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在皇城中没人敢惹我,可我自小有心疾,皇后姑母把我接入宫

发布时间:2025-05-30 11:45  浏览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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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太子表哥躲在被子里,太子表哥给我讲各种恐怖的故事,害的我每次都抱着太子表哥的手臂不想让他离开。

在宫中住了大约两个年头,我心疾在太医院的太医们的调理下。

也有很久没有再犯了,看着身子愈发壮实,皇后姑母也不好再让我居在皇宫。

在开元十年,五月初八那天,我便离开了皇后姑母的椒房殿,回到了傅府。

一方面我因归家而雀跃,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却又因为日后难以见到太子表哥而难受。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家人与太子表哥不可兼得啊。

当然,在宫中的日子里,我也结识作为太子伴读的邡子虚。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很是光彩夺人了,虽还未加冠。

但已经是京城女子们爱慕的男子了,每次外出都被掷果盈车。

因而坊间流传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子遇到邡公子”。

邡子虚很是吊儿郎当,但不得不承认邡子虚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不过我的太子表哥也不赖,也是京城女子爱慕的对象。

那张福珠不就是喜欢我太子表哥,见到太子表哥可是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呢。

而我呢,只喜欢太子表哥,喜欢太子表哥给我讲各种奇闻异事,喜欢太子表哥给我带来我喜欢吃的水晶虾饺。

那年我是豆蔻年华。

3

因心疾的好转,我的身体也渐渐长高了,人也红润了。

在某一天,我突然被铜镜中的我给美呆了,让小咚给我摘了好些花插在我的头上。

直到邡子虚说了句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才让小咚把我头上的花给扔了。

并且扬言一定要邡子虚好看!

同月我在皇后姑母的生辰中,一舞夺得了京城第二美人的名号。

为什么没有夺得京城第一美人呢,是因为可恶的左轻轻一舞把那不争气的邡子虚给迷惑的在大殿内流鼻血了。

想想,把京城十亿少女的梦都给美流血了,她不是难道还是我吗?

我愤愤的瞪着邡子虚,咬牙切齿骂了声:“叛徒!”。

邡子虚感受到我的满满的杀意,扯了扯衣领,慌乱的抹掉了鼻血,以身体不适起身离席。

看着邡子虚的离席,我也借机离席,我想找邡子虚算账。

可是刚跟至殿外,便被一只冰凉凉的手抓住的手腕。

我回头便就瞧见了太子表哥阴沉的脸,三分试探,三分不解,三分害怕的小声道:

“太子表哥???”

太子表哥没有言语,而是将我带到假山旁。

我还正在疑惑时,嘴唇传来炽热的湿润感。

我脑中轰鸣,那湿润的的小蛇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感觉是要将我吃进它的骨子里。

许是怕我就这样因忘记呼吸而死在这里。

太子表哥松开我,看着我呆傻的模样,揉揉我的头道:“你只能看我,以后不许用那种眼神看其他人!”

我心跳加速,我捂着心口。

唇内还残留着太子表哥的气息,双耳好烫,感觉好热,更感觉自己心疾好像又犯了。

我点点头,犹豫了会,发出我从来没有过得太娇柔的声音道:“表哥,我…我好像心疾犯了。”

说完,我还未反应过来,太子表哥便把我抱起,大步朝着太医院走去。

在太医院,胡太医皱着眉头为我把着脉。

而我的心跳依旧跳的山崩地裂,不过不再像是先前那样让我呼吸困难。

太医凝着眉头,瞄了瞄我的脸,表现出似乎我懂得的表情。

起身,向太子表哥行李道:“回太子殿下,傅小姐身体无碍,只是情绪波动厉害。少倾,便可恢复。”

我…内心猝…

待离开太医院后,太子表哥终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了声。

我生气的瞪了瞪太子表哥,嚷道:“别笑了!别笑了!”

说着便要捂住太子表哥的嘴,只是碰到太医表哥的柔软炽热的嘴唇时,像是开启了我们二人的机关。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太子表哥炽热的眼神让我的心有狂跳起来,脸上又覆上一抹红。

我收回手,只是太子表哥那大大的手抓住我小小的手,望着我的眼睛,道:“团团,我想让你做我的太子妃。所以,团团,你日后可不许用那种眼神看别人,尤其是子虚!”

太子表哥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眼睛里都是小小的我。

我心欢喜,我也是喜欢太子表哥的。

我点点头,复又摇摇头,道:“可恶的邡子虚眼神有问题!我不是比左轻轻好看?我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怕是得不到了。”

说完,我瘪了瘪嘴。

“哈哈,原来是这样。”

太子表哥说着,便捂住我这倾国倾城的脸,道:“我觉得团团才是最美的!”

太子表哥的话并没有让我开心起来,我问道:“那为什么太子表哥没有流鼻血呢?”

太子表哥失笑,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小小的我就这么抱着,我依在太子表哥的胸前。

听着太子表哥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原来太子表哥的心也是跳动的如此波涛汹涌。

我伸手抱住了太子表哥的腰,太子表哥身躯一震。

我也清晰的听到了太子表哥心跳那一瞬间的停止,我偷偷的笑着,太子表哥是真心的喜欢我啊!

“团团,我可是恨不得把你揉进我的骨子里!”

太子表哥叹息道,说完,便又将我搂的更紧了。

若不是小李子的急匆匆的到来,太子表哥怕是要搂的我更久。

在宫门口的马车内,我掀起帘子不舍看着城墙上的太子表哥。

直到那个让我心动,让我忘了呼吸的男子我看不到了,才放下帘子。

当然就发现了娘亲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我,我叠了叠衣袖低头。

脑子了不断闪过太子表哥的嘴唇,好生勾人,闪过太子表哥说恨不得将我揉进骨子里。

我梦见太子表哥,梦见了太子表哥的富有男性气息的身体,在梦里我流了好多鼻血。

可随即,天旋地转的,自己坐上了囍轿。

头上的盖头挑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太子表哥嫌弃的眼神,太子表哥不爱我。

看着太子表哥冷漠的眼神,我从梦中惊醒,而这一年我十四岁。

4

在我心疾再犯之前,我一直幻想着我与太子今后的生活。

对那幸福的日子充满了憧憬,对梦中的场景避而不谈。

我和京城内所有的女子一般,开始为钟意的郎君绣起了荷包与腰带。

只是我刚绣好的荷包和腰带被爹爹和哥哥以为绣给他们的,颇为开心,看着我的眼神都颇为自豪的给拿走了。

我欲哭无泪,只盼求着爹爹和哥哥别发现我夹杂在里面的纸条。泪崩…

不过聪明的我,很快就想到把被爹爹哥哥拿走的荷包和腰带藏了起来。

等了近一个月,才见到我的太子表哥。

我表面规规矩矩的在众人面前朝着皇后姑母和太子表哥行礼,其实内心的我正在晃着另一个自己,语无伦次的嚷着我见到太子表哥了。

皇后姑母同娘亲的谈话时,我便退下,支开了皇后姑母的大宫女谷雨,在荷花池边的假山里等着太子表哥。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书棋兴奋的道,又颇为懂事的退到了假山外。

我理了理衣裙,拿出随身的小铜镜仔细瞧了瞧自己的盛世美颜。

余光瞥见太子表哥的走近,收起小铜镜,笑盈盈的看着太子表哥,一步,两步,三步…

“太子表哥!”

