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坏皇后凤钗,皇上护着我说我脑子不好,皇后咬牙狠笑,后来发现
发布时间:2025-09-25 17:34 浏览量:1
我与皇后的初遇,竟以弄坏她的凤钗收场。
皇后当即沉了脸,说我是恃宠而骄,气头上便要让人拖我下去打板子,没成想皇上却先一步拦了下来。
「算了,她脑子本就不太灵光。」
皇后听了这话,气得咬牙,却偏挤出一抹冷笑,直说皇上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直到后来,她才慢慢发现,我这脑子,是真的不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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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苏家最小的女儿,几个姐姐早在及笄后便陆续出阁。恰逢宫里传下选妃的旨意,家中适龄的女儿只剩我,入宫的担子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肩上。
姐姐们得知消息,个个哭红了眼眶,唯有我还抱着青瓷饭碗,吃得津津有味。父亲朝我瞥了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深意,问我是否愿意入宫。我头也没抬,只顾着往嘴里扒饭,随口便答了句 「不愿」。
长姐抽抽搭搭地劝我,说进了宫就有戴不完的金银首饰;二姐攥着帕子,轻声说宫里有许多漂亮姐姐能陪我玩。可我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依旧闷头吃饭。直到父亲轻轻踹了我一下,笑着说 「进了宫便能有吃不完的红烧大肘子」,我才眼前一亮,立刻乐滋滋地去收拾行李,隔天便坐着花轿进了宫。
刚入宫的第一件事,我便拉着身边的侍女,让她去御膳房传话说要一份红烧大肘子。可父亲派来伺候我的双儿却急忙拦住我,低声说我位分尚低,按宫里规矩吃不上大肘子。我瘪了瘪嘴,不死心地又问:「那芙蓉大虾呢?」 双儿摇头;「烧花鸭总可以吧?」 我连着报了十几个菜名,得到的却全是否定的答复。
这下我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便哇地哭了出来 —— 父亲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骗我这个小丫头呢?双儿见我哭得伤心,连忙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甜糕,轻轻塞进我嘴里。清甜的香气在舌尖散开,瞬间抚平了几分委屈,我抽抽搭搭地止住哭,又朝双儿伸出白嫩嫩的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还要。」
双儿索性把荷包里的甜糕都给了我,看着我欢欢喜喜吃起来,才松了口气,轻声劝道:「老爷送小主进宫也是万般无奈,小主性子纯良,只要在宫里不争不抢,咱们总能安稳过日子。虽说小主位分低些,吃穿用度比不得受宠的娘娘,但好歹能图个安逸。」
我皱着眉,咬着筷子盯着面前占了大半张桌的青菜,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拍着胸脯立下志向:「我要做宠妃!」
「啥?」 双儿惊得眨巴着眼,连忙伸手捂住我的嘴,「小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胡乱点了点头,抄起筷子又开始干饭,嘴里还小声嘀咕着 「爹爹是大骗子」。
吃饱喝足后,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忽然想起临走前母亲拉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进了宫要常给家里写家书。我立刻跳下床,翻出纸笔,想了想,提笔写道:「女儿问爹娘安好,在宫中一切都顺,唯有吃食差了些。不过娘亲放心,女儿定会勤勉争宠,争取早日吃上大肘子。」 写好后,我郑重地把信交给了双儿。
第二天一大早,双儿便来叫我起身梳洗。我看着窗外刚亮的天色,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问能不能再睡一刻钟。双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是应了。可我一睡就赖到了日上三竿,好在如今皇上还没册封皇后,不用每天早起去请安 —— 我暗自盼着,皇上要是一辈子不立皇后就好了。
吃过午饭,想做宠妃的念头愈发强烈。我拉着双儿去御花园溜达,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哪个妃子刚进宫,在御花园偶遇了皇上,皇上对其一见钟情,两人便迅速生了情意。所以我逛得格外卖力,双儿看着我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扫我的兴,只能紧紧跟着,生怕我惹出麻烦。
可麻烦没等我惹,倒先让我撞上了。不远处的亭子边,一个穿粉裙的宫女发髻散乱地跪在地上,身前站着位身着华服的宫妃,瞧那衣饰纹样,品级该是不低。这难不成就是话本里写的宫斗场面?我兴奋地拉着双儿想去凑近些看,可双儿却死活不肯动,一个劲地冲我摇头。我没法子,只能妥协,拉着她躲在不远处的柳树后偷看。双儿起初还不敢看,后来也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那宫妃一脚踩在粉裙宫女的背上,语气里满是张扬:「再让本宫看见你穿得这般花哨在御花园晃荡,本宫就把你丢去喂太液池的鲤鱼!还不快滚!」 那宫女诺诺应了声 「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心里一紧,赶忙拉着双儿问:「我今日穿得算不算花哨?」 双儿看着我身上素色的襦裙,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刚松了口气,头顶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你是哪个宫的?」
完了,被发现了。我哭丧着脸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张明媚的脸 —— 那模样像春日里的暖阳,舒展又大气。那女子见了我,却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你也是宫里的妃子?」
我听着这话,顿时来了脾气,脑子一热便挺直了腰杆,气鼓鼓地冲她道:「我爹送我进宫,就是要让我当宠妃的!你、你不能打我!」 后面那句越说越没底气,双儿在我身后急得掐我的腰,疼得我差点哭出来。
可那美人妃子没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涂着豆蔻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我的脸:「想当宠妃?倒真是有志向。」 这是在夸我吧?我嘴角忍不住上扬,得意地看了双儿一眼,双儿却无奈地扶着额头叹气。
