的不轻。

王爷下令,谁敢不从?

“我知道木蕊的心思。”

他低下头,盯着门缝投来的月光继续说。

“本王欠她一命,不能无动于衷,她一个没有身份的弱女子,在草原上与羊羔何异?我该护着她。”

这话听着过于耳熟,我想起曾经的老王妃不肯接纳我之时,贺兰祁也是这样跪了一天一夜。

他说,云芙一个西域来的弱女子,除了他,谁还能庇护呢?

看来王爷有着大庇天下女子俱欢颜的胸襟。

“可本王这样,实在对不起云芙。”

他靠着门板,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我。

“云芙从西域远嫁而来,又生下睿儿,怎能受这份委屈?”

我轻轻摸着羊羔身上的软毛,曾经的许诺如今比深夜的风还要刺骨。

他哪里醉着,分明是在逼我心软。

见我不答,门外又是一阵响动。

那是我送给贺兰睿的风铃,无论何时,只要他晃动铃铛,我都会护他周全。

如今他不耐烦的进了门,将风铃扔在我的裙摆上。

“父王何必费口舌?娘,你之前说了,我可以用这个风铃让你做任何事情,对吧?”

羊羔乖顺的窝在我怀中,困意席卷而来,可这对父子总不让我安生。

看着我点头,贺兰睿得意的朝着他父亲施礼。

“娘同意了!父王,孩儿找先生算过了,明日便是良辰吉日,您应当速速迎娶小娘做王妃!”

他雀跃的声音在夜色里传的很远。

贺兰祁却不看他,反而褪去一身醉意,过来抱我。

“这里很冷,我们回帐去。”

我笑了,轻轻推开他。

“王爷莫急,草原有草原的忌讳,关过禁闭的妇人是不能当晚回去的,会给夫君带来不幸。”

贺兰睿有些吃惊的退后一步。

他的父亲却稳重的多,一瞬不眨的看着我。

“云芙……”

“王爷。”

我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毕恭毕敬的将二人赶出门外。

等到门锁落下,我才长出一口气,字字切齿。

“妾身祝王爷和白姑娘白头偕老,为了避讳,明日便不去观礼了。”

他该明白我的态度。

贺兰祁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月色朦胧,才对我说了句“寅时了。”

第一次从西域私奔,也是寅时,夜色是明亮的,月光碎了满地。

“早些休息,等着本王明日接你回去。”

睿儿站久了,不满的呢喃:“您担心什么?娘亲又不会走,除了草原,她无处可去。”

他笃定的话像是给贺兰祁吃了定心丸。

广袤无边的草原,我的确无处可去。

贺兰祁叹了口气,我听见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羊羔被我轻轻拍醒,送它出了门,替我给罪奴报信。

今夜无眠。

4

火是卯时烧起来的。

我听见妇人奔走的喊叫声,以及躁动不安的羊群。

睿儿从白木蕊的屋内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

此时我已骑上了那匹白马,沿着草原的风一路西行。

马是嫁给贺兰祁的第一年时,他送我的良驹。

我送他一场大火,平了这些年的怨。

如此,也算互不相欠。

睿儿扔下的那枚风铃,被我带在身上,那是娘送给我的成人礼之一。

在西域,风铃是可以传讯的宝物。

他觉着我这个娘亲无用,也觉着这风铃毫无用处,西域的风终究吹不到草原。

我该回到故土了。

路过驿站时,听说草原的王爷发了怒,王妃死在烈火里,平息时已焦成了黑土。

火势很大,却没有牛羊损耗,只是沿着白木蕊住的屋子窜起苗头,吓得她慌忙逃出,身上的箭伤好了大半。

有喝茶的牧民说:“这是天灾。”

我沉默的听着,听他们说烈火里的王妃是如何凄惨。

罪奴的姐姐穷苦一生,如今厚葬,我只期盼她黄泉之下可以安心。

马儿疾驰在草原的浪潮里,我想起贺兰祁邀我私奔的话。

“我贺兰祁对着天神发誓,今生绝不背叛云芙,做出让她不高兴的事。”

我恍然大悟,难怪草原的王爷会变心。

他不信我们的神明,也不会遵守当年的誓言。

生出来的儿子智勇双全,却除了一双眉眼,便再不像我。

在草原许久,带回来的也只有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我出嫁穿的红罗裙。

行到楼兰的城门前,守卫的士兵几乎认不出。

“慢着!你是…你是云芙公主?”

