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太子之后,老皇帝给我两个选择

发布时间:2025-09-16 11:29  浏览量:1

“崔遇棠,若非你救援了流落民间的太子,并且照料他三年之久,太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你的功绩无人能及,你想要什么赏赐?”

崔遇棠猛然抬头,龙椅上那明黄色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不是已经离世了吗?

在东宫最寒冷的冬季,被一群宫女剥去衣物,丢弃在雪地之中。

“崔遇棠?”皇帝见她沉默不语,再次呼唤。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命运的转折点,她重生了。

前世,正是在此处,她满怀喜悦地选择了与萧纵结为连理。

“民女……”她抑制着内心的波动,声音却依旧颤抖,“请求陛下为遇棠赐婚。”

皇帝轻抚胡须,面带微笑:“朕早已听闻,在太子失忆之时,你与他已结下不解之缘。虽然你出身低微,但你心地善良,朕可以册封你为太子妃。”

“不!”崔遇棠几乎是大声呼喊出来,她重重地叩头,“民女不愿成为太子妃,只愿与太子殿下结为义兄妹。民女……民女真正心仪的是镇北王世子谢逐风,恳请陛下成全。”

大殿内一片寂静,皇帝手中的茶杯“咔”地一声放在桌上:“你说什么?谢逐风?”

“你可知他乃京城中臭名昭著的浪荡子?身边美女如云,你真的要放弃太子妃之位,嫁给他?你不是一直钟情于太子,与他已有婚约?”

是的,她确实与萧纵有过婚约,他风度翩翩,堪称佳偶。

但前世,他又是何等对待她的?

那一日,她在海边拾贝,意外发现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萧纵。

他遍体鳞伤,却难掩其俊美之颜,她将他带回家中,照料了整整三个月,他高烧不退,她不离不弃。

当他醒来,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中满是迷茫,“姑娘,我是谁?”

他这样询问,她便为他取名“阿屹”,他的笑容如此迷人,仿佛漫天的星辰都映入了他的眼中。

之后,他们相依为命。

尽管他失去了记忆,却将她视若珍宝。

他笨拙地为她煎药,即使手上烫出了水泡也不愿让她插手;每逢雨天,他总是第一个脱下外衣为她遮风挡雨;夜里她咳嗽,他必定会起身为她煮一碗姜汤。

他们居住在简陋的茅草屋中,他却说这是世上最温馨的所在。

后来他恢复记忆,重返皇宫,她才意识到,他竟是京都那位风度翩翩、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

皇帝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她羞红了脸说要嫁给他。

然而婚后的生活,萧纵却判若两人。

他不再对她微笑,不再为她遮风挡雨,每次相见,他那双曾经充满柔情的眼睛只剩下冷漠。

她出身卑微,在宫中备受欺凌。

宫女们故意打翻她的茶杯,嬷嬷们克扣她的用度,连最下等的太监都敢在背后议论她。

她曾鼓起勇气向他诉说苦楚,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你是太子妃,要学会自己解决。”

后来,她才得知萧纵在失忆前,与相府的嫡女姜玉瑶关系密切。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非这场意外,本应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或许,在恢复记忆后,她挟恩图报嫁给他,他对她,心中是有怨恨的。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真正喜欢自己、对自己好的,始终是那个失忆的阿屹,而不是现在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太子。

她所爱的,和爱她的,都永远停留在了那段山中岁月。

后来,萧纵南下治水,她在宫中被人陷害。

在寒冷的腊月,那些下人剥去她的衣服,将她赤身裸体地扔在雪地之中。

她失去了体温,彻底死去,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只有谢逐风,那个外界传言吊儿郎当的纨绔世子,脱下外袍覆盖在她身上。

“崔遇棠?”皇帝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你真的要放弃太子妃之位?”

“民女确定。”她的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世子对民女有恩,民女非他不嫁。”

皇帝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日后你与太子便是义兄妹,半月后朕将下旨,以公主之礼送你出嫁。”

崔遇棠正要叩首谢恩,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她的背脊瞬间僵硬,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衣摆从她余光中掠过,带来一阵熟悉的沉水香。

“儿臣参见父皇。”萧纵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与失忆时那个会为她暖手的少年判若两人。

崔遇棠紧咬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她不敢抬头。她只是简单地鞠了一躬:“民女告退。”