我懵懂地眨了眨眼,又看向那美人:「姐姐,你也是皇上的妃子吗?」 她闻言,骄傲地挺起胸膛:「本宫是当今贵妃,如今后位还空着,这后宫里,论位分还没人能大过本宫。」
我顿时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那贵妃姐姐,你是不是每顿饭都能吃到大肘子?」
「啥玩意?」 贵妃像是被我问懵了,瞪大了眼睛看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我颤声问:「你进宫,就是为了吃大肘子?」
我皱着小脸,纠结了一下,又小声补充:「还有松鼠桂鱼、东坡肉、佛手酥、四喜丸子……」
贵妃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大气地一挥手:「跟本宫走,保准你顿顿有肉吃。」 我高兴得跳起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她扒拉了几下没扒拉下来,索性也就由着我了。
贵妃住的宫殿比我的住处大了不少,里面的装饰也富丽堂皇。没多大功夫,我念叨的那几道菜便一一端上了桌。我盯着满桌的肉菜,眼睛都亮了,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贵妃在一旁看着,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至于双儿,早就一副 「放弃治疗」 的模样。
等我添第三碗饭的时候,贵妃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宫里…… 不给你吃饭吗?」 我抿了抿嘴,想了想,点了点头:「吃得不怎么好,全是青菜。」 贵妃闻言,看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爱:「好孩子,多吃点,不够再让厨房做。」
我高兴地点头:「谢谢贵妃姐姐,你人真好。」 贵妃听了这话,眼神落寞了一瞬,轻声说:「你倒是第一个说本宫人好的。」 我嘴里塞满了菜,却还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坚定:「贵妃姐姐是天上地下最好的人!」 贵妃嫣红的嘴角,终于扯出一抹真心的笑。
可这笑没维持多久,因为此后三个月,我每天雷打不动地往贵妃宫里跑。天一亮就爬起来去吃早餐,贵妃小厨房做的蟹粉小笼包,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吃完早餐,我就缠着贵妃打叶子牌;午饭过后,贵妃想小憩片刻,我又会把她从榻上拉起来,兴奋地掏出围棋 —— 因为我发现,每次下围棋时,小厨房都会准备茶点,刚出锅的杏仁酥配着酥油茶,简直是绝配。直到晚饭过后,我才依依不舍地回自己宫里。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我身上的肉多了一圈,贵妃反倒瘦了不少。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咬着牙,干脆把我送到了皇上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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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三个月,我才算真正见到了皇上。他的模样,和话本里写的那些上了年纪、留着长须的威严帝王一点也不一样,反倒十分年轻。若是像长姐那样读过书,我定能说出 「清风霁月」「朗朗如日月入怀」 之类的词来夸赞,可我没读过多少书,想不出文雅的话,只能在心里暗暗惊叹一句 「好俊的人」。
贵妃把我往皇上身前一推,语气殷勤:「这是新入宫的妹妹,皇上还没给她定位分呢。」 皇上大抵是早把我忘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指着我迟疑地问:「你是…… 是赵侍郎家的?」
我听了这话,小脸立刻皱了起来,语气闷闷地回答:「臣妾苏嬛,父亲是武威将军苏正海。」 皇上这才恍然大悟。我心里顿时有些委屈 —— 爹爹之前还说他在皇上面前很有面子,结果皇上连他送了女儿进宫都不记得。
许是看出了我的失落,皇上在贵妃的撺掇下,不仅赏了我一套头面,还封了我 「舒嫔」 的称号。等旨意宣完,我和贵妃又一起眼巴巴地看着皇上,异口同声地问:「陛下,还有吗?」
皇上被问得一愣,紧张地反问:「还有什么?」 贵妃刚想开口,又想起要维持端庄,便悄悄拧了下我的胳膊,示意我趁皇上在,再多要些东西。我立刻扬起脸,朝着皇上比划着说:「厨子!臣妾想要宫里最会做菜的厨子!」
贵妃在一旁满意地点头,皇上却更懵了 —— 他大抵从没见过有人讨封赏时,还这般直白地指定要 「厨子」。但皇上终究是皇上,很快便从震惊中缓过神,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我:「按宫里的规矩,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妃位,才能有专属的御厨。」 说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像只算准了猎物的狐狸,「不过…… 舒嫔若是努努力,想封妃也不是没机会。」
我闻言,眼里瞬间盈满了斗志。贵妃看看皇上,又看看我,最后无奈地扶着额头,连声叹气:「陛下就别逗嬛儿了。」 皇上听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只留下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
从那以后,皇上像是找到了新乐趣,成天往贵妃宫里跑,偶尔还会逗我两句。每次来,他都会给我带些精致的点心,可一到晚上,他们就会把我赶出去,哪怕我没吃饱,也不让我留下吃夜宵。
有一天,我实在没忍住,偷偷溜了回去,结果贵妃身边的侍女景荣死活不让我进门。我没办法,只能郁闷地坐在宫殿外的台阶上不肯走 —— 皇上肯定是背着我和贵妃姐姐吃好吃的,就因为我位分低才不带我!想要做宠妃的念头,又强烈了几分。想着想着,我竟靠着柱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皇上一脸满足地从宫里出来,看见台阶上坐着的我,吓了一大跳。我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哭唧唧地跑进去找贵妃撒娇。贵妃听了我的遭遇,笑得合不拢嘴,用她那漂亮莹润的手指点着我的脑袋:「你啊你…… 这皇宫里,怎么就偏偏多了你这么个活宝。」
3
我在后宫的日子过得还算快活,虽说位分不够没资格有自己的小厨房,但好在有贵妃这个 「大腿」 可以抱。可这天,贵妃说要午睡,把我从宫里赶了出来,我只能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消食。
走着走着,迎面撞见一位美人。我心里暗暗想,皇上的福气可真好,有这么多漂亮姐姐陪着。那美人穿了件鹅黄色的罗裙,俏生生地站在那儿,模样就像九月里盛放的桂花,娇俏又清雅,连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我盯着她,忍不住琢磨 —— 这季节,该吃桂花糕了吧?
