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表妹扇我耳光,再遇他问我可知错,我:我如今孩子都两岁了

发布时间:2025-09-09 01:24  浏览量:3

阳春三月,春光正好,万物复苏。我带着夫君和年幼的女儿,举家迁至古韵悠悠的苏州城。本以为能在此地开启全新的生活,未曾想,竟与多年未见的堂兄堂嫂不期而遇。

重逢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他们的话语便如一盆冷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堂嫂语重心长地劝我:“阿绾,这么多年了,当年的气也该消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与谢世子重新定下婚期?”

谢珩,这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曾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曾是我未来的夫君。五年前,本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可就在那一天,他当着满京城百姓的面,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毫不犹豫地抱着他的表妹池茵扬长而去。那时的我,心如刀绞,毅然决然地撕毁了那份婚书,带着满身伤痕,远走他乡,来到了这片陌生的江南水乡。

如今,五年光阴荏苒,堂嫂竟还能提起此事,甚至言之凿凿地说:“你可知,世子爷心里一直都挂念着你呢。当年他与池小姐大婚之时,曾亲口向众人承诺,只要你肯回京,向他认个错,他便会迎你过门,给你一个平妻的名分。”

平妻?我心中冷笑,好一个平妻!这五年里,他对我从未有过只言片语,如今一开口,竟然只是一个平妻之位?我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清冷,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堂嫂,或许你还不清楚,我三年前就已经嫁为人妇了,现在连孩子都两岁了。”

谢珩或许还天真地以为,我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在跟他闹着脾气,却压根没料到,我早已嫁作他人妇,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重逢旧人,往事如潮

我的婚事,远在京城的人们尚不知晓。因此,当我撑着油纸伞,提着为女儿买的桂花糕点,在细密的春雨中经过一座石桥时,对岸的堂兄堂嫂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五年时光未曾谋面,堂嫂一开口,便是带着责备的语气:“阿绾,你这几年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也不给我们捎个信?”

我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神色平静,心中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喜悦。反倒是堂兄和堂嫂,表现得异常兴奋。

堂兄急切地说道:“妹妹,你可算是露面了,谢世子这五年来,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你。你还是跟我们回京吧!”

堂嫂也跟着附和:“是啊!阿绾,你不知道,如今的世子爷可是圣上眼前的红人,风光无限。只要你嫁给他,便是人人称羡的世子夫人,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天上掉馅饼般的喜悦,仿佛未来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这让我感到一丝讽刺。要知道,在我父母离世后,他们便与我断了往来,态度冷淡。如今有利可图,才又重新找上门来。

我实在不愿再听他们继续描绘那虚幻的蓝图,直接打断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堂兄,堂嫂,我与谢珩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可能。”

说出这个五年里不曾提起的旧名,我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个与我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堂兄堂嫂听闻此言,惊讶得说不出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毕竟,在他们的记忆中,曾经的我爱谢珩爱得轰轰烈烈,闹得满京城都沸沸扬扬。

那时的流言蜚语,像无形的箭,刺向我。他们说,将军府家的那位小姐,从小没了爹娘管教,行为举止粗俗不堪。都还没出嫁,就整日与国公府的小世子出双入对,不知廉耻。我少年心性,叛逆不羁,对这些流言充耳不闻。我只知道,我与谢珩自幼便有婚约,我们是命中注定要永远在一起的。

所以我缠着他,要他陪我爬树摘青杏,陪我在熙攘的街市上漫步。从七岁相识,到十五岁及笄,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十六岁那年,开开心心地嫁给谢珩,成为他的妻子。

可惜,意外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那年的七月,谢珩的远房表妹池茵来到了京城,暂时住进了谢府。她温婉娴静,秀外慧中,是所有人心目中标准的大家闺秀。而我站在她身边,便显得像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

“到底是自小没了爹娘管教啊,怎么比得上那些世家严格教养出来的小姐呢?”

那些嫌弃的话语如同尖刀,刺得我窘迫又委屈。我迫切地想去找到谢珩,问他会不会也嫌弃我。然而,当我抵达我们约定的地点时,却意外地发现,池茵竟然也在。

她柔柔弱弱地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薛姐姐,我是第一次出门,所以央求表哥陪我一起,你不会介意吧?”

