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摄政王欢愉后,却听见他和好友对话,我假死逃跑,再见他:玩够了吗
发布时间:2025-09-06 09:55 浏览量:1
为萧凛卖命的第九个年头,江夜棠决意要斩断这九年的牵绊。
她用兜里最后的十两纹银,从城南那家终年不见光的药铺里,为自己赎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
那颗包裹在蜡丸里的药,触手冰凉,像极了她此刻的心。
“服下此药,脉象会日渐衰败,七日后,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药铺掌柜捻着山羊胡,声音沙哑,“只是切记,入土之前,务必让你的人在棺中放入解药,否则,便是真死。”
“我没有别人。”江夜棠平静地回答,将药丸吞入腹中。
转身,她迎着漫天风雪,一步步走向那座困了她九年的牢笼——摄政王府。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寒气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九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年,饥荒遍野,饿殍满地。七岁的她,为了让妹妹能多活一天,用五两银子,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可笑的是,半路杀出的劫匪,让那辆载满孩子的马车,成了移动的棺材。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拖着被砍伤的腿,从尸体堆里爬了出来,最后倒在了茫茫雪地里,意识模糊间,只觉得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就在那时,一辆华贵的马车碾碎了她等死的寂静。
车帘掀开,十六岁的萧凛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身披玄色大氅,面容俊美如神祇,周身的气场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那眼神,像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想活下去吗?”他问,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
“那么从今天起,你的命,连同你的魂,都属于我。”
他给了她一碗能暖透五脏六腑的热粥,一件足以抵御风雪的棉衣,以及一把从此将与她形影不离的匕首。九年来,他将她锻造成了王府里最锋利、最隐秘的刀,一把专为他清除障碍、染尽鲜血的刀。
江夜棠不知道,那份深入骨髓的依赖与敬畏,是从何时开始变质成爱慕的。
或许是某次任务,她身中数刀,他竟抛下满朝政务,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三天三夜;或许是他手把手教她写字时,那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了阵阵战栗;又或许,是去年中秋夜宴,他被人下了药,在书房那巨大的紫檀木屏风后,将她死死按住, совер下的那桩荒唐事……
那一夜,月光迷离,喘息交织。
事后,他只字未提,她亦心照不宣。只是从此,他会隔三差五地踏入她那偏僻的小院。有时,他会带着难得的温柔,像对待一件珍宝;有时,却又狂暴如兽,仿佛要将她撕碎。他从不给予任何承诺,她也从未开口索求。
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是杀伐决断的萧凛。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一把刀,不配有感情,更不配有期待。她曾以为,他虽不爱她,但对旁人也同样冷漠,这就够了。
直到那天,他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回府,她所有的自欺欺人,顷刻间崩塌。
江夜棠站在抄手游廊下,当看清那少女脸庞的瞬间,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刹那间被冻成了冰。
是她的妹妹,江月皎。
那个她以为早在九年前的饥荒中,就已经化为一抔黄土的妹妹。
原来,她卖掉自己的那五两银子,真的让妹妹多活了半年。后来,妹妹被一户富商收养,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就在不久前,富商全家在外出时遭遇马匪,唯有妹妹一人,被恰巧路过的萧凛救下。
“姐姐,皎皎好想你……”怀中的女孩,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江夜棠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第一次觉得,老天爷或许待她不薄。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萧凛看江月皎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是一种,足以将千年冰山融化的柔情。
他从不让江月皎碰刀剑,反而为她请来京城最好的女先生,教她琴棋书画;江月皎说自己怕黑,他便命人在她的小院里挂满琉璃灯笼,一夜到明;江月皎无意中说喜欢梨花,他竟动用权势,从千里之外的南疆,移来了数十株珍贵的梨树……
他将世间所有的好,都捧到了江月皎面前。而她江夜棠,不过是角落里的一粒尘埃。
后来,江月皎被心狠手辣的九千岁下了毒。
九千岁是个宦官,心理早已扭曲,他放出话来,解药可以给,但必须让萧凛最得力的暗卫江夜棠,去他的府上“伺候”一个月。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九千岁府邸的后院,埋葬了多少无辜女子的残骸?被他玩弄致死的,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江夜棠跪在萧凛面前,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乞求。她希望,哪怕只有一次,他能选择她,能对她说一句“不行”。
“一个月后,本王会派人接你回来。”他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那一个月,江夜棠坠入了她人生中最黑暗、最无望的深渊。
九千岁确实不能人道,但他折磨人的手段,却能让地狱里的恶鬼都自愧不如。
他会用闪着寒光的钢针,一根根挑断她的手筋,在她痛得昏死过去后,又命太医用最好的药为她接续,只为了能反复欣赏她痛苦挣扎的样子,聆听她喉咙里压抑的惨叫;
他将她剥去外衣,吊在寒气逼人的冰窖里三天三夜,看着她像一条濒死的鱼,无力地扑腾;
最让她绝望的那天,他命人取来一瓮饥饿的毒蚁,将她的双手浸入粘稠的蜜浆,然后,当着她的面,缓缓按进了蚁瓮之中。千万只蚂蚁啃噬血肉的痛楚,让她生生咬碎了一颗后槽牙。
在剧痛与昏沉之间,她似乎看见了自己那双手的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指节上,还挂着几只贪婪的毒蚁。
在她被送回王府的前一夜,九千岁捏着她满是伤痕的下巴,发出了尖锐的冷笑:“萧凛为了那个叫江月皎的小丫头,连你这把跟了他九年的刀都舍得送出来。你说,他该有多爱那个女人?”