可那美人看我的眼神,却满是不屑。她故意凑到身边宫女耳边说话,声音却大得刚好能让我听见:「有些人啊,天生就是攀附别人的命,还真以为攀上了贵妃,就能高枕无忧了?也不想想,贵妃娘娘如今荣宠在身,哪会把一个不起眼的嫔妾放在眼里,不过是闲时拿来逗乐,当个玩意儿罢了。」
我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劲 —— 这是有人想跟我抢贵妃姐姐不成?于是我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戳了戳那美人的胳膊,小声问:「美人姐姐,你在说谁呀?」
那美人显然没料到我会过来,吓了一跳,随即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咯。」 我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双儿,双儿连忙摇头。这四周除了我们,再没别人了,我顿时一脸戒备地看着她 —— 虽说她长了副好皮囊,可也不能抢我的贵妃姐姐啊,太过分了!
那美人被我看得有些发懵,惊疑地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知道了!」 我突然开口。
「你知道什么了?」
「你仗着自己漂亮,想跟我抢贵妃姐姐!」
「啥玩意?」 那美人错愕地看着我,像是没反应过来,她指了指自己,反问我,「你可知本宫是谁?」
我依旧戒备地盯着她,心里却慌得厉害 —— 她这是要拿位分压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嫔妾,没权没势的,哪里抢得过她?想要做宠妃的念头,又迫切了几分。
后来我才知道,这娇媚的女子,位分只比贵妃低一点,是位列四妃之一的淑妃。我仔细打量她,柳叶眉、樱桃口、巴掌大的脸、纤纤细腰,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可 「贤良淑德」 这四个字,却半点也沾不上边。我暗自嘀咕 —— 这般模样,这淑妃的位分该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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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贵妃姐姐被那狐媚角色抢了去,我总爱私下里在贵妃姐姐跟前嘀咕淑妃的不是 —— 说她性子躁,少了几分温柔,连宫里最地道的酱焖大肘子都不爱尝一口。可这话在宫里绕了几遭,竟变了味儿 —— 最后传成淑妃娘娘有脚臭的毛病,还不爱沐浴,偏偏嗜好大葱裹大蒜。这编排得也太没边儿了,简直荒唐透顶!
所以当淑妃娘娘气冲冲找上门时,我哪儿还敢耽搁,拔腿就往贵妃姐姐的寝殿里躲。缩在她身后,只敢悄悄探半个脑袋出来,看着淑妃掐着细腰、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她一进门就直呼贵妃名讳,声音里满是火气:「叶芷,你可真有能耐!竟挑唆这么个没心眼的,平白污了本宫的清誉!」
淑妃双手叉腰,架势摆得足足的。反观贵妃姐姐,脸上却挂着笑,只漫不经心地抬眼扫了淑妃一下,那眼神里的不屑明晃晃的。我吓得赶紧跳起来捂住贵妃的眼睛,脆生生道:「贵妃姐姐!您眼里只能看嬛儿一个人!」
淑妃闻言,身子猛地一僵,指尖涂着艳红豆蔻,此刻正抖着指向我:「你?你们?」 贵妃笑着拍开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不过是孩子家随口说的玩笑,你这性子也太较真,还真往心里去了?」 淑妃嘴上冷哼着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了红,藏都藏不住。
到了午饭时辰,淑妃竟还赖在殿里不肯走。我忍不住拿眼偷偷瞟她,没成想被她抓了个正着。「看什么看?本宫脸上难不成写了字?!」 她柳眉倒竖,声音陡然拔高。
虽说她气场足,可一想到要是她留下,我既没法独占贵妃姐姐,连桌上的酱焖大肘子怕是也要分走一半,我还是硬着头皮小声问:「娘娘您还不走,莫不是想留下蹭饭?」
我话音刚落,贵妃姐姐先笑出了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好了,都留下一起用膳吧。」 其实我打心底喜欢贵妃姐姐,她哪像宫人们私下议论的那般飞扬跋扈,反倒性子随性又洒脱,待我极好。
今日午膳有我最爱的松鼠桂鱼。往日里贵妃姐姐不爱吃这类油腻的吃食,我本可以独吞一整条,可今儿多了个淑妃。我瞅瞅淑妃,又瞅瞅盘子里的鱼,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夹起一大块最肥嫩的鱼肉放进淑妃碗中。
淑妃愣了一下,抬头诧异地看我,可还没等她说话,我转手就把整盘松鼠桂鱼搂到自己跟前护好,活像只护食的小奶猫,警惕得很。淑妃太阳穴突突地跳,却还是强压着没发作,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宫才不跟你抢这鱼!」 我闻言,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经这事之后,淑妃和贵妃姐姐的关系倒缓和了不少。后来我听贵妃身边的侍女景荣说,两位娘娘打小在闺中时就不对付 —— 她们都是家世显赫、容貌出挑的世家小姐,旁人总爱把她们俩放在一起比较。贵妃娘娘性子急,又嫉恶如仇,从前倒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淑妃娘娘面上总带着笑,看着温和,年轻时反倒更得旁人喜欢。
说到这儿,景荣忍不住笑了:「没成想进了宫,倒是咱们娘娘压过了淑妃一头。」 我含着酥糖,也跟着郑重地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贵…… 贵妃姐姐,就是天底下…… 顶好、顶好…… 顶顶好的女子!谁都比不上她!」
一旁的嬷嬷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下我和景荣的脑袋:「你们两个丫头,这话在咱们自己院里说说便罢了,可别传到外头去,平白给人留了话柄。」 我吐了吐舌头,乖乖应道:「知道啦,嬷嬷。」
可惜快活日子总过得快,宫里突然传来消息,皇上要册立皇后了,册立的是当朝左相的千金。凭她的家世与身份,做这中宫皇后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宫里其他几位娘娘对此都看得很开,虽说世人都说 「不想当皇后的妃嫔算不上好妃嫔」,可各宫娘娘都清楚自己的分量,从不去肖想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连深得圣宠的贵妃姐姐,脸上也瞧不出半分波澜,依旧云淡风轻。
阖宫上下,唯独我愁眉苦脸,连饭都没心思吃。淑妃娘娘来找贵妃时,见我这副模样,不由得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好好的,怎么哭丧着脸?」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
淑妃愣了下:「嗯?那又如何?」 话音刚落,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神里满是惊讶:「你这丫头难不成进宫,是冲着后位来的?」
我看淑妃的眼神,活像在看个糊涂人,伸出手指头掰着数,反问她:「娘娘您进宫多久了?」
「两年了,怎么了?」
「那这两年里,您每日都是几时起身的?」
「辰时啊…… 本宫可没你这般赖床,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