若是平时,我自然不会介意。可偏偏,那天是七夕。谢珩曾答应要陪我逛灯会,却把原本我亲手送给他的兔子灯,转手送给了池茵。我看着她手中那盏熟悉的灯笼,想到自己为了亲手制作它,熬了两个日夜,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谢珩,你这是什么意思?”

七夕之夜,情愫渐变

夜市中人来人往,微风拂过,带来了阵阵凉意。我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谢珩有些措手不及。他微微皱眉,看了池茵一眼,然后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解释:“表妹对京城不熟悉,我才让她一起过来。你生什么气?”

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或许是因为最近听了太多人捧高池茵而贬低我的话语,又或许,只是因为那盏兔子灯。我委屈地揪着他的衣袖,追问:“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灯,给了池茵?”

谢珩愣了一下,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他轻声解释:“她说这灯很漂亮,我便暂时借给她看看。”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没有送给她?”

谢珩语气肯定地说道:“你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送给别人呢?”

他的这句话,轻易地抚平了我心中的不快。我忍不住弯起嘴角,又黏糊糊地问道:“那你也不嫌弃我吗?”

谢珩反问:“嫌弃你什么?”

我撅着嘴说:“嫌弃我不如她知书达理呀!”

谢珩笑了笑,故意逗我:“那还是有一点点嫌弃的。”

我顿时又怒了,举起拳头在他肩头轻轻锤了一下。力道不重不轻,谢珩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倒是池茵在一旁红了眼眶。

她急忙跑过来,拉着谢珩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巴巴地说:“表哥,你疼不疼?都怪我,让薛姐姐生气了……薛姐姐要打就打我吧,别打表哥……”

她夹在我们中间,不断啜泣,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我皱了皱眉,想让她不要再哭了,可她却哭得更厉害了。谢珩对哭泣的表妹束手无策,只能无奈地对我说:“阿绾,下次我再陪你。表妹眼睛不好,不能哭太久,我先送她回去了。”

于是,我翘首以盼的七夕灯会,就这样草草收场。从那以后,谢珩的闲暇时间不再专属于我,他的身边,池茵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多。七夕过后,如果我想单独约他出来,还得偷偷摸摸,生怕被池茵发现。

我心中憋屈,在家里忍不住向谢珩抱怨:“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像是偷偷摸摸在偷情吗?”

谢珩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眼神变得明亮,像秋水般清澈,声音沙哑地说:“你胡说什么……”

我严肃地看着他:“我没有胡说。按照婚书上的日期,你今年就该娶我了,可我现在想见你一面,都得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谢珩也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他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他的肩上,陷入了沉思:“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让母亲着手安排我们的婚事。等你进了谢府,我们便能日日相见,你也不必再看表妹的脸色了。”

为了补偿七夕那晚的遗憾,他还送了我一副精致的珍珠耳坠。我将它视为珍宝,此后一直戴着,满心期盼着嫁给他的那一天。

然而,那一天迟迟没有到来。

误会丛生,情意渐冷

八月底,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嬷嬷去世了。自从父母离世后,堂兄那边与我少有往来,每逢佳节,家中总是冷冷清清,只有嬷嬷陪我。她的离世,对我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处理完嬷嬷的葬礼,我独自一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我突然特别想见到谢珩,想让他陪在我身边。

于是,我一路狂奔,来到了国公府。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心如死灰。我看见他将衣衫不整的池茵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没事了,茵茵……”

谢珩的眼中满是怜惜,声音温柔而动听,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我的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发现谢珩的脚边,有一盏被踩扁的灯笼。那正是我亲手做的兔子灯,如今它已经烧毁了一半,变得面目全非。

我心中难受极了,愤怒与伤心交织在一起。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向他们走去。谢珩这才注意到我,他松开了池茵,有些不自然地问我:“阿绾,你怎么来了?”

我捡起那盏被毁坏的兔子灯,不想理会他。谢珩急忙抓住我的手腕,解释道:“刚才灯笼突然着火,差点伤到表妹。”

“这盏灯不要了,我重新给你买一盏行不行?”

我垂着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跑。谢珩追了出来,终于在街上拦住了我。他仔细打量着我的神情,满脸不解地问道:“阿绾,你到底怎么了?”

巴掌之痛,彻底决裂

我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委屈。我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我唯独无法不在乎谢珩。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将我的心反复凌迟。可他却对此浑然不知。

我强忍着眼泪,定定地望着他那双紧张的眼眸,轻声问道:“谢珩,你喜欢我吗?”