江夜棠没有回答。
她只知道,那团为萧凛燃烧了九年的火焰,在那暗无天日的三十天里,伴随着每一次的酷刑,一点点地,熄灭了。
她签过死契,此生都是萧凛的刀,生死皆由他掌控。
除非,她死了。
假死,是她逃离这座华美坟墓的唯一出路。
当江夜棠拖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回到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她刚踏进府门,江月皎便带着几个侍女,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华美纱裙,衬得那张脸愈发娇艳动人。
“姐姐辛苦了。”江月皎的笑容甜得发腻,“为了皎皎的解药,被九千岁那个老变态玩弄了这么久,身上想必是脏透了。”
她轻轻拍了拍手,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来人,给姐姐好好‘洗一洗’!”
话音刚落,一个膀大腰圆的侍女便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猛地朝江夜棠从头淋下!
“哗啦!”
沸水浇在遍布新伤旧痕的身体上,瞬间烫起了一大片骇人的血红。江夜棠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没有知觉的石像,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疼吗?
当然疼,疼得钻心。
可比起九千岁用银针一根根扎进她指甲缝里的酷刑,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江月皎见她浑身通红却一声不吭,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行了,洗干净了,进去吧。”
江夜棠拖着剧痛的身体,回到自己那个永远冷清的偏院,刚解开湿透的衣衫,准备处理一下烫伤,房门却“吱呀”一声被人猛地推开。
萧凛逆光而立,玄色的锦袍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衬得他愈发挺拔如松。
九年了,这张脸,依旧能让她心跳漏掉半拍,哪怕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
“回来了?”他大步走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让本王看看你的伤。”
江夜棠沉默地转过身,将那片布满狰狞伤痕的后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萧凛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指腹的温度,让江夜棠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是怎么弄的?”
“九千岁的蛇骨鞭。”江夜棠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的手指又移向一块烙铁的印记:“这个?”
“烧红的刑具。”
每问一处,萧凛的眉头便拧紧一分。直到,他看见了她肩上那片刚刚被烫伤的、触目惊心的红肿:“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皎皎,她命人泼的开水,说我……脏。”
萧凛的眼神骤然一沉,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你说什么?”
“我说,是江月皎,命人用开水泼我。”江夜棠终于抬起头,第一次如此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她说我脏。”
话音未落,萧凛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荒谬!皎皎心地最是良善,听闻你为了救她甘愿受辱,整日以泪洗面,恨不得以身相代,她怎会做出此等恶毒之事?”
“江夜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搬弄是非,用谎言来博取同情?”
江夜棠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一字一顿地重复:“卑职,没有撒谎。”
“还敢狡辩!”萧凛仿佛被彻底激怒,猛地甩开她的手臂,“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
门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江夜棠刚从九千岁府上回来,此刻再受二十杖,怕是性命不保。但王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江夜棠被死死按在院中的长凳上,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麻木的凉意。
第一鞭落下,皮开肉绽。
萧凛站在廊下,冷眼旁观,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今日只是小惩大诫,日后若再让本王听到有人编排皎皎的是非,这就是下场!”
第二鞭、第三鞭……
江夜棠死死咬住嘴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她第一次杀人,吓得浑身抖如筛糠,是萧凛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他那件温暖的大氅包裹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曾几何时,他是她唯一的光。
如今,亲手将她推入无边黑暗的,也是他。
二十鞭打完,江夜棠的身下早已汇成一滩血泊,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她艰难地抬起头,想再看他最后一眼,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隐约听见太医战战兢兢的声音:“王……王爷,江姑娘脉象虚弱,又受此重创,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第二章 雨中卑微
萧凛手中那只上好的青瓷茶盏,“啪”的一声,在他掌心碎裂成无数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寒潭,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至冰点。太医伏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不敢抬头:“卑职……卑职不敢妄言,江姑娘的脉象,确实是油尽灯枯之相……”
“滚!”
太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江夜棠静静地躺着,心里一片清明。看来,那颗假死药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殿内重归寂静,萧凛一把掀开床边的纱帐,江夜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那双曾无数次为他执剑杀人的手,此刻正无力地搭在锦被之上。
“九千岁曾向本王立下血誓。”他俯下身,声音里淬着冰碴,“若敢伤及你的性命,本王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江夜棠,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与太医串通一气,在本王面前演这出将死的戏码?”
江夜棠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沉默来应对他所有的质问。
她的沉默,在萧凛看来,无疑是默认。他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冷着脸下令:“来人,把她的药全部撤了!既然这么喜欢装死,那本王就成全她,让她自生自灭!”
萧凛摔门而去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江夜棠躺在床上,后背的鞭伤与身上的烫伤交织在一起,火辣辣地疼。但她早已习惯了忍耐疼痛,就像习惯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夜色渐深,伤口的疼痛愈发尖锐,她只能死死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冷汗早已浸透了中衣。
恍惚间,她又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她为了保护他,被刺穿了肩胛骨。那时,萧凛也是这样守在她的床前,整整三天三夜,亲手为她清洗伤口,为她换药。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与紧张,曾让她误以为,那或许就是爱。
原来,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天蒙蒙亮时,疼痛终于消退了一些。
江夜棠刚合上眼,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是管家那公事公办的声音:“江姑娘,王爷有令,命您即刻去正堂集合,今日要陪同王爷与皎皎姑娘,前往慈恩寺还愿。”
江夜棠艰难地撑起身子,每一个动作都像有千万根钢针在同时扎刺着她的血肉。她面无表情地为自己重新包扎好还在渗血的伤口,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素色衣裙。
正堂之内,萧凛正温柔地为江月皎系上新裁的白狐毛披风,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江月皎穿着一身娇俏的粉色纱裙,脸上带着满足的甜笑,与一旁满身伤痕、脸色苍白的江夜棠,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来了?”萧凛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今日,你负责护卫皎皎周全。她若有半点闪失,你就提头来见。”
“是。”江夜棠垂下眼眸,应声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王府。
江月皎被萧凛亲自扶上了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而江夜棠则像以往任何一次出行一样,翻身上马,跟在车队后面。
行至半路,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江夜棠单薄的衣衫,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她后背的伤口,血水顺着马背蜿蜒滴落,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淡淡的红痕。
“王爷。”江月皎掀开车帘,看着在雨中狼狈不堪的江夜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姐姐浑身是伤,这么大的雨,要不让她上马车来避一避?若是实在不便,至少也给她送把伞吧?”
