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来一碗汤药,我撕碎病弱伪装递上和离书,转身执掌沈家绣坊
发布时间:2025-08-28 17:31 浏览量:2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沈知微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寝衣,窗外风雪凄厉的呼啸,像极了她梦中那场大火里,房梁断裂时发出的悲鸣。
【又是那个梦……】
梦里,她被困在冲天的火海里,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而她的夫君,当朝最年轻的探花郎裴远,却站在火场之外,怀里护着他那个弱不禁风的“表妹”柳扶风。
她听见自己声嘶力竭地呼救,换来的却是裴远冷漠如冰的声音:“知微,扶风体弱,受不得惊吓。你……好自为之。”
然后,柳扶风在他怀里,朝火海中的她,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烈火焚身之痛,刻骨铭心。
沈知微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大口喘着气。这不是梦,是即将发生的未来。自从三日前落水被救起后,她的脑海里便多出了这些支离破碎,却又无比真实的未来片段。
她知道,再过半月,柳扶风会“不慎”打翻烛台,引燃她所住的西厢房。而裴远,会做出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选择。她沈知微,堂堂苏绣世家沈家的嫡女,最终会烧成一具焦尸,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而她死后,裴远会以“夫妻情深”为由,终身不续弦,却将柳扶风接入府中,以“义妹”之名,享尽主母尊荣,世人还会赞他一句情深义重。
多么可笑。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子灌了进来。
裴远身着一袭青色锦袍,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他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见她醒着,眉头微蹙:“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没好利索。”
若是从前,沈知微定会感动于他的关心,柔顺地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可现在,她只觉得通体生寒。这碗药,是柳扶风亲手为她熬的,里面加了慢性伤身的寒性药材。上一世,她就是这样被一点点掏空了身子,最后连逃出火场的力气都没有。
“夫君。”沈知微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平静。
裴远将药碗放在桌上,习惯性地准备说教几句,却听她继续说道:“我们和离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裴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过身,审视着眼前的妻子。她依旧是那张清丽温婉的脸,但那双总是盛满爱慕和怯懦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得像一汪寒潭,深不见底,映不出他的半分影子。
“你在胡说什么?”裴远的语气冷了下来,“病糊涂了?”
沈知微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比他矮上一个头,此刻却微微仰着脸,气势上竟丝毫不输。
“我没有胡说,也没有病糊涂。裴远,我沈知微,今日要与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裴远被她眼中陌生的决绝刺痛了,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知微,她总是温顺的,柔婉的,对他言听计从,像一株需要他庇护的菟丝花。
“理由。”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理由?”沈知微轻轻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我成婚三年,你踏入我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你我之间,是世人眼中的相敬如宾,还是你心中的相敬如冰,你比我清楚。”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望向门外风雪中那道纤弱的身影。【柳扶风又算好时间在外面“偶遇”了。】
“更何况,”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裴府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再占着不属于我的位置。柳姑娘冰清玉洁,才情卓绝,又对你一往情深,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裴远脸上。
他与柳扶风之间的事情,一直是府中秘而不宣的禁忌。他自认做得极为隐秘,却不想被沈知微如此直白地戳破。
“你……”裴远一时语塞,脸色青白交加。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柔弱的惊呼,柳扶风“恰好”摔倒在雪地里,脸色苍白,楚楚可怜。
“表哥,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担心表嫂的身体……”
裴远立刻转身,快步将她扶起,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得令人心疼。
他对柳扶风的紧张和爱护,与对她的冷漠和疏离,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沈知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和爱恋,也随着那漫天风雪,彻底凉了。
【够了,都够了。】
她转身回到妆台前,从最底层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份早已拟好的和离书。这是她落水后,用三天时间,一笔一划写下的。写的不仅是和离书,更是与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的诀别信。
