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顾江驰带着八个月的女儿出门,却遭遇了严重车祸
发布时间:2025-09-07 04:28 浏览量:3
(前文在上一篇)
11
付悦熙茫然地看向前方,像是失了智的提线木偶,无论邵铠铮怎么摇晃都毫无反应。
她的脑海中只反复地倒带邵铠铮的最后一句话:
“你为什么非要找到他?”
是啊,为什么?
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明明这个世界上,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最没用的就是这个前夫,只要他消失,她就能风生水起,永无后患。
可是为什么,当她得知顾江驰被绑架的那一刻,当她亲眼看到残忍的绑架现场的这一刻,心会这么痛。
付悦熙刚要开口,手中的手机蓦地响起。
一条视频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点开后却让她彻底傻了眼,全身颤抖地死死盯着屏幕,紧紧握紧的双拳,恨不能直接钻进去,将视频里的女人撕碎。
画面中,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穿着一身迷彩服,薅起顾江驰的头发,露出他被鞭子抽打得狰狞可怖的脸。
“付总,好久不见,你不必好奇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你老公现在在我的手上。”
“明天上午十点,云加山的废弃凉亭,咱们不见不散。”
视频很短,到此戛然而止。
付悦熙颤动的瞳孔,释放出痛苦的神色。
她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邵铠铮,一步步地逼近他。
邵铠铮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惊愕地向后退着,直到后背撞上墙壁,才只能停下。
“你怎么悦熙,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付悦熙猩红的眸底满是阴鸷的狠厉,她绝望狰狞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割砍着他,声音沙哑沉郁,咄咄逼人。
“是你找人绑架他的吧邵铠铮,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他已经在精神病院待了那么多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此时此刻,她似乎疯了。
眼底半点没有对眼前男人的情意,只剩下生吞活剥般的仇恨。
邵铠铮彻底懵了,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委屈又害怕,“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找人绑架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啊付悦熙,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付悦熙用力甩开他的手,直接让人把他按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阴狠道:“如果让我知道,是你找人伤害阿驰,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说完,她直接从他的身上迈过去,走得毫不留恋。
身后的助理保镖呜呜泱泱地跟了上去,没人去管地上的邵铠铮。
邵铠铮看着付悦熙远去的背影,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顾江驰,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
付悦熙直接冲回了别墅。
她想要在顾江驰留下的东西中,发现一点他有可能被谁绑架的蛛丝马迹。
里面黑洞洞的一片,随着一声急躁的语音指令,所有的智能灯光尽数打开,可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如同过去五年中的任何一天一样。
可她刚往里走了两步,便瞬间停住了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过去。
玄关处的拖鞋不见了。
付悦熙感到心口一阵说不上来的堵塞,他像疯了一样,一间一间地找。
浴室里,他的牙刷毛巾都不见了。
厨房里,他用过的所有餐具都被换成了新的。
卧室里,床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像是从没有人住过的一般。
甚至连飘窗上,那几盆她替他养了往年的多肉,也被人连根拔起,只剩下了空空的花盆,孤零零地摆放在原位。
所有顾江驰的东西,甚至包括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之前都是晚上偷偷溜过来,她根本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付悦熙突然意识到一个残忍的真相:
顾江驰即便不被绑架,他也早就计划着要离开了。
她狼狈地跌坐在地,心像是被人生生攥紧,半天喘不上气。
12
顾江驰坐在山顶木屋里,端着一杯热茶看向窗外。
他身上缠满了绷带,被藏獒咬出的伤口被人仔细包扎好,脸色看上去却不错。
对面的女人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眉梢上面的疤痕狰狞可怖。
“她不会为了我上来的,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他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般的毫无存在感,就像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林墨梨,你应该很清楚她这些年都对我做过什么,你拿我威胁她,还不如直接绑架邵铠铮,或者......”
“或者什么?”
林墨梨抬眸,看向对面的顾江驰,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那道疤痕在她不阴不阳的笑意里越显狰狞,却丝毫不影响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
“或者按照你的办法,将这些年收集的举报材料全部上交,让她跟邵铠铮主动认罪伏法?你觉得那样自私的人,可能吗?”
顾江驰视线定格在桌面上那些材料上,半晌都没有动静。
她掌握的东西,比林城告诉他的还要多。
可见这些年,说她一直都在暗地里搜寻邵氏和付氏的罪证,一点都不为过。
顾江驰不再说话,专心地拿过其中一份资料,上面夹着一沓照片,是邵铠铮跟当年案件相关的几个人,私下见面的情景。
同样厚度的一沓钱,被他一一给了那些人,那些所谓的证人,精神鉴定医生,两位陪审员,和当年的主办法官......
所有的人细密的织成了一张大网,将顾江驰和他的孩子,一起按在了金钱和权力之下,一个失去了生命,一个受尽了折磨。
所以这些人中,最关键的就是付悦熙。
邵铠铮虽然凶狠毒辣,却也只是个陷进感情中的傻子,只要拿捏住付悦熙,他一定会彻底慌乱。
只是没有想到,林墨梨会拿他当诱饵。
顾江驰回过神,看向林墨梨,浅声问道:“为什么选我当诱饵,她如果在意我,就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如果不在意,你的计划只可能失败。”
林墨梨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同样有一条又深又长的疤痕。
“看到这两条疤痕了吗,就是当年邵铠铮和他爸爸亲手砍的,妈妈带着我来找他,却发现他早就找了个更有钱的女人结婚,我们谈判的那天,邵铠铮直接拿着刀就冲了出来,一下子砍在了我的眉梢。”
“只差一点,我就瞎了,他怂恿他爸爸,只有杀了我他们才能真正安静,所以他爸又砍了我第二刀,只是这一刀被我用手攥住,但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好躲了......”