萧凛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江夜棠的方向瞥去分毫,他淡淡地说道:“她只是一个暗卫,皮糙肉厚,死不了。”
江月皎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愈发明显,而江夜棠,只是在雨幕中,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是啊,她从来都只是一个暗卫,一把可以随时为了他心爱之人而被牺牲、被丢弃的刀。
或许,就算她真的死在了这场大雨里,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在意。
慈恩寺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到了山脚下,萧凛却突然下马,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撩起衣摆,直直地跪了下去。
“王爷!”侍卫们大惊失色,“您这是做什么?”
“还愿。”萧凛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当初皎皎中毒,本王曾在此向漫天神佛许愿,若她能安然无恙,本王必当三步一叩,直至山顶。如今她已痊愈,本王自当履行诺言,以示虔诚。”
江月皎感动得红了眼眶:“王爷,您不必如此的……”
萧凛却没有理会,他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湿滑的石阶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一步,一叩。一步,一叩。
很快,他光洁的额头上便渗出了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他眼前的石阶。
江夜棠站在不远处的大雨中,浑身冰冷,看着那个曾经在她心中不可一世、如神明般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如此卑微地跪拜在泥泞之中。
周围前来上香的香客们,纷纷驻足感叹:“这位大人对自己的夫人,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夫人?
这两个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刺进了江夜棠的心头。
是啊,在所有世人眼中,只有江月皎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成为他的妻,成为他心尖上的人。
第三章 雪莲与毒
当一行人终于抵达寺庙大殿时,萧凛膝盖上的衣料早已被磨破,血肉与布料粘连在一起,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坚持先搀扶着江月皎去佛前上香。
大殿内,檀香袅袅,气氛庄严肃穆。
萧凛握着江月皎的手,无比虔诚地跪在蒲团上,低声祈祷:“恳请佛祖保佑,愿我的皎皎,此生一世,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江夜棠默默地站在殿外的屋檐下,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一滴滴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上完香,寺庙的住持亲自迎了上来,双手合十道:“王爷多年来为本寺布施香油,功德无量。老衲无以为报,唯有这盆精心培育的‘佛光莲’相赠,愿它能为王府带来祥和与安宁。”
江月皎的目光,却被旁边一盆形态更为奇特、花瓣呈金色的莲花吸引了:“方丈,我能换成这盆吗?”
住持面露难色:“女施主,实在抱歉,这盆‘九转金莲’,老衲已经答应赠予那边的小侯爷了……”
萧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正准备离开的小侯爷,毫不犹豫地开口:“本王愿用城北那间最大的香料铺子,与你交换这盆花,如何?”
小侯爷惊讶得张大了嘴:“王……王爷,您说笑了,那间铺子一年的盈利,就足够买下百十盆这样的金莲了……”
“只要皎皎喜欢,便是用一座金山来换,也值得。”
萧凛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江夜棠的心湖上,激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短短一天之内,她就亲眼见证了,他对江月皎的宠爱,究竟可以到何种地步。
原来,他不是生性冷漠,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小侯爷自然不敢与摄政王争抢,笑着拱手道:“既然王爷开了金口,这花自然该归江小姐所有。”
侍女小心翼翼地将那盆九转金莲捧了过来,江月皎欢天喜地地伸手去接。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碰到花盆边缘的瞬间,异变突生!她“啊”地一声尖叫着缩回手,雪白的手腕上,赫然多出了两个细小的、正在流着黑血的牙印。
众人这才惊恐地发现,花盆的底座下,竟然藏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
萧凛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一把抓过江月皎的手腕,想也不想地俯下身,用自己的嘴,为她吸出毒血。
江夜棠站在人群的角落里,麻木地看着他为江月皎焦急担忧、方寸大乱的样子。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有一次中毒,毒发时痛得在地上打滚,萧凛只是从门外冷冷地丢进来一句“忍着”,便转身离去,再未出现过。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诊脉之后,神色凝重地说道:“王爷,此蛇之毒,甚是罕见,唯有极北之地悬崖峭壁上生长的雪莲,方可解之。只是那雪莲生长环境极其险恶,采摘之事实在是难如登天……”
“本王亲自去。”萧凛刚要起身,衣袖却被江月皎死死地拽住了。
“王爷……你别走……我害怕……”江月皎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萧凛眉头紧锁,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浑身湿透、如同幽灵般的江夜棠身上。
“你去,把雪莲采来。”他命令道。
“卑职,遵命。”
江夜棠领命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悬崖之上,夜雨如注,狂风大作。
江夜棠徒手攀爬在湿滑陡峭的岩壁上,锋利的岩石划破了她的掌心,翻裂的指甲里渗着鲜血,血水混着雨水,在石壁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唔……”
脚下一块碎石突然松动,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万丈深渊坠去!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了一根突出的岩枝。尖锐的树枝瞬间刺穿了她的手掌,她疼得闷哼一声,硬是将那声惨叫咽回了喉咙里。
天光微亮之时,她终于在一道狭窄的岩缝中,找到了那株在风雨中摇曳的雪莲。
回程的路上,她因失血过多,几次陷入昏迷,又几次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醒来。
当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将那株救命的雪莲递给萧凛时,他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直接从她手中夺过雪莲,递给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太医:“快去制药!”