我抱住太子的腰,一个月没有没有见面,太子表哥的腰似乎更加壮硕了,脸上的棱角也格外的分明。

感觉太子表哥更具有男人的味道,想着便抱得更紧了,抬头望着太子表哥的眼睛。

想起近来偷偷看的话本子,便鬼使神差的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太子表哥听完便笑了,还忍不住的揉了揉我的头,道:“团团这么说,最近又是看了哪些话本子,嗯?”

说着,还捏捏我这精致的小脸蛋。

我讪讪的笑了笑,吐了吐舌头,想到说漏嘴了,便拿起太子表哥的手掌在手中把玩。

太子表哥手中有常年累月积累的深厚的茧,还有一些伤痕,太子表哥这次是又受伤了。

虽然身为太子,但是这太子之位也不是那么稳定。

近些年来,圣上一直都专宠肖贵妃,若不是朝里老臣苦心进谏和圣上还有些顾虑,怕这太子之位便是要落在四皇子的头上。

太子表哥这太子之位从来并不安宁,幼时是妃嫔们下毒坑害。

现在随着其他皇子的成年,四皇子,五皇子也生出不该有心思。

好在太子表哥仁厚聪颖,皇后姑母的教导有方和防人之心,太子表哥才能够一次次的应付后宫的毒害和朝堂的风起云涌。

太子表哥一直很累啊。

古来太子又有几个真正的坐上了那个位子呢!

“团团。”

太子表哥将我唤回现实,从袖中拿出一只做工拙劣的木钗,脸上挂着一抹绯红,不自然的说:“这是我买的,咳咳。”

我忍着笑,这么拙劣的木钗,还买的,太子表哥你要不要这么傲娇啊,也明白了太子表哥手上的伤痕怎么来的,心里一边难受又一边难以抑制欢喜。

“太子表哥,快点给我戴上。”我忍不住地想戴上。

太子表哥红着脸,一只手轻轻的扶住我的发髻,另一只手将那木钗缓缓的插入我的发髻之中。

我从袖中掏出我的小铜镜,照着铜镜颇为满意。

便就勾住太子表哥的脖子,注视着他那勾人的眼睛,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真是的,太子表哥这双迷人的桃花眼真会让我胡思乱想,小声道:“团团喜欢这发钗!”

太子表哥似是放松了些,眼角微微弯起,道:“喜欢就好!”

还未等我反映过来,嘴唇一片湿软,在太子表哥攻城掠夺之时。

我也不甘示弱,与太子表哥旗鼓相当。

当太子表哥松开我之后,我的口腔内依旧残留着他的气息。

太子表哥似有心事,在我关切的目光下。

他终是开口:“团团,你的及笄礼,我没法陪你了。”

我心中一紧,泪水也不知何时流了下来,声音哽咽问道:“太子表哥,是又要去哪里吗?连团团的及笄礼都不能来了吗?”

太子表哥搂住了我,那具有粗茧的手覆与我的背上,传来让你心动的热度。

“漠北不断滋扰我大越边境,父皇不愿与漠北开战,便就派我前往漠北议和。”

太子表哥叹道,接着又说:“这次事关两国邦交,所以,团团,我非去不可啊!”

我难受的点点头,依偎在太子表哥怀中,听着太子表哥讲述着天下,百姓与责任。

“父皇不愿意的开战。只能只能议和,只不过今日退让一步,明日退让三步,这漠北的豺狼胃口可大着呢。”

太子表哥说道。

5

我同福乐公主站在城墙上,注视着太子表哥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直至那一抹青衣消失在余晖之中,我的少年郎消失在我的视野内。

我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手中攥紧了帕子,祈祷着太子表哥一定要早日安全归来啊。

春风轻轻的吹,吹拂过我的脸庞,却怎么也抹不干眼角止不住的泪水。

而这时我和太子表哥也不会想到,这一别离彻底了改变了我、他、邡子虚和左轻轻的未来,我也万万不会想到这是我这短短一生当中下半生的起点。

太子表哥已经离开京城一个多月,估摸着快要到两国边界地带了。

从太子表哥的信件看来,太子表哥一切安好,还不忘嘱咐我注意保暖。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不能像往日那般常常与我联系。

我坐在窗边,瞧着窗外,盼求着信鸽的出现,只是我的眼都看乏了,也不见信鸽的出现。

我想太子表哥,我有好多好多近来京城发生的趣事想和太子表哥说,想让太子表哥回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还有几天便就是我及笄了,我坐在厢房内听着福乐公主说着京城里的八卦。

我也实在不明白,这常在深宫的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京城里的八卦。

“团团,你听说了吗?”

福乐突然想到了什么,颇为神秘的道,

“邡子虚为左轻轻作了幅牡丹赋图。”

我心中了然,邡子虚和左轻轻之间早已不是密事。

当年邡子虚可是被左轻轻一舞给迷的在大殿中失仪,现在给左轻轻作幅画已在我意料之中。

只是,他们两人在郎情妾意,而我和太子表哥却相隔千里。

原本精神的模样瞬间焉了下来,泪水汪汪在眼眶内流动,这可是将福乐吓得不知所措。

“团团,哎,你别哭呀!”

福乐不知所措的道,说着,便转动着眼珠,开心道:“听三皇兄说,燕来阁的厨子出了新菜品,你要去尝尝么?”

我抹抹眼泪,想着燕来阁的红烧蹄髈、初林糊,便就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液,我决定要连带着太子表哥的那份一起吃了。

便就点点头,便和福乐乘着马车前往燕来阁。

燕来阁包厢内,我看着满桌的菜肴,和福乐相视一笑,所有不好的心情也都一扫而光。

待挥霍一番后,与福乐二人躺在马车上,揉着饱腹的肚子,嚷着下次再也不吃那么多了。

当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人生的转折已经来临。

府内,遇到了兄长和邡子虚,邡子虚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只不过现在我不想和他计较。

翻了个白眼便就同福乐公主去了后院。

日子很快就到了及笄之日,太子表哥还没有归来,我也未收到太子表哥的信件。

太子表哥好像忘了我一般,不知道太子表哥议和如何了。

那天也收到了邡子虚的及笄礼,是一副画,邡子虚题《侍女攀树图》。

6

已经距离太子表哥前往漠北已经三个月了,关于议和如何,太子表哥何时回来我一概不知。

太子表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信了,从爹爹那里我也问不出什么。

是夜,我拿着手中写给太子表哥的信件,打算让爹爹派人送给太子表哥。

只是在书房门口,听到爹爹同兄长的说话声,我便鬼使神差的躲在窗外听着爹爹与兄长的谈话。

“爹,和亲之事,没有回旋的余地的吗?”

“毫无回旋的余地。”

“那太子殿下?”