她走回门口,将和离书递到裴远面前。
“字,我已经签好了。从此,你我婚嫁,各不相干。”
裴远看着那封和离书,又看了看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柳扶风,只觉得荒谬至极。他从未想过,会是沈知微先提出和离。在他看来,她爱他入骨,离开他根本活不下去。
这是一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极为不悦。
“沈知微,你不要后悔。”他冷冷地说道,接过了和离书。他想着,先应下她,等她冷静几日,自然会哭着回来求他。像她这样的女子,离了夫家,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绝不后悔。”沈知微淡淡道,侧身让开了路,“裴大人,请吧。哦,对了,记得把我陪嫁的妆奁,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她看着裴远扶着柳扶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风雪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复仇的棋局,已经落下了第一颗子。
三日后,沈家的马车停在了裴府门外。
沈知微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青黛,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一清点打包。裴家自诩书香门第,倒也没有在嫁妆上动手脚。
当她走出裴府大门时,阳光正好,照在洁白的雪地上,有些刺眼。
她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困了她三年的牢笼,没有丝毫留恋。
【裴远,柳扶风,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回到沈家,父母见她竟是和离归来,惊愕之余,更多的是心疼。沈父气得拍案而起,扬言要去寻裴远理论,被沈知微拦下了。
“爹,女儿累了。”她轻声说,“此事是我一力主张,与旁人无关。从今往后,我只想好好待在家里,陪着您和娘。”
女儿的平静和决绝,让沈父沈母将满腹的话都咽了回去。他们知道,这个女儿,不一样了。
沈知微的归来,在沈家引起了不小的波澜。沈家是苏绣世家,传到沈父这一代,已经有些青黄不接。大伯一家一直觊觎着沈家祖传的绣谱《洛神九针》,屡次三番旁敲侧击,想让沈父交出来。
沈知微刚回家的第二天,大伯母便领着她的女儿沈知夏上门了。
“哟,知微回来了?”大伯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唉,这女子啊,还是得有个好归宿。裴家那样的门第,你怎么就……”
“大伯母。”沈知微打断了她的话,亲自为她奉上一杯茶,“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不劳您费心了。倒是知夏姐姐,听说最近在为三个月后的皇商竞选做准备?”
沈知夏是沈家这一辈里,绣工最好的,也是大伯母最大的骄傲。听到沈知微提起这个,大伯母的腰杆立刻挺直了:“可不是嘛!我们家知夏,可是得了宫里绣娘夸赞的!这次的皇商,我们沈家大房是志在必得。”
沈知微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知道,上一世,就是这次皇商竞选,成了压垮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知夏为了出奇制胜,听信了小人谗言,用一种罕见的“金丝翠羽线”做绣品。那线看似华美,实则含有剧毒,长期接触会损伤绣娘的眼睛和双手。
最终,沈知夏的绣品虽然惊艳,却被查出问题,不仅丢了皇商的资格,还连累整个沈家被斥责,名声一落千丈。而那个献上毒线的小人,正是柳扶风派来的。柳扶风则用一幅模仿沈家针法的《百鸟朝凤图》,赢得了满堂彩,一举奠定了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
【这一世,我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送走大伯母和沈知夏后,沈知微立刻找到了父亲。
“爹,女儿想看看家里的绣谱。”
沈父有些犹豫,那本《洛神九针》是沈家不传之秘。但看着女儿坚定清澈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头应允。
在书房里,沈知微终于再次见到了那本熟悉的绣谱。她上一世为了讨好裴远,曾将这本绣谱的内容默写下来,想要送给他。可裴远只是淡淡一句“扶风不喜这些俗物”,便将她的心血弃之如履。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绣谱。除了家传的九种针法,她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找到了她真正想找的东西——关于失传已久的“双面三异绣”的残谱。
双面绣,即正反两面图案相同。双面异绣,则是正反两面图案不同。而这“双面三异绣”,则是在一块绣布上,正反两面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象,若是在特定的光线下,还能看到隐藏的第三幅图案。此乃神乎其技,早已失传百年。
上一世,她直到死前,才从父亲的遗物中得知,沈家祖上曾出过一位掌握此技的绣魁。而这残谱,便是唯一的线索。
【柳扶风,你不是最喜欢模仿我沈家的针法吗?这一次,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沈家绝学。】
接下来的两个月,沈知微将自己关在了绣房里。
她以养病为由,谢绝了一切访客。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和离之事伤心欲绝,自暴自弃,只有青黛知道,她家小姐眼中燃烧着怎样的光芒。
她根据残谱和前世的记忆,日夜不休地钻研、尝试。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拆线重来,她的指尖被针扎得没有一块好肉,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与此同时,她也放出风声,说自己正在绣一幅《百鸟朝凤图》,准备献给即将到脚的太后寿辰。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柳扶风的耳朵里。
裴府,书房。
柳扶风将一碗参汤轻轻放在裴远手边,柔声道:“表哥,还在为朝中的事烦心吗?”