江夜棠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靠扶住冰冷的门框,才没有当场倒下。
太医很快将雪莲煎成了汤药,可江月皎却嫌药苦,怎么也不肯喝。
萧凛亲自端着药碗,走进内室,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哄着:“皎皎乖,把药喝了,病才能好。”
“太苦了……”江月皎摇着头,眼泪汪汪。
萧凛凝视了她片刻,忽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惊呆的举动。他仰头,将那碗苦涩的药汁含入口中,然后俯下身,贴上江月皎的唇,用自己的嘴,一口一口地将药渡了过去。
站在门外的江夜棠,怔怔地看着房间里那缱绻缠绵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鲜血淋漓,空空荡荡。
她默默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后背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但比起心里的痛,这点皮肉之苦,根本不值一提。
因江月皎中毒受惊,萧凛决定连夜启程回京。
为了确保江月皎的安全,他命令数百名侍卫手持火把,将漆黑的山路照得如同白昼。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有埋伏!保护王爷!”
箭矢如雨点般密集地射来,萧凛的第一反应,便是将江月皎紧紧地护在自己怀中,头也不回地冷声喝道:“江夜棠,断后!”
江夜棠提剑迎上了那群黑衣刺客,剑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可她本就重伤未愈,又刚刚经历了攀崖采药,早已是强弩之末,动作渐渐变得迟缓。
一个不慎,一柄长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噗!”
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她踉跄着跪倒在地。在视线变得模糊的最后一刻,她看见的,是萧凛抱着江月皎,头也不回地远去的背影。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王……爷……”她张了张嘴,更多的鲜血从唇角溢出。
再次醒来时,浓重刺鼻的药味呛得她咳嗽不止。
她听见了太医那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王爷,江姑娘……江姑娘脉搏已是微弱至极,就算用这千年人参吊着命,强行救醒……之后,怕是也……也活不了多久了……”
第四章 报恩之时
“放肆!”萧凛猛地一拍桌案,那上好的金丝楠木桌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她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陪她演这出以死相逼的戏码?”
江夜棠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恰好看到萧凛那阴沉得可怕的侧脸。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眼中的暴怒,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用尽一切办法,全力救治!她若死了,本王要你们整个太医院,统统为她陪葬!”
此后的数日,江夜棠那个偏僻的小院里,终日药香不断。
她的意识,始终在无边的黑暗中浮沉,时而能听见太医们压低声音的交谈,时而能感受到胸口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直到某个清晨,她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里那熟悉的青色纱帐。
“王爷,江姑娘醒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凛一袭墨色锦袍,大步踏入内室。他腰间的龙纹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在清晨的阳光中,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度。
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淡漠:“醒了?”
江夜棠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一阵剧痛逼得重新倒回了枕上,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躺着吧。”萧凛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关切,“明日本王要亲自带兵,去城外清剿一伙流寇。”
她强撑着,用手肘支起身子,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卑职……可以随行……”
“不必。”他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你留下,照顾好皎皎。”
江夜棠的手指,在被褥下无意识地攥紧了:“卑职……明白。”
萧凛转身欲走,却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冰冷地警告道:“记住,皎皎若有半点闪失……”
那未尽的话语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卑职,以性命担保。”
江夜棠望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感觉胸口的位置,比那刀伤还要疼上千百倍。
在萧凛离开王府的日子里,她严格按照他的命令,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江月皎。
而江月皎,却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她会让她在烈日之下,跪在院中的青石板上两个时辰,直到她头晕目眩;会命她一遍遍地擦拭那本就一尘不染的地板;甚至会故意打翻滚烫的茶水,浇在她的手背上,看着她被烫出水泡。
“姐姐,”江月皎一边用丝帕擦拭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一边笑得甜美,“你知道吗?王爷临走前对我说,等他这次剿匪回来,就风风光光地娶我为妻,让我做这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江夜棠端着茶盘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这天傍晚,她刚从厨房为江月皎端来晚膳,前院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骚动。
“出什么事了?”她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下人问道。
那下人急得满头大汗:“不好了!王爷剿匪归来,听说为了能赶回来陪皎皎姑娘过生辰,日夜兼程,结果在途中遭遇了残党的伏击,中……中箭了!”
江夜棠手中的托盘,“咣当”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上满地的碎瓷和汤水,跌跌撞撞地,疯了一般向前院跑去。
院子里早已乱作一团,她用力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终于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萧凛。一支黑色的羽箭,深深地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染红了他半边的衣袍。
江月皎扑在他的身上,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王府的灯火,彻夜通明。
江夜棠像个孤魂野鬼一般,站在偏厅外的廊下,看着太医们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萧凛胸口的箭矢虽然已经被取出,但箭头上淬了剧毒,必须以“至阴之体”的女子心头血为药引,方能解毒。
“这……这所需的血量……恐怕不在少数。”院判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发虚,“取血之后,那女子……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江月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连忙说道:“我……我虽是至阴之体,但我自幼体弱,若是取这么多血,我……我定会死的……”
她说着,忽然转过头,将目光锁定在了角落里的江夜棠身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姐姐,你也是至阴之体!王爷待你不薄,现在,是你报答王爷救命之恩的时候了!”