说到这,她突然停住了,神情痛苦而疯狂,目光狰狞地看向远方,仿佛那里就站着曾经最痛苦的回忆。
顾江驰叹了口气:“所以...是你的妈妈救了你对吗?所以她死了,你却活了。”
林墨梨最终点了点头,抬眸看向他。
“当天,我只能逃跑,可是跑的时候却正好撞上了付悦熙......”
顾江驰目瞪口呆,愣愣地听她继续道:
“付悦熙是个性格很复杂的人,当年她明明可以杀了我,却还是放过了我,就像她能直接跟你离婚,却还是让你这个有可能影响她飞黄腾达的书呆子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所以我们只能试一试。”
“如果她来了,后面的事情就好说,如果她不来,你也可以就此脱身,另想办法为你的孩子报仇。”
顾江驰点了点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抬眸冷冷地看向了窗外。
就在这时,山下的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疾驰而来的路虎车,熟悉的车牌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顾江驰猛地站起来,哑声道:
“她来了!”
13
凉亭边的悬崖上,顾江驰被绑吊在一棵古树上,身体悬在半空中。
脸上都是淤青,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之前被绷带包扎过的伤口全部裸露在外,狰狞得触目惊心。
一条麻绳捆着他的腰,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风一吹就会坠落悬崖。
路虎车扬起一路尘沙,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冲到了凉亭边,车子还没有停稳付悦熙就直接跳了下来,疯了似的冲向悬崖边。
“阿驰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可她的步伐,却在悬崖边戛然而止,砂石碎粒尽数向悬崖下飞奔而去。
顾江驰皱了皱眉,嗤笑出声:“你为什么要来?你的老公孩子不是都在你的身边了吗,来救我合适吗?”
付悦熙满脸都是汗水,双手颤抖地伸向他。
“阿驰,你才是我的老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我爱你阿驰,只是我有苦衷,所有发生的一切我都是有苦衷的,等我救你回去,就全都告诉你好不好?”
“苦衷?什么苦衷,是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别人的手上,却可以为了那个人作伪证害得我进入精神病院五年是苦衷,还是你去了害死自己的孩子,跟他又孕育了新的生命是苦衷?!别解释了付悦熙,你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你就是个背叛父母,背叛丈夫的叛徒!”
这句话,成功戳到了她的痛处,让她崩溃地低下头。
双手紧紧地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嗷嚎道:“不是的阿驰,我爱你,我也爱我们的孩子,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邵铠铮!”
顾江驰扯了扯蠢,面色冷凛:“我根本不会再相信了付悦熙,你的爱,太过廉价,根本一文不值。”
这段对话,成功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靠近的女人。
就在这时,林墨梨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一棒子打在了她的后脑上,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
等付悦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她挣扎着看向面前的林墨梨,看着她一身猎装,手里攥着一个遥控器,唇角勾起顽劣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付小姐,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同样作为私生女,你倒是比我混得更好一点。”
付悦熙猛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女人的身上,皱眉沉思许久,才淡淡开口:“林墨梨?”
林墨梨拍了拍手,扯唇冷笑。
“真是好记性啊付悦熙,当初匆匆一别,你居然还记得我。”
“我可真没有想到你会来,只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高傲狠辣的付氏总裁,也会为了爱人卑微至此。”
付悦熙冷冷地睨着林墨梨,并没有叙旧的打算。
“钱我带来了,你拿了钱马上滚蛋,放了我跟阿驰。”
她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拳头,眼底一片血红。
林墨梨扯了扯唇,“哪有那么容易啊付悦熙,你真当我傻啊,你的钱上都放了追踪器了吧,一旦我跟你交易,你就会顺着追踪器重新找上我,到时候我哪还能跑得了?”
说完,她的眼神倏然变得阴沉,指向顾江驰,“这个男人身上,绑满了炸药,你要是敢耍花样,只要我按下这个键,他立刻就能炸得粉身碎骨。”
付悦熙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女人。
“林墨梨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已经控制了我,不如放了阿驰,我给你当人质!”
林墨梨扬起手中的遥控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故作发愁地想了想。
“我要让邵铠铮立刻赶到这里,用他的命换你老公的命!然后你用我的手机直播,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这些年邵氏和付氏的全部犯罪材料,亲口向公众认罪!”
付悦熙愣住了。
她猛地看向脸色苍白的顾江驰,双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正当她想要继续周旋的时候,对面的山头突然传出了一声枪响,顾江驰身上的绳子,被子弹瞬间打中,手指粗的绳子只剩下一丁点的纤维连接,眼看着他就要掉下悬崖。
林墨梨也傻了眼。
转身用望远镜去看,赫然看到了对面山上邵铠铮跟他身边趴着的狙击手。
“是邵铠铮,他要你的命!”