来城门接我的是姐姐,她看着我,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她说自己成亲已有一年,夫家是有名的商人,从中原交易来的货物,对楼兰也有益处。

姐姐说这话时,眼底没有爱意,只有疲惫。

看来娘亲也在撒谎。

我不是自由的风,是临阵脱逃的将士,担不起肩上的责任。

“我原以为,你自己选择的爱情,是会比我幸福的。”

她苦笑着,把我带到父王的面前。

一别经年,他没有追究我的私逃,反而问我是否委屈。

楼兰国早已不复当年的盛景,如今战乱四起,楼兰的珠宝成了猎人眼里的肉。

父王说,中原的帝王可以替我们分忧。

只是帝王的野心要更为广袤,他们要传说中的楼兰宝藏,更要父王对着他们俯首称臣,才肯出兵镇压周边国度。

“中原的三王爷不久后会来和谈。”

父王愁容不减:“云芙,和谈之事,父皇想让你出面。”

他知道,我嫁的王爷是草原之主,更是三王爷的亲弟弟。

对于他们的礼数和手段,我最是清楚。“女儿遵命。”

当初年少卸下的担子,也该回到肩头了。

5

三王爷贺兰珏,是个精明的人。

他长着和贺兰祁相似的一双眼,目光里的探究被玩味取替。

第一次设宴,我亲自献舞,以示楼兰的诚意。

他举着一盏葡萄酒,遥遥相望,朝我碰杯。

“听闻楼兰公主美若天仙,如今得见,不免磋叹,若是能与公主再亲近些,便再好不过了。”

姐姐替我换下舞裙时,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王爷,明明是中原的登徒子,说那些浑话。”

我明白,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王爷说笑了,以您的为人,不会被美色所误。”

接见贺兰珏之前,我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白木蕊。

我的婢女阿曼丽说,她听见白木蕊在和贺兰珏汇报草原的动向。

看来帝王对这个驻守草原的儿子并不放心。

他自以为庇护的爱,也是假的。

只有白木蕊看向贺兰珏时的目光缠绵,是真心实意的。

可我明白,这三王爷是个笑里藏刀的无情之人。

生在帝王家的男人,大多如此。

只见空酒盏在他手里转了转,再抬眼,目光便只剩下炙热。

“本王想着,与其结为属国,不如成联姻之好。”

如今楼兰之中尚未成亲的,便只剩下十岁的四弟,和刚满五岁的七公主。

“有心促成一桩姻缘,只是如今没有适宜年岁的公主,实在可惜。”

说着,我将酒盏里的葡萄酿一饮而尽,权当赔罪。

贺兰珏却轻轻的笑了一声。

“也是,总不好抢了四弟的发妻,落个贻笑大方的罪名。”

他眼底哪还有醉意,分明是看好戏的玩味。

和贺兰珏成亲之时,无人知晓我是楼兰的无忧公主。

我天真的以为,可以隐姓埋名,只做草原上的王妃。

如今却像把柄被人捏在掌心,实在不快。

“听闻草原上的王妃葬身在一场大火之中,今日是楼兰为三王爷设下的接风宴,何必提这样晦气的事?”

我拍拍手,更多的舞姬鱼贯而入。

他终是有些沉不住气。

“远道而来,不亲自拜访楼兰的国王,实在有辱礼数。”

“父王早已吩咐,接待三王爷的事,由云芙代劳。这葡萄佳酿,琵琶琴曲,王爷还是踏实享受为好。”

贺兰珏此次前来,是带着兵的。

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做给周边小国看,楼兰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软柿子。

听姐姐说,三王爷在中原和太子打得火热,若是将楼兰势力收入麾下,对他是不小的助力。

既然有所图,万事便不难了。

被贺兰祁晾着的日子里,耐心已经成了修行的一部分。

我耗得起。

6

白木蕊再次出现时,我正邀请贺兰珏去欣赏孔雀羽衣,那是我们楼兰的国宝,轻易不会示人。

“回主人的话,四王爷被沙暴耽搁,要迟些才会到了。”