江夜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后背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胸口的刀伤尚未痊愈,而那颗假死药,也正在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生机。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江月皎见她没有反应,声音顿时尖利了起来,“你别忘了,你不过是王府养的一个暗卫,一条狗!而我,马上就要成为这王府的女主人了!你难道敢违抗我的命令不成?来人!给我按住她,取血!”
第五章:剔骨
冰冷的手掌如同铁钳,将江夜棠死死地按在粗糙的木桌上,几个侍卫的脸上毫无表情,动作间只有机械般的粗暴。
“得罪了,江姑娘。”老太医的声音干涩得像秋日的落叶,他颤巍巍地举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那锋利的尖端,精准地抵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噗嗤!”
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剧痛袭来的瞬间,江夜棠狠狠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铁锈味的鲜血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刀刃正在她温热的心脏附近搅动、索取,每一寸的移动都像是在凌迟她的灵魂。
温热的血液顺着特制的银碗边缘缓缓流淌,汇聚。
滴答……滴答……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仿佛是生命倒计时的钟摆。
一碗……两碗……三碗……
她的视线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光影。世界仿佛在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滴落的声响,单调,而又绝望。
当第四碗殷红的心头血被取满时,江夜棠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最后一丝意识被黑暗吞噬,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被丢回了自己那座荒凉的小院。
心口的伤处无人问津,渗出的血液与尘土混合,凝结成丑陋的血痂,将破旧的衣衫死死地黏在了皮肉之上。她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便从胸口炸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江夜棠咬紧牙关,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地,将黏在伤口上的布料往下撕。那感觉,远比刀割来得更为折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她的心上来回剜动。
冷汗很快便浸透了身下的被褥,将她包裹在一片湿冷的粘腻之中。她却连发出一声呻吟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艰难地处理完伤口,江夜棠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魇。
在梦里,时光倒流回七岁那年。漫天风雪,饥荒肆虐,她小小的手紧紧牵着更年幼的妹妹,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艰难跋涉,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家乡……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用蛮力从外面踹开,脆弱的木板应声而裂。萧凛裹挟着一身寒气,阴沉着脸闯了进来,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森然的怒意。
“江夜棠!”他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毫不顾忌她身上的伤。
心口的伤处被粗暴地拉扯,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她却只是沉默地抬起头,用那双死寂的眼睛看着他。
“我离府前是如何警告你的?要你寸步不离地护好皎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她替你取心头血,给我做药引?”
“说话!”萧凛的手指猛地收紧,狠狠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是谁给你的胆子,嗯?”
“卑职……知错。”江夜棠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她心中清明如镜,知道这必然是江月皎故技重施,冒领了她的功劳,又反过来倒打一耙。可她同样清楚,就算她此刻说出真相,萧凛也绝不会相信。在他的心里,她江夜棠的话,早已没有任何分量。
“既然知错,”萧凛的脸色愈发阴沉,眼中翻涌着失望与暴戾,“那便自己去九层塔领罚!”
江夜棠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
九层塔!
那个仅仅是提起名字,就足以让王府所有暗卫闻风丧胆的炼狱!
塔分九层,一层一重酷刑,一层比一层更接近死亡。能从那里面活着出来的人,十不存一。
“……是。”她艰难地挪动身体,从床榻上滚落,跪伏在地,领下了这道足以致命的命令。
九层塔内,阴冷潮湿得能拧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第一层的鞭刑,浸了盐水的皮鞭撕裂皮肉,带起一片片血花,很快就让她皮开肉绽;第二层的烙刑,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她光洁的背上滋烙作响,留下永不磨灭的耻辱印记;第三层的针刑,纤长的银针被一根根地,从她圆润的指甲盖下狠狠钉入……
当酷刑进行到第七层时,行刑人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当着她的面硬生生折断。
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江夜棠疼得眼前阵阵发黑。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在九千岁府邸的日子,她的手指也曾被毒蚁啃噬,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
可那时候,她心里想着萧凛,想着那个将她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少年。那个名字,是她唯一的信仰和支柱,是支撑她咬牙挺过所有苦难的良药。
而如今,亲手将她推入这深渊的,正是萧凛。
她的良药,变成了剧毒。她连想一想那个名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江夜棠被像拖一条死狗般,从九层塔里拖了出来。
初秋的阳光并不算刺眼,但照在她血肉模糊的身上,却带来了灼烧般的痛楚。她眯起肿胀的眼,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是萧凛。
“知错了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江夜棠趴在冰冷的地上,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卑职……知错。”
“下不为例。”萧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随手丢下一颗蜡封的药丸,滚落在她面前的尘土里,“这是保命丹,服下后,滚回去养伤。”
“……谢王爷。”江夜棠艰难地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面。她颤抖着,用那双被折断的手指,狼狈地捡起药丸,吞了下去。
药很苦,苦得让她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可再苦,也及不上她心里苦涩的万分之一。
回到那间破败的小院,江夜棠又一次开始自己处理伤口。
那人给的假死药,药效正变得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脉象日渐虚浮,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点从这具残破的身体里流逝。
那人曾说,服药第七日,便是呼吸断绝之时。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数着日子,等待着解脱那一天的到来。
很快,江月皎的生辰到了。
王府为此大摆筵席,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江夜棠换上一身干净的暗卫服,将自己藏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一抹融于黑暗的影子。
江月皎穿着一袭流光溢彩的华服,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笑靥如花,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众人的吹捧与赞美。人们纷纷献上贺礼,奇珍异宝、珍珠玛瑙,在她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萧凛送的,是一支精巧绝伦的金凤步摇。步摇上凤凰的眼睛,是由两颗极品红宝石点缀而成,在灯火下流光闪烁,价值连城。
江月皎惊喜地将步摇戴在发间,那金凤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衬得她愈发娇媚动人。她得意地在宾客间转了一圈,最后,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停在了江夜棠的面前。
“姐姐,”她故作亲昵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呀?”