可这时已经太迟了,顾江驰甚至来不及尖叫出声,身上的绳子便彻底断裂了,他瞬间坠落下去。
付悦熙瞳孔骤缩,咬紧牙关起身直接扑了出去。
对面的男人疯了一样地大喊出声:“悦熙,不要!”
可为时已晚。
付悦熙径直跳下了悬崖。
14
一架直升机,稳稳地飞出了群山地带。
顾江驰安静地躺在医护床上,紧闭的双眸微微皱起,似乎昏睡过去仍不踏实。
“江驰,你感觉怎么样?”
林墨梨将仅有的两条毯子全部盖在了他身上,这里山区复杂,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在山涧里找到即将失温的他。
此刻,他的脸色白得像纸,虚弱得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让他忍不住后悔,自己的决定和计划,是不是太过鲁莽了。
顾江驰缓缓地睁开眼睛,虚浮地看向面前心急如焚的女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扯出一抹微笑,“我没事。”
林墨梨皱起眉头,看着他痛苦却强撑的模样,突然闪过一阵心疼。
他微微蜷缩起身体,用手紧紧抵住自己的腹部,明显已经痛到无法忍受的程度了,却还在极力忍着。
身上的伤口都是新伤叠旧伤,稍微一动就能牵扯到,可他却一声不吭,紧咬住牙根,额头渗透出细密的冷汗,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林墨梨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除了身上的伤,还有哪不舒服,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顾江驰这才艰难地抬起头,惨笑出声:
“我在精神病医院的时候,曾经被人植入过一种病毒芯片,一旦有人触发就会腹痛难忍,这么多年一直这样,但我并不知道,是谁......”
林墨梨把人更紧地抱进怀里,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肯定是邵铠铮!”
顾江驰收回视线,从自己的口袋里,缓缓的拿出一张U盘,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掌心里,唇角的弧度清浅。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艰难地喃喃道:
“也不算什么收获都没有,这个是我掉下去之前,从她的口袋里摸走的东西,我想能让她随身携带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我们的小、屋里,安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超高清摄像头,邵铠铮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我是诱饵,也是绝杀,他终究到了该付出代价的时候。”
......
另外一边,付悦熙已经昏睡了半个多月。
邵铠铮找遍了全城最好的医生,做了整整八次手术,才让她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终于,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邵铠铮低泣声一滞,眼中闪过惊喜的神色。
“医生、医生!她手指动了。”
病床上的女人似乎是被这声音吵醒,拧着眉毛抬了抬眼睫。
邵铠铮看到付悦熙睁开的眼睛,失控地扑到了她的身上。
“悦熙,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担心死了......”
他啜泣着,喋喋不休,“医生说你如果48小时内再没醒过来,就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付悦熙的头钝钝地疼,被他吵得心烦,她推开身上的男人,一脸不耐烦,“你为什么要找狙击手弄断绳子,邵铠铮你是不是疯了?!”
邵铠铮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擦眼泪的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眼睫上沾着泪珠,一脸震惊地看向她。
“我为什么不能!”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两个是联合起来整你的,那种捆人的方式,连他的手都没有控制住,可他却并不挣扎,就是做局给你看的!”
“他们想让我们死啊付悦熙!!!”
15
付悦熙的脸色惨白,眼底光阴鸷狠厉。
“就算他要我的命,那又怎么样,终究是我们欠他的,这条命本就该还给他!”
邵铠铮的眼泪汹涌落下,像是疯了一样的双手死死攥紧她病号服的前襟。
“你想死,我可不想,想想付氏吧付悦熙,你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公司,距离上市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你嫁给我,我能够把你捧上更高的位置!”
“他顾江驰有什么?!他五年前是你的累赘,五年后依旧是!”
一句话,像是终于点醒了付悦熙。
她死死咬紧牙关,强按下了自己的情绪。
阿驰已经死了,那她更不能前功尽弃,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落到今天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状态,她一定要看到那些人付出代价。
半晌,付悦熙漠然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他只是累赘。”
邵铠铮坐在病床边,见她的态度转变,立刻将她紧紧抱住,“你终于想通了悦熙,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想想我跟暖暖啊,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反正顾江驰已经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当他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死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暖暖。”
付悦熙始终没有说话,她在被子下的手死死攥成了拳,转头看向邵铠铮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情,强压的情绪背后满是决绝:
“好啊,我们结婚,但条件是我要真正进入邵氏的决策层!”