裴远按了按眉心,自从沈知微走后,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可事实却是,府中处处都是她的影子,安静得让人心烦意乱。
“没什么。”他淡淡道。
柳扶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笑道:“对了,表哥,你听说了吗?沈家姐姐最近在绣一幅《百鸟朝凤图》,说是要赶在皇商竞选那天完成,为沈家造势呢。”
裴远握着笔的手一顿。
《百鸟朝凤图》?那是他和沈知微大婚时,她亲手为他绣的屏风,也是他见过的,她最得意的作品。
“她……还肯碰针线?”裴远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以为,她会一蹶不振。
“是啊,不仅碰了,听说还日夜赶工呢。不过……”柳扶风故作担忧地叹了口气,“我听闻,她用的针法,似乎有些……有些取巧,失了沈家绣法的精髓,反而多了些浮华。真担心她会误入歧途,毁了沈家的百年声誉。”
【哼,沈知微,你以为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你最得意的针法,我早已烂熟于心。你既然要绣《百鳥朝鳳圖》,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柳扶风的目的达到了。她看到裴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鄙夷。
她要的,就是让裴远觉得,沈知微离开他之后,变得庸俗不堪,连引以为傲的绣工都退步了。而她柳扶风,才是那个能与他并肩,懂他风骨的红颜知己。
她早已买通了沈家的一个下人,拿到了沈知微所谓“新作”的几张草图。那草图上的凤凰,翎羽繁复,用色大胆,确实看起来有些“浮华”。
柳扶风冷笑一声,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创作。她也要绣一幅《百鸟朝凤图》,但她要用最正统、最高雅的沈家针法,绣出一幅清丽脱俗、意境悠远的绝品。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谁才是真正的苏绣天才。
京城的舆论,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渐渐发酵。
所有人都知道,曾经的裴夫人,现在的沈家嫡女沈知微,和裴大人的红颜知己柳扶风,要在皇商竞选上,用同一主题的绣品一较高下。
好事者甚至开了赌局,赌谁能更胜一筹。
毫无疑问,柳扶风的支持者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人们都说,沈知微离了裴家,失了心气,早已江郎才尽。而柳扶风,才是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裴远也听到了这些风声,他心中烦躁更甚。他派人去沈家传话,想劝沈知微不要自取其辱,却被沈家下人客客气气地挡了回来。
“我们小姐说了,多谢裴大人关心,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远气得摔了茶杯。
【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沈知微,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皇商竞选之日,终于到了。
地点设在京城最大的布行“锦绣阁”,阁楼上下三层,挤满了前来观摩的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今日的主审,是宫里专管织造的李总管,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绣艺大师。
沈知夏的作品先被呈了上来。是一幅山水图,针法细腻,意境幽远,引来一片赞叹。
沈知微看着姐姐脸上自信的笑容,心中欣慰。这一世,她提前提醒了父亲留意那“金丝翠羽线”,父亲暗中调查,果然揪出了柳扶风安插的奸细,避免了上一世的灾祸。
接下来,便是万众瞩目的时刻。
柳扶风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亲自捧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走上前来。她朝众人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出谷:“小女子不才,献丑了。”
红布揭开,满堂皆惊。
那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尺寸不大,却极为精致。画面上,一只凤凰立于梧桐之上,百鸟环绕,栩栩如生。最妙的是,整幅绣品用色淡雅,只以银线勾勒,间或点缀几抹淡彩,却营造出一种月下仙境般的空灵和高洁。
“好!好一个‘月下凤鸣’!”一位大师抚掌赞叹,“此针法,深得沈家‘平针走绣’之精髓,却又自出机杼,化繁为简,高雅,实在是高雅!”
李总管也连连点头,看向柳扶风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柳扶风面带羞涩的微笑,眼角的余光却瞥向台下的沈知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沈知微,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艺术。你那浓墨重彩的俗物,如何与我相比?】
裴远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柳扶风,心中涌起一阵与有荣焉的自豪。这才是他欣赏的女子,不染尘埃,才情天成。再想到沈知微,他不禁摇了摇头,心中只剩失望。
就在这时,司仪高声唱道:“下一位,沈家,沈知微!”