谢珩愣住了,他回避了我的目光,耳尖却悄悄地红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太想知道答案了,揪住他的衣袖,迫切地再次追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谢珩动了动,挣开我的手,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这么多人看着呢,阿绾,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我不!”

发现谢珩一直在逃避,我压抑已久的情绪猛地爆发。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温柔地抱着池茵安慰,却不肯安慰我一下?我的心底酸涩极了,我咬着嘴唇,扑向他的怀里。

可他却扶正了我的肩膀,神情严肃地说:“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阿绾,我……”

他的话音未落,池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表哥!”

池茵已经穿戴整齐,气喘吁吁地赶来。她毫不犹豫地挽住谢珩的手臂,姿态亲密而自然。这一幕,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冷笑两声,脱口而出:“是啊,我一碰你,你就跟我讲男女授受不亲。可你看看你表妹,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倒是不讲什么授受不亲了……”

“薛绾!”

谢珩既震惊又愤怒地打断了我。街上的百姓因我的话,议论纷纷。池茵摇摇欲坠,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的名声本就不好,可以不在乎。可池茵还未出嫁,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还怎么见人?谢珩是真的生气了,脸色阴沉无比,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度大得让我生疼。

“别胡言乱语了,不就是一盏灯笼,我赔给你,你不要再污蔑表妹。”

谢珩的语气中暗含警告,抓得我手腕生疼。我的心却比身体更疼。看着他维护池茵的样子,我扬起了嘲讽的笑容:“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们心里有鬼?我可是亲眼看见,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喧闹的街市上响起,打断了我的话。谢珩冷冷地看着我:“薛绾,适可而止吧。”

我愣住了。脸上火辣辣的,一时之间,我无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眼泪却先一步不受控制地滑落。从小到大,谢珩从未打过我。哪怕是我闯了祸,连累了他,他也总是把我护在身后。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别人,对我动手。

池茵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她嘤咛一声,捂着胸口,向谢珩怀里倒去。谢珩再也顾不上我,打横抱起她,匆匆离开,自始至终,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我仿佛听见了谢珩的一声叹息。

从那天起,京中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人人都说我被谢珩厌弃,婚书作废。国公府也迟迟没有来提亲。我的心如死灰,翻出那张我精心保存的婚书,一片一片地撕成了碎片。我又写了一封信,托人一起转交给谢珩。然后,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来到这片陌生的江南水乡。

这几年,我从未想过要回去。直到今日与堂嫂重逢,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我的心境却早已平静如水,没有了丝毫的伤心和愤怒。堂嫂久久无言,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绾,你是不是还在生谢世子的气?当初那件事,我也知道。你们年少气盛,闹了些脾气。现在也该消气了吧?”

物归原主,缘分已尽

我浅浅一笑,轻声说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曾经与我亲密无间的谢珩,在我离开的第二年,便迎娶了池茵为妻。而我,如今也已嫁为人妇,有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瓜葛。

见我一脸释然,堂嫂说道:“你能想开就好。”

“其实,世子爷心里还是念着你的。他与池小姐大婚那天,亲口说了,只要你肯回去,就娶你为平妻。”

平妻。这个词语再次刺痛了我。我讽刺地勾起嘴角,语气淡然:“堂嫂,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我三年前就嫁人了,现在孩子都两岁了。”

“什么?”堂兄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堂嫂也如同遭到晴天霹雳,怀疑地看着我:“你不是对世子爷一往情深吗?怎么会……”

这件事太过出人意料,他们俩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顺势邀请道:“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见见喜喜。”

喜喜,是我的女儿的小名。

回到家,她正在院子里玩耍。看到堂兄和堂嫂,她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我:“娘亲,是来找爹爹的吗?”

我摇了摇头,微笑着纠正她:“不是。喜喜,这是你的堂舅和堂舅母。”

“堂舅好,堂舅母好。”喜喜乖巧地向他们问好。堂嫂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震惊得说不出话:“这……这真是你的女儿?”

直到亲眼见到,他们才相信了我所说的话。我微微一笑,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转身走进屋子,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堂兄:“麻烦你把这个带回京城,交给谢珩。”

“给世子爷的?”堂兄好奇地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平静地回答:“只是一些旧物罢了。”

当初离开京城时,虽然我赌气撕毁了婚书,但心中到底还是无法完全割舍。于是,我将谢珩送给我的一些小物件带在了身边。其中,就包括那块我们定情的玉佩。那是国公府继承人才有的传家宝玉,谢珩在十五岁那年,便将它送给了我。

如今,多年过去。他另娶,我另嫁。这块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我的神情始终平静,堂兄见状,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问道:“那你嫁人的消息,也要告诉世子爷吗?”