邵铠铮用力地点点头。
“当然没有问题,我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儿子,我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会摘下来给我的。”
一个月后,在前往订婚晚宴的路上。
“悦熙,我们之间终于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那个疯子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来骚扰我们了。”
暖暖也不停地拍着小手,欢快地叫嚷着:“爸爸妈妈要订婚喽,爸爸妈妈要订婚喽。”
付悦熙满脑子里,全部都是顾江驰掉下悬崖时的那一刻,决绝的眼神,不免心头一颤,她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没错,过了今天,我正式进入邵氏决策层,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那么多年的隐忍不发,她失去了那么多挚爱的人。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
邵铠铮却没有听出弦外之音,仍旧喋喋不休。
“能陪着你从当年那个被人嫌弃的私生女,一路成为人上人的只有我,顾江驰那个乡巴佬,根本帮不到你,我只不过是比他遇到你晚了一点,凭什么就要把你拱手让人。”
“从当年你父母的葬礼上,我第一次遇到你,就认定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你的丈夫,为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付悦熙的心脏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订婚仪式开始,邵铠铮的爸爸邵德中目光中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
“当初你爸爸妈妈,就是没有你这么识时务,不过好在咱们殊途同归,以后你进入邵氏跟我们铠铮一起打理公司,他是董事长,你是总裁,你们的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付悦熙沉默地低下了头,邵德中却根本不在意,只把这当成是儿媳妇的臣服。
毕竟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真的看得起过面前的这个私生女。
而台下所有的观众,都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夸赞着面前强强联合的两家人,一定会成为京北的神话。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身着猎装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高喊出声:
“别高兴得太早了邵德中,你要不要看看身后的大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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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身后的大屏幕上。
最先出现的是五年前顾江驰车祸的现场画面,从视角上看,来自于一个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
事发现场位置偏僻,根本没有监控,林墨梨五年来大海捞针一样地寻找,终于把当天唯一路过的一辆私家车成功找了出来。
万幸的是,他有定期存储行车记录仪的习惯。
通过视频,所有人都能够清楚地看到,邵铠铮驾车故意地从身后撞向了在人行道上正常行驶的顾江驰,直接把人撞出了十几米。
现场环境清楚,事实无可辩驳,根本不存在顾江驰发疯自己故意撞向车子的可能。
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有辆车子在缓缓地跟随着,伺机而动。
随后,大屏幕上开始闪动邵铠铮亲自收买各个重要人物的照片、视频和音频,直到五年前庭审之前,他一次性汇进了主审法官账户两千万现金。
以及休息室里,两人清晰的对话音频。
所有在场的宾客齐刷刷地看向舞台上,已经彻底傻了眼的邵铠铮。
他疯了似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屏幕,却是杯水车薪,身上的定制西装随着动作变得凌乱,整个人像是完全傻了一样呆滞。
“一派胡言,这些都是一派胡言,是有人做出来的假视频,就是为了栽赃诬陷我的!”
“顾江驰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林墨梨你跟那个男人是一伙的,你们都想要我死!”
“别做梦了,现在那个男人死了,你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迟早也会死在我的手上!”
现场的空气近、乎凝固了,所有人面面相觑。、
邵铠铮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付悦熙。
“悦熙,当年的事情你都清楚的,你会为我做证的对吗,这些视频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
邵德中也轻咳了两声,他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把现场发生的情况当回事。
都是自己人,大不了多给点钱也能应付过去,想到这,他视频掠过台下的林墨梨,自己的这个女儿,看来是留不得了。
“悦熙,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儿媳妇了,其他事情都好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解决好外面的事情,你倒是说句话啊。”
始终沉默的付悦熙缓缓地抬起眸子,阴鸷的眸底闪过一丝狠厉,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开口道:
“我手上还有一份证据,可以证明当年我是在邵家父子的胁迫下,完成了庭审现场对我丈夫顾江驰的诬陷。”
“是我的丈夫从来不是精神病,他是被冤枉的,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瞠目结舌地看向台上,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步步走向邵铠铮,曼妙的身姿在水晶灯光下拉出长长的阴影,一字一顿道:“这么多年,我顺从你、爱慕你、捧着你,都只是为了今天,我承认我对不起我的丈夫,也承认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但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你。”
邵铠铮的脸色瞬间惨白。
“现在他死了,”她声音低沉,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我当然要替他跟我的孩子,讨回公道!”
话音落下,付悦熙已经抬头看向了林墨梨,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继续道:
“我知道那场绑架案,你跟阿驰是商量好的,但也是因为你才害得他惨死,你总该为他做点什么吧?
“你还愣着干什么,你绑架阿驰那天,捡到了我遗失的U盘吧,现在可以播放出来了。”
17
林墨梨笑出了声。
转头看向宴会厅敞开的大门。
“那就让受害者,亲自揭开所有的真相吧。”
说完,顾江驰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门口,他目光坚定地走了进来。
始终看着台上的邵铠铮,将自己手中握着的一只U盘,插进了手中的一个无线投屏装置中,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中,是邵德中绑架了付悦熙的父母,严刑拷打他们交出了付氏一个重要项目的全部资料,涉及金额过百亿。
然后画面定格在了一个小婴儿的身上,邵铠铮用孩子的命,威胁付悦熙做了所有对顾江驰的伤害,将他彻底打上了精神病的标签,送进了精神病院。
那些非人的遭遇,都是邵铠铮买通了医生,刻意为之。
顾江驰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在他第一次看到视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当年他的孩子并没有死,暖暖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逼视着邵铠铮,眼底满是仇视和愤恨,声音颤抖而尖锐:
“邵铠铮,现在该是你为自己犯下的罪恶,彻底赎罪的时候了!”
付悦熙自从顾江驰出现,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挪开过。
她激动地跳下、台,想要伸手触碰他,却在他的目光中胆怯地停住了手。
“阿驰,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阿驰你都看到了,当年的事情我都是有苦衷的,我没有办法才会做出那样伤害你的事情,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们就还有机会对不对,我......”