然而,她刚跨出门槛,就遭遇了意外的阻拦。

姜玉瑶带着四名侍女出现在她面前,身着一袭亮丽的鹅黄襦裙,光彩夺目。

“见到本小姐,为何不施礼?”姜玉瑶质问道。

崔遇棠竭力抑制内心的不适,恭恭敬敬地行了宫中的礼节。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姜玉瑶冷笑道:“这礼行得如此草率,看来你真得好好学学规矩了。”

话音未落,两名身材魁梧的嬷嬷立刻抓住了崔遇棠的双臂。

尽管她奋力挣扎,却只换来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的左脸颊立刻感到一阵灼热。

“一个低贱的采珠女,也敢妄想与太子哥哥结为连理?无耻至极地请求陛下赐婚?”姜玉瑶用一块绣有金丝的帕子擦拭着手,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污秽之物,“太子哥哥乃是天之骄子,若非失忆,他这一生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崔遇棠紧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我没有……”

她本想辩解说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企图,她真正想嫁的是谢逐风。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姜玉瑶突然变了脸色,随后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崔遇棠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道玄色的身影迅速掠过,稳稳地扶住了姜玉瑶。

“太子哥哥……”姜玉瑶的眼眶立刻变得红润,声音中带着哭腔,“崔姑娘说她要嫁入东宫,非要我向她行礼,我不肯,她就……”

崔遇棠震惊地看着姜玉瑶颠倒黑白的表演,正要开口解释,萧纵冰冷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玄色锦袍,金线绣成的四爪蟒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冷冽,使他俊美的脸庞更加锐利。

“孤刚才听到了。”萧纵冷冷地说,“半月后你将进入东宫,孤不反对娶你,但这不是你凭借身份欺辱玉瑶的理由!”

崔遇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听到了,但只听到了一半。

她确实要出嫁,但并不是嫁给他。

“东宫不是渔村,孤的太子妃应当具备贤良淑德……”萧纵的声音中透露出冷漠,“如果你将乡野的粗鲁带入东宫,孤随时会将你休弃。”

这句话如同利刃一般,深深刺入崔遇棠的心脏。

她看着萧纵抱着姜玉瑶离去的背影,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们曾朝夕相处三年,他难道不了解她是怎样的人吗?

她回想起定情之夜,自己也曾不安地说:“你的身份不明,如果有人来找你回去,如果你是什么贵族公子,我这样的乡野女子……”

“阿棠。”少年时代的萧纵捧着她的脸,眼中闪烁着星光,“我此生只属于你。”

如今,那双眼睛却冷得让她颤抖。

“萧纵!”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叫住了他,问出了一个困扰她两世的问题,“为何……你失忆时与现在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

萧纵的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那时我失去了所有记忆,我的世界中只有你。现在,我即将成为继承大统的太子。”

“国家、百姓、社稷都在你之前,如果你只追求情感,就不应该嫁给我。”

“来人,崔氏女今日德行有失,将其关入静室反省三日!”

静室是宫中惩罚宫女的地方,冬日里寒冷潮湿,连床被子都没有。

当崔遇棠被拖走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萧纵小心翼翼地抱着姜玉瑶离去的身影,他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静室比她想象的还要冷。

没有炭火,没有厚被,只有四面透风的墙壁,每天清晨,一个小太监会送来一个硬得像石头的馒头和一碗结着冰的水。

第一天,崔遇棠还能勉强站立。

第二天,她的嘴唇冻得发紫,手指已经失去了知觉。

第三天,当侍卫打开门时,发现她蜷缩在角落,脸色青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殿下问,你知错了吗?”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崔遇棠艰难地抬起头,干裂的嘴唇勉强挤出一个凄惨的笑容:“知……知道了。”

她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在那年海边,救起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太监满意地点了点头:“殿下说了,既然已经知错,半月后的大婚照常举行。”

崔遇棠扯了扯嘴唇,忽然笑了。

萧纵竟然至今还以为,皇帝赐婚的,是他们二人。

崔遇棠没有解释,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偏殿,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已经顾不上疼痛。

她关上门,目光缓缓扫过殿内,角落里,还放着那个从茅草屋带来的木箱。她缓缓揭开木箱,里面叠放着萧纵为她缝制的粗糙衣物,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出他熬夜三晚的心血;

香囊内装满了他亲自采集的干燥草药,只为缓解她夜半的咳嗽;

木雕的玩偶是他精心雕刻的,承诺将来送给他们的孩子;

还有那些形状怪异的陶碗,是他们共同捏制的,他曾说要用这些碗陪她共进每一餐……

崔遇棠的眼眸湿润,手指轻柔地滑过这些珍贵的记忆。

这些是她视若珍宝的物品。

她曾幼稚地相信,只要这些物品尚存,那个愿意为她梳理发髻、描画眉梢的阿屹就依然在她身边。

然而,现在她终于意识到,那个心中只有她的阿屹,已在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消逝。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物品一一取出,堆放在庭院的石阶上。

火折子轻轻一划,火焰立刻升腾,吞噬了所有的往昔。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让她的双眼感到灼热。

“终于决定烧掉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崔遇棠迅速回头,发现萧纵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他身穿深色锦袍,显得更加冷酷,他的目光落在燃烧的铜盆上,眉头微微皱起。

“之前我让你烧掉,你不肯,现在却意识到这些物品不适宜公之于众了?”