我愣了愣,淡淡地说:“随便吧。”反正,当他看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时,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我与他,此生缘分已尽。

堂嫂惆怅地叹息一声,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走了。她忍不住问我:“阿绾,你真的甘心吗?”那么多年的情意,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心甘情愿。”

纵然一开始是因为与谢珩置气而离开,但后来的嫁人,却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堂嫂无话可说,与堂兄带着盒子,失落地离开了。

京城与苏州相隔千里,直到半个月后,堂兄的信才姗姗来迟。信中说,他已经把东西交给了谢珩。就在三月底,谢珩的生辰宴上。当堂兄把盒子交给他,谢珩打开,看到里面的旧物时,竟然当场红了眼眶。他急切地问堂兄,我在何处。堂兄如实回答,告诉他我已嫁为人妇。

谁曾想,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让意气风发的谢世子愣在原地,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我没想到,谢珩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亲自来到苏州。

细雨蒙蒙,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门外,显得无比孤独。女儿喜喜推开院门,脆生生地喊我:“娘亲,有人找你!”

“谁啊?”我疑惑地走出屋子,望向院外,不期然地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眸。

谢珩撑着伞,原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喜喜,突然抬头看到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时光流转,仿佛一梦经年。谢珩的眉目比少年时更加英俊深邃,他的眼睛却依旧如同秋江水般多情。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而低沉:“好久不见,阿绾。”

昔日旧梦,今朝陌路

我拧起眉头,心里明白这次的相遇无法回避,索性大方地直视他,语气平静地说:“原来是谢世子。”

故人重逢,一方仍旧亲昵地呼唤着年少时的旧称,另一方却只剩下生疏的一句“世子”。谢珩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他低头凝望着我身边的喜喜,声音里带着一丝恍惚:“这是……你的女儿吗?”

喜喜被他那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我身后缩了缩。我温柔地将喜喜抱在怀里,装作没有察觉到谢珩声音里的那抹颤抖,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是的。”

夏日的雨水顺着屋檐流淌成一条条细流,蜿蜒过青苔斑驳的石板路。

谢珩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几乎与那墙头盛放的梨花一般无二。那一刻,他仿佛经历了生死轮回,久久地沉默不语,最终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轻声问道:“为什么?”

我平静地回答,语气中不带一丝波澜:“没有什么为什么,嫁人生子,这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寻常……”谢珩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中翻涌着滔天的苦涩和恨意,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泣还要难看。

喜喜对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充满了好奇,她稚嫩的童声清脆地响起:“叔叔,你是谁呀?”

谢珩呆呆地看着她,眼眶倏然泛红:“我是……你娘亲的故人。”

“故人?”喜喜不解地歪着小脑袋,满脸困惑。我告诉她:“就是以前认识的人。”

“哦。”喜喜恍然大悟,她那双晶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谢珩,不明白眼前这个“故人”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阿绾……”谢珩再次开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我冷漠地打断了:“你走吧。”

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我抱着喜喜,转身走进了屋子。雨势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猛烈,我没有半点邀请他进屋避雨的意思。

他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久久没有离去。

直到雨停歇,他依然伫立在原地,任凭晚风吹拂,脸上的血色尽失。两个时辰后,我担心他会在门口支撑不住而晕倒,届时又会是一桩麻烦,于是我推开门,冷声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谢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我,声音充满了苦涩:“阿绾,你还在怨我吗?怨我那日,给了你那一巴掌?”

随着他这句话,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我紧蹙眉头,语气平淡:“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我过不去。”谢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固执和痛苦,“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

他缓缓抬眸,伞下,那双曾经令我心神荡漾的眼睛,如今依然明亮而深情。只是,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为此心动的少女。

谢珩注视着我那不悲不喜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让我偿还给你,可以吗?”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借用我的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院落里,不仅他苍白的脸颊迅速泛红,连我的掌心都感到阵阵刺痛。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说道:“松手。”

谢珩不肯,固执地盯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心软。我冷冷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打疼我的手了。”

谢珩微微一愣,终于松开了手。他似乎彻底明白了,我对他已经没有了半分心疼。

“你不该来找我的。”我语气淡漠,“从你选择迎娶池茵的那天起,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还是说,你依然天真地以为,我可以接受做你的平妻?”