江夜棠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作为一名暗卫,她除了这身衣服和一把剑,早已身无长物。
“哎呀,没有吗?”江月皎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那不如……姐姐为我表演个节目助助兴吧?我听说,当年姐姐能成为王爷的贴身暗卫,是从上千名死士中,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呢。只可惜,妹妹我无缘亲眼目睹那样的风采……”
她眨了眨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提议道:“我记得后院不是养了一群饿狼吗?不如就请姐姐与狼群搏斗一番,也让妹妹和在场的宾客们,都开开眼界?”
江夜棠猛地抬起头,越过江月皎,看向不远处的萧凛。
后者眉头微蹙,似乎流露出了一丝迟疑。
“哎呀,王爷若是不愿让姐姐为我表演,那……那就算了!”江月皎立刻委屈地撇了撇嘴,眼眶微微泛红。
“怎么会?”萧凛几乎是立刻开口安抚,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本王只是担心场面太过血腥,会吓着你。”
“有王爷在,皎皎不怕。”江月皎顺势依偎进他宽阔的怀里,声音娇软。
萧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江夜棠身上。
“去吧。”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丝毫犹豫,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将她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彻底斩碎。
这,无异于一张死刑判决书。
第六章:心死
冰冷的铁笼内,十余匹被饿了数日的恶狼龇着獠牙,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火般闪烁,死死地锁定着笼中那个孤单的身影——江夜棠。
她身上新旧交错的伤口还未痊愈,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痛,让她的动作比往日迟缓了许多。
“嗷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第一匹最为健壮的饿狼猛地扑了上来,腥臭的狂风扑面而来。
江夜棠眼神一凛,在电光火石间侧身避过,反手一剑,锋利的剑刃精准地刺穿了狼的腹部。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洒了她满脸,那浓重的血腥味,却彻底引爆了其他狼群的凶性。
第二匹、第三匹……狼群如同黑色的潮水,前仆后继地向她涌来。她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一个闪避不及,右臂被一匹狼的利齿狠狠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呃……”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踉跄着向后退去。
剧痛与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她似乎看见看台之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猛地站了起来。是萧凛。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悄然升起。
可下一刻,她便看到江月皎伸出纤纤玉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在他耳边不知低语了些什么。萧凛的身形顿住了,仅仅犹豫了片刻,他竟弯下腰,将江月皎打横抱起,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血腥的斗兽场。
他走了。
在她生死一线之际,他选择了离开。
那一瞬间,江夜棠的心,彻底冷了,冻结成了万年不化的寒冰。
没有萧凛的命令,没有人敢打开铁笼的门。她唯一的生路,便是将眼前这些畜生,全部斩杀。
她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疼痛与绝望,都化作了剑刃上的寒光。
当最后一匹饿狼哀嚎着倒在她脚下时,铁笼之内,早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而她,也成了一个从头到脚都被鲜血浸透的血人,分不清哪些是狼的,哪些是自己的。
她拖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铁笼。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清晰而又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当她行尸走肉般经过江月皎的院子时,里面传来了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鬼使神差地,她停下了脚步。
透过半开的窗棂,她看到萧凛正坐在榻边,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牛角梳,正无比温柔地,为江月皎梳理着如瀑般的长发。那样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姐姐还在和狼群搏斗呢,”江月皎的声音带着一丝故作的天真,“王爷不去看看吗?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
“她是一名暗卫,武功高强,死不了。”萧凛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江月皎的发丝,“皎皎不必为她担心。”
江夜棠静静地站在窗外,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的手臂,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她笑了。
笑得无声,也笑得悲凉。
却没有落下一滴泪。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眼泪,似乎也早已流干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顿,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挪回了自己那座冷清的小院。
此后的数日,江夜棠便再也没有踏出过院门。
假死药的药效在她体内愈发猛烈,她时常会陷入长久的昏迷,脉搏也微弱得几乎无法探查。
这天,她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出房门,却发现整个王府都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红色的绸缎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是……?”她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小丫鬟,轻声问道。
“江姑娘你还不知道吗?”那丫鬟兴奋得满脸通红,“王爷要娶皎皎姑娘为正妃啦!天大的喜事呢!日子就定在后天!”
江夜棠怔在了原地,心口处,却出奇地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原来,心死之后,便是麻木。
“江夜棠。”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本王要亲自去城外猎雁,作为给皎皎的聘礼。这几日,你必须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哪怕……需要牺牲我的性命吗?”江夜棠轻声问,声音飘渺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是。”萧凛的回答,没有半分的犹豫。
“……卑职领命。”她缓缓低下头,将所有未曾出口的质问,都悉数咽了回去。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问他这些年的朝夕相伴,可曾对她有过半分真心?问他那夜在屏风之后的抵死缠绵,究竟是情之所至,还是仅仅因为药性使然?问他为何能如此轻易,就将她弃如敝履,视若草芥?