沈知微缓步走上台。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未施粉黛,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她的绣品同样用红布盖着,尺寸比柳扶风的大了不少。
“又是《百鸟朝凤图》,也不知会是何等模样。”
“还能怎样?肯定是金红翠绿,俗不可耐。”
“就是,东施效颦罢了。”
台下议论纷纷,大多是看衰之声。
沈知微充耳不闻,她伸出纤纤玉手,猛地将红布扯下。
瞬间,整个锦绣阁,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了语。
那同样是一幅《百鳥朝鳳圖》,但与柳扶风的清冷孤傲截然不同,沈知微的这幅,是极致的绚烂,极致的辉煌!
画面上,凤凰浴火,涅槃重生!
那凤凰的翎羽,竟是用上百种颜色的丝线交错而成,在光线下流转出金属般的光泽。它的眼神,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和不屈的意志。围绕着它的不再是温顺的百鸟,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和漫天飞舞的火星!
整个画面,仿佛在燃烧,在咆哮!
那股扑面而来的生命力和视觉冲击力,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这是什么针法?”一位大师颤抖着声音问道,“老夫钻研苏绣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大胆磅礴的针法!”
柳扶风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她死死地盯着那幅绣品,怎么可能?沈知微怎么可能绣出这样的东西?这和她拿到的草图完全不一样!那草图上的浮华,在这里,全都变成了恰到好处的瑰丽!
裴远更是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沈知微,和她身后的那幅《凤凰涅槃图》。
他忽然想起,大婚之夜,沈知微曾羞涩地对他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绣出传说中凤凰涅槃的样子。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他好像是说:“不过是凡鸟,何必如此执着。”
原来,她一直没有忘记。
原来,她真的做到了。
【不……不对,这不可能!】柳扶风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破绽。【对了,针法!她这针法太过驳杂,毫无章法,定是虚张声势!】
她上前一步,高声道:“沈姐姐这幅绣品,用色的确夺人眼球。只是,恕小妹直言,这针法似乎过于驳杂,不似沈家正统。为了出奇制胜,而舍本逐末,恐怕……有违祖训吧?”
这话立刻提醒了众人。是啊,这绣品虽美,但针法确实看不出什么门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知微身上,等着她的解释。
沈知微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
“柳姑娘说得对,又不全对。”
她走到绣品前,对众人说道:“各位请看,这幅绣品,正面是《凤凰涅槃》。”
说着,她竟让下人将巨大的绣架缓缓转动。
当绣品的背面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又是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只见绣品的背面,竟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一轮皎洁的明月下,梧桐寂静,一只银色的凤凰栖于枝头,百鸟臣服,画面清冷孤寂,意境高远。**
这背面的景象,赫然就是柳扶风刚刚展出的《月下凤鸣》!
不,比柳扶风的那幅,更加精细,更加传神!
“双……双面异绣!”李总管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天哪!老夫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失传百年的双面异绣!”
全场哗然!
柳扶风的脸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引以为傲的作品,竟然只是人家绣品的背面?!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裴远的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看着那正反两幅截然不同的绣品,再看看台上那个淡然自若的女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如同毒藤般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沈知微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她微微一笑,声音清朗地传遍全场:“各位,还没完呢。”
她让下人将锦绣阁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只留下一盏灯。然后,她让人将那盏灯,从绣品的侧后方,以一个特定的角度照射过来。
奇迹,发生了。
光线穿透那薄如蝉翼的绣布,原本正反两面的图案,竟然奇妙地融合、重叠,幻化出了第三幅景象——
**晨曦微光之中,凤凰展翅,冲破云霄,身后百鸟追随,共同飞向万丈霞光!**
如果说《凤凰涅槃》是决绝,《月下凤鸣》是孤高,那么这第三幅《百鸟朝凤》,便是真正的希望与辉煌!
“天……天哪……”
“神迹!这简直是神迹!”
“双面……三异绣!是传说中的双面三异绣!”
锦绣阁内,彻底沸腾了!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涌上前,想要看清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李总管激动得老泪纵横,他冲上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绣品,像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沈姑娘!不,沈大师!您……您重现了苏绣的辉煌!您是我大周朝的瑰宝啊!”
在极致的震撼和狂热中,没有人再记得柳扶风,那个刚刚还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女子。她站在一片狼藉的角落里,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她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输得连一丝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沈知微那句“柳姑娘说得对,又不全对”,此刻听来,是何等的讽刺。
她引以为傲的创意,她 painstakingly 绣出的作品,不过是沈知微绝世之作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还是背面的那一部分。
沈知微根本不是在和她比赛,而是在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告诉她——
**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这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能诛心。
沈知微没有再看她一眼,她对着李总管和各位大师盈盈一拜:“家道中落,不敢称大师。此乃先祖遗技,知微侥幸复原,只为不堕沈家百年清名。”
她的话说得谦逊,却字字铿锵。
皇商的名额,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沈家头上。不仅如此,李总管当场表态,要将这幅《凤凰涅槃图》献给太后,并为沈知微请功。
沈家,一飞冲天!