谢珩的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为什么不可以?你我自幼便有婚约,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她早就不是了。”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位背着书箱的青年出现在我们身后,他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阿绾,我回来了。”

夫君归来,往事成灰

看到他,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欣喜而明媚,毫不犹豫地扑向他怀里:“舒言!”

尽管我已经嫁为人妇,为人母,可我依然改不了自己的本性。我还是学不会那些大家闺秀的含蓄矜持,而是肆无忌惮地奔向我所爱的人。

所幸,游舒言已经是我的夫君。他不会推开我,也不会责备我的莽撞,而是伸出长臂,将我稳稳地揽入怀中,唇边的笑容温柔得能融化一切冰雪。

我好奇地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游舒言笑着回答:“因为天降大雨,所以我提前给学生们放假了。”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书箱,拿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桃酥。他的声音温柔而宠溺:“这是给你和喜喜带的。”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谢珩。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场瞬间发生了变化,空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他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彼此。

最终,还是游舒言先笑出了声,他主动打破沉默,打招呼道:“这位公子,便是谢世子吧?”

谢珩挺直了腰身,几十年世家门第养出的高贵气度此刻显露无疑,只是脸上那道通红的巴掌印显得有些失态。

他看着游舒言,同样不甘示弱地挑衅:“你便是她的夫君?不过如此。”

闻言,游舒言转过头,故作可怜地问我:“阿绾,我有那么差劲吗?”

我立刻捧起他的脸,认真而坚定地说:“怎么会呢?舒言可是整个苏州城最厉害的夫子!他的学识才华,身形容貌,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别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胡说八道。”

我狠狠地瞪了谢珩一眼,他听到我的话,神情有些受伤,低声唤道:“阿绾!”

想当年,还在京城的时候,我对他是百般维护,何曾当着别人的面这样冷落过他?

谢珩的脸色变得惨白,看向游舒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嫉妒。

我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对谢珩下了逐客令:“你赶紧离开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阿绾’,称呼我‘游夫人’即可。”

说完,我拉着游舒言的手,一起走进了院子,准备关上院门。谢珩见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门扉,苦苦哀求道:“等等!让我再和你说几句话,你不知道,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你!”

赌气之下的阴差阳错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的耐心几乎快要被他耗尽,我冷冰冰地问道:“你还想说什么?”

谢珩对上我漠然的眼神,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以我的性格,就算他此刻说再多,我也不会听进去了。

于是他还是松开了手,一脸黯然地垂下眼眸。院门缓缓关闭,将他那落寞而孤单的身影隔绝在了门外。

游舒言温柔地抚平我眉间的皱痕,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谢珩会来找我。”

五年前我离开京城时,他对我失望至极,再也没有提及婚约之事。后来他与池茵成亲,我更以为他早已将我忘到了九霄云外。为何今日登门,他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呢?

我可没有忽略他看向喜喜时那心碎的眼神。难道他以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为他守身如玉吗?凭什么呢?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满,只希望从此以后,能与谢珩再不相见。

然而,谢珩既然知道了我的住址,便三天两头地送东西过来。那些名贵的玉镯、珍稀的玩物,还有布庄最新流行的苏绣、蜀锦,一件件地送上门来,哪怕我悉数退回,他也依然不肯放弃。

这天,趁着游舒言去书馆教书,他又来了。这次我学聪明了,没有给他开门,但他竟然直接从院墙上翻了进来。

我被他的举动气得笑了出来,嘲讽地对他说道:“堂堂国公府世子,竟然做出翻墙这种事,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谢珩轻咳一声,有些尴尬:“我不在乎。”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这次我来,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嫁给游舒言?他不过是一介白身,怎能配得上你?是不是他以救命之恩要挟,逼你嫁给他?”

说到这里,谢珩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阴翳,他凛然道:“若真是他逼你,我必将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有些嘲弄地瞥了他一眼,嗤笑出声:“他没有逼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书生啊!”谢珩的语气充满了不甘,“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他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游舒言?谢珩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委屈和受伤。

我嘲讽地摇了摇头:“你既然能查到这么多,知道他曾经救过我的事,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我当初会差点死掉吗?”