我重重叹了口气 —— 看来淑妃娘娘还没明白这事的严重性。我抬起头,一脸郑重地把刚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娘娘,往后咱们每天卯时就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我特意加重了语气,「是卯时啊!」
等贵妃姐姐从内殿出来时,就见我和淑妃都蔫头耷脑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活像霜打了的茄子,提不起半分精神。问清缘由后,贵妃姐姐伸手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尖:「你这小丫头,倒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说着,她又拍了下淑妃的脑袋,「还有你,也跟着孩子一起瞎起哄,像什么样子。让你平时多看看规矩册子,给皇后请安哪用天天去?每月初一十五去两次就够了,一个月统共就这两天,还起不来?」
淑妃娘娘一听这话,顿时笑开了,那笑容就像院里开得正盛的海棠花,艳得晃眼。我真喜欢那时的我们 —— 不像那些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满是阴谋算计和利益纠缠,甚至连半分真心的爱恨都没有,我们只是像寻常姐妹般,为些小事发愁,为些琐事拌嘴,简单又快活。
4
封后大典那天,双儿天不亮就把我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忙着给我梳妆打扮。她特意挑了件藕粉色的宫装,穿在身上衬得我愈发娇俏。我年纪本就小,平日里又贪嘴吃得不少,脸颊上总带着点婴儿肥,看着圆乎乎的。
双儿看着镜中的我,眼眶突然红了:「前几年小主还只有这么点高,整天抱着奴婢的腰不放,嘴里嚷嚷着要吃甜糕。奴婢要是不依,小主就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不肯起来。」
听得我满脸黑线,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捂住她的嘴。可双儿说着说着,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哭腔:「这才几年啊,小主就长成大姑娘了。」
我扭头看她,忍不住打趣:「你这模样,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今天是我要封后呢…… 呜呜呜……」
双儿见状赶紧捂住我的嘴,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严肃:「奴婢方才的话当不得真,小主这性子,还得好好磨一磨才是。」
我位分低,只分到了个靠后的位置,急得我心里直痒痒,总想探着脑袋往前凑,瞧瞧那传闻中惊艳了整个京城的左相千金,究竟是何等模样。身旁站着的是赵侍郎的千金,如今封了婕妤,她年纪也轻,一张脸蛋粉粉嫩嫩的,带着股子春气,瞧着就讨喜。许是等得久了觉得无聊,她竟悄悄探过脑袋来跟我说话,我本就觉得闷,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直到宫门外唢呐齐鸣、锣鼓震天,一顶红彤彤的凤轿从远处缓缓抬了过来。轿身上雕着的金漆彩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身着大红色凌云繁花宫服的女子从凤鸾轿上走了下来,衣摆上绣着的金丝鸾凤,针脚细密,看着竟像是要腾空而起一般。我暗自盘算着,这么华丽的一身衣服,要是换成酱焖大肘子,得有多少个啊。
封后仪式办得庄重又肃穆,好在仪式结束后的宴席上,吃食倒让我格外满意。赵婕妤见我吃得满嘴油光,不由得咋舌:「你入宫这么久,可曾承过圣宠?」 我摇了摇头。她看了我一眼,又压低声音补了句:「难怪。」 我瞧不懂她眼底那复杂的神色,索性也不去多想,只是可惜到最后也没看清皇后娘娘的模样,倒是白费了我特意起这么早。
第二天去给皇后请安,我险些没能爬起来,一路昏昏沉沉地赶到皇后寝宫,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赵婕妤又凑过来,小声问:「是不是没睡好?」 我点了点头,使劲憋着才没打哈欠。
很快,殿内传来众人俯身行礼的声音,我也赶紧跟着有样学样,躬身问安。皇后说 「免礼」 后,像我们这些位分低的妃嫔,是没有座位的,只能站在一旁。我悄悄挪了挪脚步,站到了贵妃姐姐身后,她狭长的眼眸斜睨了我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端庄的模样。
等高位的妃嫔们都入座了,我才敢偷偷抬起头看皇后。皇后的模样,倒跟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 她的容貌算不上顶尖出众,可周身那股温婉的气质,让人一瞧便忍不住心生亲近,倒真配得上 「母仪天下」 这四个字。
许是我看得太过直白,皇后竟抬眼朝我这边望了过来,开口问道:「那边站着的,是哪个宫的妃嫔?」
我连忙上前一步行礼,恭顺地回:「妾身是锦华宫的舒嫔。」
皇后 「哦」 了一声,又问:「你怎么总盯着本宫瞧?」
我赶紧垂下头,声音小小的:「臣妾瞧着娘娘生得好看,连头上的簪子都格外好看。」
皇后听了,忍不住笑了:「你倒是第一个说本宫好看的。」 说着又道:「走近些,让本宫好好瞧瞧你。」
我应了声 「是」,迈着小步走到近前。皇后娘娘的手轻轻抚上自己头上的簪子,那簪子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样式,凤凰的双眼嵌着朱翠,瞧着活灵活现,当真是我见过最精致的簪子。
突然,皇后笑着开口:「你若是喜欢,这簪子本宫便送你了,如何?」
话音刚落,底下的妃嫔们脸色齐刷刷地变了,可皇后只扫过去一个眼神,便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我瞧不见身后妃嫔们的神色,也听不出皇后这话里藏着的敲打和试探,只觉得皇后娘娘人好,还这般大方,连这么好看的簪子都肯赐我。
我娘进宫前就叮嘱过我,说我这点心思全写在脸上,耍心眼也耍不过旁人,反倒容易招人嫌,不如老老实实地听皇上和皇后的话,反倒安稳。于是我恭恭敬敬地俯身谢恩,跟着抬手就去摘皇后头上的簪子。
皇后娘娘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站在下方的贵妃姐姐见状,赶紧站起身,厉声唤我:「舒嫔!」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回头看她,手上没抓稳,簪子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 「咔嚓」 声响起 —— 凤凰的一只翅膀竟断了。我正惋惜着这好看的簪子毁了,皇后冰冷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本宫倒不知道,这宫里竟有你这般胆大妄为,全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的妃嫔!」 说着,她便扬声叫人,要把我拖下去治罪。
就在这时,贵妃姐姐快步上前,挡在了我身前,语气恳切:「娘娘,舒嫔刚入宫不久,性子单纯,不懂宫里的规矩,方才是无心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次。」