人群渐渐散去,裴远却依旧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沈知微,那个曾经在他身后,低眉顺眼,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子,此刻却散发着让他无法直视的光芒。
他想上前,想对她说些什么。道歉?恭喜?还是质问?
他不知道。
他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裴大人,别来无恙。”
裴远转头,看到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正含笑看着他。男子面如冠玉,气质儒雅,正是京城新贵,掌管漕运的陆停云。
陆停云没有多看裴远,他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沈知微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暖意。
“沈姑娘之才,如云间月,当世无双。”陆停云朗声道。
沈知微闻声望来,看到陆停云,也报以一个清浅的微笑,微微颔首致意。
那一笑,如春风化雨,让裴远的心猛地一揪。
他从未见过她对别人那样笑过。在他面前,她的笑总是带着一丝讨好和卑微。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疯狂地滋生。
他终于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知微。”他唤她,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知微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裴大人,有何指教?”
这疏离的称呼,让裴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他有千言万语,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他后悔了?说他看错了?
“如果裴大人是想恭喜我,”沈知微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挣扎,“那就不必了。我能有今日,全拜裴大人所赐。若非那一场大火的‘预兆’,若非那一碗‘情深义重’的汤药,我又怎能幡然醒悟,涅槃重生?”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裴远的心脏。
他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
她……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沈知微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她轻笑出声:“听不懂没关系。裴大人只需记住,从你我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只剩下仇怨,再无其他。”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在沈父沈母的陪伴下,在众人的簇拥下,向陆停云的方向走去。
“陆大人,久仰。”
“沈姑娘,幸会。”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背影,裴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输了,输掉了那个曾经将他视为全世界的女人。
而柳扶风,那个他曾以为纯洁如白月光的女子,此刻正被丫鬟扶着,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走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她眼中只有怨毒和不甘。
裴远这才惊觉,他为了这虚假的月光,丢掉了自己真正的太阳。
沈知微的复仇,并未就此结束。
击垮柳扶风的才女之名,只是第一步。她要的,是让柳扶风失去她最珍视的一切。
很快,借着皇商的东风,沈家绣坊的名声大噪,订单如雪片般飞来。沈知微趁机推出了许多新式的绣品和纹样,引领了整个京城的风尚。
她还开办了女子绣学,将一些简化的针法传授给家境贫寒的女子,让她们能有一技之长傍身。一时间,沈知微的美名,传遍了大街小巷。
反观柳扶风,自那日之后,便名声扫地。曾经追捧她的文人墨客,如今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东施效颦”、“窃取他人成果”的骂名,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甘心,她试图用新的画作来挽回声誉。
可奇怪的是,每当她准备发表新作,市面上总会提前出现与她构思极为相似,但意境更高一筹的作品。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次次都是巧合吗?
柳扶风快要疯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沈知微。
【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画稿?】
柳扶风不知道,沈知微拥有着“未来”的记忆。上一世,柳扶风就是用这些画作成为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女画师。这一世,沈知微只不过是提前将这些“未来”的作品,变成了“现在”的现实。
她甚至不需要自己画,陆停云手下有的是能人异士,只需她口述构思,便能画出不输柳扶风的作品,并抢先一步推向市场。
釜底抽薪,诛心之至。
柳扶风最引以为傲的才华,被沈知微用这种方式,贬得一文不值。
终于,在一次诗会上,当柳扶风再次拿出自己的“新作”时,换来的却是满堂的哄笑和鄙夷。
“柳姑娘又在模仿‘流云先生’的作品了?”
