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长,星辞为成全你和大肚子青梅,早就申请回京市了”什么?

发布时间:2025-07-16 19:56  浏览量:1

1976年盛夏,玉川县广播站内。
顾星辞攥紧手心,在泛黄的稿纸上写下重生后的三件要事。第一桩,是牢牢抓住前往首都广播台担任播音员的珍贵机遇;第二桩,绝不再当那个替爱慕小叔、身怀六甲的侄女收拾烂摊子的"冤大头";第三桩,与表面完美实则冷漠的丈夫梁景衍彻底划清界限。

"站长,我自愿接受调令,即刻前往首都履职。"顾星辞站得笔直,声音坚定有力。老站长扶了扶眼镜,惊喜与犹豫在脸上交织:"这事...和梁营长商量过没?这一走,可就难再回来了。"

提及那个名字,顾星辞眼底闪过冷光:"不必。我正打算和他办离婚手续。"

前世记忆如电影画面般浮现。她与梁景衍本是自由恋爱,婚后也曾有过相敬如宾的时光。为这段婚姻,她甘愿放弃省台的工作机会。直到梁心燕挺着孕肚找上门,所有美好瞬间崩塌。

"小叔,那个负心汉不要我了..."少女跪在青砖地上哭得楚楚可怜。顾星辞心软收留了这个"侄女",却撞见更惊人的真相——梁心燕衣衫不整地缠着梁景衍的腰:"我不求名分,只想陪在您身边!"

原来他们根本没有血缘!梁心燕不过是养女,而梁景衍早知这份畸恋。前世她顾念夫妻情分一再退让,换来的却是乳腺癌缠身的结局。弥留之际,最悔的便是为情放弃事业。

"手续月余便能办妥。"站长盖下公章时,顾星辞望着窗外供销社的红砖墙与穿梭的二八大杠自行车,终于确信自己真回到了七零年代。

"星辞!"清冽的男声惊得她指尖发颤。梁景衍穿着笔挺的军装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挺着孕肚的梁心燕。"婶婶!"少女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活似一对璧人。

顾星辞冷眼看着这一幕。前世此时,她定会红着眼眶质问,此刻却只是淡淡道:"回家吧。"吉普车前,梁心燕抢先钻进副驾:"我怀着孩子,坐后排颠得慌。"梁景衍关上车门时,还不忘补一句:"心燕是孕妇,你就让让她。"

这样的偏袒,前世她受够了。此刻却只是默然坐定,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影出神。

刚进院门,梁心燕便扯着嗓子喊:"婶婶,我买了两斤排骨,您赶紧炖了吧!"顾星辞脚步一顿——这肉票分明是她攒着给父亲贺寿用的!冲进屋掀开抽屉,果然空空如也。

"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肉票?"她声音微微发抖。梁景衍立即将梁心燕护在身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心燕怀着孩子,补身子要紧。"

"可这是我给父亲过寿准备的!"顾星辞攥紧拳头。男人却满不在乎:"缺什么我补给你,我那儿还有烟票。"他竟忘了,她父亲从不沾烟。

顾星辞忽然轻笑出声。接过烟票时,指尖都在发抖。是啊,在他心里,她的父亲、她的感受,从来都比不上梁心燕的一顿排骨。

次日天未亮,顾星辞便起了。前世此刻,她该在灶台前给梁心燕热早饭。今生,她只煮了自己的粥,吃完便径直去了广播站。

"顾同志,去首都可别忘了咱们!"同事们的祝贺声中,她笑着应下:"走前定摆桌谢师宴!"

播报结束时,梁景衍已在院里等着。往日他总在广播站门口候着,今日却沉着脸:"顾星辞,我都说等心燕生产后给她寻户好人家,你何苦为两斤排骨逼她走?"

顾星辞望着这个男人,突然觉得陌生。原来在他眼里,她不伺候梁心燕的早饭,竟成了"逼走"?她转身关上广播站的大门,将那些未尽的质问永远锁在门内。

她记忆犹新,前世从未发生过这般变故,困惑瞬间涌上心头:
"你这话究竟何意?"
梁景衍脸色阴沉得可怕,将一张信纸狠狠甩在她身上:
"自己看!"
顾星辞垂目望去。
泛黄的信笺上墨迹未干——
【小叔亲启:
今晨未见婶婶备膳。
定是婶婶容不下我。
往后绝不再食排骨,亦不敢叨扰贵府,就此诀别。】
她这才恍然,梁景衍为何急得团团转。
原来是梁心燕因未吃上早饭便赌气出走。
顾星辞只觉荒唐,脸色瞬间冷若冰霜。
"她又不是三岁稚子。"
"连顿早饭都做不得吗?"
"我又不是她奶娘。"
这番话无疑火上浇油,梁景衍眸中怒火更甚。
他猛地攥住顾星辞手腕:
"立刻随我去寻心燕!"
顾星辞虽恼梁心燕任性妄为,却也担心她真出意外牵连自己,更怕影响赴京计划。
强压下心头不快,只得跟着梁景衍四处寻人。

约莫一个小时后。
两人终于在江畔石桥边,望见正轻抚小腹的梁心燕。
梁景衍脸色剧变,飞奔上前,声线发颤:
"心燕!"
"万不可做傻事!"
梁心燕扭过头,双眸通红,抽噎道:
"你们都厌弃我。"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怎会不要你?"
"小叔要你!"