顾江驰却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毫无任何情绪。
“付悦熙,邵铠铮的事情跟我们的事情,根本不是一回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到这个时候,邵德中已经彻底待不住了,他喊来了现场的保镖,把所有的宾客都送了出去,然后拉过自己的儿子,环视过众人后,咬牙切齿道: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翅膀硬了,真是好样的啊,打起了老子的主意,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话,便拉着邵铠铮扬长而去。
......
付悦熙明白,自己必须彻底解决好邵家父子,才有请求顾江驰原谅的可能。
她回到公司立刻召来各部门负责人。
“马上将我手中邵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低于市场价抛售,然后放出邵氏董事长涉嫌犯罪的风声,我要在明天收盘前,看到它们跌停,并且保持这个势头,终止所有跟邵氏的合作!”
她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发布声明,付氏集团付悦熙,跟邵铠铮没有关系,我有自己的丈夫!”
“还有,”付悦熙紧接着将一叠资料扔在桌上,“动用全平台关系,将这些资料全部炒热,明天早上之前,我要在各大平台的热搜上,看到它们的爆款新闻!”
首席法务律师拿过资料,翻开后就傻了眼,这些证据一旦放出去,邵铠铮父子就算是彻底完了,牢底坐穿都别想再出来。
“你有问题吗?”付悦熙冷笑着看向他。
对方连忙惊恐地低下头,“没有,我现在就去!”
邵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邵铠铮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大少爷,不好了,你快看新闻啊,出大事了!!!”
听筒里的声音刚落,面前的平板上就跳出了一条推送新闻,惊悚的标题让他瞬间呆愣当场。
【爆!邵氏太子买凶杀人,故意伤害,竟是罪行累累的惊天重犯!!】
配图是他收买那些路人,杀手,法官照片,以及一连串的转账证据,文字以第一人称视角,详细地叙述了整个过程,最后的署名是顾江驰。
邵铠铮浑身发抖,手指机械地往下滑动,更多平台的热搜扑了出来,直接占满了他的整个屏幕。
除了顾江驰的爆料新闻外,绝大多数都来自于付氏集团的官方账号,由各大平台和主流媒体,争相转发。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悦熙是爱我的,她对我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绝不可能......”
还没等反应过来,窗外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媒体记者,无数的长枪短炮对着他们家拼命地拍照,不停喊着让邵家父子出来接受采访。
“邵先生,听说警方已经对你们的违法问题立案侦查了,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将如何应对呢。”
“邵先生,您不要躲着不出来,我们知道您在里面!”
“邵先生......”
“邵先生......”
邵铠铮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栽倒在了客厅里。
18
顾江驰带着向法院申请的DNA检测报告,正式接回了邵暖暖,给她改名顾暖暖
付悦熙全程配合,没有一点疑义。
女孩虽然小,却被邵铠铮影响很深,对顾江驰疯狂地排斥,将自己所有能够抓到的东西,全部砸向了他。
“你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邵铠铮,你是坏人,爸爸说了你是坏人。”
顾江驰痛不欲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终于在另外一个男人的培养下,变成了自己最恐惧的模样,他既心疼又痛恨,这样情感上的生离,更加惨无人道。
付悦熙颤抖着上前,想要触碰他,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却被他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猩红眸子给彻底吓到了。
那双眸子里,有仇恨、有埋怨、有深恶痛绝的怨怼,唯独没有感情了,冰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让人绝望。
“阿驰,当年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是被逼无奈的,我所有的虚以逶迤都只是为了暖暖,可是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顾江驰冷嗤一声。
“爱我?”
“你是怎么爱我的?”
付悦熙微微一怔,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
顾江驰看着她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地站起身,从包里拿出手机,从里面翻出了一段在精神病院提取的证据视频。
因为太过残忍,从未向大众公布。
特殊关押病房里,他被扒光了衣服,毫无尊严的捆绑在特制的病床上,用电击,针刺,鞭抽各种方式虐待,鲜血淋漓的皮肤上,全是一层叠一层的伤口。
每次结束后,还有人用特制的辣椒水,泼在他全身的伤口上。
付悦熙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捂着头绝望地哀号出声。
痛苦,悔恨宛若一头猛兽,生生想要将她的心脏撕成碎片。
她都做了什么?
为了报仇,为了夺回父母的公司,为了所谓的保护自己的女儿,用最没有人性的方式把当年那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男人,逼成了一个精神病。
受尽了屈辱和折磨,还和自己的孩子,分别五年。
体会了人间最极致的丧子之痛后,还要面对孩子明明活着,却有可能永远恨他的结果。
太残忍了。
她就是那个最残忍的刽子手,把好好的一个家,彻底毁了。
顾江驰早已泪流满面。
他哀伤地垂眸,看向一脸防备敌视的女儿,所有的情绪郁积在胸腔里,难过得痛不欲生。
“付悦熙,我怎么可能原谅你呢,明明你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却隐瞒了所有人,把我塑造成了一个被这个社会厌弃的人,我到底该怎么原谅你啊!!”
“你把我推进藏獒园子的时候,你让我光着脚步行十几公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爱有多恶心吗?你心里很清楚,只有对我越狠,就对你更有利,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是真的爱邵铠铮,就能更快达到目的!对不对?!”
“别自欺欺人了付悦熙,你根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不是吗?”