谢珩怔怔地看着我,有些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我嘴角的嘲讽意味愈发浓重:“其实,四年前,我曾偷偷回过京城一次。”

当初撕毁婚书,愤然离开,不过是一时冲动的意气之举。后来没过几个月,我就后悔了。京城外的日子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过,苏州以南虽然繁华,但终究不是我从小长大的家。

我来到这个千里之外的地方,无依无靠,一个人租了个小院子,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寂寞。我常常看着谢珩送给我的那些小物件发呆,每一件东西,都承载着一段段甜蜜的回忆。

我日日睹物思人,心中的怨恨也渐渐平息下来。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谢珩对我的好,甚至忍不住反省,或许当初是我太过分了,不该在大街上就揭穿他与池茵拉拉扯扯的事情。这件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确实不好,所以他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吧?

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找借口,自己哄好了自己,不争气地偷偷溜回了京城。那时,我在前往国公府的路上还在想,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他必须向我道歉,并且和池茵划清界限才行。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国公府门前,却发现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高高挂起的红绸,预示着一场喜事正在进行。

我愣住了,随口问旁边的人,国公府是谁成亲?或许是因为我一路风尘仆仆,旁人没有认出我来,他笑着回答:“还能有谁?自然是谢世子啊!”

“今日是他大婚之喜,这排场把整条街都堵住了!”

我呆立在原地,感觉自己听到的话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半天,我才艰难地问出:“他要……娶谁?”

婚礼之日,心碎一地

他的未婚妻,不应该是我吗?对了,婚书已经被我亲手撕毁了……

窒息般的剧痛瞬间盈满了我的心脏,我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谢珩真的不要我了。

我才离开了短短四个月,他就已经要娶别人了。甚至他都没有来找我,还是我自己不争气,主动回来的。我曾幻想过和他和好如初,可他已经不再稀罕我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低头擦了擦眼泪,看见了谢珩出现在府邸门口。

一顶精致华丽的花轿停在府门前,他伸出手,温柔地牵住了从轿中走出的新娘。新娘的身影有些眼熟,伴随着旁边人的感慨:“自然是池茵小姐,除了她,还能有谁?”

曾经,我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嫁给谢珩的场景,就如同眼前这一幕。谢珩穿着红色的喜服,我也会穿着红色的嫁衣,等待他牵起我的手,将我迎进谢家的大门。

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却只是一个旁观者。我既没有勇气冲出去质问,也不敢让他发现我的存在。

因为,是我撕毁了婚书啊。是我赌气离开了京城。

我以为谢珩会因此后悔,会向我道歉,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他只是换了一个新娘。

仿佛有我没我,都无所谓。反正有池茵在,他何必再来迁就我呢?

意识到这一点,我再也无法忍受,狼狈地逃离了京城。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劫匪,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我不得不跳下悬崖。

游舒言,就是在悬崖下捡到我的。

当时,若不是他刚好归乡省亲路过,我可能就已经葬身于那片荒山野岭了。但即使活了下来,我也还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谢珩成亲的事情彻底伤透了我的心,我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再在意。

游舒言看到我这寻死觅活的样子,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日日夜夜地陪在我身边。他每天从书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熬药。我嫌药苦,他就买了蜜饯,一勺一勺地喂我。大半年的时间,他的束脩几乎全部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我曾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爹娘去世后,除了嬷嬷和谢珩,再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现在嬷嬷也去世了,谢珩也不要我了,他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管我呢?

游舒言面对我警惕的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柔声回答:“在下也不知为何,只是见姑娘如此憔悴,心中不忍罢了。”

世上竟有他这样的人,仅仅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对一个陌生人倾尽所有。

我想嘲笑他,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是游舒言不求回报的付出,将我从心死的境地中拉了回来。

江南水乡的杨柳依依,转眼间,半年时光悄然流逝。

我再怎么任性不懂事,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身体养好后,我便一直留下来,帮他做些家务,以此作为报答。

再后来,我们日久生情,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生下了可爱的喜喜,搬到了苏州城里,也因此遇到了堂嫂一家。

故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但我早已不是那个天真任性的薛绾了。我不会再为谢珩心动,也不会再因为他的一言一行而悲喜交加。

现在的他之于我,和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我告诉他过去的真相,也是想让他明白,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谢珩,我们以前确实有过婚约,我也曾深深地爱慕你。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有了池茵做你的妻子,我也有了游舒言这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不清呢?”