崔遇棠嘴角微微一扯:“是的,不适宜公之于众。”

萧纵凝视她良久,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随我离开宫殿。”他平静地说。

崔遇棠虽然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来到湖边,看到船上笑容满面的姜玉瑶,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殿下带我来这里有何用意?”她的声音颤抖着。

萧纵还未回答,姜玉瑶便温柔地笑了:“崔姑娘,我最近皮肤干燥,太医建议我用珍珠粉来滋养。但我常用的珍珠粉已经用完,听说你曾是采珠女,能否为我下湖捕捞一些珍珠?”

崔遇棠望着湖面上的薄冰,感到手指冰冷:“天气如此寒冷,蚌类不再产珠。”

姜玉瑶皱眉,转向萧纵:“太子哥哥,我询问过仆人,他们说湖底还有未采集的蚌。我的脸非常疼痛,实在等不到春天……”

萧纵的目光冷淡地投向崔遇棠:“下去。”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崔遇棠的眼眶立刻红了。

曾经,她连触碰冷水都会让他心疼不已。

现在,他却要她跳进冰冷的湖中。

她没有说话,只是脱下外衣,赤脚走上冰面。

当她的脚掌踏破薄冰,刺骨的寒冷如同千万根针刺入骨髓,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然后猛地沉入水中。

湖水冰冷如刀,割裂着她的皮肤,她在水下摸索了许久,才勉强找到几颗珍珠。

当她颤抖着爬上岸时,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而在船舱内,萧纵正握着姜玉瑶的手,为她呵气取暖,亲自为她系上狐裘披风,喂她喝热姜汤。

那温柔的态度,与当年深爱她的阿屹一模一样。

“殿下……珍珠。”崔遇棠牙齿打颤,递上珍珠。

姜玉瑶瞥了一眼,不满地说:“这么少?再下去捕捞一些吧。”

一旁的侍卫忍不住插嘴:“姜小姐,这样的天气再下水可能会出人命。这些珍珠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用一个月了,不如等到春天……”

萧纵皱眉看向崔遇棠。

她全身湿透,长发结霜,嘴唇苍白如纸,整个人颤抖不已。

他正要让她进来休息,姜玉瑶却拉了拉他的袖子,撒娇道:“太子哥哥,真的不够……”

萧纵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继续捕捞。”

崔遇棠身体一颤,但没有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刺骨的湖水中。

这一次,寒冷如同无数钢针刺入骨髓。

她的四肢早已冻僵,动作越来越迟缓,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不行了……

她拼命划动双臂,想要浮出水面,但右腿突然抽筋,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救……救命……”

她挣扎着露出水面,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但船夫却说:“姜小姐感染了风寒,殿下命令立即回宫请御医,不能耽搁,让您自己游上来!”

船桨划开水波,渐渐远去。

崔遇棠眼睁睁地看着那艘船变成一个小黑点,冰冷的湖水漫过她的下巴、嘴唇、鼻尖……

在她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她恍惚听到那年茅草屋里,阿屹温柔的声音:“傻姑娘,我会永远陪伴你。”

崔遇棠再次醒来时,全身像烧红的炭一样滚烫。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宫室依旧熟悉,却冷清得令人心悸。

“别白费力气了。”一名宫女冷笑着递上一碗凉水,“太医们都被殿下调去照料姜姑娘,像你这样的卑贱之人,只能自求多福。”

水碗猛地砸在床边,水花四溅,湿透了床单。

崔遇棠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床榻上,高烧让她意识模糊,仿佛回到了渔村。

她的阿屹蹲在灶台前,手忙脚乱地煮着姜汤,尽管手指被烫得通红,却依旧笑着对她说:“阿棠乖,喝了就不冷了。”

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巾,高烧不退。

那个全心全意对她的阿屹,已经不复存在。

清晨,崔遇棠的高烧终于退去。

她勉强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却看到萧纵不知何时站在床边。

“殿下……”她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怎么病成这样?”萧纵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随即吩咐,“去煎几副药来。”