都没有意义了。
此后几日,她寸步不离地跟在江月皎身边,像一具最忠诚的影子。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月皎趾高气扬地在府中穿梭,听着她用淬了毒的甜蜜声音,一遍又一遍地炫耀着她的幸福。
“姐姐,你知道吗?王爷说,我是他此生唯一想明媒正娶的女子。”
“姐姐,你快看这顶凤冠,上面的每一颗东海明珠,都是王爷亲自为我挑选的呢。”
“姐姐,你陪了王爷这么多年,到头来,怎么就没能让他多看你一眼呢?真是可怜。”
江夜棠始终沉默着,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任由那些伤人的话语穿身而过。
直到第七日,黄昏。
假死药,终于在她体内彻底发作。
江夜棠的脸色苍白如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从她的身体里飞速抽离。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借口身体不适,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准备静静地迎接那场策划已久的“死亡”。
可她刚躺下,就听见不远处江月皎的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有刺客!救命啊!”
身体的本能,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江夜棠抓起枕边的长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出去,将那个惊慌失措、花容失色的江月皎,死死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刺客的剑锋裹挟着杀意刺来,她已经来不及躲闪,胸口处顿时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
“噗!”
长剑穿胸而过,鲜血如注喷涌而出。江夜棠剧痛之下,却咬牙反手一剑,用同归于尽的姿态,将眼前的刺客斩杀。
一个、两个……
当她拼尽全力杀完最后一个刺客时,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她重重地跪倒在地,手中的长剑也随之哐当落地。
若是换做往常,这一剑或许并不能要了她的命。可此刻,假死药的效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激发,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夜。少年时的萧凛逆光而来,衣袂飘飘,宛如神祇,朝着奄奄一息的她,伸出了温暖的手。
若有来生……若能重来一次……
她,还会选择跟他走吗?
江夜棠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如今,她用自己的“命”,护住了他的心上人。这些年来,他给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她总算是还清了。
从此,两不相欠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最后一丝气息,也彻底断绝。
第七章:归来
萧凛策马回到王府时,天边正燃烧着绚烂的晚霞。江月皎早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罗裙,提着裙摆,翘首盼望在府门口。
远远望见那熟悉的身影,她的眼中立刻盈满了雀跃的欢喜,像一只看到了归巢鸟儿的蝴蝶,不顾仪态地扑了过去。
“王爷!”她娇声呼唤,柔软的身体径直撞进他坚实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您可算回来了,皎皎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您呢……”
“以后,我便日日都陪着你,好不好?”
萧凛低头看着怀中娇俏的人儿,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弧度,顺势将她紧紧搂住。
一旁的家仆们识趣地挤在一边,目光却都激动地投向王爷身后侍卫手上高举的那只大雁。
那应是一只雁王,通体覆盖着犹如火焰般燃烧的赤红羽毛,一双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即便被缚,也透着一股不凡的英气。翅膀巨大,彰显着它曾经搏击长空的骄傲。
在皇室贵胄的婚约中,男子捕获的雁越是神俊,便越能证明其对未来妻子的情意之深。
丫鬟们纷纷露出了艳羡的神情,窃窃私语着,萧王爷对江姑娘,实在是宠到了骨子里。
萧凛紧紧牵着江月皎的手,迈步向府内走去,心中却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皱。
府门前空荡荡的,除了几个低眉顺眼的侍卫,再无旁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往无论他外出多久归来,江夜棠总会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人。
她总是沉默地、安静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会闪烁着他看不透的、却异常明亮的光芒。她的手中,会捧着温度刚好的热茶,臂弯里,会搭着他替换的干净衣袍。
哪怕他从未因此多看她一眼,哪怕他早已将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她也从未缺席过一次。
可今日,她竟连影子都不见。
“王爷?”江月皎仰起娇俏的脸蛋,指尖轻轻在他的胸口画着圈,“您怎么走神啦?”
萧凛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无事,只是有些疲倦了。”
他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把东西拿过来。”
侍卫立刻会意,恭敬地捧上一个用华丽锦缎包裹的行囊。
江月皎的眼睛瞬间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来,解开了系带。
里面满满当当地堆着各色精致的胭脂水粉、名贵的珠钗首饰,还有几匹在光下流光溢彩的西域贡品布料。
这些无一不是上等佳品,许多都是有价无市,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几样皇帝御赐的稀世珍宝。
她惊喜地轻呼一声,拿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这些……全都是送给我的吗?”她脸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仰头望着萧凛,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欣喜与甜蜜。
“你喜欢就好。”萧凛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包袱最底层的一样东西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精巧的匕首。
刀鞘上镶嵌着繁复的暗色花纹,刀刃虽未出鞘,却已然透着一股逼人的寒光,一看便知是上等的防身利器。
江月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注意到了那把匕首,好奇地伸手就要去拿:“这把匕首也好漂亮……”
萧凛却先她一步,将匕首拿了起来,顺手收入了自己的袖中,动作快得有些不自然:“这个买错了,不是给你的。”
江月皎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她也用不上那种打打杀杀的利器,还是这些精致华美的朱钗玉镯,更适合自己。
她心满意足地抱着那些珠宝布料,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萧凛身侧,柔声道:“王爷待我,真好。”
萧凛没有接话,指腹在宽大的袖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匕首冰冷的刀柄,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却越来越强烈。
这把匕首,是他路过京城最大的兵器铺时,一眼就看中的。
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它时,他脑海中浮现的,便是江夜棠那张清冷的脸。
她握剑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这把匕首的尺寸、重量,以及那种内敛的锋芒,都应是正合她手的。
可如今,他回来了,她人却不在。他竟不知,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将这件“买错了”的礼物,交到她的手上。
正出神间,一名太医提着药箱,行色匆匆地从回廊的另一头走过。萧凛眼尖,一眼便瞥见他袍角上,沾着几点尚未干涸的、刺眼的斑驳血迹。
萧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厉声喝道:“站住!”