“何止是模仿,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流云先生”是陆停云为沈知微推出的新作品找的“枪手”所用的化名。
柳扶风再也承受不住,当场气血攻心,呕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自此,京城再无才女柳扶风。
解决了柳扶风,沈知微的目标,转向了裴远。
对付裴远,不能像对付柳扶风那么简单。他是朝廷命官,背后是盘根错节的裴家。
但沈知微有的是耐心。
她利用自己预知未来的能力,通过陆停云的关系,看似不经意地,向朝中几位重臣透露了一些关于漕运、税收等方面的“先机”。
几次三番下来,陆停云在朝中的地位越发稳固,而他所代表的派系,也因此获利良多,渐渐压过了裴远所在的派系。
裴远在朝堂上的日子,开始变得举步维艰。他提出的许多政见,都会被陆停云一方以更有远见的方案驳回。他感觉自己处处受制,仿佛每一步都被人提前看穿。
焦头烂额之际,裴家内部也出事了。
裴家最大的产业——绸缎庄,因为误判了今年的流行色和布料,积压了大量存货,资金链岌岌可危。而引领了今年风尚的,正是沈家的绣坊。
内外交困,让裴远心力交瘁。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梦里反反复复都是沈知微离开他时的眼神,清冷,决绝。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他开始疯狂地想念她。想念她温顺的眉眼,想念她为他准备的饭菜,想念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他开始往沈家送东西,名贵的珠宝,稀有的布料,前朝的字画……所有他认为女人会喜欢的东西,流水般地送了过去。
但无一例外,全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亲自登门拜访,却连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沈父让人传话:“沈裴两家,再无瓜葛。请裴大人,自重。”
裴远失魂落魄地站在沈家门外,看着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绝望。
他甚至去求柳扶风。
病中的柳扶风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她看着裴远,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嘲讽。
“表哥,你现在想起我了?当初沈知微揭穿我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你斗不过她了,就想让我帮你去求情?你以为我是什么?”
“扶风,只要你肯帮我,我……”
“滚!”柳扶风尖叫着,将枕头砸向他,“我柳扶风就算死,也不会去求那个贱人!裴远,你给我记住,我们都斗不过她的!她就是个魔鬼!”
裴远被赶了出来,狼狈不堪。
他站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忽然觉得无比孤独。他所追求的一切,名利,地位,红颜知己,在沈知微的面前,都成了笑话。
他输得一败涂地。
转眼,又是一年冬天。
沈家的绣坊已经成了大周朝的第一品牌,沈知微也成了无数女子心中的榜样。
这一日,陆停云来到沈家,带来了一个消息。
“裴家,要倒了。”
沈知微正在暖阁里画着新的花样子,闻言,笔尖微微一顿。
陆停云坐在她对面,为她添上热茶:“裴家为了挽救绸缎庄的生意,铤而走险,挪用了官银。本想借着一笔海外生意翻身,却不想遇上了风暴,血本无归。如今,御史台已经拿到了证据,只等皇上一声令下。”
沈知微放下笔,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上一世,裴家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抄家问罪。只是当时,她是裴家的媳妇,跟着一起被发配边疆,最终病死途中。
而这一世,她成了那个隔岸观火的人。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听不出喜悲。
陆停云看着她,眼神温柔:“都结束了。”
沈知微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是啊,都结束了。”
三日后,圣旨下达,裴家因贪墨官银,欺君罔上,被判抄家。裴远被革去官职,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抄家的那一日,沈知微没有去看。
她只是待在自己的绣房里,绣着一幅新的作品。那是一幅春日图,繁花似锦,生机盎然。
青黛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裴……那个人,在府外求见,说……说只想见您最后一面。”
沈知微手中的针,停住了。
她沉默了许久,终是站起身。
【去见见吧,就当是……为上一世那个傻傻的自己,画上一个句号。】
沈家侧门,裴远穿着一身囚服,手脚都戴着镣铐,形容枯槁,再也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沈知微走出来,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挣扎着想要上前,却被官兵死死按住。
“知微!知微!”他嘶吼着,“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裴家会有今天?”
沈知微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告诉我!”裴远状若疯癫,“你留下和离书,你处处针对扶风,你扶持陆停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
“是。”
沈知微只说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却像一座大山,彻底压垮了裴远。
他瘫软在地,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自以为是的掌控,他沾沾自喜的优越,在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表演。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眼中流出血泪,“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沈知微打断了他,“你只是,从未爱过我。”
“不!我爱!”裴远激动地喊道,“我后来才发现,我爱的是你!知微,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跟皇上求求情,你救救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看着他卑微祈求的样子,沈知微心中毫无波澜。
她想起了上一世,火海之中,她也曾这样卑微地祈求过他。
真是天道好轮回。
“裴远,”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漠,“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裴远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我后悔的,是嫁给你。不是后悔离开你。”**
这句话,成了压垮裴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彻底呆住了,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死寂的灰败。
沈知微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押走!”官兵厉声喝道。
镣铐拖地的声音,渐渐远去。
沈知微站在雪地里,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忽然,一片雪花,轻轻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凉,然后融化。
就像上一世,她流过的所有眼泪。
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了。
故事到这里,似乎已经结束了。
恶人得到了惩罚,主角获得了新生。
但沈知微知道,还有一个最后的谜团,没有解开。
上一世,裴远为何会那般迷恋柳扶风?甚至不惜为了她,眼睁睁看着发妻葬身火海?