梁心燕却哭得愈发厉害:
"可你终有成家之日......"
话音未落。
顾星辞听见梁景衍脱口而出:
"怎会不可?"
"小叔照顾你一世。"
夏日的熏风卷着热浪扑面而来,顾星辞却如坠冰窟。
何其讽刺。
她的夫君,竟当着她的面,许下护佑旁人终生的诺言。
前世梁景衍确是用行动兑现了这句承诺。
可此刻亲耳听闻,顾星辞的心仍被刺得千疮百孔。
她静立原地。
望着梁心燕扑进梁景衍怀中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梁心燕突然惊呼:
"小叔,你的婚戒呢?"
"可是方才被我碰掉了?"
顾星辞顺着她目光看去。
梁景衍无名指上只剩一圈淡淡的戒痕,婚戒早已不知所踪。
接着,她听见梁景衍柔声安抚:
"不妨事。"
"婚戒怎及你重要?"
"对不起小叔......"
梁心燕语气满是歉意。
顾星辞却分明看到她眼中转瞬即逝的得意。

江畔风势渐猛。
梁景衍很快护着梁心燕走下石桥。
顾星辞跟在身后。
指尖轻轻摩挲着指间的婚戒。
如今,只剩她一人还戴着这象征姻缘的信物,倒显得多余。
她缓缓褪下金戒。
任其坠入翻涌的江水中。
距离离开的日子只剩二十天。
待到那时,她与梁景衍连名义上的夫妻都做不成,这戒指留着也无意义。

回到大院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顾星辞径直走进厨房。
寻人耗去大半体力,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她系上围裙,切好菜蔬,生起炉火,正要下锅翻炒。
梁景衍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边。
他未曾留意顾星辞同样空荡的无名指,沉声开口:
"星辞。"
"用膳前,你去给心燕赔个不是。"
"此次是你这做婶婶的失职。"
顾星辞握着锅铲的手微微一顿。
柴火的浓烟熏得她眼眶发热。

她抬眸反问:
"我为何要向她致歉?"
梁景衍眉峰紧蹙,正要开口。
梁心燕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婶婶莫恼。"
"是我错了!"
"婶婶未经历十月怀胎,不懂孕妇心思也是常理。"
顾星辞喉头一哽。
孩子,是她前世永远的遗憾。
梁心燕未婚先孕,为掩人耳目将孩子记在他们名下,独占生育名额。
待到政策放宽,两人早已错过最佳年龄。
因此前世今生,她都未曾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不过此生,她本也没打算再要孩子。
只是梁心燕这话,登时让她失了烹饪的兴致。
顾星辞看向对面的少女:"你说得在理,我不懂孕妇的苦,你从未下过厨,自然也不懂做饭的艰辛,这顿晚膳,你们自便吧。"
言罢,她解下围裙,将锅铲重重一搁,转身离开厨房。
身后传来梁景衍温声细语的安抚:
"你婶婶就是嘴硬心软,别往心里去!往后每日清晨,小叔亲自给你送早饭。"
紧接着是梁心燕破涕为笑的撒娇:
"还是小叔最疼我!"

顾星辞加快脚步,回到房中。
本想眼不见为净,谁料半刻钟后,梁景衍端着食盒推门而入。
瓷碗上堆着精瘦的肉片与鲜嫩的菜叶。
他将碗碟递到顾星辞面前:
"再气也不能亏待身子。"
四目相对,顾星辞眼圈蓦地泛红。
打一棒槌再给颗甜枣,她明知这是梁景衍前世惯用的手段,可心尖仍是不受控制地颤动。
她接过碗筷,低头扒了两口饭。
便听梁景衍长叹一声:
"你是长辈,她不过是个孩子,何必与她计较?"
刚咽下的饭菜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顾星辞听着,只觉荒唐至极。
前世他总说梁心燕是孩子。
可哪个孩子即将为人母?
她差点就要发作,余光瞥见墙上的日历,终究将满腹言语与饭菜一道生生咽下。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只是点头:
"我晓得了。"
左右不过二十天。
待她离开,便再不必与这丫头周旋。