她深深跪下去,仿佛除了她的主子,世上再无旁人。

“你做的不错,先下去吧,本王要和公主去欣赏孔雀羽衣。”

贺兰珏似乎心情大好,他听着阿曼丽一路讲解楼兰风貌,时不时还会乘兴作诗。

见我不语,更是出言打趣。

“如此痴情的公主,可惜心底的人不是本王。”

“四弟为人乖僻,你说,他要是知道自己葬身火海的王妃还活着,会如何呢?”

中原人总喜欢打哑谜。

“三王爷说笑了,我是楼兰的无忧公主,不是谁的王妃,更不会成为谁的王妃。”

话虽如此,我却有些厌烦。

我已遂了他的心意,假死逃脱,留一个好名声。

为何还要追过来?

难道是因为他也发觉了白木蕊的身份?

无论如何,都不是找我的理由。

夜半时分,门外传来骚动,我听见阿曼丽的呼唤,急忙披上斗篷走了出去。

贺兰珏正在与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勾肩搭背,说着久别重逢的客套话。

下一刻,我感受到一股阴冷痴缠的视线。

他满身风沙,颓唐又破败。

身旁的贺兰睿更是惨不忍睹。

“娘!”

不过两个多月,这个剑拔弩张的孩子便哭着跑向我,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裙摆。

“我们遇到了黑沙暴,人群都被吹散了,孩儿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我本以为他已经像他父亲一样,心如铁石,波澜不惊。

却原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轻轻掰开裙摆的手指:“草原的男子汉怎么会哭哭啼啼,更不会灰头土脸的哭诉。”

贺兰睿一下子便止住了哭声。

他小声的抽噎着,回头去看他的父亲。

贺兰祁想是被风沙折磨的不轻。

他第一次进大漠时,因为有我带路,所以免去了一切灾害。

谁料他因此小瞧了沙漠的厉害,竟连个向导都不曾寻过。

活该。

我吩咐阿曼丽给他们安排住处,便不再多管。

一大一小同时抓住了我的手。

贺兰祁有些偏执的加重了力气:“为何假死骗我?”

恰在此时,白木蕊带着伤跑了出来,样子分外可怜。

还是熟悉的味道。

“王爷,妾身一路来寻增援,却不想…不想公主并不曾在意您和睿儿,也不派人去接应。”

真是好大一口锅。

阿曼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你一来便进了三王爷的屋子,还要了几坛葡萄酒,哪里提过增援的事?我们公主好吃好喝招待你,你怎么能污蔑人呀!”

她忘了,如今地处楼兰,是我的国度。

睿儿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小娘,你怎么会…”

阿曼丽心直口快的扯下她绑在胳膊上的纱布。

“啊呀,谁家伤口会泛着紫黑色的血呀,还有酒香味呢!”

一直到白木蕊慌张跑开,贺兰祁都没说什么,他只是固执的拉住我,连贺兰珏都扯不开。

“四弟,你是有家室的人,这样对楼兰的公主,怕是不妥。”

睿儿也有些颓废的站在我身侧:“娘,小娘为什么会撒谎呢?”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却吓得贺兰祁松开手。

“孩子,我早就不是你娘亲了。”

“任人唯亲的狼,我不稀罕。”

7

楼兰的繁华让草原长大的孩子有些目不暇接。

在睿儿眼里,我只是个浅薄的舞女。

可楼兰的金色宫殿是他闻所未闻的所在。

“娘,你竟真是楼兰国的公主,父王没有骗我。”

说着,他便兴奋的想四处转转,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可我已经对这个孩子没了感情。

“阿曼丽,看着些,别让顽童毁了我的孔雀屏风。”

阿曼丽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婢女,她了解我,如同镜子一般。

她挡在门口,不让一步。

“请远道而来的客人自重。”

贺兰睿十分不满:“楼兰是我娘的故乡,这里面的所有东西日后也全是我的,谁是客人?你凭什么拦我?”