“大郎,挑个时间和团儿谈谈吧。”

爹爹低沉的说着,便又道:“让团儿早日断了念想吧。”

我即使再笨,也听出了其中的缘由,太子表哥要娶妻了,可惜不是我,不是我。

我手中的信件也不知何时从手中落下,脸上好像也湿润了。

我迈着步子,恍恍惚惚的走回去,胸口悸痛,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呼吸困难,接着眼前一黑。

“太子表哥,太子表哥。”我看着远方的太子表哥。

只是原本还笑意盈盈的的脸庞突的变成了冷漠,对我的热情却十分的抵触,眼底里的厌恶让我不知所措。

我还未回过神,便就处于洞房之中。

只是我不是那个身着喜服的女子,太子表哥掀开那女子的盖头。

我看着太子表哥眼神中的温柔,我控制不了我的躯体,心中的不甘心与愤恨让我发狂。

我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撕成两半,事实我也这么做了。

可是我却是迎上了太子表哥如椎冰一般的眼神。

待我睁开眼,便是爹爹娘亲的脸孔。

我难以抑制内心的难受,泪水也是止不住的流,爹爹娘亲见着了,也是慌乱。

娘亲忙拿起帕子为我擦拭眼泪,我抱住娘亲,抽泣着。

问道:“太子表哥真的要娶别的女人了吗。”

爹爹正要说什么,便被娘亲打断了,娘亲拍着我的背,替我顺着气道:“太子殿下怎么会娶别人呢,皇后娘娘肯定是不同意的。”

我想着那日听到的绝无回旋的余地,知道了娘亲只是在安慰我,两国和亲,皇后姑母做不了什么的。

我哭着哭着便就心绞痛,顿时喘不上气。

又是将爹爹娘亲急的冒汗,好在丫鬟们机灵,将那药丸给我喂了,才让我稳定下来。

而我又回到了那个有心疾,日日以药为生的病秧子了。

听书琪哭着说我睡了三天,高烧不断,太医院的胡太医看了说我心疾犯了。

我不由得搅了搅手中的帕子,不由得冷笑,没有和亲,太子难道还会去一个药罐子,大诵子民会接受一位有心疾的太子妃。

而皇后姑母也派人瞧了我。

虽然依旧对我那么慈爱,只是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与太子表哥也再无可能了,太子的妻妾是不可能一个有心疾的女子。

我想着。

便垂下身子,感觉一切都了无生机,无比痛恨着自己这弱柳扶风的身子。

看着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我真的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死物。

好在福乐的到来,给我添了几分阔噪。

福乐带着我来到屋外,只是前一分我还微微的笑着。

后一分我瞧着那被风缓缓吹落的枯黄的梧桐叶,只觉得自己如同那梧桐叶一般的脆弱,枯黄。

许是察觉到我的情绪之后,福乐停下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半响才道:“左轻轻被封为西罗公主,要去和亲了。”

我听着,虽然不太厚道,对不起邡子虚。

但是还是有些激动,道:“太子表哥是不是就不要娶漠北的公主了?”

福乐低下头,有些难受的说道:“太子哥哥娶漠北公主,左轻轻远嫁漠北。”

我垂下眼眸,真是世事无常啊,自嘲道:

“傅姝姝啊你,就你这身体,没有漠北公主也不会轮到你啊!”

说着便就捂着心,感觉自己真的好自私啊,居然会想到让别人牺牲自己的爱情来成全自己。

真的好恶心啊。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左轻轻。

“团团,别这样。”福乐担忧的道。

“福乐,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想着我不仅失去了太子表哥,还失去了一个让我不用苟延残喘的躯体。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这辈子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福乐虽然还想在说着什么,但瞧着我的状态,虽是担忧,但还是离开了。

我瞧着书琪小咚二人,也觉得有些烦躁,便将她二人也谴了出院。

回到屋内,打开箱子,瞧着满箱的物件,风筝、杂谈奇志、波斯弯刀、老虎布偶、兔儿面具……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手抚摸着兔儿面具,便就想到太子表哥和我偷偷看花灯的那次。

我与太子表哥看着满天的烟火,在烟火的照耀下,太子表哥的眼中有个小小的我。

而我的眼中也有我的太子表哥,现今回想起来,好似还是昨日。

我又看向桌上那只做工粗糙的木钗,再也难以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痛楚,扶在那木箱上痛哭起来。

或许是为我这外面的枯叶的而痛哭,或许是为我这心疾的再犯而痛哭,再或许我是为我这不得不断的初恋而痛哭。

7

听福乐说,太子表哥要回来了,当然漠北的公主以及使臣也会来临。

现已深秋,前些天还下了一场雪,以至于这地面滑溜溜的,一个不小心便是个会摔个底朝天的王八。

听到太子表哥的消息,我已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了。

在娘亲、福乐、兄长等人的开导中,我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太子表哥要娶漠北公主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邡子虚如何。

我与福乐互相看了一眼,叹息的看向包厢内喝的如同烂泥一般的邡子虚。

这和亲的另一对受害人,便是左轻轻和邡子虚了。

瞧着邡子虚这般模样,只觉得难以呼吸。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落在了我的脑海中,我不禁走了过去。

邡子虚朦胧着眼,抱着酒坛抬头瞧见了我,忽的一笑,强忍着露出大白牙,唤了句:“团团!”

我回过神,不知道泪水什么时候已经涌了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扒开邡子虚手,拿走了邡子虚手里的酒坛,哑着声音道:“邡子虚,你可真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样子。”

邡子虚、我、左轻轻、太子表哥之前的日子里有多风光,现在也就都可笑痛苦。

“团团,哈哈哈…”邡子虚笑着,突得站了起来,扬起袖子大笑,“哈——哈哈哈——”。

一把夺过我怀里的酒坛,猛得一灌。

“小二,拿笔来。”

我知道了,邡子虚魔怔了,我也哈哈大笑,朝着一边发愣的福乐示意回去。

福乐满是担心,扶着我上了马车,我靠在福乐的身上,只觉得心好痛,好痛。

我们享受着百姓没有荣华富贵,享受着帝王给予的荣耀与尊容,是京城百姓口中所羡慕的对象。

如今两位京城四大才子,京城第一美人第二美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喜欢的人不能拥有,婚姻大事不能选择,可笑至极啊!

便觉得喉咙发惺,噗得一下喷出来的鲜血好像那年太子表哥在宣纸上提笔而画的梅花,点缀着这让人无力的初冬。

在福乐的一遍遍的呼喊中我渐渐陷入黑暗。

我想着我就干脆就这样一直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就这样躺下去算了。

邡子虚魔怔了,我也魔怔了,哈哈。

不知道太子表哥知道我心疾复发之后会不会来看我,会不会拒绝与北漠公主的和亲。

太子表哥,太子表哥,太子表哥......

8

待挣开双眼,太子表哥已经回京,一同来的还有漠北公主和使臣。

我知道一切都成定局,即使再不甘心都无济于事。

听着小咚说着这些天的京中趣事,我也展开了笑容,毕竟这些天我的状态也着实让府中上下为之担忧。

看着小咚说的眉飞色舞,我想起来邡子虚,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便问起小叮邡子虚的近状。

”小姐,”说着,犹豫了一会,又看着我道:“邡小少爷现在吵着要出家。”

出家?

我不由一愣,邡子虚……出家了……

“快,备马车。”

我想去看看邡子虚,想劝劝他。

“去白马寺。”

书琪瞧着,犹豫道:“小姐,您身子才恢复,还是先修养修养吧”

我摇了摇头,我不能看着邡子虚堕入空门。

书琪终究拦不住我,还是叫人备了马车,前往白马寺。

看着白马寺前,香客们络绎不绝,小叮逮着一小沙弥问:“师父,邡家少爷您可知在何处?”