次日,顾星辞照常前往广播站当值。
午膳后在食堂用过饭,通讯室传来急召:
"顾星辞同志,你的长途电话!"
是母亲打来的。
"星辞啊,明日景衍会陪你回来吧?"
"前几年他总说任务在身,今年无论如何要全家团聚,你父亲盼着呢。"
"再忙,五十大寿总要回来给父亲贺寿的。"
听着母亲殷切的期盼,顾星辞握着听筒的手微微发紧。
前世梁景衍倒是赴约了,却是带着梁心燕同行,惹得满城流言蜚语。
最终父亲五十寿辰过得极不舒坦。
她沉吟片刻,终是应道:
"好,我问问他。"
父母向来喜爱梁景衍。
就当让二老与他见最后一面,也算全了这段姻缘。
只是此番,她绝不会让梁心燕再踏进顾家大门半步。

傍晚,顾星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推开了家门。

刚进客厅,便见梁景衍正蹲在地上整理礼品,瞧见她回来,立即起身迎上前:"明日要回你娘家给你爹贺寿,我特意置办了这些,你瞧瞧可还缺什么?"

顾星辞目光扫过地上堆放的粮油、精面,还有时下最流行的麦乳精,每样都拾掇得齐整妥帖,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话音未落,梁心燕穿着件簇新的碎花布拉吉从里屋蹦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小叔!你瞧我这身衣裳,跟你去婶子家贺寿成么?"

梁景衍上下打量一番,立刻点头夸道:"成,这衣裳穿你身上正合适!"

"那我再去挑两件,小叔你再帮我掌掌眼!"梁心燕满意地提着裙摆,又转身跑回屋里换衣裳去了。

顾星辞望着这一幕,脸色骤然沉了三分。

她忍不住开口:"你带着个无亲无故的孕妇去给我爹贺寿,就不怕旁人嚼舌根?"

梁景衍闻言,脸色瞬间阴了下来:"心燕月份大了,留她一个人在家我哪能放心?"

"再说了,咱们行得正坐得端,管别人说什么作甚?"

他每吐出一个字,顾星辞的心便冷上一分。

这一刻她彻底看清,在梁景衍心里,自己和娘家人的分量,竟还比不上个梁心燕。

顾星辞攥紧拳头,硬声道:"既然你这么不放心她,不如你俩都别去了,我自己回去给我爹贺寿就行。"

屋内瞬间陷入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梁景衍竟点头应下:"你说得在理!你爹的寿辰年年都有,等心燕平安诞下孩儿,我往后寻个空档再去探望也是一样的。"

顾星辞僵在原地,心彻底凉透了。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再没多说一句。

她心里清楚,明年此时,梁景衍早已没了去贺寿的资格。

次日天刚蒙蒙亮,顾星辞便独自踏上了回娘家的路。

她没拿梁景衍准备的礼品,而是径直去了百货大楼,重新挑了些上好的补品给父亲。

坐了一个多钟头的客车,终于到了娘家。

年迈的父母正倚在门口张望,顾星辞提着东西快步上前:"爹,娘......"

瞧见女儿,老两口又惊又喜,可瞅见就她一人回来,又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顾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轻叹一声:"景衍又没跟着回来?"

顾星辞勉强挤出个笑:"他手头有事走不开。"

父母对视一眼,心里已隐隐猜到了几分。

进了屋,顾母才压低声音提醒:"这些天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说景衍那大着肚子的侄女跟他没半点血缘关系?无亲无故的住你们家里,你可得多留个心眼。"

顾星辞垂下眼帘,正要找个由头搪塞过去——她实在不想让父亲的寿辰被这些烦心事搅了。

谁料还没等她开口,一旁抽着旱烟的顾父倒先插了话:"要我说啊,梁景衍这事办得实在糊涂,咱们闺女也没必要跟他凑合着过了!"

这话一出,顾星辞眼眶瞬间红了。

前世今生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爹,娘,我......我准备调去首都工作了,也打算跟梁景衍离婚。"

这个年头,无论是出远门还是闹离婚,都是顶大的事。

可顾星辞的父母听了,非但没反对,顾母反倒心疼得直抹眼泪,顾父也重重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娘都支持你。"

顾星辞再也忍不住,扑进父母怀里放声大哭......

心结解开,这寿辰倒过得格外舒心。

顾星辞这次请了十天假,本想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可父母催着她早点回城准备调动手续,她只好提前几天返程。

提着父母塞的大包小包走到巷子口,就被火急火燎的邻居拽住了手腕:"星辞!可算赶上你了!赶紧回家劝劝你家梁营长吧!再打下去要受处分了!"