仅仅因为才情和美貌?沈知微不信。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她让陆停云帮忙,暗中调查柳扶风的身世,以及她和裴远真正的渊源。
调查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来,柳扶风根本不是什么孤女,她的父亲,是当年被裴远父亲扳倒的政敌。她接近裴远,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所谓的才情,很多都是剽窃而来。她营造出的善良柔弱,更是伪装。
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裴家,为父报仇。
而她抓住裴远的把柄,是一件陈年旧事。
裴远年少时,曾失足落水,是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救了他。那个小女孩给了他半块玉佩作为信物,便匆匆离去。
这件事成了裴远心中的一个执念,那个小女孩,也成了他心中真正的“白月光”。
柳扶风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事,便伪造了另外半块玉佩,谎称自己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
裴远信以为真。
他觉得亏欠了柳扶风,所以对她百般容忍,千般疼爱。他以为自己对柳扶风的感情,是爱,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执念的补偿。
他将对“白月光”的所有美好想象,都投射到了柳扶风身上。
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悲剧。
当陆停云将所有证据,包括柳扶风父亲的亲笔信,以及当年那半块玉佩真正的来历,都摆在流放途中的裴远面前时。
裴远,疯了。
他毕生的执念,他为之抛妻弃家的“爱情”,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不是柳扶风的恩人,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
柳扶风对他的所有“情意”,都只是复仇的工具。
这个反转,比抄家流放,更能摧毁他的意志。
他在流放地,彻底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废人,整日里只会念叨着两个字:“假的……都是假的……”
而柳扶风的下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处心积虑,毁了裴家,却也毁了自己。当一切真相大白,她成了人人喊打的毒妇。最终,在一个雨夜,她悄无声息地吊死在了自己破败的屋子里。
临死前,她桌上只留了一行字:满盘皆输。
一切尘埃落定。
又是新的一年,春暖花开。
沈家的绣坊,在江南开了一家新的分店。沈知微亲自南下,处理相关事宜。
江南的春天,烟雨蒙蒙,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她站在石桥上,看着来往的乌篷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大仇得报,她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卸下重担的释然。
“沈姑娘,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知微回头,看到陆停云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她。
“陆大人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
“京城无事,便来江南看看。”陆停云走到她身边,将伞朝她这边倾了倾,为她挡住细密的雨丝,“顺便,看看某人是否需要一个向导。”
沈知微被他逗笑了,眉眼弯弯,像桥下的春水,漾起了温柔的波澜。
两人并肩走在雨巷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陆停云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囊装着的小物件,递给她,“这个,物归原主。”
沈知微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块玉佩,只有一半。
但那熟悉的纹路和质地,让她瞬间想了起来。
【这是……我小时候救人时,留下的那半块玉佩……】
她小时候曾在河边救过一个失足落水的小男孩,当时情况紧急,她随手将母亲给的护身符玉佩掰成两半,一半留给了那个男孩,让他去找家人。后来,她自己也忘了此事。
她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陆停云。
陆停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赧然,他从自己的颈间,取出了另外半块玉佩。
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成了一个完整的“安”字。
“原来……”沈知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掀起了万丈波澜,“原来是你。”
她终于明白,为何上一世,在她被发配边疆,病重将死之际,会有一个人,不远千里,为她送来一棺薄木,让她得以入土为安。
那个人,就是陆停云。
他也一直在找她。
“我找了你很多年。”陆停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知微,上一世,我来晚了。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
雨,不知何时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古老的石板路上,也洒在他们身上。
沈知微看着他眼中深切的情意,和那半块失而复得的玉佩,忽然就释然了。
重活一世,她报了仇,守护了家人,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而上天,最后还给了她一份迟来的,真正的缘分。
她伸出手,将自己的那半块玉佩,放在了他的掌心。
然后,她对他展颜一笑,明媚如这江南的三月春光。
“陆停云,”她说,“往后余生,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