许是邡子虚美名在外,前来打听偶遇邡子虚的人接连不断,这小沙弥看起来又颇为眼生,怕是不认得我们,便未理睬。

“小师父,您要不给邡家少爷带句话。”

小叮说着,便在我的暗示下,拿出一锭银子,“这是给小师父您的香火钱。”

小沙弥瞧着刚想收下香火钱,瞅见住持空顿大师,阿弥陀佛一声如麻雀般逃离现场。

我顺着刚才小沙弥瞅见的方向,便是白马寺的住持空顿大师。

便同小叮连忙上前,双手合十,一鞠躬。

“大师,阿弥陀佛。”空顿大师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施主,可是寻慧痴?”

慧痴?

我一愣,立即反应过来,我,太子表哥,福乐,邡子虚时常来白马寺游玩礼佛。

空顿大师口中的慧痴定是邡子虚的法号了,便道:“正是,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哎……”空顿大师叹了口气,便招来两小沙弥带着我们前往慧痴的住所。

我在马车上想过多种邡子虚的状态,可是唯一这种状态让我非常害怕,不愿面对。

禅房内那灰色僧袍,神情淡薄的如同大雄宝殿的佛,看向我时的眼神带着凉薄而慈悲。

我只觉得此时深入冰窖,又如同深处深海当中,黑暗寒冷强烈挤压着我的身体。

邡子虚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他以酒肉花街来麻醉自己,我可能还能接受。

只是现在他这般模样,真像那只可远观的真菩提。

“邡……子虚……”我颤抖的声音叫唤着他的名字,迫不及待的等着他的回应。

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好像我是在叫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忍不住质问道:

“那左轻轻呢?”

“施主,此乃佛门之地。”说着,邡子虚便挣脱来我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瞧着这般,他连左轻轻都没反应了,我眼角的湿润再也憋不住了。

我,太子表哥,邡子虚,左轻轻都不一样了。

呢喃道“都变了。都变了。”

小咚见我脸色苍白,生怕我倒下,连忙扶住我。

“走吧,小咚,书琪!。”

9

往事历历在目,再看看现在的模样。

太子表哥将迎娶漠北公主,左轻轻将要和亲前往漠北,京中少女心中的风流公子遁入空门。

“书琪,和周伯说声去左府。”

拜见了左大人和左夫人过后,在左府丫鬟的的带领下,在锦鲤池旁见着了左轻轻。

左轻轻人如其名,走起路来步履轻盈,顾盼神辉。

“傅姝姝……”

左轻轻放下手中的饵料,瞧着我来了,苦涩一笑,随即又拍了拍美人栏,道:“过来坐吧!”

待我坐下之后,左轻轻将一包鱼食放在我的手中。

随即便随意的将鱼食左一粒右一粒的乱扔,许是感觉到我的局促,自嘲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是的,我没想到我会看她。

明明我和左轻轻是一直不对付的,我总喜欢事事与她比较的。

可是我为什么会来呢,脑海中又浮现出邡子虚那清冷怜悯的眼神,想着邡子虚遁入空门,忍不住问道:“邡子虚为什么会出家。”

左轻轻投食的手一顿,望着我的眼睛,苦笑道:“你觉得呢?”

说着,又看向池中那等待喂食的鲤鱼,道:“你看,这些鱼儿。”

一眼望去这些红色、白色、黑色的鱼儿在水里挤着,撞着,蹦着,好生的热闹,好生的自由。

“这是皇命,我没有权利拒绝。”

左轻轻轻轻的道,“而他,也没有能力改变。”

说着,左轻轻那双漂亮的挑花眼,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沉淀了。

“正如你和太子。”

我和太子,对于皇命我们没有权利拒绝,即使他是父亲,他是姑父,他是慈祥仁爱的长者。

“傅姝姝,我们不是孩童了。”

左轻轻说着站起身来,日光正好照射在其面容之上,显得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不得不承认,左轻轻的确长得非常的美,妖娆妩媚,望向远处的眼神却是透露着无比的坚硬。

“可是你要去漠北……”

我道,“那里环境恶劣,民风彪悍……”

“我知道。”左轻轻打断我,眼神看向我,莞尔一笑。

无论是帝王还是朝堂都知道漠北环境恶劣,民风彪悍,也知道漠北首领凶残冷血。

所以,有权有势的官员们都沉默不言,就连帝王也丝毫不提及自己的女儿福乐。

当与左侍郎一直不对付的洪太傅提及声明远扬的左轻轻时,官员们好像都站在了同一阵营,歌颂着左轻轻的美名。

帝王顺水推舟,封左轻轻为爱仁公主。

朝廷羸弱,重文轻武,军事实力远远不足以与漠北抗争。

太子表哥带着十万两黄金,数千旦稻米和谈的最好结果,就是两国和亲,并每年向漠北纳岁币。

我问左轻轻恨不恨,左轻轻只道生活在这个时代,父兄又承蒙圣上厚爱,若和亲能给边疆乃至大诵带来几十年安定的话,便是不恨不悔。

而且相信太子殿下。

听闻,我只觉得自己思想过于狭隘。

之前总爱与左轻轻做各种比较,对比与左轻轻,这听闻太子哥哥要迎娶漠北公主时的萎靡不振,局限于小情小爱的我简直太苍白太过去自私了。

10

和亲的队伍远去,在北方的地平线上逐渐消失。

我知道,这辈子与左轻轻再无交集了。

但我相信她会在那陌生的土地上熠熠生辉,愿她平安喜乐。

“之前,总不喜欢她。现在想来,那定是嫉妒。”

福乐看着远去的队伍,自嘲道:“身位帝国公主,却是让她人替我和亲。”

说着,便就流下泪来。

“明明享受尊贵权利的人是我,可是担任责任的人却是她。”

我抱住福乐,“别想太多,现在担起公主的责任也不迟。”

对于问题,有人迎刃而上,有人消极避世。

11

元狩十八年冬。

太子表哥迎娶了漠北公主阿莲娜。

太子妃阿莲娜,她是漠北王侧妃所生的女儿。

她不魁梧,也不粗糙,一张清秀的脸上挂着两个黑漆漆的眼珠,看起来好像在漠北过的不是很好。

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尴尬和偷摸的打量。

我知道她是听闻了我与太子表哥的旧事。

宴席中丝竹管弦交错。

我避开阿莲娜的眼神,却又落去太子表哥深沉的眼眸之中。

这宴席压抑极了,便借机离开宴席。

我正由夜风略过自己的脸庞,回想着太子表哥,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给牢牢的牵扯住,一丝一丝的疼痛。

正走在揽月湖旁,便从假山边传来一阵阵莺啼声以及男子的闷哼声,隐隐约约看到一男一女白花花的身子。

脑子一顿,不由得思考这么冷的天两个人光着不冷吗?

正想着时,突然被一高大的身躯抱住,吓得刚想发出声音,便被那双大手覆盖住自己的嘴唇,“嘘。”的一声。

自己便安静下来。

这声音我怎么不熟悉呢,是我年少时心尖上的人——太子表哥!