顾星辞被拽着往家跑,边跑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等邻居答话,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里头传来阵阵惨叫。

顾星辞冲进门一瞧,只见梁景衍像头被激怒的雄狮,抡着拳头往地上的人身上招呼,每一拳都带着狠劲。而梁心燕缩在角落,哭得浑身发抖。

等看清地上那人的脸,顾星辞才猛地想起来——这是赵自立,那个抛下梁心燕的负心汉。

前世也有这么一档子事,赵自立跑来家里闹,可当时顾星辞在上班,没亲眼瞧见,只听邻居说:"你家景衍为了心燕发了好大的火,跟要杀人似的。"

那会儿顾星辞还觉得邻居说得夸张。

毕竟结婚三年,她最清楚梁景衍的性子——作为军人,他向来冷静自持,克制得近乎严苛,从未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模样。

可此刻,顾星辞亲眼见着梁景衍通红的双眼,见他一拳比一拳狠,像是真要取了地上那人的性命。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回见梁景衍如此失控。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梁心燕。

亲眼所见,顾星辞彻底死了心。

梁景衍对梁心燕的在意,远非自己能比。

她更坚定了离开的念头——离开这对叔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眼见再打下去要出人命,顾星辞压下心头百般滋味,冲上前拽住梁景衍:"景衍!住手!"

她一出声,梁景衍的拳头猛地顿住,眼底的血色渐渐褪去,理智慢慢回笼。

他松开紧攥的拳头,把鼻青脸肿的赵自立重重摔在地上。

顾星辞刚松口气,就听角落里的梁心燕突然哭着冲过来,当众抱住梁景衍:"小叔,我好怕......"

梁景衍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像换了个人:"心燕不怕,有小叔在,谁也伤不了你。"

顾星辞听着这话,心像被细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注意到周围邻居还在探头探脑,她强压下情绪,走过去打断:"外头那人怎么处理?"

梁景衍这才拉开梁心燕,看了顾星辞一眼:"我来处理,你别操心。"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拎起赵自立就往公安局去。

围在院门口的人见没热闹可看,渐渐散了。

家里厅堂被砸得一片狼藉,顾星辞默默开始收拾。

刚捡起个摔碎的茶杯,挺着大肚的梁心燕突然凑过来:"婶子。"

顾星辞手一顿,抬头看她:"有事?"

梁心燕脸上早没了刚才的怯懦,换上一副得意模样:"你刚才都瞧见了吧?小叔最在意的是我。"

顾星辞这才明白,梁心燕是特意来示威的。

她没接话,低头继续收拾,神色平静如水。

“他是你小叔,在意你护着你都是应该的。”

说完,顾星辞收拾好手里的东西,转身要进屋。

可身后还是传来了梁心燕的声音:“你错了!我们不止是叔侄关系!”

“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小叔,就要待在他身边,你赶不走我的。”

“十六岁那年我跟他表白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拒绝我的吗?”

闻言,顾星辞身形到底还是顿住。

她明知道梁心燕是故意在惹怒她,可她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很快,她听见梁心燕的声音清晰说。

“他只说我们身份不合适,说我们在一起会有流言蜚语,说会受伦理指责,可这么多理由里,他唯独就没说过不喜欢我!”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星辞的心口。

她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法反驳。

毕竟在前世,顾星辞已经花了一生的时间,证实了梁心燕这话是对的。

她没有回应梁心燕,径直进了房。

直到晚上七点梁,梁景衍才从公安局回来。

他告诉梁心燕,赵自立被拘留了。

梁心燕今天受了惊吓,吃过晚饭后,早早就回房睡了。

而顾星辞收拾好碗筷,回到房间,梁景衍便卷起衣袖,将红药水和棉签朝她递了过来。

“星辞,帮我上点药。”

顾星辞这才看见,他的右手手指关节红肿,胳膊上也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为梁心燕受的伤,却需要她来善后。

顾星辞抿了抿唇,还是接过药水,坐在炕上一点点给他上着药。

就当是她给他当妻子最后的本分了。

屋里很安静。

在她上药的时候,梁景衍低头看向她,轻声开了口:“对不起,今天我那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星辞动作一顿,她倒是没想到梁景衍还能顾忌到自己。

她摇摇头:“是那人做事离谱,你生气是应该的。”

闻言,梁景衍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顾星辞这么大度,他本该感到欣慰的,可不知为何,此刻他却觉得她太过冷淡,仿佛……已经不在意他了似的。

但很快,他将这念头抛出脑海,语气有些发愁。

“心燕怀着他的孩子,他都差点动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但他这种情况,也关不了几天,以后肯定还会再来。”

听着这话,顾星辞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抬眼看向梁景衍,试探开口。

“既然这样,倒不如送她去军区的妇幼院,那里面有专门的护工照顾,也有专门的保卫兵站岗,比家里更安全。”

这话一出。

果不其然,梁景衍的脸色一瞬黑沉下来——

“你的意思是要赶心燕走?”