话音刚落,便被匆匆赶来的贺兰祁赏了一巴掌。

掌印分明,是用了力气的。

所以睿儿见到我便哭诉,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对父王的恐惧。

贺兰祁只字不提那场大火。

他拥我入怀,用了十成的力气,几乎要将我骨头捏碎。

“阿芙,我说过,只要你不许,我不会纳白木蕊为妃。为什么?为什么宁肯假死也不肯与我商议?为什么要抛下我和睿儿?”

他一连串的质问让我发笑。

我身边的阿曼丽毫不留情的将他推开。

“中原的客人,不许对我们的公主无礼!”

当年和贺兰祁私逃时,还是阿曼丽哭着替我隐瞒,如今再见,她更是恨之入骨。

可贺兰祁没有就此罢休。

他一刻不停的跟着我,说着他对白木蕊再无感情的话。

“回去吧,我再也不会让任何女人介入我们的家。”

“我贺兰祁的王妃,只有你一个。”

多好听的话,成亲之日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我现在不稀罕什么王妃之位了。

我只是摇摇头,继续陪着三王爷逛吃逛喝。

“本王的弟弟从前便是个倔骨头,所以父皇才把他派去草原历练,一别十五载,竟一次也不肯回到中原,如今能来西域寻你,可见一斑。”

我没回答,只是看向暗处的白木蕊。

草原也有草原的神明,作为贺兰祁的王妃,不仅要经算日常开销,又要注重节日祭礼。

白木蕊作为探子,只管勾引,无需多管他事。

所以自我走后,草原的某条线断了。

我原以为,贺兰祁有复原这条线的本事。

可看见他颓唐的脸,和茂盛的胡茬,便一时明晰。

他来,不过是觉着少了替自己分忧的属臣。

这位属臣还会自掏钱袋,替他平息一切难题。

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

“三王爷,你作为兄长,也应该劝慰一番,别让他毁了我们的和谈才是。”

说着,我便不再理会那对父子。

大漠的风沙总会让人清醒。

夜半时分,贺兰睿依旧不死心的跑进我房内。

他一时摸不清我的脾气,有些怯懦的喊着娘。

见我不理,便更惶恐的跪下了。

“娘,孩儿知罪,都是那个白木蕊!是她说娘亲无能,也不爱我,只要能帮她嫁给父王,她就教给我白家剑术,我才肯与她为伍的。”

“孩儿方才查清了,她是皇爷爷派来的探子,难怪总向我打听你和父王的事,娘,我和父王都被她骗了!”

“你是楼兰最尊贵的公主,怎么会像她说的那样不堪!”

轻飘飘几句话,便将自己的过错摘的干干净净。

想必这些话,是出自他父亲之口。

可这世上不是认错便能挽回那些伤害。

“睿儿。”

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当我原谅了,有些得寸进尺的笑了起来。

“娘,睿儿想吃胡桃羹了!”

“这里没有胡桃羹,也没有你的娘亲,你既说我是楼兰最尊贵的公主,又怎会在草原生下一个如此无礼的顽童?”

说着,我将他扔掉的那枚风铃挂在床头。

“回去吧,告诉贺兰祁,他的阿芙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不会活过来了。”

8

原本和贺兰珏的和谈,是无需贺兰祁在场的。

楼兰也并不欢迎这位失礼的客人。

可他偏偏以养伤为由,赖在楼兰不走了。

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夹在我们中间。

睿儿三岁后,我便没再见过这样的贺兰祁,他开始对我相敬如宾。

那时我仍觉甜蜜,以为是他终于有了王爷的责任心。

如今算起,想必是遇见白木蕊的第一年。

是对我失了兴趣,才没有爱人的举动吧。

“前日说的条件,不知三王爷考虑的如何?”