不容我多想,太子表哥便将我带离。

“胆子够大……”太子表哥看着我道,说着便又将我搂入怀中。

清雅的檀香潜入我的心头,我安静的将头贴在太子表哥的胸前,静静地听着那咚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最后一次吧,最后一次心安理得的被拥入怀中吧。

“团团,我想你。”

太子表哥说着,便就抚上我的脸,手心中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而我的眼眸早就落入太子表哥那无尽的深谭当中。

暗流涌动,情愫在呼吸中随处挑逗,看着那红红润泽的唇,简直如同地狱当中的彼岸花,危险而又让人沉迷。

“唔~”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他灵活的舌头舔砥探索着,丝毫不给一丝反应的机会,攻城略地,我输得一塌糊涂。

那一晚上是我的放纵,是我决心与太子表哥结束这段曾经让人都羡慕的感情的仪式。

12

入夜,当小咚吹灭烛光离去之后,我躺在床上聆听着屋外呼啸着的北风缓缓入梦时。

忽的一阵寒风吹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想着难道小咚没有关窗,要冻死她的小姐吗,便起身关窗,忽瞧见窗户前立了个人,着实吓得惊起。

待回过神,看清来人——太子。

见到太子表哥眼眸中风云涌起,一下抓住我的手腕,一手捏着那封信,咬牙切齿以质问道:“是要和孤分开?”

我挣脱不过,安静的说道:“太子殿下,忘自重。”

“呵。太子殿下……”

说着,另一只手攥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忽的冷笑“我的好表妹,想怎么自重。”

说着,便用指尖轻轻略过我的嘴唇,道:

“是这样吗?”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太子表哥,他已经有了太子妃,为什么还要与我纠缠,我想挣扎,只是他的手攥的太紧。

为什么这一切好像是我的错,明明是他选择了其他,而不是我。

想着眼角不觉湿润,缓缓道:“背叛这段感情的,不是我,是你!”

太子表哥一愣,松开我的手腕,看了我许久,道:“你是在怪我?”

太子表哥手一顿,解释道:“给我点时间,我会娶你的……”

我眼眸沉了下去,望着透着月光的床帏,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做妾。”

“……团团,给我点时间,我会娶你为我正妻的。”太子道。

我叹了口气,或许将这一切都说开了。

太子表哥与我便不会再执着于过去,或许不会伤害那位阿莲娜,便道:“刚知道你与漠北公主和亲之事,我是有过怨恨,恨你不守诺言,可是当我见了左轻轻之后,我便想开了。”

“左轻轻和亲漠北,谋求秦晋之好,是作为大诵子民的责任,而你迎娶漠北公主,也正是作为大诵太子的责任!”

说着,我看向太子表哥的眼睛,缓缓道:

“况且你不是已经在责任与海誓山盟之间做出的选择了吗?”

太子表哥听完,脸色苍白的可怕,踉跄着起身,望向我的眼神充斥着心虚与悲痛。

在其目光的注视下,我强忍着心间的绞痛,尽力冷声道:“臣女恭送太子殿下。”

我蜷缩在床上,汗液浸湿了寝衣。

心中绞痛一阵比一阵难熬,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太子表哥落寞的背影,手心中紧紧握住那粗糙充满着划痕的木钗,泪水终是不争气的滑了出来。

次日,书琪瞧着我苍白无力的蜷缩在床上,先是一惊,便连忙派人去叫大夫和娘亲。

我微微摇头,嘶哑着道:“不必了。”

心痛发作结束,再叫大夫过来,只会让爹爹娘亲兄长们徒增烦忧。

书琪还是眉头紧锁,将雪凝丸递到我的嘴边。

我吃下之后,瞧着书琪和小咚担忧的模样,缓缓打趣道:“你家姑娘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用那么紧张!”

“小姐……”小咚终是被转移了心思,有些生气道。

“好了好了,你家小姐要饿死了,快把吃食呈上来吧。”

打发完小咚书琪之后,我走到存放着与太子表哥多年通信的箱子边。

拨动着碳火,将那一份份来往的书信丢进碳火之中。

瞧着那沾满笔墨的宣纸慢慢变成灰烬,泪水也没想以为的那样喷涌而来。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13

元狩十九年春。

元宵节。

宫中举办了宴席,我坐在一众贵女之中,听着贵女们讲着京中八卦。

而这八卦好似都离不开一个人,那便是不知何时崭露头角的六皇子。

看着远处的六皇子,不知何时那经常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孩已经长得颇有公子风范了。

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六皇子淡淡扫了我一眼。

真的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想着,目光不由的落入太子表哥的深渊之中,反应过来,便是连忙避开太子表哥的双眸。

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丝竹声起时,正逢月上中天。

十二扇鎏金雀尾屏后转出两列执灯宫娥,烛影摇曳间,二十四位舞姬踏着箜篌碎玉般的弦音旋入高台,素纱遮面,广袖垂云,腰间缀着的银铃随莲步轻移荡开清越铃音。

忽闻编钟齐震,乐声陡转激越。

众舞姬水袖齐抛,如同银河倾落,露出正中那位身着巫山朝云服的女子。

女子臀部摆动,眼神迷离,勾的人心痒痒。

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时,殿外忽起穿堂风。

那女子面上轻纱被风掀起一角,霎时满殿珠光都黯然失色。

众人乐师手中的桐木琴忽的断了弦,执金吾的佩剑撞上蟠龙柱,连御案前斟酒的少年内侍都怔在当场,鎏金酒壶中倾出的琼浆玉液淋透了天子龙袍犹不自知。

满殿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百盏宫灯映着众人凝固的面容。

众人此时回过神,内侍惶恐的跪下,一声接着一声的求饶声。

圣上不言,眼神迷离的看着那女子,问到:“名唤什么?”

“回圣上,民女唤玉柔。”

“好。好。好名字!”

不出所料,宫中又多了位玉美人。

圣上颇为宠爱。

14

几位皇子都已到达弱冠之年,朝堂局势也是风云莫测。

爹爹这几日常常眉目紧缩,就连平日里喜欢斗蛐蛐的兄长也开始忙碌起来了。

皇后姑母近来少寐,日日念叨着我,为了宽慰皇后姑母的思念之情,我便又收拾物品入宫陪伴姑母了。

瞧见休憩在椒房殿的姑母,面容有些憔悴,翠萍姑姑为姑母揉着肩,瞧着我,笑道:“皇后娘娘,表姑娘来了!”

姑母瞧见我,连忙打断我的行李,在翠萍的搀扶下将我搂在怀里,柔声道:“让姑姑瞧瞧团团胖了没!”

我安静的依偎在姑母的怀中,姑母对我来说如同母亲一般,许久未见,实在是太过思念了。

想着姑母憔悴的模样,不由得又担忧其身体。

若说我来宫中谁最开心,莫过于福乐了吧。

只不过福乐现在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地,却不是与我有关,而且一直再问我的兄长。

“明宋表哥近来可好?”

“你说明宋表哥喜欢我绣的鸳鸯吗?”

我好奇的看了看福乐手中的荷包,我的个天啊,忍不住的道:“你这不是大肥鸭子吗?”