崔遇棠愣愣地看着他,他竟然还会关心她?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萧纵说:“喝完药,跟我去相府。”

相府内,太医们严阵以待。

崔遇棠心中一紧:“殿下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玉瑶染了寒疾。”萧纵语气平静,“太医要行针驱寒,但她怕疼。”

他转向崔遇棠:“你先试针。”

崔遇棠瞳孔骤缩,面对那些银光闪闪的银针,她浑身颤抖:“我、我也怕疼……”

萧纵冷冷地看着她:“你也病着,行针对你有益。别任性。”

崔遇棠指尖颤抖。

她知道自己体质强健,这种风寒只需喝几副药就能痊愈,根本无需扎针。

萧纵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姜玉瑶。

“听话。”他突然放软了语气,“等玉瑶好了,我会补偿你。”

崔遇棠一时间恍惚。

这语气……和从前的阿屹一模一样。

失神间,她的手腕已被牢牢按住。

“啊!”

第一针扎入穴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崔遇棠疼得冷汗淋漓,眼泪直流。

而萧纵,正坐在姜玉瑶床前,亲手喂她喝药,眉眼间温柔得不像话。

她的痛,他视而不见。

一针、两针、三针……

太医在她身上试遍了所有穴位,银针扎进皮肉又拔出,留下密密麻麻的血孔。

整整一日,她痛得几度昏死,全身针孔触目惊心。

直到御医终于确认了正确穴位,崔遇棠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屋内多了几个生面孔。

“崔姑娘,世子已知婚事,特来下聘。”

崔遇棠怔怔看着满屋的聘礼。

金玉绸缎,珍玩古器,比贵女出嫁的规制还要高出一截。

“这……是不是逾制了?”

下人笑道:“姑娘是以公主之礼下嫁,自然是要最好的。世子说了,您只需安心待嫁,喜轿会准时来接您出宫。”

崔遇棠心头微暖。

可下一刻,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萧纵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声音冷得骇人:

“出宫?你成亲,为什么要出宫?”

崔遇棠看着萧纵阴沉的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冷声道:“你出身微寒,不懂皇家规矩,我不怪你。但婚礼自有礼部操持,你只需安心待嫁,别自作主张,免得丢了皇家颜面。”

崔遇棠沉默片刻,胸口发闷,忍不住问:“在殿下眼里,我就这么不知分寸,粗俗野蛮吗?”

萧纵眉头微蹙:“不懂规矩不是你的错,但既然要嫁入东宫为太子妃,就该慢慢学着些。”

“嫁入东宫?”崔遇棠苦笑一声,“殿下怎么那么笃定我会嫁给你?”

萧纵眸光一沉:“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她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姜小姐心口疼,请您过去看看!”

萧纵神色骤变,连看都没再看崔遇棠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崔遇棠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无声滑落。

“萧纵,这一世,我不嫁你。”

“你我……只是兄妹。”

接下来的日子,崔遇棠闭门不出,只安静备嫁。

直到萧纵二十岁及冠礼这日,宫中大摆宴席,她作为“准太子妃”,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

席间,她看着萧纵对姜玉瑶关怀备至,亲自为她布菜、斟酒,甚至在她咳嗽时,立刻递上帕子。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窃窃私语。

“瞧见没?那位才是太子心尖上的人。”

“是啊,京都谁不知太子殿下宠爱姜姑娘,偏偏被那个采珠女截了胡。”在宴会的喧嚣中,崔遇棠默默地倾听着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这些话语她早已耳熟能详。她的内心早已波澜不惊。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她起身离开座位,却在回廊的转角处不慎被某物绊倒。

“哗啦!”

酒水洒落,溅在了姜玉瑶的鞋上。

“崔遇棠!你这是故意的吗?!”姜玉瑶的好友林小姐怒斥道,“你知道这双鞋的价值吗?你根本赔不起!”

崔遇棠依靠着廊柱站起身,膝盖的疼痛让她眉头微皱,她平静地看着姜玉瑶鞋上的酒渍,说道:“是我的失误,我愿意赔偿。”

“赔偿?”林小姐冷笑,"这双鞋是太子亲手所赠,价值连城!"

“今天你必须跪下,舔干净鞋上的酒渍!”

崔遇棠心中涌起前世被羞辱的记忆,她几乎要拒绝,但萧纵的声音突然响起:“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哥哥!”姜玉瑶立刻投入他的怀抱,“崔姑娘故意泼酒在我身上,让我出丑……”

“我没有!”