「不懂规矩?好一个‘不懂规矩’!」 皇后冷笑一声,「她一个小小的嫔妾,竟敢公然觊觎本宫的饰物,这背后若不是有人挑唆,便是她自己恃宠而骄,全然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她的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众人,殿里的人顿时稀稀拉拉地跪了一地,就连贵妃姐姐也拉着我跪了下去。我虽笨,却也瞧出来了 —— 皇后这是要拿我开刀,敲山震虎,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来人!舒嫔以下犯上,目无中宫,拖下去杖责二十!」 皇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二十杖下去,我少说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别说酱肘子了,怕是连口荤腥都吃不上,只能喝清粥小菜。我吓得赶紧往贵妃姐姐身后缩,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贵妃姐姐抬起头,神色不卑不亢地与皇后对视:「娘娘若是想立威,宫里有的是不懂规矩的人,何必跟舒嫔这么个小妃嫔计较,拿她开刀?」
「贵妃这是觉得,本宫连一个小小的嫔妾都动不得了?」 皇后的语气里满是压迫感。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殿外突然传来一声 「皇上驾到」,紧接着,一道清润俊朗的声音传了进来:「这是怎么了?朕在老远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怎么还跪了一地人?」
皇后立刻换上一副端庄得体的笑容,柔声回:「不过是有个小妃嫔不懂事,冲撞了本宫,臣妾正准备罚她,给她长长记性呢。」
皇上还没问是哪个妃嫔,我就哭唧唧地挣开贵妃姐姐的手,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皇上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巴巴。皇上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舒嫔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呜呜呜…… 都怪臣妾不好,把皇后娘娘要赐给臣妾的簪子弄坏了…… 皇上,您快求求娘娘,别打臣妾板子,臣妾怕疼……」 我抽抽搭搭地说着,眼泪鼻涕蹭了皇上一裤子。
皇上大概是被我哭烦了,耐着性子跟我商量:「那罚你抄书如何?」
我抽噎着摇头:「臣妾一看书就头疼……」
「那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臣妾平日里已经过得很省了…… 再罚俸禄,臣妾就要喝西北风了……」
皇上无奈,又道:「那便罚你禁足一个月,在宫里好好反省?」
我还是不依:「禁足一个月,臣妾会闷死的……」
皇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后猛地打断,语气带着几分不满:「皇上!您这分明是在娇纵舒嫔!再这么惯着她,日后她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皇上见皇后动了气,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沉声道对我道:「就罚你禁足一个月,不许再讨价还价!」
我没办法,只能委屈巴巴地应了声 「是」。可皇后依旧不满意,又唤了声:「皇上!」
皇上似乎有些怵皇后,听她这么说,只好摸了摸鼻头,又放软了语气哄她:「皇后,算了吧,舒嫔这孩子脑子本就不灵光,你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今日看在朕的面子上,这事就先算了,下次她再犯,朕定不饶她,严惩不贷!」
皇后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吓得赶紧缩了缩脖子,可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那…… 那支簪子,还能给臣妾吗?」
结果自然是簪子没拿到,我还平白得了个一个月的禁足,心里别提多憋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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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宫里,双儿眉头皱得紧紧的,望着我时止不住地叹气,语气里满是焦急:「小主,您这心思也太实了些!那凤簪可是皇后娘娘的象征,宫里除了她,哪还有第二个人敢轻易佩戴?您怎么就真的收下了?」
我攥着手中那支雕工精致的凤簪,心里满是疑惑:「可皇后娘娘当时明明说要赏给我,难不成贵人说的话还能不算数吗?」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皇后那日说的原是反话,不过是借着凤簪敲打我,让我知晓宫里的规矩分寸。那时我只觉得皇后心思太沉,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觉得她和善了。
禁足的日子确实难熬,好在贵妃姐姐和淑妃姐姐念着我,时常会差人送些点心零嘴过来,偶尔还会亲自过来陪我说说话,才让这冷清的日子多了些暖意。可我没料到,就连皇上竟也会在夜里来看我。
我素来是喜欢皇上的 —— 他生得一副温润俊朗的好样貌,平日里待我也素来温和,从没摆过帝王的架子,说话时总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天皇上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捏着盏热茶,笑着问我:「怎么好端端的,竟惹得皇后动了气?」
我一听这话,立马瘪起嘴,把皇后如何赏凤簪、又如何说我不懂规矩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委屈。皇上听着,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伸手过来,指尖带着些微的暖意,轻轻捏了捏我脸颊上软乎乎的肉:「这宫里这么多人,朕只有跟你说话时,才觉得心里敞亮自在。」
「可皇上先前还说臣妾没脑子呢。」 我嘟囔着,更觉委屈 —— 娘亲以前总说,我这是 「大智若愚」,才不是真的笨。
皇上被我这话逗得笑出了声,眼底满是温柔:「是啊,可朕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听到这般不掺半点虚情的真话…… 舒嫔,朕是真的喜欢你这份纯粹。」
我立刻扬起脸,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语气格外认真:「臣妾也喜欢皇上!皇上是除了贵妃姐姐外,对臣妾最好最好的人了!」
从那以后,皇上便常来我宫里坐坐。有时会陪我聊上一个时辰,说些宫外的趣闻;有时不过是坐半炷香的时间,喝杯茶便走。他从不在我这里过夜,还曾笑着跟我说,我们之间的情谊,是超脱了寻常情爱的知己情分。我那时不懂这话的深意,只觉得皇上说得极有道理,满心都是敬佩 —— 皇上果然是个有学问的人。
禁足解除后,皇上还特意给我晋了位分,如今我总算晋到了妃位,往后也能有自己的小厨房,想吃什么便能吩咐人做。这样的日子,于我而言已是十足的圆满。
那日在御花园遇见赵婕妤,她见了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舒妃妹妹真是好福气,这般得皇上和贵妃娘娘看重。」
我听了,笑着回她:「我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
又到了给皇后请安的日子,这次我格外乖巧,从头至尾都没敢抬头。可没想到请安结束后,皇后却特意叫住了我,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和善:「舒妃,本宫前些日子新学了道点心,听说你最爱吃这类甜食,便想着邀你来尝尝。」