说完,便就看见福乐恼怒的模样,二人便就打闹了起来。

忽的,福乐便停下,脸臭的如同流云墨一般。

顺着福乐的目光,便就见到一位身穿霞云锦衣裙女子。

正是宫宴上惊艳众人的玉美人,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玉嫔了。

而玉嫔此时正依偎在明黄的帝王身上朝着这里走开。

我眼瞧着二人就要过来,赶忙拉了拉福乐的衣袖,连忙行礼。

不知为何圣上姑父依旧和蔼可亲,只不过却又感觉同之前又不一样了。

临走之前,总感觉玉嫔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有些不太舒服。

“团团,你可离那妖妃远些!”待四周无人,福乐愤愤道。

玉嫔短短几个月由宫人变为圣上颇为宠爱的玉嫔,而皇后姑母日渐憔悴也同玉嫔脱不开关系。

皇后姑母与圣上少年夫妻,恩爱两不疑。

无论是明贵妃还是那被罚入掖庭的张贵人,都未曾撼动过皇后姑母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可是自从玉嫔的出现,从未责备皇后姑母的圣上却与皇后姑母起了争执。

甚至一连十几天都未曾踏入椒房殿。

若不是皇后姑母平日里来待人宽厚,恐怕根据妃嫔宫人们踩高捧低的性格,不知皇后姑母要忍受多少流言蜚语。

想着,便就愈发心疼皇后姑母,对圣上的多情而有所抱怨。

忽的不慎踩空阶梯,原以为要落下皮外伤了,不成想落入宽厚温润的胸膛之中,淡淡的龙脑香潜入脑中,这熟悉的味道将我拉回现实。

连忙挣扎着离开这让人沉沦的怀抱,只是那孔武有力的双臂将我牢牢禁锢。

“别离开我!”

“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我好不容易放下的感情却在太子表哥的言语中险些溃败,想着那和亲公主单纯的模样,我实在没有勇气与太子表哥继续纠缠下去。

我或许是感情中的懦夫,可是太子表哥又何尝不是呢。

“团团!”

“太子殿下,我想我那日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

我鼓起勇气,心不由的一痛,还是说出那句。

“不要再恬不知耻的纠缠臣女了!”

“恬不知耻??”

太子表哥听到,松开双手,倒退两步,忽的那双含情脉脉的眼饱含泪水,抬眼绝望的望着我。

我只觉得难以呼吸,忍住上前安慰的冲动,捏紧双手,便是头也不回的仓皇离去。

听到福乐在后面“哎……哎,等等我。”

傅姝姝便愈发加快脚步,在一个有一个的拐弯抹角之后,终究是将福乐甩在身后。

看着四下无人,便卸下伪装,正倚着枯死的梧桐树抽泣,金线绣的帕子浸透了咸涩。

头顶忽有碎叶簌簌落在鬓边,仰头便看到一身黑影正坐在树上。

傅姝姝连忙擦干眼泪,便看清了人影——是四皇子。

便连忙转身,海棠红的裙摆不慎缠住枯藤,金缕鞋踩着方才拭泪的帕子,在青砖上碾出凌乱水痕,慌忙离去。

四皇子屈指抹去溅到唇角的琥珀光,看着那抹仓皇逃窜的海棠色,喉间不由得上下滚动。

指腹碾碎的新芽汁液顺着掌纹蔓延,像极了昨夜掐断那支白牡丹时,花茎渗出的乳白血液。

15

回到椒房殿

许是皇后姑母感受到了我同太子表哥尴尬的氛围,待晚膳过后,便牵着我的手,感叹道:“团团,不要怪承儿。”

“团团没有怪表哥!”

“嗯,姑母知道团团体贴懂事。”

皇后姑母似乎想到什么,舒展的眉头微促,将我一把搂入怀中,道:“终究是承儿辜负了你哎。”

有缘无分。

这些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姑母的寿辰,宫中好不热闹。

各宫齐聚于月舞台,觥筹交错,管弦丝竹之下呈现出一片祥和。

皇帝姑父与姑母端坐与上座之上,如若是宫中新人,定会觉得帝后关系和睦,恩爱有佳。

瞧着爹爹娘亲恩爱模样,愈发觉得权利虽好,但多是勾心斗角。

我又瞧向高座,见太子表哥与太子妃实在是举案齐眉,好生让人羡慕。

只不过没过一会儿,便就感受到一道玩味的眼光落在我的身上。

顺着目光寻去,就看到四皇子那肆无忌惮的眼神,如同像荒漠中饥饿的狼看到猎物一般,让我不由的有些害怕。

正心神不宁时,给我斟酒的内侍忽的将酒撒在我的身上。

那内侍连忙谢罪,瞧着众人并为发现这场小问题,也不太想为难小内侍,更不好扰了皇后姑母的兴致,由着宫女带入后殿更换衣服。

只是待我回到宴席中时,便就发现太子表哥在不知踪影。

可能有酒喝多了,去吹吹晚风,散散酒气了吧。

没过一会儿,远处传来熙熙攘攘之声,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在圣上耳边说了些什么。

“哗——啦——”圣上一脚踹翻了案几,便就离开了,皇后姑母面带惧色的跟上圣上的步伐。

我不由的一惊,内心无比慌张,玉嫔去了哪里?

16

圣上下令封锁了消息,太子表哥被禁足于东宫。玉嫔也在宫中消失了。

饶是我万般愚笨,也明了了事情的经过,太子表哥怕是被做局了,与皇上产生了第一道隔阂了。

我看着窗台淅淅淋淋的春雨,听着落雨拍打着墨竹,手指一阵一阵的敲击在窗台上,眼神似乎穿过雨帘、白墙、金瓦,一直到达太子表哥的身上。

他过的很是不好,意气风发的脸上挂满了沧桑,孤独的依靠在窗台上。

东宫内,太子望着窗外的落雨,眼神灰暗,让人猜不透太子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阿莲娜陪伴在太子左右,远远看去,室外是一对璧人。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太子表哥依旧被囚于东宫。

皇后姑母甚是思念太子表哥,不知太子表哥是否瘦了,眼瞧着皇后的眼窝慢慢深陷下去,目光当中也逐渐丧失了往日的光彩。

应召入宫的傅姝姝也愈发的担忧起皇后的身子。

终是有天午后,在烈日的映射下。

那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了椒房殿中,皇后姑母放下之前与圣上怄气的身段,软言软语,说着说着,便咳了两声。

只道这身子骨愈发不如从前了,说了很多二人年少时的事情。

烟雨江南的西子湖畔,粉衣少女遇到了鲜花怒马的少年郎。

威严的帝王脸上出现了鲜少的柔情,“罢了。”

说完,便就解了太子的禁足。

关于太子被解了禁足这件事,传到四皇子李器耳边,李器冷笑道:“好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啊。”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内侍,忽的沉下脸,吩咐道:“把那贱奴带过来。”

少顷,便见一半裸女子被带上前来,若是仔细一看,这女子便是同傅姝姝的有几分相像。

李器眼神毫不遮掩的贪婪的扫视着女子。

将那变态的喜好宣泄在那女子的身上。

而关于太子被解了禁足这件事,太子的门客们听闻只觉得又活了过来。

只是皇上与太子的隔阂真的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消除的吗。

大诵的掌权人看着眼下跪拜着温润如玉的儿子,眼神中透露着不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而是由脑子中不断闪烁的两道赤裸的躯体点燃的怒火。

只是想到愈发枯槁的发妻,终是摆了摆手,让太子下去。

傅府,傅夫人瞧着愈发动人的傅姝姝。

想着傅姝姝早过了及笄之年,京城中与傅姝姝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早已经有了婚嫁。