崔遇棠试图辩解,却被周围人的指责声淹没。

“我们都看到了,崔姑娘就是故意的!”

“泼了酒还不道歉,还欺负姜小姐,一个小小采珠女,心思竟然这么狠毒!”

萧纵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崔遇棠身上,他的眼神冰冷。

“玉瑶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针对她?”

“立刻道歉!”

崔遇棠心中一紧,是她针对姜玉瑶,还是姜玉瑶一直在设计陷害她,而他总是站在姜玉瑶那边?就像前世,那些宫女故意减少她的炭火,嬷嬷在她的食物中下药,太监在背后造谣……萧纵总是视而不见。

或许,即使他从江南回来,得知她的死讯,他的心也不会有丝毫波动。

心中的委屈、愤怒、痛苦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沉寂。

“……姜小姐,对不起。”她轻声道歉,声音异常平静。

萧纵微微动容,低头看向怀中的姜玉瑶:“你愿意原谅她吗?”

姜玉瑶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故作宽容地说:“我当然愿意。但是……如果只是道歉就放过她,恐怕她以后会更加嚣张,惹出更大的祸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崔遇棠一眼,暗示道:“毕竟,她即将成为东宫的一员。”

萧纵的眼神变得深沉,他凝视了崔遇棠很久,最终冷冷地下令:

“来人,按照宫规,杖责二十下。”

崔遇棠没有辩解,默默地走向刑凳。

当板子落下,她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啪!啪!啪!”

板子重重地击打在她身上,鲜血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裙。

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但姜玉瑶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太子哥哥,等会儿我亲自为你煮长寿面好吗?”

萧纵轻笑了一声:“好。”

崔遇棠突然想起了过去,每年萧纵的生日,她都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那时他总是说:“阿棠,我们要年年岁岁,永远在一起……”

当最后一板落下,崔遇棠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萧纵小心翼翼地扶着姜玉瑶离开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陪他过生日了。

随着婚期的临近,崔遇棠开始闭门不出,她整天坐在窗前,一针一线地绣制嫁衣。嫁衣绣好后,她穿上试了试尺寸。

在铜镜前,火红的嫁衣上金线绣着凤凰腾飞的图案,裙摆层层叠叠,如同烈焰一般耀眼。

她轻轻抚摸着袖口的并蒂莲,思绪飘回到了前世。那时她满怀喜悦地绣着嫁衣,憧憬着嫁给萧纵的那一天。但最终,她抱着那件嫁衣,死在了东宫最寒冷的冬天。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崔遇棠回头,发现萧纵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愣。

她垂下眼睛,按照宫中的规矩,恭敬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纵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以前她见到他总是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即使他面无表情,她也从不退缩。

但现在……她的动作行礼完美无瑕,却带着一种与陌生人交往时的冷漠。

“近日来你学得很好。”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颇有太子妃的风范。”

崔遇棠并未回应。

萧纵的视线掠过装饰着喜字的房间,又停留在她身着的嫁衣上,突然问道:“你的嫁衣已经备好,那么我的礼服又在何处?”

崔遇棠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情。”

“不知情?”萧纵的眉头紧蹙,“你的嫁衣都已送到,怎会不知我的礼服下落?”

她正欲解释,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子哥哥!”

姜玉瑶泪眼婆娑地冲了进来,一看到满屋的喜字和崔遇棠身上的嫁衣,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你……你真的要娶她?”她的声音颤抖着,“是不是一旦你娶了她,我们之间的联系就会断绝?”

萧纵的表情稍微放松:“怎么会呢?”

姜玉瑶咬着嘴唇:“但我身边的哥哥们结婚后,都只宠爱自己的妻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妹妹了……”

她突然拉住萧纵的袖子,“太子哥哥,即使你要娶妻,你的妻子也不能超越我的位置,所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不许以正妃的礼仪迎娶她!”姜玉瑶抬起眼睛,眼中含着泪水,“婚礼那天,你也不许穿礼服,只能穿便服!否则……否则我就去求皇上,让我嫁给谢逐风!”

萧纵的脸色变得严肃:“胡闹!谢逐风是什么人?京城里有名的花花公子,你怎能嫁给他?”