这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

顾星辞压着心口的痛意,攥紧了手:“我只是给你提议。”

话音刚落,梁景衍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这种提议以后我不想再听见!心燕是我的家人,把她交给外人照顾,我不放心。”

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顾星辞脑海里,想到的是今天下午梁心燕明目张胆的挑衅,想到的是前世今生两辈子自己受过的所有委屈。

最终,种种情绪再也无从忍耐。

顾星辞不禁讽笑出声:“你到底是把她当家人不肯让她走,还是你心里对她有什么龌龊心思不敢说……”

“顾星辞!”

梁景衍怒目圆瞪,厉声呵斥:“我看你是疯了,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最后,他撂下一句“我去厅里睡,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后转身就走。

房中只剩顾星辞一人。

她低头看着手里还残留着红药水的棉签,自嘲一笑。

最终她将棉签扔下,收起药水后,盯着日历发了愣。

从她接到去首都当播音员的调任书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

还剩13天,就是离开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

起来后,顾星辞打开抽屉,就从里面翻出了自己和梁景衍的结婚证。

黑白合照上,两人幸福的模样让顾星辞一阵恍惚。

她还记得结婚那天,梁景衍脸上洋溢的笑容。

一向寡言的他,搂着顾星辞说了好多话。

他说:“星辞,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前世,他却让她足足受了一辈子的委屈。

今生,这样的苦她再也不想受了。

顾星辞将两本结婚证都揣进兜里,转身就出了门。

往外走去时,正在院里洗漱的梁景衍问她:“一大早的,你要去哪儿?”

顾星辞没回头,只说:“有点事。”

梁景衍视线紧盯她,还要再问,可里面的梁心燕突然焦急的叫唤:“小叔……”

他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担忧看过去:“怎么了?心燕。”

顾星辞再也没多留,径直离开了院子。

她目的地明确,坚定来到了婚姻登记所。

将两张结婚证和申请材料递上去。

“你好,我要申请强制离婚。”

工作人员很快接过资料,接手了她的申请。

离开前,顾星辞问:“离婚证最快什么时候能下来?”

窗口的人回:“最快十天吧。”

顾星辞松了口气,转头去了广播站。

十天,那还等得起,她离开前能拿到离婚证。

而经过这一遭,顾星辞也终于彻底死心,她不再去在意梁景衍和梁心燕的种种,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马上就要调任了,手头上的工作也一点点交接给了同事。

一周后,她彻底交接完成。

站长拍着她的肩膀,将这个月的先进职工奖颁发给了她。

“星辞,这是你在我们玉川县拿的最后一个先进职工了!以后你就要拿首都的先进职工了!”

顾星辞被逗笑:“借站长吉言!”

周遭当即响起同事送别的掌声。

交接结束后,顾星辞就不需要来广播站了,只要在家收拾行李,等着7天后坐上火车前往首都赴任即可。

因此这天下班,顾星辞请同事们一起去国营饭店下馆子,算是道别饭。

谁料,刚进国营饭店。

有同事看向了饭店最里面的一处方桌,眼尖认出:“星辞,那不是你爱人梁营长吗?”

顾星辞循声抬眼看去。

只见梁景衍和梁心燕坐在一块,桌上点了一桌子菜,梁景衍背向门口,并未注意到这边。

此刻,梁景衍正在细心给梁心燕挑着鱼刺。

顾星辞的心还是不可遏制地刺痛了下。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也没有受到梁景衍这样贴心的照顾过。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她很快收回视线:“没事,我们吃我们的。”

一桌人最中央的大圆桌坐下,热闹着点了菜。

见状,有眼力见的同事心领神会没多说。

但也有没眼色还热心的同事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后,颇有些替顾星辞不平。

“顾同志,我可听说梁营长这侄女跟他不是亲的,他俩这未免有点过分了!你也是真能忍。”

其他同事当即打断他,转移了话题。

顾星辞眼底不由得泛起苦涩。

是啊,是个正常人都忍不了。

她也不例外,所以也不准备继续忍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几名同事起身正在给顾星辞敬酒。

“星辞,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们敬你一杯送别酒!”

顾星辞应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刚空,身后却猝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什么送别酒?星辞,你要去哪儿?”