便开始着眼于京中的少年郎,为团团挑个好夫婿。

只是,如今皇后身体大不如之前。

太子殿下又失势,京中那些有权势的府邸都不太愿意与傅府扯上关系。

挑选夫婿便是让傅夫人头皮发麻。

正头疼之时,一道圣旨赐下,将傅姝姝赐婚于四皇子李器为侧妃。

“啪~”的一声,傅姝姝手中的陶埙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的。

目光呆滞的瞧着众人。

傅夫人心痛的连忙上前扶住傅姝姝,“团儿……”

说着,傅夫人不由得落下眼泪。

而这一下傅姝姝也终究绷不住,扑在娘亲的身上痛哭起来。

傅明宋不由得握紧了双拳,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

椒房殿内,皇后听到消息不由得往后一摊,面无血色。

连忙道:“去未央宫。”

皇后众人走到未央宫前,便被王内侍给拦了下来。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圣上口谕,不见任何人。”

皇后早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便走到大殿门口,仪态端庄的跪了下来。

这一跪倒是让周边值守的侍卫,宫女,内侍们吓得也是连忙跪下。

王内侍颇为头疼,无奈的劝道:“皇后娘娘……”

话还未说,便被皇后打断,皇后道:“劳烦王内侍通报一下,皇上不见妾身,妾身便长跪不齐。”

王内侍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进入殿内,见着端坐着的九五至尊,颤颤巍巍的道:“皇上,皇后说皇上若是不见,便长跪不起。”

皇上听得,嘴上的八字胡不由的飞起,面色阴沉,半响便道:“她若是想跪便就跪!!”

皇后听到王内侍的传话,不由的苦笑,而一旁的嬷嬷劝道:“娘娘,身体要紧,要不先回去,等着皇上有空了,我们再来,好吗?”

说着,便要扶起皇后,皇后摇了摇头,按下嬷嬷的手。

嬷嬷别无他法,只能暗示一旁的宫女去找太子殿下。

宫女还未过去,便见到一人风风火火的走近。

一看,便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瞧着母后跪在大殿门口,心中止不住的酸涩,连忙上前要扶起皇后,道:

“母后,您身体一向不佳,哪能长跪。”

皇后摇了摇头,道:“你先回去,你父皇本就对你心生嫌隙,团儿的事你别管,你先回去。”

说着便推着太子离开。

太子怎肯离开,道:“团儿的事,我怎能不管。”

皇后叹息,劝道:“你在这,可能事情再无转机。”

说着便慈爱的看向面前这儒雅俊气的少年。

“乖,听母后的话。”

太子看着面前容华老去的母后,听着母后的言语,摇了摇头,便也是跪在了皇后身旁。

皇后看着太子跪在了身旁,眼角不由得湿润,眼神看着未央宫的宫门,好似看到了帝王年轻的模样。

“朕发誓,一身一世对蓉儿好!”

帝王的承诺好像没有兑现啊。

眼前又浮现出兄长的模样,兄长,承儿好像太有情有义了。。。

皇后晕倒了,皇上也没有出来。

太子看着未央宫的烛火心中早已死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变了,开始猜忌,不再信任自己。

自己没有碰过玉嫔,父皇他就是不信啊……

17

屋漏偏逢连夜雨,皇上的新宠臣姜婓同太子有旧事恩怨。

入宫时便正好听闻太子府邸宫人窃窃议论太子说皇上昏庸,便被姜斐逮到机会,将宫人带至皇上跟前,参了太子一本。

皇上气的身体不适,便派人将太子召来。

等到太子来时,便被皇上扔过来的砚台砸中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太子感受着鲜血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看向皇上的眼神透露着迷茫。

但看到一旁的太子府邸的宫人和姜斐时,便心中已经了然,或者是被不信任的次数太多了。

太子的心中已经淡然如水,便跪下。

终是戴上虚伪的面具,惶恐的跪下,不知所措的问:“父皇,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请父皇明示…”

“逆子,朕的行事何由得你来质疑。”

说着,不等太子辩解,又是将太子痛批一顿。

此事一出,宫中关于废太子的流言愈发流传。

椒房殿,烛光映射在皇后的脸庞之上,苍白的面孔之中添加了几分颜色。

“咳咳……”皇后咳了几声,一旁服侍的太子连忙拍了拍皇后的背,道:“母后,身体可好些了。”

“比前几日好多了。”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而一旁的嬷嬷担忧的看着,想说些什么,便被皇后的眼神制止了。

皇后瞧着太子的脸庞上的骨骼日益明显,不由得抚摸上太子的脸庞,摸着消瘦的脸,道:“近来都累着了。”

说着便朝着宫人吩咐道:“太子喜欢吃这的方御厨做的金玉羹,让方御厨去太子府邸吧!”

太子听着,叹了叹气,道:“这下,福乐可要嚷嚷母后偏心了。”

提到福乐,皇后的脸上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这丫头,天天来我这椒房殿叽叽喳喳,吵的我都难以入睡。”

说着,又道:“好久没见着团……”

刚想说团团,怕勾起太子的伤心,便止住了话语。

又同太子聊了些其他的,便觉得疲惫。

太子离开之时,皇后看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还是道了出来:“承儿,你走自己的路……”

太子听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露出和煦的微笑,道:“儿臣知道啦……”

太子知道皇后的意思,知道母后对父皇失望了,而不久前舅舅也暗示过。

纵观古今历史,又有几位皇太子能够顺利的坐上那个位子呢?

父皇啊,他坐的太久了太久了,一边是父皇一次又一次的帝王疑心,一边是其他皇子的虎视眈眈,已经将太子压的喘不过气了。

太子看向漫天的飞雪,视线穿过一层层的宫墙直至落在了白马寺的僧人身上。

18

傅府,在听闻皇后病倒,废太子的流言之后。

傅大人拿出封存已久的场枪,在雪地中挥舞着傅家枪法。

脑海中不断的闪现出同年轻帝王一同征战杀场的场景,一起高呼着“犯我大诵者,虽远必诛。”

当时,大诵兵力可是不输于漠北啊,左平军可是都打到了那漠北赫饨王的老家啊?

可是现在向漠北称臣,用曾经攻打漠北的左大将军的女儿和亲漠北等等。

“陛下!”

你太让我失望了,傅大人眼中的失望渐渐的转变为决绝,终是一把长枪刺穿了院中的那棵已经萧瑟的梨树。

一旁的傅夫人看着,不由得紧张,连忙上前,握住傅大人的手。

看向傅大人的眼眸时,便读懂了傅大人的所思所想。

傅大人感受到手背的温柔,看着已经眼角已经爬上细纹的发妻,便反握住妻子的双手,柔情道:“夫人,我们进屋。”

傅姝姝自从被赐婚之后,又患上旧疾。

“咳咳”傅姝姝止不住的咳了几声之后,闻着好不容易摆脱的药材味,不由得胸闷起来。

又听闻着丫鬟们讨论着堆雪人,便不由得陷入伤感,看着身体愈发不好,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再看到雪花。

便朝着刘嬷嬷恳求道:“刘嬷嬷,我好想赏赏雪……”

“姑娘还是呆在……”

刘嬷嬷话音未落,傅姝姝便打断了刘嬷嬷,道:“嬷嬷,我不想再闻这烟味了。”

说着泪眼婆娑的看着刘嬷嬷道:“我好想透透气……”