“那你就答应我!”姜玉瑶坚持着。

萧纵按了按太阳穴,心想这不过是个形式,穿什么衣服并不重要,最终还是让步了:“……好吧,我答应你。”

姜玉瑶这才露出笑容,得意地看了崔遇棠一眼,然后高兴地离开了。

萧纵松了一口气,转向崔遇棠。

他本以为她会表现出不满、委屈,甚至大闹一场。

但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忍不住问道。

崔遇棠摇了摇头:“没有。”

萧纵的眉头皱得更紧,还想继续追问,但她已经转身:“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遇棠还得准备明天的事情。”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

萧纵停顿了一下,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婚礼那天,萧纵穿着便服来到崔遇棠的偏殿。

“接下来的仪式,礼部已经安排好了。”他的语气难得地温和,“你不用紧张,我会全程陪伴你。”

崔遇棠看着他一身素色长袍,平静地笑了:“不必了,殿下只需观礼就好。”

“观礼?”萧纵愣住了,“我是新郎,怎么观礼?”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追问,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不好了!姜小姐在上香祈福时被山匪劫持了!”

萧纵的脸色立刻变得严峻,立刻起身:“备马!”

他匆匆往外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崔遇棠说:“婚礼推迟几个小时,等我救回玉瑶再举行。”

崔遇棠看着他焦急的背影,突然轻声说:“兄长,我今天就要嫁人了,以后,我们各自珍重。”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突然刺进萧纵的心。

萧纵的脚步猛地停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叫我什么?”

崔遇棠站在烛光中,红色的嫁衣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她微微一笑:“没什么,殿下去救姜姑娘吧。”

萧纵眉头紧锁,心中莫名涌上一丝不安,但目前姜玉瑶的处境危急,他没有时间多想,只是匆匆说:“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大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宫道的尽头。

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崔遇棠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拿起桌上的红盖头。

金线绣成的鸳鸯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她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精美的图案,然后毫不犹豫地盖在了头上。

“昭华公主出嫁——!”

殿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喜乐响起,崔遇棠踏上花轿,朝着与东宫相反的方向,前往镇北王府。

轿帘落下的那一刻,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世,她终于嫁给了应该嫁的人。

而萧纵,从此只是她的义兄。

花轿稳稳地停在镇北王府门前。

崔遇棠透过红盖头,听到外面喜乐震天,鞭炮齐鸣。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

“夫人,下轿了。”

谢逐风的声音带着笑意,懒散中带着一丝认真。

她把手搭上去,被他稳稳地扶下轿,跨过火盆,一路被牵进喜堂。

拜天地、在传统的婚礼仪式中,崔遇棠和谢逐风完成了拜堂、对拜等环节,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尽善尽美。崔遇棠原本以为谢逐风这样的贵族子弟会对这些繁琐的礼节感到厌烦,然而他却出人意料地配合,甚至在崔遇棠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时,默默地伸出了援手。

“小心点,”他轻声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要是摔倒了,那可就不吉利了。”

崔遇棠紧抿着嘴唇,没有回应。

婚礼结束后,崔遇棠被送入了装饰华丽的新房,红烛映照着床榻和绣枕,处处显露出奢华的气息。她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终于,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谢逐风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松木的清新气息走进来,他揭开了崔遇棠的盖头,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露出了笑容:“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

崔遇棠抬头直视他。

谢逐风英俊非凡,眉如剑,目如星,鼻梁挺拔,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不羁的风流。

他嘴角含笑,却不失高贵的慵懒。

“谢世子过誉了。”她轻声回应,语气平和。

谢逐风轻笑,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给了崔遇棠。

“这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崔遇棠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精美的赤金嵌红宝石头饰,在烛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价值连城。

“这……”她显得有些犹豫。

“不喜欢吗?”谢逐风挑了挑眉,“明天让人再拿些别的来,任你挑选。”

崔遇棠摇了摇头:“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了。”

谢逐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你嫁入了镇北王府,这里便是你的家,这些首饰又算得了什么?”

他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把鎏金钥匙,放在了崔遇棠的掌心。

“这是库房的钥匙,府中的一切开销都由你来管理。”

崔遇棠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谢逐风娶她只是出于皇命,婚后必定会冷落她。然而现在,他却将家中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她,甚至送给她如此珍贵的礼物。

“世子为何……”她忍不住问道。

谢逐风慵懒地坐在她身旁,嘴角微扬:“虽然我谢逐风并非君子,但既然娶了你,自然会给你应有的尊重。”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需要提前说明。”

崔遇棠抬头看着他。

“府中的事务,你可以全权处理。”谢逐风的语气轻松,“但我的私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崔遇棠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她,他可以给她地位和财富,但感情是另一回事。

她微微一笑,收好了钥匙:“世子请放心,我明白。”