我不懂,满腹疑惑地看着他。谢珩自从听完我的话,脸色就一直很不好,仿佛丢了魂魄。

他呆呆地重复着:“原来你回来过……”

我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点了点头:“没错,还正好赶上你和池茵的大婚。你既然早已倾心于你的表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是怕我依然对你死缠烂打吗?”

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想不出其他了。谢珩以前对我处处忍让,说不定心里早就厌烦了。因此在我离开后,才迫不及待地娶了池茵吧!

我的神色淡漠,谢珩的眼眶却红了,他摇着头:“不是的。”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苍凉地笑了笑,才带着复杂的心情说道:“如果我说,我当初娶池茵,也是为了跟你赌气呢?”

我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赌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谢珩想说,他娶池茵,也是因为想让我吃醋,然后回到他身边吗?

在我的注视下,谢珩嘴角微微弯起,眨了眨眼,眼角依稀有泪光闪烁。

他缓缓地,用那低沉而深情的声音说道:“薛绾,你信不信,我这一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只想娶你……一个人?”

苦涩的笑容混杂着泪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谢珩凝望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真挚。

他说:“薛绾,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这世上有人喜欢美玉无瑕,有人喜欢流水落花,可他谢珩,偏偏只喜欢那个张扬明媚的女子。

她叫薛绾,是他的青梅竹马。

等到她十六岁,她就会嫁给他。她不知道,她的竹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往事如烟,错过一生

世间的因果循环,总是充满了阴差阳错,情意再深,缘分却终究浅薄。

他们习惯了彼此打闹,吵吵嚷嚷,却又觉得彼此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为感情坚固如骨肉相连,其实脆弱得就像一层晨间的露水,一触即散。

谢珩并非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薛绾,更偏爱温柔懂事的池茵。他也并非不清楚,池茵的到来,让薛绾的处境变得愈发艰难,那些明里暗里贬低薛绾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只是天真地以为,那些事情都与池茵无关,池茵是无辜的。而薛绾,有他护着,哪怕别人不喜欢,只要他喜欢就足够了。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着,渐渐地冷落了薛绾。甚至在薛绾伤心难过时,他竟然狠下心,给了她那一巴掌。

那一巴掌,谢珩其实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他以为不会有多痛。可薛绾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哭得他忍不住心疼。

谢珩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他必须给薛绾一个教训。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他与池茵的关系,是他过去对她太过纵容了。

他只是想让薛绾好好回家冷静一下,可谁曾想,她竟然回赠了他一份“大礼”。

看着那被撕得粉碎的婚书,谢珩的眼睛都红了。但这还不是最让他生气的事情,最可气的是,薛绾还给他留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

“谢珩,祝你跟你表妹早点去死!”

如此恶毒的诅咒,不仅是针对池茵,连他自己也没有放过。

谢珩的心里也燃起了熊熊怒火,再加上这些天池茵和母亲的煽风点火,他便存心晾着薛绾。他在等待着薛绾主动回来向他道歉。

可薛绾直接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谢珩气得几乎要吐血,这时,母亲再次提起他的婚事,试探着说既然他和薛家那丫头闹翻了,不如考虑考虑池茵。

谢珩愣住了,他原本并不想娶池茵。但如果薛绾知道他要娶池茵,肯定会坐不住吧?那样的话,她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回来!

于是一时冲动之下,谢珩答应了这门亲事。

他分明重新修补了婚书,连薛绾骂他的那封信都小心翼翼地收在箱子里。可他还是因为心里的那一口气,一直拖到第二年开春,也没有去找薛绾。

他并不知道,薛绾远在江南,根本不知道他即将成亲的消息。他还以为,薛绾已经厌恶他到如此地步,哪怕他成亲,她也不愿意回来看一眼。

谢珩几乎是心灰意冷地迎娶了池茵,他觉得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他没有发现,在他成亲的那天,薛绾就在国公府外,眼睁睁地看着他迎娶了别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因为一次冲动而起的赌气,便从此彼此错过,失去了此生挚爱。

拜堂的那一刻,谢珩心里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若是薛绾回来,他便娶她做平妻。

可她终究没有回来。

这次赌气,她离开得格外久。

直到四年后,她的堂兄交给他一个盒子。里面是他曾经赠予薛绾的传家玉佩、翡翠簪子,还有绢花折扇、珍珠耳坠。

他心中狂喜,以为薛绾回来了,连忙追问她在何处。

她的堂兄愣了愣,却说:“她已嫁为人妇。”

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美梦。

谢珩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震惊而吐出了一口血,他只是喃喃地问道:“……她在哪里?”