刘嬷嬷看着傅姝姝这般模样,心疼的叹了叹气。

又拗不过傅姝姝,便只好将傅姝姝穿了一层一层的袄子,最后还披上白狐狸皮的鹤氅。

“这是大公子前个月打猎来的命人缝制的。”

刘嬷嬷说着,便扶着傅姝姝踏出屋内,众人走到廊下,看着风卷起茜纱帘角,几片伶仃的雪落在了傅姝姝的肩头。

"姑娘仔细冻着。"

刘嬷嬷将书琪提来的暖炉塞到傅姝姝的手中,只是傅姝姝收回手摇了摇头。

便快步走向庭院当中,吓得众人连忙上前直呼:

“姑娘,小心冻着。”

傅姝姝置若罔闻,感受着脚一下一下踩进白皑皑地面的舒适感,感受着北风夹带着雪花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忽的傅姝姝停下脚步,看着众人道:“陪我打一次雪仗吧。”

众人一听,连忙跪下,刘嬷嬷抹着眼泪道:“我的小祖宗啊,听嬷嬷的话,快快回屋啊。”

傅姝姝好不容易兴起的兴致不由得焉了下去,失落的抬头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中落下的雪花。

忽的感觉好像是被什么砸到了一般,腿脚一软,看着众人紧张的围了过来,便不醒人事了。

傅夫人听闻书琪哭哭啼啼的通报,拿着账本的手一颤,账本落在地上。

便见傅夫人被丫鬟颤抖的扶着,急匆匆的前往傅姝姝的院中。

刚踏入厢房内,便听到郎中摇头叹息"熬不过立春"的低语。

此时便如同屋外雪落梅枝的簌簌声绞成一根刺,直往肺腑里钻。

“夫人!”还好丫鬟搀扶的即使。

送别大夫之后,傅夫人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傅姝姝,眼泪直流。

这一消息传入宫中,一时间众人都觉得傅府千金无福无分,还未到婚期,便已经病入膏肓。

可是没想到四皇子却请旨早日完婚,民间都流传着四皇子德行深厚。

19

元狩十九年冬,长安大雪。

太子府邸的铜漏滴答作响,太子刘望着案几上那枚染血的桐木偶人,指尖发颤。

而殿外便是咄咄逼人的黄门令姜斐。

“殿下不可坐以待毙!”

少傅方幸掀开密室暗门,月光割裂他眉骨上一道旧疤。

“皇上易储心思显而易见。四皇子绝非善类,若他日他登大宝,我等恐怕皆入黄泉。”

说着,便又道:“六皇子自幼和殿下亲近,借用六皇子手下的羽林军和傅家军的旧部,我们并不是毫无胜算。”

太子攥紧腰间螭纹玉珏。那是父皇在他加冠时亲手所赐,曾说:“吾儿仁厚,宜承大统。”

可到如今,从父皇口中脱口便是,逆子,狼子野心,居心叵测。

罢了,既然认定自己狼子野心,那便如同父皇所愿吧!

子时,未央宫宫火光冲天。

太子披甲立于博望苑高台,望着已经被箭支射满身躯却依旧伫立不倒的舅舅和奄奄一息的左将军。

又看着突然倒戈的四周黑压压的羽林卫,他们其中有大部分都跟过左将军征战过漠北,只不过此刻刀刃皆向储君。

"逆子!"皇帝的冕旒在宣室殿九枝灯下乱晃,十二旒玉藻撞碎满地寒星。

太子盯着他龙袍上金线绣的螭吻,那神兽在烛火里扭曲成母亲枯槁的面容。

"陛下曾教儿臣,天子当承天命。"

太子抬脚碾碎阶前龟甲,占卜的裂纹在麂皮靴底发出脆响。

皇帝忽然大笑,震得承尘积灰簌簌而落。

他解下赤霄剑掷来,剑鞘在丹墀撞出惊雷:"此剑斩白蛇时,高祖四十八岁。你可知朕在这个年纪..."

话音未落,羽林卫的狼牙箭已穿透太子左肩。

剧痛中瞥见屏风后走出的一张熟悉的面孔,便是六皇子。

太子嘲讽的一笑,这龙椅果真是欲望的催化剂啊!

看着高坐上的帝王,太子不由得想起天元四年的椒房殿。

面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不顾帝王威严让幼小的稚子骑坐在肩颈之上,当时帝后恩爱,父子情深。

"拟诏。"皇帝冷冷的道,"太子...误食毒菌癫狂。圈禁居幽宫。"

太子不由得喉间溢出冷笑,便忽的很快向那些指向着的刀刃扑去。

“快拦住!”皇帝语音刚落,刀刃便已经穿透了太子的身体,皇帝一下子瘫坐在龙椅上。

椒房殿内,屏退完众人之后,皇后摘下凤冠,裸脚踩到凳子上,脖子上挂上白色的绸缎。

一边哼着幼时母亲唱的江南采莲曲,一边将那绸缎缠绕在脖子上,脚轻轻一踢,自戕于椒房殿。

福乐公主听到了皇兄自戕的消息,哭着跑到椒房殿。

椒房殿冷冷清清,宫人不知去了哪里,福乐泪眼婆娑,心不由得开始剧痛。

看着紧闭的殿门,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试探的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母后……母后……”

无人应答,便立刻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大诵的皇后悬挂于房梁之上。

“啊…………”福乐尖叫一声,接受不了,昏厥过去!

20

江南

太子谋反自戕,叛党尽悉数捉拿,皇后自戕于椒房殿的消息传来,邡子虚手中的菩提不由得散落一地。

“阿弥陀佛”一声之后,便走进内室。

而原本沉睡的女子已经睁开了双眼,瞳孔微颤,手紧紧抓住被子,好似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许是注意到脚步声,看到来人之后,这尊雕像终是碎了一地,不可置信的看向邡子虚,喃喃道:“都走了吗?”

邡子虚看着傅姝姝的紧闭上双眼,泪水不由地滑落,但还是装作不知:“什么?”

“我梦见爹爹娘亲兄长姑母……还有太子了……。”

说着忍不住咳了咳,“他们都在等我。”

邡子虚不由瞳孔一闪,走上前,倒了一杯水道递给傅姝姝道:“别乱想,我们在这里等他们!”

忽的“噗……”傅姝姝吐出一口血,大口大口的喘气,

邡子虚心中警铃大作,连忙上前,却看见傅姝姝的出气大入气小,已经促疾的很了。

连忙叫人叫大夫。

而书琪和小咚二人受命于夫人跟着邡公子来到江南照顾着小姐,却不想听到傅府众人已经在昨日被行刑,两人便正躲在外边偷偷抽泣时,又听到邡公子喊着叫大夫,二人心中不由得一慌,连忙跑进屋内,便就瞧见傅姝姝这般光景。

小咚便连滚带爬的扑到傅姝姝的床前。书琪连忙去喊大夫。

傅姝姝努力睁开双眼,便见到只有邡子虚、小咚在身边,便一手拽住小冬的手,无力的道:“……书琪呢……”

“小姐,书琪去叫大夫了。”小咚抽泣道。

“咳咳……傻姑娘……”

又看向邡子虚道:“小咚 书琪日后交给你了……”

说着,便嘴角微微上扬,手微微抬起,念叨了一声:“娘…等…”

话还为说完便没声音了。

邡子虚连忙扶住傅姝姝的手,只是这手渐渐的凉了软了。

香魂一缕随风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