19
时间仿若静止在了这一刻。
付悦熙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颓然地跌坐在地。
她抬起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痛苦的嘶吼声声嘶力竭:“我真的错了阿驰,我已经后悔了,我会让邵家父子全部得到应有的报应,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顾江驰轻轻地摇了摇头,开口掷地有声道:“我不需要你了付悦熙,从我被你丢进精神病院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需要你了。”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邵家父子得到应有的报应,也会一点点挽回暖暖的心,我会起诉离婚,你应该知道我手上有你婚内出轨的证据,法院会当场判离,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说完,他抱起邵暖暖,任由她小小的拳头使劲儿地打在自己的身上,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转身离开了。
身后付悦熙的嘶喊声仍远远传来,她的悲切似乎路过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可是顾江驰的心里,始终没有一丝波澜。
......
凌晨两点半,付悦熙买给顾江驰的别墅客厅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
她颓然地坐在落地窗前,脚边散落着十几个空的洋酒瓶,满身污秽,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废人一样,眼底没有一丝光彩。
窗外,京北的万家灯火依旧璀璨,可她的世界却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
想起今天顾江驰说的话,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窒息。她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任由灼烧感顺着喉咙蔓延至胸腔。
“阿驰,我的阿驰”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才能让你回到我的身边,才能让你原谅我。”
想到这,她突然踉跄着爬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跑到厨房里,握起一把水果刀,面无表情地在手臂上划下一道又一道伤痕。
鲜血不断溢出,染红了地面,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浅浅地笑着。
“阿驰,对不起啊,你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比这疼多了吧?”
“你问我凭什么说爱你,那我把你曾经受过的苦全部还给你,能不能换回你的一丁点的心软?”
说着说着,付悦熙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爬到沙发旁,那里还残存着半张顾江驰当初无意间遗落的照片,空荡荡的别墅,再没有了任何他的痕迹,只剩这一丁点的念想。
将照片握进掌心,尖锐的边角死死压进软肉,却全然感受不到疼痛。
意识渐渐消散,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付悦熙再次睁开眼睛,医院的消毒水味钻入鼻尖。
顾江驰站在他的病床边,旁边还陪着林墨梨。
她惊喜地瞪大眼睛,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握住他的,却被淡淡躲开。
林墨梨讥讽地笑出声,满脸不屑:“付悦熙,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如今江驰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就算你把自己折磨死,也只是你的身体遭罪,半点都弥补不了你对他的伤害。”
付悦熙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林墨梨,强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偏过头继续看向顾江驰,喑哑嗓音仿佛被几千张砂纸塞满。
“阿驰,你不肯原谅我没有关系,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没关系,我会把欠你的,全部补偿给你的,我......”
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被顾江驰生硬地打断了。
他叹了口气,面色没有半点波澜。
“法院已经缺席审判了我的离婚申请,我们正式离婚了。”
付悦熙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绝望在她的眼底疯狂涌动,大脑拼命地运转,想要说些什么。
只见顾江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离婚证,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边。
“这是你的。”
“付悦熙,我们正式结束了。”
20
“没有结束,不可能结束,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
“别走阿驰,我错了阿驰,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病房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可顾江驰离开的步伐却半点都没有迟疑。
因为她的拼死挣扎,手背上的针头偏移了位置,鲜血流淌在洁白的床单上,蔓延出黑红色瑰丽的花朵。
几个保镖上前,都按不住她一个女人。
最终付悦熙拔掉输液针,光着脚跑出了医院。
她直接安排法务,加速了邵氏的司法程序,并且注资一千万,买热搜继续炒热新闻,增加舆论压力。
公、安局的门口围满了群众,各种横幅拉的纵横交错,公安厅长亲自督案,直接叫停了正以生病为理由取保候审的邵德中和邵铠铮的强制措施,上门出示了刑拘证明。
父子俩被带出家门的时候,无数臭鸡蛋、泔水、粪便全部砸向了她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砸得满身是血。
顾江驰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对上了邵铠铮的视线。
邵铠铮愤恨地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
“顾江驰,你别得意,你的女儿很厌恶你吧,你这辈子也别想享受天伦之乐!我就是将来下了地狱,也会一直诅咒你的!!!”
顾江驰扯了扯唇,从身后拉出了自己的女儿。
邵暖暖怔愣地看着面前如同野兽一般的邵铠铮,喃喃道:“原来,你真的不是我的爸爸,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
“我的亲生爸爸一直在告诉我,要爱这个世界,要爱自己,不能随便讨厌别人,伤害别人,他每天晚上会抱着我睡觉,而不是把我当成呼唤妈妈回家的工具。”
“邵叔叔,我分得出,谁更爱我。”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哀伤,葡萄般晶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辜的单纯,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却在这场变故中,一夜间长大了。
顾江驰弯腰抱起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声音平静。
“我愿意为我的女儿付出一切,多少年的时间我都愿意等。”
“可是邵铠铮,你却再也出不来了。”
邵铠铮愣住了。
他心底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号啕大哭。
......