所谓条件,不过是我们楼兰可以每年进奉一些珍宝,换取他们的庇佑。

至于国库的珍宝,他领略过,也的确心动。

可贺兰珏却总是提起楼兰宝藏。

于是我讲了强盗在沙漠里找到金子,却被黑沙暴掩埋的故事。

“三王爷是读书人,应该明白,这世上最无穷无尽的宝藏,是读不尽的书卷,和说不完的知识。”

“楼兰的诚意,便是这些了。”

思量考虑的时间,我们可以等。

等到贺兰珏彻底明白,楼兰一旦养精蓄锐,便不再需要这些短暂的庇佑。

毕竟,我已吩咐楼兰的士兵多加操练,更让父王在周边小国搜寻无家可归的奴隶。

兵,总是练出来的。

我不懂兵法,却识字,苦学兵书时,睿儿会轻蔑的哼笑一声。

“娘亲何必自己苦学?父王是现成的将领,问他便是。”

我不理会,他便被贺兰祁支走了。

某一日,我听见白木蕊的惨叫声。

她是个棋子,暴露后便只有牺牲的命。

欺骗贺兰祁的下场,实在惨烈,若我不是楼兰的公主,被他抓回去,说不定是一样的。

他在贺兰珏的默许下杀了白木蕊。

事后,拿着我们定情时的玉佩来向我邀功。

“我被她蒙骗许久,如今两清,阿芙,别离开我。”

玉佩的穗子在风中摇曳。

“不是白木蕊,也会是其他女子,阿祁,别骗自己了,我们也两清吧。”

贺兰祁却情绪失控了。

他褪去那层威严尊贵的皮囊,露出最脆弱的一面,当年的少年气竟然还在。

他说睿儿遇见了流沙,若不是反应及时,我们的儿子已成了一具枯骨。

他说沙暴可怖,龙卷风将他从沙丘吹到了干涸的绿洲,若不是抓住沿途的胡杨树,早已死在了沙漠漩涡中。

从前的贺兰祁,对生死是不屑一顾的。

如今他却泪如雨下。

“阿芙,如今我才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不怕死,我只怕黄泉路上寻不见你,到了地府,判官说你我毫无瓜葛。”

“你是我年少时最爱慕的明珠,怎么能形同陌路?”

这似乎成了贺兰祁的心结。

明明不是多么痴情的人,倒真因此生了重病,缠绵病榻时还在喊着我的名字。

睿儿哭求我去看看他父王。

我擦掉他脸上的泪,轻轻摇头:“你是他的孩子,孝心应该你来尽。”

于是他便愤恨的跑远了。

阿曼丽说,是神明用沙暴惩戒了负心的罪人。

我看着晴朗乌云的天空,轻声祈祷。

希望楼兰可以度过这次的劫难,生生不息。

9

贺兰祁终于不再缠绵病榻。

他痊愈后的第一件事,是私自领兵,搜刮了附近的一座城池。

带着战利品归来时,我和贺兰珏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草原上的大杀四方,在西域并不适用。

看着我责备的目光,贺兰祁有些失望。

睿儿也吃了不小的亏。

楼兰的孩童在天神的庇佑下长大,有自己的骄傲,更有非同常人的见识。

他引以为傲的鹰,在这里不及孔雀半分。

甚至还嘲笑他扬起脖子朝天看的傲人做派。

于是他便缠着贺兰祁,口口声声想回草原。

“父王,娘不要你了,我们为什么还赖着不走啊?”

不出意料的,贺兰祁又给了他一巴掌。

另一方面,我和贺兰珏的和谈倒是意外顺利,这要得益于中原的太子势力开始被清剿。

这出好戏,三王爷怎么会错过呢?

他不仅要看,更要火上浇油。

临行前,数不尽的楼兰珠宝装上了马车,由大漠里的向导带路,他们定会平安回到中原。

贺兰珏仍然不死心的问了句。

“云芙,当真不考虑联姻之事?你我的头脑,若是在中原经商,定能名扬四海!”

他说这话时,故意看着不远处的贺兰祁。

我听见骨头捏的咯吱作响的声音,贺兰祁攥着拳,面色阴沉,却无话可说。

倒是稀奇。

他竟然舍弃了草原的位置,主动留在楼兰,做维护两国和平的使者。

睿儿为此不满,我也为此不满。

所以贺兰祁不再住在楼兰,而是去了那个被他搜刮的小国,偶尔会悄悄来看我。

收到贺兰珏的来信时,我方知贺兰祁此举的意义。

太子彻底失势,与我通信之人,十有八九便是日后的新君。

他既能派白木蕊去草原盯着贺兰祁。

又怎知日后不会害死自己的四弟弟?