饭桌上一瞬寂静下来。

顾星辞脸色泛白,攥紧了手里的酒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身旁的同事都知道她想瞒着梁景衍调任的事,反应很快替她接话:“陆营长,你听错了!不是星辞的送别酒,我们敬的是小郑同志!他调去了省里,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被提到的‘小郑’就坐在顾星辞身旁,听见这话立马硬着头皮应下来:“对对对!是我!”

见状,梁景衍眼里闪过疑虑。

可旁边的梁心燕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叔,我肚子疼,想回家了。”

梁景衍很快打消疑虑,目光打量桌上吃得差不多的饭菜,抬眼看向顾星辞:“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顾星辞身形并未动:“不了,我晚点自己回去。”

梁景衍眉头皱起,深深看了她一眼。

是他的错觉吗?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顾星辞对他有些过分疏离,可细想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身旁的梁心燕还在叫嚷着难受,梁景衍只能压下疑虑。

离开前他拧眉嘱咐:“你酒量不行,喝完这杯,就别多喝了,早点回来。”

顾星辞‘嗯’了一声,梁景衍很快带着梁心燕走了。

同事问她:“星辞,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梁营长提要走的事?”

顾星辞笑笑,又倒了杯酒:“时间到了就会说的。”

几人互相看看没再多问,气氛很快恢复。

晚上八点,顾星辞才回到家里。

梁心燕已经睡下了,梁景衍还亮着屋里的灯,正伏案在写着什么。

顾星辞没多关心,兀自拿上衣物去洗漱。

等她洗完澡出来回到屋里,梁景衍向她递来了户口申请书。

“之前说好的,心燕孩子出生后就挂在我们名下,她马上就足月了,手续也可以开始准备了。”

听见这话,顾星辞动作一顿。

她也没有反驳,只是说:“先放着吧,我可能没时间,到时候你自己和心燕去办就是了。”

到时候,她已经跟他离婚了。

他跟梁心燕领证结婚,再给孩子上户口都跟她没关系了。

梁景衍并未注意到她话里的不对劲,应声将申请书放在了桌面上:“好。”

随后他又道:“我记得明天你休假,我们去趟百货大楼,心燕快足月了,得去给她备点母婴用品了。”

他口口声声提的都是梁心燕。

好像他们夫妻之间,除了梁心燕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不过,顾星辞现在也已经不在意了。

她没有拒绝,正好她也该去趟百货大楼,买个大点的行李包了,不然自己离开的行李都不好装下。

第二天,顾星辞和梁景衍叔侄一起去了百货大楼。

进母婴柜台时,售货员险些认错了夫妻。

还是梁景衍主动先说:“我侄女马上要生了,看看要买点什么。”

挑到一半,梁心燕直呼肚子疼,让顾星辞陪她去上公共厕所,梁景衍则在店里继续逛。

公共厕所外面。

等梁心燕出来后,很快被旁边的黄金柜台吸引了视线。

“婶婶,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逛逛。”

顾星辞应了一声好,便迈脚去几米远到买了行李包。

谁料,她刚挑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顾星辞回头一看,就见梁心燕竟然晕在了地上,裙下满是血迹!

“心燕!”

顾星辞心下一紧,连忙冲过去。

梁景衍的身影却先一步从她身旁掠过,一把将人抱起来,送去卫生院!

因为摔倒,梁心燕的羊水破了,早产。

产房的灯亮了足足五个小时,顾星辞就这么看着梁景衍在外站了五个小时,直到手术灯熄灭,告知母子平安,他紧皱的眉头才一瞬松懈下来。

孩子还需要在保温箱里待着,顾星辞便跟着梁景衍去了病房看梁心燕。

没想到,刚进去。

梁心燕红着眼的哽咽声便响彻在病房里:“小叔,你别怪婶婶,是我知道她不想陪我逛,让她先走的,她应该也没想到我会摔跤……”

一句话,当即让梁景衍神色一变。

顾星辞定在原地,喉咙涌上无尽腥甜。

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梁心燕说的是事实,可她也知道这话变了味。

在病房里,梁景衍没有多说什么。

可出了卫生院后,梁景衍的声音冷冽至极——

“我知道你不喜欢心燕,但你再怎么样也不该放她一个人!”

“孕妇出事,那是要人命的!”

“顾星辞,你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变得这么冷血了?”

顾星辞僵在原地。

寒意从她脚底蔓延至心口。

她本以为自己放弃梁景衍后,他已经不会再伤害到她了。

可此刻,从他口里每个字却还是像尖锐的匕首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死死咽下喉间涩苦,顾星辞自嘲一笑:“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已经认定了她冷血,认定是她丢下梁心燕。

她解释再多,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狡辩。

看见她这副模样,梁景衍眉头一皱,还要说什么,里面传来了护士的喊声:“谁是梁心燕的家属?过来缴费签单子了!”