邵氏父子的从快从重判决,都是死刑。
林墨梨决定回国外,继续完成她自己的事业,顾江驰也接受了国外一家环境监测机构的邀请,准备移民了。
咖啡馆里,两个人对面而坐。
自从认识就一直惊心动魄的从未有这么闲暇的时刻。
林墨梨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定定地看向顾江驰。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顾江驰诧异地转过头,疑惑地看向她。
只见她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海外环境监测中心的投资报告,轻轻地推到了他的面前。
“江驰,我不想就此跟你道别,过去的五年,我无数次去精神病院找过你,虽然一次都没有见面,但我知道你能活下来不容易。”
“叶城告诉我,你是个坚韧的男人,我深以为然,这么多年,你已经像是一个影子深深刻进我的血液中了,你答应见我的那一刻,我居然第一反应,感觉到的是羞赧的紧张。”
说到这,顾江驰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刚要打断,她却继续道:
“别急着打断我,我知道或许没有办法让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对你不仅仅是同仇敌忾的战友情,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顾江驰笑了。
那样的干净纯粹。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林墨梨,我刚刚是想说,我都选择了你的国家移民,不就已经证明一切了吗?”
林墨梨彻底愣住了。
她猛地抬起头,对面的男人正调皮地笑着,眼底却满是柔情。
心脏被瞬间击中,她拿出了原以为再没有机会送出去的第二份礼物。
一把她在国外房子的钥匙。
四目相对之间,已经再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21
第二天一大早,顾江驰安顿好暖暖,准备出门去办最后的手续。
刚出门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转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车里。
车门敞开着,付悦熙就跪在地上,整个人消瘦了十几斤的样子,眼窝深陷,黑眼圈深重。
她听见动静,缓缓地抬起头。
“阿驰,对不起,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你,你不会跟我来这里的对不对?”
顾江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眉头紧蹙成团。
“付悦熙,我跟你已经不可能了,我也不会再原谅你的,我已经决定带着暖暖移民海外。”
“你虽然被邵家父子胁迫,但你的确是主动报仇,这些年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警察马上就会对你立案侦查的。”
付悦熙痛苦地低下头。
“我知道,我会去接受自己该有的惩罚,但阿驰,只要我还能出来,就一定会再去找你,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我绝不放弃你!”
说完,她缓缓起身,用力地关上了车门,让司机缓慢行驶,然后脱掉了自己脚上的鞋,沿着公路走了起来。
顾江驰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按下车窗。
“付悦熙,你这是何必呢,你做这些根本没有用,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会跟林墨梨一起离开,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付悦熙猛地转头,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爱恋。
“我们准备结婚了,所以付悦熙,放下吧,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再会有任何感觉的。”
他的声音很轻。
“你了解我吧,我是个死脑筋,爱上一个人就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你这个南墙,我已经撞够了,所以一旦放弃,也绝不会回头的。”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付悦熙的心脏!
她猛地扑到窗边,一把扣住他的手:“我还没有做完对你的弥补,你为什么就认定自己不会有感觉?!”
司机吓得连忙踩下刹车。
顾江驰也被她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冷静,挑眉看她:“因为我的心里爱上别人了啊,所以再也不可能因为你的付出,而感到心软。”
“不是这样的!”她声音嘶哑,眼底猩红。
“别自欺欺人了,付悦熙。”顾江驰冷笑着举起手,“我的移民手续也办好了,马上就要带暖暖离开了。”
他每说一个字,付悦熙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她竟红了眼眶,声音发抖:“不要这样阿驰,别这么对我。”
顾江驰怔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付悦熙。
卑微的,痛苦的,像是被他亲手打碎了所有骄傲。
“我知道自己愚蠢,采用了最伤害你的方式,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她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无论如何,你让我做完一切,再下定论好不好?”
顾江驰喉咙发紧,还未开口,付悦熙却已经自己平复好情绪,低声道:“我会光着脚走够十公里,这条路是我特意选的,比别墅外的那条更多石子。”
她顿了顿,松开了他的手:“这还只是开始。”
说完,便转身向前,坚定地踩上了散落在地面上的碎石子,很快鲜血便落在了地面上,一步一个血脚印,她的步伐都踉跄了。
直到最后,终于走完了十公里,付悦熙已经全身战栗,站都站不稳了。
她的双脚血肉模糊,却还是一步步走到顾江驰的面前,而后,笑着靠在车门上,直接跪了下去。
“十公里了阿驰。”她仰头看他,声音嘶哑,“我的脚底板全部烂掉了。”
“这样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顾江驰全身发抖:“付悦熙,你是不是疯了?!”
付悦熙却笑了。
她强撑着重新站起来,冰凉的掌心握住他的手,神情偏执又疯狂:“是啊,我是疯了,五年前就该疯了,我还是疯得太晚了,我那个时候就不该放开你的手,我们同生共死。”
22
付悦熙并没有去医院治疗,反倒直接上车,带着顾江驰去了藏獒园。
她面无表情地跳下车,一步步走向笼子,在打开笼子门之前,回头看了顾江驰一眼。
“阿驰,这一次,我把我的命还给你。”
说完,付悦熙面无表情走进了笼子里,始终没有回头。
凶狠的藏獒们闻到了血腥味,比上次撕咬顾江驰的时候更加兴奋,他们嘶吼着扑向付悦熙,她却并不躲闪。
皮肉被生生撕扯下的声音,在寂静的獒园里回响,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
越来越多的藏獒扑了上来,她身上的肉被扯下来一块又一块,鲜血淋漓地顺着身体向下流淌,又激发了新一轮的攻击。
她死死地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强行忍着。
直到藏獒们终于失去了兴趣,餍足的各自散去,这场残忍的折磨才终于结束。
付悦熙无力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整个笼子里鲜血淋漓,混乱不堪。
“阿驰......”她突然艰难地苦笑了一声:“我的阿驰,原来你曾经这么痛苦啊。”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冰凉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伤口上激起越发痛苦的涟漪。
“嘶......”