谢逐风似乎对她的识趣感到满意,起身伸了个懒腰:“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崔遇棠的手指微微收紧,却见他直接走向了一旁的软榻,随意地拉过被子躺下。

“你睡床上,我睡这里。”他闭着眼睛说道,“明天还要早起敬茶,别误了时辰。”

崔遇棠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

看来,谢逐风虽然风流,却并不是急色之人。

萧纵策马疾驰回宫时,夜已深沉。他的衣袍上还沾着姜玉瑶的血迹。那女孩被山匪划伤了手臂,泪如雨下,坚持要他亲自送她去医馆包扎。等一切安排妥当,大婚的吉时早已过去。

“殿下!”东宫的总管太监王德顺匆匆迎上前,“您终于回来了!”

萧纵下马,将缰绳扔给侍卫:“太子妃呢?”

王德顺脸色苍白:“老奴正要禀告,崔姑娘她、她……”

“她是不是等急了?”萧纵的嘴角微微上扬,脑海中浮现出崔遇棠身着嫁衣的倩影,“我这就去找她……”

“不是啊殿下!”

王德顺跪倒在地,“崔姑娘根本没来东宫!礼部的人说,她已经以公主之礼嫁到了镇北王府!”

萧纵的脚步猛然停住,他的衣袍在夜风中飘扬。

“你说什么?”

王德顺颤抖着回答:“老奴也是刚刚得知,陛下半月前就更改了旨意,崔姑娘是以公主之礼下嫁给谢世子的……”

“荒谬!”萧纵一把抓住王德顺的衣领,“我的太子妃怎能嫁给别人?”

他推开老太监,大步走向偏殿。

殿门被猛地踹开,惊飞了檐下的宿鸟,但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妆台上没有胭脂水粉,床榻上没有锦被绣枕,连她常穿的绣鞋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是他们在渔村时,他亲手绘制的《采珠图》。

画中的少女赤足站在礁石上,回眸一笑,栩栩如生。

萧纵凝视着那幅画,胸口剧烈地起伏。

“查!给我查清楚!”

“是!”清晨,崔遇棠起床后开始梳理自己的妆容。

谢逐风已经离开房间,据丫鬟透露,他一大早就前往练剑了。

她换上了一件鲜艳的正红色长裙,并佩戴上了谢逐风赠予的红宝石首饰,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

一切准备就绪时,谢逐风恰好推门而入。

他身穿一袭墨色的锦缎长袍,发梢间还残留着水汽,显然是刚刚沐浴完毕。

看到崔遇棠盛装打扮,谢逐风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掠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

“我们走吧,父母大人正在等候。”

镇北王和王妃正襟危坐在正堂之中,见到他们两人进来,表情各异。

王妃面带微笑,亲切地拉着崔遇棠的手,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语,并赠予她一对翡翠手镯。

而镇北王则面无表情,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句“既然已经嫁入家门,就应当安分守己”,便不再多言。

崔遇棠心中明白,镇北王一向对她出身平凡有所不满,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颇为客气了。

敬茶仪式结束后,谢逐风突然宣布:“父亲,母亲,从今天起,府中的财务就交给遇棠来管理。”

镇北王皱起了眉头:“她才刚刚加入我们,怎能承担如此重任?”

谢逐风却不以为然:“她是世子妃,自然应当执掌家务。”

王妃也笑着表示赞同:“是啊,遇棠看起来就是个可靠的人,交给她我也放心。”

镇北王冷哼一声,最终没有再提出反对。

在返回院子的路上,崔遇棠轻声说道:“感谢世子。”

谢逐风懒洋洋地笑了笑:“不必谢我,你既然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天我要外出,晚餐不必等我。”

崔遇棠点了点头:“世子请自便。”

谢逐风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傍晚时分,崔遇棠正在核对账目,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世子妃,世子他……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是京城中最为知名的妓院。

崔遇棠手中的笔停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继续书写:“我知道了。”

丫鬟感到有些惊讶:“您不生气吗?”

崔遇棠抬起头,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早就清楚谢逐风是怎样的人。

而她所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份安稳的生活。

至于他去妓院……与她何干?

这一世,她不会再为任何男人而伤心。

夜幕降临,崔遇棠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凝视着天空中的明月。

突然,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谢逐风带着满身的酒气归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给你带了宵夜。”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懒洋洋地说,“醉仙楼的芙蓉糕,味道相当不错。”

崔遇棠感到有些意外,打开食盒,一股香甜的气息迎面扑来。

“谢谢世子。”她轻声说道。

谢逐风随意地挥了挥手,走向了软榻。

崔遇棠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间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好。

深夜,暗卫统领跪在书房里汇报情况。

“禀告殿下,崔姑娘确实已经嫁入镇北王府。”

萧纵手中的茶杯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陛下为何改变了旨意?”