我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 皇后怎么又要赐我东西?不过上次是凤簪,这次是点心,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望着桌上那盘摆得精致的点心,又看了看皇后温和的神情,我没忍住,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可入口的瞬间,我便皱起了眉 —— 满是苦涩,还有些说不出的怪味,实在算不上好吃。
我抬头看向皇后,语气格外真诚:「娘娘的手艺很好,只是这点心…… 下次还是别做了吧。」
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再开口时语气也带了些不自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舒妃不再多吃点吗?」
我把盘子往前推了推,连忙摆手拒绝:「不了娘娘,这点心真的挺难吃的。」
这次皇后没罚我,只是脸色沉沉地让宫人把我赶了出去。可我总觉得,她给我吃这么难吃的点心,其实就是在惩罚我。回去的路上我就打定主意,回宫后一定要吃五块 —— 不,十块甜糕,好好拯救一下自己被折磨的味蕾。
从那以后,皇后似乎找到了乐趣,偶尔就会派人把我叫到她宫里,让我试她新做的点心。说实话,每次去之前我都抱着期待,盼着皇后娘娘的手艺能有所进步,可结果却一次比一次让人失望。先前的点心好歹还能看,这次她端上来的点心,颜色黄乎乎的,造型也格外奇怪,看着实在不太讨喜。
我盯着那盘点心,表情痛苦地看向皇后,哭丧着脸问:「娘娘,这东西…… 吃下去当真不会不舒服吗?」
皇后闻言,却突然笑了出来。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不是说心思单纯吗?怎么反倒挑起点食来了?」
我顿时有些抓狂 —— 就算是心思简单,也不至于连这么难吃的东西都咽得下去吧?
看着我气鼓鼓的模样,皇后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好了,本宫不逗你了,你自己回宫玩吧。」
我总觉得她这话的语气,像极了平日里训自家小狗的时候。带着一肚子郁闷回到宫里,我刚坐下喝了口茶,就被贵妃姐姐宫里的人叫了过去。
贵妃姐姐见了我,脸上满是担忧,连忙问我皇后有没有为难我。我一听这话,顿时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跟她比划皇后做的点心有多难吃,连比划带说,把自己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贵妃姐姐听着,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说:「我们嬛儿啊,真是傻人有傻福。」
那时我还不懂贵妃姐姐这话里的深意,只当她是在安慰我。可等我真正明白这句话的那天,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6
贵妃姐姐怀孕了。宫里的妃嫔本就不算多,能得皇上上心的更是寥寥无几,所以贵妃姐姐怀的这胎,可是皇上的皇长子。
我和景荣见了,心里都替贵妃姐姐高兴,贵妃姐姐脸上也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没一会儿,淑妃姐姐也过来了,她围着贵妃姐姐的肚子转了一圈,啧啧赞叹:「你这肚子可真争气,这下皇上该更疼你了。」
贵妃姐姐悄悄跟我说,淑妃姐姐人其实很好,就是这张嘴太厉害,得理不饶人,就算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来,让我别往心里去。
那天来给贵妃姐姐道贺的妃嫔有不少,可我没想到皇后也会来。她身后还跟着赵婕妤,想来两人是在来的路上遇见的。我本以为皇后是来挑事的,可没想到她只是目光淡淡扫过殿内,最后落在贵妃姐姐隆起的肚子上,语气虽算不上热络,却也带着几分叮嘱:「既然有了身孕,便好生养着,缺什么少什么,直接跟本宫说就是。」
皇后娘娘甚至还特意免了贵妃姐姐往后的请安。我看着贵妃姐姐的肚子,心里竟也悄悄盼着 —— 原来怀孕还有这样的待遇?若是自己也能早日怀上就好了。
贵妃姐姐知道我的想法后,笑着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琢磨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我就是想让娘娘早点生下小皇子,这样我就能让他喊我姨姨了。」 我看着她的肚子,语气里满是期待。
对于这个孩子,我们所有人都满心期盼,皇上更是如此。那段时间,他来贵妃姐姐宫里的次数明显频繁了许多,每次来都像个初尝喜悦的少年人一般,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对着贵妃姐姐的肚子时,连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还会贴着肚子轻声哄:「快喊父皇。」
一转眼,贵妃姐姐怀孕已经八个月了。她大着肚子,行动渐渐不便,可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连眉眼都柔和了许多。这些日子,皇后也常来看她,每次看着贵妃姐姐的肚子,眼睛里都透着几分惊奇。
直到有一次,贵妃姐姐拉过皇后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让她感受孩子的胎动。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模样,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其实贵妃姐姐的肚子我天天摸,有时候还会趴在上面听孩子的心跳 —— 真的很神奇,那么小的肚子里,竟然孕育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这次皇后过来时,还特意带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几样精致好看的点心:「本宫亲手做的,你尝尝。」
先前被皇后娘娘的 「手艺」 折腾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我立马快步上前,像只护着雏鸟的老母鸡似的,挡在了贵妃姐姐身前。贵妃姐姐笑着推开我,语气轻松:「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块点心,还能有毒不成?」
这话一出口,殿里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的脸色都悄悄变了。我一脸警惕地盯着那盒点心,转头对着贵妃姐姐,语气格外严肃:「贵妃姐姐,这点心真的难吃,是真的难吃,特别难吃,难吃到让人咽不下去的那种!」
听到 「难吃」 两个字,殿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皇后也无奈地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小丫头还挺记仇。」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皇后未出阁的时候,做的点心便是京中一绝,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女眷想求她做次点心都求不来。贵妃姐姐笑着打趣我:「你白吃了这么多回,分明是有福气,还不知足。」
我偷偷撇了撇嘴 —— 这种 「福气」,我宁愿不要。原来皇后之前是故意把点心做得难吃,就是为了逗我玩。真是小心眼,实在太小心眼了!