付悦熙自己硬生生爬了起来,她扯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却无比高兴。
总算,连这一场也熬了过去,还有命去更深的弥补。
终于站稳身体后,她才踉踉跄跄地迈步,朝着顾江驰走去。
走到车旁边的时候,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
然而,顾江驰却直接躲开了。
付悦熙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脏污和鲜血。
“是我错了阿驰,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你不原谅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继续的,直到我死了,或者你原谅我的那一天。”
......
付悦熙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后,就直接去了精神病医院。
顾江驰还没有下车,就本能地抖了起来。
这里有他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是他所有恐惧的源泉。
迈进那间熟悉的病房时,付悦熙背对着他,她似乎在笑,又好像只是在微微地颤抖。
“阿驰,这是一切开始的源头,我们也在这里结束吧。”
她转身,眼底晦暗,“我选择的都是比你当初更高一档的折磨,不过你放心,之前那个伤害你的医生已经被警察抓了,以后再也出不来了。”
顾江驰冷笑:“没用的付悦熙,我......”
话音刚出口,付悦熙已经躺上了病床,将那些捆带和仪器都连接在了自己的身上。
“阿驰,到了现在了,我想最后问你一次。”
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能原谅我了吗?”
“这次的设定是致命的,我一旦开启就不可能活下来,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顾江驰瞳孔骤缩:“你疯了吧付悦熙?!你用你自己的命威胁我?”
“不是的。”
付悦熙轻笑,“我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阿驰,我做了那么多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跟你和暖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可是现在,我成功了,那个害死我父母的人终于得到了惩罚,可是我也彻底失去你了。”
“我不甘心啊阿驰,我真的爱你,我没有你真的会死的。”
他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
“付悦熙,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伤害不能弥补,你做什么都不可能让我觉得能够放弃那些仇恨,我不可能原谅你!”
23
“是嘛?”
付悦熙的声音很轻。
她眼底的神色偏执又温柔。
“好啊,那就永远恨我吧,至少你还能永远记得我!”
说完,她用力地按下了身边的按钮。
第一股剧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付悦熙整个身体,她全身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随后,越来越多的电流从各个方向袭来,付悦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第二波针刺启动,床面满是细细密密的针,瞬间全部扎进了她的身体里,本就血肉模糊的身体,被扎出了成千上万个孔洞。
鲜血瞬间从她的身体上喷涌而出!
她扯唇轻笑。
“阿驰。”
“我爱你。”
顾江驰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她的血滴落在地板上,看着她渐渐涣散的瞳孔,看着赶到的警察拉下电闸,把人戴上手铐后,送上了救护车。
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后背的冷汗湿透了全身,他直直倒了下去。
而身后不远处,有熟悉又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墨梨似是隔着玻璃罩般虚无缥缈的声音,渐渐平复了他一颗癫狂的心。
终于结束了啊。
......
两年后,付悦熙出狱了。
再次一无所有的她,自己拎着包裹走出监狱的大门,恍惚看到了十几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笑容灿烂如暖阳的少年。
少年对她招招手。
“熙熙,欢迎回家。”
她惨笑出声,跪倒在烈日下,痛哭出声。
刚刚打开的手机上,正播放着M国环境专家顾江驰和顾氏总裁结婚的消息。
他们一家三口并肩站在一起,接受记者采访。
“很感谢我的丈夫,陪我从低谷走向人生巅峰,我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功劳,我爱我的丈夫,也爱我的女儿顾暖暖。”
“我们一家三口,也会定期向孤儿院捐赠善款,希望那些孤儿们,永远不要放弃奋斗的希望,像我的丈夫一样,永远峥嵘,永远灿烂。”
付悦熙泣不成声。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总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全世界的人说,她爱顾江驰,只爱过他一个人。
可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早知道,这样的复仇方式,会失去他,那她宁可自己受尽折磨,早早地被邵家父子解决掉。
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
她也永远换不回自己的最爱了。
就在这时,一辆醉驾的汽车远远开来,司机没有看到地上的付悦熙。
她被直接撞飞了出去,当场身亡。
......
消息传到国外,顾江驰正哄着暖暖入睡。
父女俩正说着悄悄话,小女孩便呢喃着沉睡过去。
他温柔地笑笑,吻上女儿的额头。
林墨梨推门走了进来。
“我刚刚接到消息,付悦熙被车撞死了。”
因果循环,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
顾江驰苦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这都是注定的。”
说完,她站起身,牵起林墨梨的手走出了女儿的卧室,两个人并肩站在月光皎洁的露台上。
“林墨梨,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终于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
林墨梨笑着,埋头靠进身边丈夫的怀里。
“也谢谢你,我的阿驰,我这一生无论失去过什么,现在都值了。”
顾江驰没有说话。
心底一片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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