“据说……是崔姑娘亲自请求的。”

暗卫低下头,“那天在御书房,她跪地恳求陛下收回成命,声称自己早已倾心于谢世子……”

“胡说!”萧纵猛地站起身,桌上的文书纷纷散落,“她明明……”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她明明是什么?

明明爱慕着他?

但这三个月来,她一次次的疏远,那句莫名其妙的“兄长珍重”……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冰冷的事实——

她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去镇北王府。”萧纵抓起剑就往外走,“现在就去!”

“殿下不可!”王德顺扑上来抱住他的腿,“这洞房花烛夜都已过去,崔姑娘已经是世子的人了,您现在去抢人,明天言官们的奏折……”

萧纵一脚踢开他:“滚开!”

“殿下!”暗卫突然跪下,“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姜小姐回府后突然发高烧,太医说是伤口感染了邪毒,一直在呼唤您的名字……”

萧纵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那就去找医生,找我做什么?”

说完,萧纵不顾阻拦,深夜骑马直奔镇北王府外,强行闯入。

王府的侍卫见到太子亲临,不敢强行阻拦,只得一路跟随并通报。

谢逐风正在向崔遇棠解释王府的账目。

他懒散地靠在石椅上,指尖轻轻敲打着账册,语气随意:“这片田庄的收入比去年少了三成,管事说是天旱,但我看,多半是有人贪污了。”

崔遇棠低头仔细查看,月光映照在她平静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刚想开口说话……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太子殿下,您不可——”

话音未落,萧纵已大步踏入院中。

他身着染有夜露的玄色锦袍,发丝略显凌乱,眼中布满了血丝,手中长剑直指谢逐风:“崔遇棠,随我离开。”

谢逐风眉毛轻轻一挑,不紧不慢地合上账册,嘴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太子殿下夜闯臣子府邸,持剑相逼,这似乎不合礼数吧?”

萧纵并未理会他,只是目光坚定地盯着崔遇棠:“跟我回去。”

崔遇棠缓缓站起身,挡在谢逐风面前,声音平静如水:“殿下请回,遇棠已是镇北王世子妃,与殿下再无瓜葛。”

萧纵瞳孔骤然紧缩,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

那是在渔村定情之时,他亲手为她雕刻的,粗糙的鱼形白玉,背面刻有“纵月长依”。

“你忘了阿屹吗?”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内心深处挤出来的,“忘了我们相依为命的三年吗?”

夜风轻拂,玉佩下的流苏随之轻轻摇曳。

崔遇棠凝视着那枚玉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夜。

阿屹在油灯下笨拙地雕刻着玉,指尖被磨得鲜血淋漓,却笑着对她说:“阿棠,等我刻好了,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然而现在……

她闭上双眼,转身走向内室,只留下一句话:“阿屹早已不在了。”

萧纵如同被雷击中,长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夜深人静,萧纵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他走到窗前,凝视着那轮孤独的月亮,忽然间回忆起许多往事。

那年他高烧不退,崔遇棠背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去寻医。

她瘦弱的肩膀被草绳勒出血痕,却还笑着对他说:“阿屹别怕,很快就到了。”

后来他伤口化脓,她整夜不眠地守护着他,熬得双眼通红。

他醒来时,看见她趴在床边睡着,手里还紧握着沾血的帕子。

还有那次大雪天,他们在山中迷失了方向,又遇到了劫匪。

她挡在他身前:“你们不要伤害他,有什么冲我来!”

萧纵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有温热的液体渗出。

“阿棠,我一定要让你重新爱上我……”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纵像是疯了一般。

每天清晨,镇北王府门前必定停着一车珍宝。

南海的珊瑚树、西域的夜明珠、江南的云锦绸缎……

甚至有一日,东宫的工匠直接拆了暖阁的琉璃瓦,浩浩荡荡运到王府,说是太子命人给崔姑娘盖书房用。

谢逐风倚在门边,看着满院金光璀璨的“礼物”,嗤笑一声:“太子这是要把东宫搬空?”

崔遇棠头也不抬,继续核对账册:“世子若喜欢,尽管拿去。”

“我可不稀罕。”

谢逐风走到她身旁,忽然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不过……太子这般殷勤,你当真不动心?”

崔遇棠笔尖一顿,抬眸看他:“世子希望我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