梁景衍立马应了声,随即看向顾星辞的神色缓和下来:“不管怎么样,心燕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以后好好对她,好好弥补就是了。”

落下这话,他转身便回了卫生院。

顾星辞站在原地,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许久才轻声回应:“放心吧,以后你们的生活里不会再有我了。”

她转身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没再回过头。

同时,卫生院的梁景衍仿佛有什么预兆似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莫名往外看了一眼。

他看着顾星辞的瘦弱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

一抹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

好像她这一走,自己就再也抓不住她了一般。6

只是这股念头,被病房里梁心燕的喊疼声很快冲散。

剩下的几天里,梁景衍都在守着照顾梁心燕。

他也就不会知道,顾星辞已经在家里收拾起东西了。

离开前三天。

顾星辞算着日子,来到了婚姻登记处。

拿到了属于她的那本离婚证。

至于梁景衍的那本,窗口人员告诉她:“梁营长的离婚证已经送到玉川军区了,等他归队就能收到了!”

“那就好。”

顾星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离开前两天。

顾星辞重新买了行李包,回到家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将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去。

收拾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属于她的东西这样少。

她买的这个大行李包,甚至都装不满。

一切都收拾好后,她环顾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家,目光落在了家里的梳妆柜上。

顾星辞记得,这个梳妆台,是结婚的时候是梁景衍亲自去找人打的。

柜子搬进新家的那一天,他那张冷肃的面容上却罕见挂着笑意。

“看看这柜子有什么特别的?”

顾星辞左看右看,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直到梁景衍指着提醒,她才发现最深处原来刻着一行小字,是两人的名字。

【梁景衍顾星辞白头偕老】

如今,顾星辞低头,再往刻字的地方看过去。

名字还在,可是“白头偕老”那四个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虫蛀得看不清。

显然,就连老天爷也知道,他们没机会白头到老了。

离开当天。

梁景衍依旧没有回来。

顾星辞起了个大早,最后看了一眼这前世住了三十年,今生却只住了三年的‘家’。

以后,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随后,她提起行李包,带着属于她的所有东西去了火车站。

绿皮火车停在轨道上,顾星辞踏上了火车。

随着汽笛一声长鸣。

火车哐当哐当启动,带着顾星辞前往承载梦想与希望的首都!

从今往后,她将开启没有梁景衍的崭新人生!

卫生院里。

梁心燕正拉着梁景衍的手撒娇卖乖:“有小叔给我揉,心燕不疼了。”

这时,病房突然传来“砰砰”敲门声。

梁景衍挣脱开梁心燕的手,起身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自己的下属,他行了个军礼:“营长,政委找你。”

梁景衍牵挂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梁心燕,交代道:“心燕,部队还有事,我先去忙,你一个人在病房里好好待着。”

梁心燕依依不舍地喊了句:“小叔。”

随后通情达理地点头:“好,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叔回来。”

梁景衍这才放心下来,他跟随士兵一起走出卫生院。

门口停着军用吉普,梁景衍军靴踩上去,开着吉普车很快到了军区。

摔上车门下了车,梁景衍直冲政委办公室。

他不知道这么晚了,政委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只能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到门口,梁景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7

“政委,您找我有事?”

李政委站在窗前,听到声音扭过头来,浓眉皱得极深。

“景衍,你怎么回事?”

梁景衍听到这话,可谓是一头雾水。

什么怎么回事?他任务超额完成,什么怎么回事。

梁景衍那张惯常冷肃如水的面庞上显露出诧异:“什么意思?”

李政委将一个黄色封皮的文件交到梁景衍的手里:“这是你夫人,发来的离婚证书。”

“离婚”这两个字,就像是一声惊雷,再梁景衍耳旁轰然炸开。

他连忙打开信封拿出来,里面赫然是一纸离婚证书,女方那一栏,签上了“顾星辞”力透纸背的签名,仿若做了重大决定一般。

他不敢置信,又惊愕无比,平日里从来都坚韧如白杨,看起来无坚不摧。

可是现在,梁景衍竟然脆弱得连一本薄薄的、没有丝毫重量的离婚证都拿不住了。

就像是有个无形的怪物,正趴在他的肩头,将他浑身的力气都吸了个干干净净。

顾星辞竟然要跟自己离婚,连报告都打好了?!