看来贺兰祁比我想的更要长远,西域成了他明哲保身的宝地。

人总是惜命的。

草原之王的傲骨也被一点点磨去,贺兰祁越来越像个夫子,不断的打磨睿儿这把钝刀。

只是楼兰有更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阿曼丽便不再汇报这对父子的动向。

久而久之,那股草原上的风,也被风沙吹远了。

贺兰祁—番外

阿芙遇到了她的第二个良人。

她在沙漠里捡回来的男人,我打听过,是某个小国的王子。

一头波浪发,语调奇怪,很会哄阿芙开心。

那时的楼兰已经不会被外敌侵犯。

坐上皇位的三哥,屡次传信于我,让我回朝称臣。

我明白,这是一道催命符。

当年的那场大火,我看见烧的焦黑的半截身子,脑子嗡的一下,便什么都不清醒了。

可慌乱之余,我还是看见白木蕊在奋笔疾书。

她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像在传递什么。

等看见我时,又变回了那副柔弱又坚强的模样。

我承认,我欣赏白木蕊的武功,更欣赏她刚中带柔的性子。

而阿芙,她总是柔的像一汪水,平静的让人忘了存在。

等我想悬崖勒马之时,一切都晚了。

可我想,阿芙会理解我的。

她总是那样善解人意,我说什么,她信什么。

我相信,只要我可怜些,阿芙便不会计较其他女人的存在。

正妃之位,永远是阿芙的。

可我忘了,她是楼兰的无忧公主,她有自己的底线。

我更是忘了,当年带她私逃时对着天神许下的誓言。

千里迢迢追到大漠时,看着如魔鬼般呼啸而来的风,我想,这或许是违背誓言要遭受的惩戒。

它没有让我死在风暴里,也许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阿芙连亲生儿子都不在乎了。

他看向睿儿的目光,和看我没有分别,一样的陌生,一样的不在乎。

这可不太好。

我有些急了,早先说过,只要她不愿,我便不会娶白木蕊。

我拼命想给她证明我的爱意。

可阿芙的眼里只有漠视,到了最后,是藏不住的厌烦。

三哥有些同情的拍拍我肩膀。

“是个较真的女子,很聪明,你骗不了她。”

我想辩解,却开不了口,我的确骗了她

许久,久到分不清真假,也分不清自己的心。

在楼兰的阿芙,是我不曾见过的模样,她几乎包揽了所有国事,甚至会习武练兵。

在草原,连她在篝火前跳一支舞,都会被我说不合时宜。

我私心觉得,这样美的舞姿,应该是我一人独有的。

可月光不会永远留在我房中。

好几次,睿儿哭着从楼兰跑回来,碰了一鼻子灰。

他说,自己成了没娘的孩子。

我便递给他新酿的葡萄酒,醉醺醺笑着。

“她不要你,也不要我了,这是我们的报应。”

阿芙成亲那日,外面很热闹,西域的婚礼不像中原的习俗,欢声笑语却是大同小异。

喜红色的轿子在烈日下有些刺眼。

楼兰的新娘是不需要蒙着红盖头的。

所以我看见穿着孔雀羽衣的阿芙走下轿子,羽衣在日光下泛起的波澜衬的她愈发好看。

曾几何时,她也说过这份遗憾。

“父王说过,我成亲那日,他会把楼兰的国宝送我做嫁衣。”

只是我们的奔逃是不可告人的。

猛然间,我又想起她拿着剪刀对准的红罗裙。

成亲之前,我寻了中原最好的绣娘,替她赶制,只为填补她的遗憾。

那时大言不惭,凡是阿芙想要的,我都会替她寻来。

可我却将那件红罗裙扔在了地上。

难怪,难怪阿芙再也不肯原谅我。

想到这里,我有些无奈的笑起来,醉酒后的笑声疯狂的可怕,吓得睿儿跑了出去,躲得远远的。

阿芙,愿你幸福。

而我呢?

我将永远赎罪,永远痛苦,永远缅怀我曾有过的爱人。

至死方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