看着我仍是一脸狐疑的样子,皇后无奈地拿起一块点心递到我嘴边:「你尝尝,这次不一样。」
点心的香气里夹杂着一丝勾人的甜味,我没忍住,嗷呜一口咬了下去,没留神竟连皇后娘娘的指尖也含进了嘴里。她惊呼一声抽回手指,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嫌弃:「倒真是个混不吝的。」
殿里的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淑妃姐姐也好奇地凑过来,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嚼了嚼后撇撇嘴:「什么嘛,搞得那么紧张,我还以为真有毒呢。」
可谁也没料到,淑妃姐姐的话竟一语成谶。她的话音刚落,我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猛地呕出一大口血,眼前瞬间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我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耳边全是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有人在低声议论。「好吵……」 我虚弱地开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醒了!舒妃娘娘醒了!」 有人惊喜地喊道。
我缓缓睁开眼,才看见贵妃姐姐红着眼眶坐在我床前,双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见我醒来,她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了口气,眼眶更红了。
所有人都以为糕点里有毒,可太医仔细查验过后,却说糕点里并无毒素,只是被人加了大量的麝香。太医还说,这东西对寻常人来说倒没什么妨碍,甚至还能入药,可对怀着身孕的女子来说,却是能伤胎的狠东西。这么一来,这点心真正想害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贵妃姐姐听着太医的回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声问道:「既然无毒,那舒妃为什么会吐血?」
太医连忙俯下身,语气恭敬:「回贵妃娘娘,舒妃娘娘她…… 打小就对麝香过敏,这次吸入的量又多,才会引发这般剧烈的反应。」
我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确实对麝香过敏,先前竟忘了这茬。
就在这时,我忽然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让我莫名觉得头皮发紧。可等我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时,却只瞧见赵婕妤站在人群里,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仿佛刚才那道目光只是我的错觉。
这次的事情让皇上雷霆震怒,可他并非不分青红皂白的君主,没有直接判定皇后就是凶手。可所有的证据都隐隐指向皇后,更巧的是,事情发生后没几天,皇后娘娘身边的一个心腹宫女竟突然自尽了。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案了,可皇上却不肯罢休,执意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段时间,宫里人心惶惶,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架势。慎刑司的人抓走了一个又一个跟这件事有关的宫女太监,严刑审讯之下,竟真的揪出了幕后的真凶。
7
赵婕妤被带走那天,来了我宫里一趟。
她送了我一只小兔子的发簪,笑着插在我的云鬓上。
「嬛儿,我其实真的挺想跟你做朋友的。」
不是赵婕妤和舒妃。
而是赵盼盼和苏嬛。
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
她却不理我自顾自又说了许多。
直到慎刑司的人来把她带走,我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追出去问她为什么,她却冲我扯出一抹极淡的笑。
「嬛儿,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像你想的那么单纯,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赵盼盼身不由己的事情是什么呢?