梁景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

他将离婚报证收好,抬眼看向李政委:“政委,我先去找她。”

李政委看着眼前这个的年轻人,开口道:“景衍,你的家事,我最近也听了些,认识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品,我再清楚不过了,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否则不会照顾你大哥的女儿,可是说到这里,我就要批评你了,不管怎么样,家庭、妻子总是第一位的,照顾谁也不能忽略了妻子的感受。”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深深地扎在了梁景衍的心上。

回想起这些天,他确实为了梁心燕,很少顾及到顾星辞的感受。

梁景衍将离婚收起来,抬眼看向政委:“我想和我妻子好好谈下。”

李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梁景衍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匆忙往外跑去。

开着军用吉普,一路疾驰到了家,推开院门,走进卧室,家里面没人。

不止没人,莫名的,一直生活的家里,好像突然空旷了很多。

梁景衍眉头紧锁,下意识打开衣柜。

赫然发现,属于顾星辞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梁景衍呼吸一窒。

仿佛有只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刺痛感顿时,顺着他的血液流动传遍了全身上下。

握着柜子把手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突出,薄唇泛白,不自觉地颤抖几下。

几秒梁的失神过后,梁景衍深皱眉头,连忙往门外跑去。

当初结婚的时候,顾星辞是随军来到玉川县的,她在这里压根就没地方去。

离开家,顾星辞会去哪里呢?

心里揪起拧起,梁景衍来到了邻居家门外。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急切地敲着门。

很快,邻居大娘打开了院门。

见到是梁景衍,她脸上露出疑惑:“梁营长,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梁景衍深吸一口气,向邻居打听起顾星辞的下落。

“有见着我媳妇吗?”

“你媳妇呀,昨天见着了。”3

大娘扬了扬手,继续开口:“你媳妇手里拎着个小行李包,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还多嘴问了声,你媳妇说工作安排去外地,还拉着我的手,感谢我的照顾,要我保重身体,说了好些话……”

大娘竹筒倒豆子一样,将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梁景衍。

可是,他却越听脸色越阴沉,越听心里越慌乱,顾星辞交代邻居大娘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告别。

他强忍着心中的翻涌的感情,点头对邻居说了声:“我知道了。”

随后又跳上了军绿色的吉普车,一脚油门疾驰离开。

很快,便到了广播站。

结婚三年了,梁景衍比谁都了解顾星辞对工作的热爱。

她经常做着饭,就开始诵读稿子,每次正式播报前,总是严谨地将稿子读得快要原封不动背下来的程度,以求在工作中不出任何差错。

她就算是离婚,也绝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梁景衍很是笃定。

下了车,直接冲向广播室,想也没想便一把推开。

以往都是顾星辞坐在播音台前,可这次抬头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你找谁?”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女孩,梁景衍并不陌生,是顾星辞的同事。

他立刻问道:“同志你好,我不是故意闯入的,只是有很重要的事。”

这时,同事也认出了梁景衍:“咦,是梁营长啊,有什么事?”

梁景衍直截了当:“我来找顾同志,请问她……”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星辞的同事诧异打断:“梁营长,顾同志被调到首都广播站去了,你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梁景衍的脸霎时间变得如同窗户纸一般煞白。

仿佛身体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以至于紧握的手指,都被捏得发白。

军营里摸爬滚打十多年,梁景衍早已练就了一番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可是这一刻,他用力强压也压不住,甚至声音都颤抖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通知是一个月前就下来了,这些天顾同志都在为去首都做准备呢。”

说到此处时,同事略有迟疑,好奇地探问。

“梁营长,你是顾同志的丈夫,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都不知道吗?”

梁景衍一阵心虚。

其实这段时间,顾星辞的离开,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也不止一次受委屈,不止一次被他指责。

甚至就在不久前,梁景衍还看到了顾星辞为了离开而买的行李包。

只要自己稍加留意,就能发现她种种不正常的举动,要是多问一句,是不是就能阻止顾星辞的离开。

可是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

只是因为他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侄女梁心燕身上。

梁景衍一直都知道梁心燕喜欢他,她十六岁那年,梁景衍从边疆回来探亲,住在大哥家里。

夜里,梁心燕穿着单薄的睡衣,趁着夜色深沉,从后面轻轻搂住梁景衍的腰。

“小叔,我喜欢你,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梁景衍听到这话,耳边当即就像是冷水遇到了热油锅,轰的一声狠狠炸开。

虽然他的年龄和梁心燕年龄只差四岁,也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梁心燕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这么久了,梁景衍心里一直都是将梁心燕当成侄女亲人看待的。0

梁心燕说喜欢他,在梁景衍的心里,简直就是枉顾人伦。

因此,听到这话的瞬间,梁景衍神情就阴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慢慢往下,瞥到了那双紧紧箍着自己腰身的手。

没有半分犹疑,狠狠握上去,然后想要将之拿开。

没想到的是,梁心燕对他的心太坚韧,抽泣着说道:“小叔,不要拒绝我。”

梁景衍额头上青筋暴起,这才几乎用了全力,疼得梁心燕在背后龇牙咧嘴,再也使不出力气,只能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