“苏州。”

这一个词,仿佛一个诅咒,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他终于明白了,他错过了什么。

9

云还未散,外面又慢慢下起小雨。

谢珩自从说没有嫌弃过我后,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脸色不断变幻。

屋内,喜喜从睡梦中惊醒。

我进屋抱起她轻轻哄着,谢珩就隔着窗户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神色逐渐归于平淡。

他说:“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

我有些诧异,但看他想开了,便也淡淡道:“既然知道,你便离开吧。”

谢珩垂眸,嗯了一声:“过两天就走。”

他犹犹豫豫,问:“我能抱抱……喜喜么?”

我皱起眉,眼神里露出警惕。

谢珩连忙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她。”

说罢,他望着喜喜,一脸羡慕的模样。

喜喜看着他,朝他张开手:“叔叔抱!”

她还小,不懂大人间的恩怨。

只是察觉谢珩情绪低落,所以伸出了手。

谢珩眸光亮起,可怜兮兮地看我。

我叹了口气,还是把喜喜递给他:“好好抱着。”

谢珩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抱起喜喜。

他注视着女孩的眉目,虽然还小,可长得很像我。

谢珩看着看着,忍不住湿润了眼眸,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喜喜摸着他的眼角,好奇地问:“叔叔,你为什么要哭啊?”

谢珩道:“因为,叔叔辜负了一个曾经很喜欢我的人。若不是叔叔的错,也许叔叔跟她的孩子,也像你这么大了。”

我听出他说的是我,瞥了他一眼,让他别在孩子面前胡言乱语,从他手里抱过了喜喜。

“好了,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该走了吧?以后你那些东西,也不要送来了,平白坏我名声。”

谢珩苦涩地点头,道:“不会了。”

他似乎终于醒悟过来,在雨下大之前,离开了这里。

临走时,他说:“若是以后游舒言对你不好,便带着喜喜来京城找我,我永远为你们留一个位置。”

我嗤笑了声,说:“不稀罕。”

谢珩眸光暗下去,恍然间,我又听见他的叹息。

游舒言回家后,知道谢珩来过,忙问我有没有事。

我高兴地告诉他,谢珩已经走了,而且不会再来。

游舒言疑惑,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冷笑道:“但凡他还要脸,都不会来的。”

诚然,先撕毁婚书的是我。

但我可没有逼他选择池茵。

既然他选了,那就不要后悔。

国公府的长辈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我。

以前看不清,现在却能想明白。

若不是他们不满,我与谢珩的婚事又怎么会被一直拖延,直到池茵出现?

包括那些抬高池茵而贬低我的话,也是有心人故意在我面前传播,想让我自惭形秽。

谢珩的母亲,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冷嘲地勾起唇,将京城的杂事抛在脑后,并不知道,谢珩回去就整顿了府邸。

他以无子为由,将池茵休弃。

池茵跪在府门前哭得梨花带雨,破罐子破摔道:

“成亲这几年,你都未曾跟我圆房,我如何怀上身孕?”

“世子爷,你为何要这么对妾身!”

她哭得凄惨,可谢珩却丝毫不讲情面。

最终池茵被送回了老家,没两年郁郁而终。

我在苏州,跟游舒言将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喜喜也在我们陪伴下逐渐长大。

又是一年春日,城中下起了大雨。

喜喜对着院门张望,说:“娘亲,我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我失笑,说:“不会又是卖馄饨的吧?”

喜喜自小嘴馋,尤其爱街头叫卖的馄饨摊子。

可这下大雨的,谁还会来?

喜喜见我打趣,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摇头道:“不是,那人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好像湖水一样。”

这句形容,不期然让我想起了谢珩。

可听说谢珩前两年去了西北边境,怎么会出现在苏州?

我狐疑道:“你没看错吧?”

喜喜不确定道:“应该……没有……”

雨太大,她也不确定那双眸子,是否是她转瞬即逝的错觉。

见她还在踮着脚张望,我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别看了,先吃饭吧。”

温暖的饭香从小院传出,那道站立在院门外的男子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转身离开。

大雨遮蔽他的身影,已经生出细纹的脸庞不再年轻,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苍江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