直到她死后,我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她的故事。
赵侍郎本是布衣,最开始靠着妻子发家。
后来又靠着卖女儿一路高升。
赵盼盼上头四个姐姐,全都嫁进勋贵人家做了妾室。
唯有她是个争气的,嫁进了皇宫,还成了婕妤。
可是赵侍郎却不满足于此。
他用赵盼盼的姨娘做威胁,让她用尽手段也要生下皇长子。
甚至送来了她姨娘的一根断指。
没想到小小一个侍郎,野心竟会如此大。
赵盼盼这一生都没为自己活过。
她用自己的幸福为姨娘换生路。
用这条性命为父兄谋前程。
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赵盼盼最后的笑。
带着释然和解脱。
她大抵是自己,不想活了。
一个经历诸多坎坷不幸,在深宅后院里挣扎出来的女子,把自己塞进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壳子里。
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是幸福的,是有人爱的。
她是可恨的,却也是可怜的。
贵妃知道后也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我们这些在父母娇纵下长大的孩子,没法判断赵盼盼的对错。
我到底是没能做成宠妃。
给爹娘的家书里,我十分不耻地痛斥了他们卖女求荣这件事。
并且还义正言辞告诉我爹,我在宫里是不会帮衬他的!让他自己好好做人,廉政做官。
气得我爹收到家书的第二天就请旨入宫,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可是骂到最后,我那不着调的爹爹突然红了眼。
他摸着我的头,语气难得慈爱了几分。
「嬛儿顾好自己便行,爹爹在朝堂,也断不会给嬛儿丢脸的。」
「我们嬛儿真是长大了。」
我也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爹爹也比以前懂事了许多。」
起码这次进宫,知道给我带东西了,以往都是空手来的。
我爹闻言气得又要抬脚踹我。
「真是白养了你这个混账。」
他虽然凶了我一顿,可是走后,我还是有些难过。
尤其是看到爹爹给我带的甜糕和娘亲亲手绣的鞋后。
眼睛不由自主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把赵盼盼送我的那只兔子发簪埋在了院里的那棵芙蓉花树下。
赵盼盼,若有来生,做个快乐的姑娘吧,只为自己而活。
8
贵妃姐姐生了个小公主。
我和景荣都有些失望,但是贵妃和皇上却很高兴。
看着我俩耷拉着脸。
嬷嬷又一人赏了个脑瓜崩。
「你们两个小丫头年岁不大,心思怎么这么迂腐?」
景荣失望是因为在宫里有了皇子才能地位稳固。
我失望是单纯因为小公主长得丑。
小脸皱皱巴巴的,还没牙。
但是很快,我俩就转变了想法。
小公主越长越可爱,跟个雪白的粉团子似的,逢人便笑,看得人心生欢喜。
皇上其实不算个专情的人,但是他待贵妃却总是有几分不同的。
他为小公主赐名永乐。
希望她永远快乐。
淑妃娘娘每天都来看永乐。
眼巴巴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怀疑,下一秒她就要动手抢孩子了。
结果没多久,她也怀孕了。
那段时间的淑妃就像只骄傲的花孔雀,整天满皇宫转悠。
转悠完还不忘来贵妃这里炫耀。
「本宫到时候一定生个比永乐还好看的小公主。」
一旁正玩的永乐听到自己的名字, 冲淑妃咧嘴笑了。
淑妃眼中顿时冒出精光来。
冲过来抱住永乐, 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
年前几天,淑妃生了,是个皇子。
淑妃娘娘得知是个皇子后,一脸挫败。
她对小皇子十分嫌弃。
整天跑来贵妃宫里逗永乐。
有一次还说要用小皇子换永乐。
皇上给小皇子取名叫承琰。
承琰可能是受淑妃的影响吧,从小就喜欢跟在永乐身后。
奶声奶气地叫她姐姐。
永乐五岁那年, 贵妃姐姐又怀了。
这次是个小皇子。
皇上为他赐名永安。
安乐……是他对这一双子女最好的祝福。
宫里的妃子这次都晋了位分。
淑妃如愿升了贵妃。
贵妃则成了皇贵妃。
我也跟着沾光, 得了个德妃的称号。
有时候我会想, 如果以后再有女子进宫, 远远瞧见我,会不会也如我当初看见淑妃那样, 觉得我的妃位也是买来的。
想着想着,我便笑了。
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我大抵不是什么聪明的人。
嚷嚷了一辈子要争宠, 却从未承过恩宠。
皇上还是偶尔喜欢到我宫里坐坐。
他说我初进宫时, 年岁还小,每次眨巴着眼睛看他,都让他心里泛起柔软。
就像看到一个孺慕兄长的妹妹。
皇上问我想不想出宫,他可以为我安排。
我拒绝了。
这个宫里,还有我眷恋的人。
有我一生的挚友。
我想留在这里, 看着我在乎的人,此生都能圆满。
皇后一生都没有子嗣。
直到她后来病重,我才知道。
赵婕妤当初为了一击必中, 在皇后的饮食茶水甚至衣服首饰上都放了麝香。
长此以往, 皇后被伤了身子, 此生都无法有孕了。
她眼角早就攀上了细纹。
也不复当年的容光了。
可却是瞧着我笑。
「嬛儿,本宫其实很羡慕你。」
「无忧无虑……了此一生。」
皇后其实不爱皇上, 她有爱慕的少年郎。
可为了母族,她必须进宫。
皇后死在了春日暖阳最盛的那天。
我看着太阳有些扎眼,嘴角扯出一抹笑来, 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这样也好,皇后娘娘最怕冷了。
9
不知不觉, 我进宫已经有三十个年头了。
从不谙世事的少女, 成了人人见了都要俯首叩拜的德妃。
在一个冬天,皇上病了, 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他临终前把我叫过去。
皇上的眉目早已不复当年的俊朗温润。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了。
皇上瞧着我却笑。
「嬛儿,你都成小老太太了。」
我也跟着笑。
「陛下也是小老头了。」
「终究是朕对不住你。」
我摇摇头,握住皇上的手。
「陛下待嬛儿很好, 此生能遇见陛下已是臣妾最大的幸事。」
他笑了, 又让我把皇贵妃叫进来。
皇上驾崩后, 皇贵妃肉眼可见地老了。
好像这一生的信念都崩塌了。
她是真心爱慕过皇上的。
年少时的遇见, 足以惊艳一生。
永安登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皇贵妃成了太后。
我也跟着沾光,做了个太妃。
贵妃跟承琰一起去了封地,这一去便再没回过皇城。
我和太后都知道。
她是想让永安安心。
太后在先皇驾崩一年后也跟着去了。
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恍惚间记起,漫天的海棠花海,穿着一身红衣的贵妃。
她极肆意地对我说。
「跟本宫走,保你顿顿吃肉。」
如今,我大抵也该跟她去了。
不然她一个人在下面该有多无聊啊。
我一生无子。
死前,永乐和永安伏在我床上哭得好生可怜。
永乐都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像极了她娘亲。
她哭着拽住我的手。
「娘娘, 您别走,母亲已经去了, 您不能再抛下我们了。」
我艰难地抬起手,摸摸永乐的头。
「好孩子, 娘娘得去陪你们母妃,她这个人啊, 最怕黑了。」
我感觉力气在一点点消失。
眼前却出现一道亮光。
光的尽头, 是一身红裙张扬肆意的叶芷。
我们褪去了满身的枷锁荣辱。
以苏嬛和叶芷的身份,再次相遇了。
若有来生,不负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