那太医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跪地行礼,声音都在发颤:“王……王爷……”
萧凛死死地盯着他袍上的血迹,心中那股怪异的不安感愈发浓重,声音沉得吓人:“这血,是哪来的?”
太医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回答。
一旁的江月皎见状,连忙上前挽住萧凛的手臂,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软声道:“王爷别动怒嘛,是姐姐昨日不小心受了点伤,太医这是刚去给她换了药回来……”
“受伤?”萧凛眯起了双眼,声音里的寒意更甚,“她人在哪?”
府中几个跟在后面的下人闻言,纷纷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而诡异,竟无一人敢应声。
江月皎捏了捏萧凛的袖子,语气体贴入微:“是我不让下人打扰姐姐休息的,姐姐她身子不适,我便没让她起身来接您……”
萧凛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倒是越发矜贵了。”
江月皎掩唇轻笑,顺势转移了话题:“王爷一路奔波劳累,皎皎陪您去后花园走走可好?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园子里的梨花都开了,可美了……”
萧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任由她拉着自己,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可走出没几步,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江夜棠那座偏僻小院的方向。
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如同一团野火,始终未曾散去。
那把藏在他袖中的匕首,此刻沉甸甸的,像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烦意乱。
第八章:惊梦
萧凛陪着江月皎赏完了花,又心不在焉地陪她写完了诗,只觉得身体里那股疲惫感越来越重,如同附骨之疽。
他实在没什么胃口,有些不耐烦地拒绝了共用晚膳的邀请。
沐浴之后,他便独自躺在空旷的床榻上,很快就昏昏欲睡。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沉闷而压抑,让人心烦意乱。
萧凛皱着眉,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里,江夜棠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与他并肩行在一条蜿蜒的山间小径上。周围是化不开的浓雾。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乌黑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却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觉得奇怪,侧过头去看她,开口问她怎么了。
江夜棠这才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脸。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此刻竟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王爷,”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我要走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慌乱,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可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调转马头,策马远去,那抹白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晨间的浓雾之中,再无踪迹。
萧凛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一般。他伸手一摸,后背早已被一层冰冷的冷汗浸透。
“王爷?”门外传来家仆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吉时快到了,该起身更衣了。”
萧凛怔怔地坐在床沿,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梦中想要抓住她时,那徒劳无功的触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双手在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真的曾拼尽全力,想要挽留什么。
窗外的天色才刚刚破晓,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来,衬得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
不过是个梦罢了。
他如此对自己说。
他冷着脸起身,任由侍女们为他穿上那身繁复的大红色喜服。
衣袍上用金线精心绣制的龙凤呈祥纹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华贵非凡。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瞥向门口的方向。
那个本该雷打不动地站在这里,为他整理衣领、递上佩剑的沉默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江夜棠呢?”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
一众侍女们面面相觑,无人敢言。最后,还是管家硬着头皮,躬身回答:“回王爷,江姑娘她……自您回府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院子。”
萧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把鎏金的匕首。这是那把,他本该送给她的刀。
他本以为,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她至少会来见他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站着,像往常一样,用那双复杂的眼睛,沉默地守护着他。
可她竟然,连面都不肯露了?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不满和抗议吗?
“去叫她。”他冷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本王成婚,她作为王府的首席暗卫,必须到场。”
侍卫领命,匆匆而去。萧凛则整理了一下衣冠,大步走向张灯结彩的喜堂。
红绸高挂,喜乐喧天。满堂宾客见他进来,纷纷举着酒樽起身道贺,一时间,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喜堂都沉浸在一片喜庆又欢乐的气氛之中。
他却只觉得说不出的烦闷,目光如利剑般,一次又一次地扫向门口,却始终没能等到那个他想见的人。
直到……
“王爷。”江月皎穿着一身绣金线的凤冠霞帔,头上盖着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轻盈,华丽的裙摆如花朵般在地上拖曳开来。即便看不见脸,那份娇羞与喜悦也已然透了出来。任谁见了,都要由衷地赞一声天作之合。
萧凛看着她,本该满心欢喜。
这是他期盼了许久的大婚之日,他终于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了。
可不知为何,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沉甸甸的,连顺畅的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眼前这满目的红色,都刺眼得让他很不高兴。
“一拜天地——”
他随着司仪的唱喏,有些心不在焉地弯下腰。可耳边,却又清晰地响起了梦中江夜棠泪流满面时,说的那句“我要走了”。
“二拜高堂——”
他再次抬眼,飞快地瞥向门口,那里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
“夫妻对拜——”
就在他即将与江月皎相对,低下头去的那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无比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名侍卫惊慌失措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划破了满堂的喜乐——
“王爷!不好了!江姑娘……江姑娘出事了!”
萧凛的身形猛地一僵,随即豁然直起了身子。心里那阵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着的不安与慌乱,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了!
江月皎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突变,头上的红盖头也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
她那张化了精致妆容的脸上,眉眼含羞,嘴角带笑,可萧凛此刻却连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他猛地转过身,抬脚便准备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的宾客们都震惊了。
大家纷纷低下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猜测这王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名报信的侍卫满脸急色地跪在地上,看着转身的萧凛,忍不住再次嘶声开口:
“王爷,您快去看看吧!如果不是事出紧急,属下……属下断不敢在这种时刻,前来打扰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