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我任由他和情人私奔,让他亲眼看看,她现在正坐谁的腿上

发布时间:2025-09-05 19:51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重活一世,我任由他和情人私奔,让他亲眼看看,她现在正坐谁的腿上。完结

我夫君江砚油尽灯枯,弥留之际,我哭得肝肠寸断。

他却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解脱,他说他终于不必再伪装成那个爱我入骨的完美夫君了。

「为了攀附你国公府的权势,父亲以死相逼让我娶你。这十年,外人看我风光无限,于我而言,每一天都如同活在地狱。」

「你这个人,实在索然无味,连小蝶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若真有来生,我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只求你高抬贵手,别再来纠缠我,成全我与小蝶吧。」

一睁眼,我回到了十年前。这一次,我亲手解开了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还他自由,任由他与他心心念念的歌妓孟小蝶,奔赴他们的海角天涯。

1

在京城所有人的眼中,我和江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门当户对,举案齐眉,恩爱得能腻出蜜来。

一碗汤羹,他会耐心地吹到温热,再一勺勺喂到我嘴边。

天气微凉,他总是先一步钻进被窝,用自己的体温将冰冷的被褥焐暖,才肯让我躺进来。

我生头胎时难产,他在产房外哭得双眼红肿,事后抱着我说再也不让我受这种罪,甚至说了些傻话,要去学宫里的太监自宫,断了那让我受苦的根源。

我被他天真的傻气逗笑,心里却漫上暖流,他是真的,将我爱到了骨子里。

可老天似乎总爱嫉妒美满的姻缘,江砚突染恶疾,药石无医。

我心急如焚,听闻灵隐寺的菩萨有求必应。

我便在那个瓢泼大雨的日子,三步一叩,额头磕得青紫,只为求菩萨让他好起来。

然而,天不遂人愿。

江砚临终前,我趴在他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无法想象一个没有他的世界,我甚至想,不如随他去了吧。

谁知,他竟一把将我推开,那力道,仿佛在推开什么肮脏的东西。「霓儿,别为我哭了,你应该为我高兴。这段婚姻,我忍了整整十年,如今,我终于解脱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是怕我做傻事,才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的,对不对?」

江砚摇了摇头,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痛苦:「我们自小一同长大,我信你,才告诉你我要带小蝶远走高飞。你嘴上答应借钱给我,转头就捅到了我爹那里!」

我心口一窒,连忙解释:「你当时乡试在即,十年寒窗,先生们都说你才华横溢,必能金榜题名,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自毁前程!」

江砚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剜在我心上:「可代价是,我永远地失去了我这辈子的挚爱!」

我的双手抖得厉害:「你既然那么爱她,当初又为何要费尽心思地追求我、执意要娶我?」

江砚的语气冷得像冰:「因为你是国公府失散多年的千金。我爹说,娶了你,我的仕途便能一片坦途。他拿自己的命来逼我,我能怎么办?」

2

说到这里,原本奄奄一息的江砚竟挣扎着坐了起来。他那张曾让我心动不已的俊美脸庞,此刻却因怨恨而扭曲,他死死抓住我的衣襟:「五年前,我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小蝶,她竟沦落风尘。我把她赎了出来,只想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让她有个安身之所,可你又是怎么说的?」

泪水无声滑落,我艰难道:「我说……孟小蝶心术不正,贪慕虚荣,她图的不是你的人,是你的官位和家产。」

江砚咬牙切齿:「你哥哥更是仗着权势,逼得小蝶不得不离开京城,我再一次失去了她!三个月前,我收到了她的绝笔信,她说她孤苦无依,病重无钱医治,唯一的念想,就是在死前再见我一面。她走了,我的魂,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这番话,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来回切割。我质问他:「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哥哥为了你的仕途,陪人喝酒喝到吐血;我为了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熬得青丝见了白发。我们兄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江砚发出一声嗤笑:「那都是你们一厢情愿,我求你们这么做了吗?」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我怔怔地问:「十年夫妻,你对我,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吗?」

他漠然地望着我,一字一句都像冰锥刺入我的骨髓:「和你成婚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每次同房之后,我都觉得自己肮脏不堪,必须洗上两遍澡才能入睡。 我装出爱你疼你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应付你那个权势滔天的哥哥。我生性爱山川自由,却被迫穿上官袍,困在这四方官场。京城里的人都羡慕我,说我一个穷小子,靠着老婆娘家平步青云。可谁又知道,我每日都活在你们兄妹的‘恩情’之下,像一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我的痛苦,我的哀鸣,只有小蝶能懂,可你们,却容不下她一个弱女子。」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这么说,是我们对不住你了。」

话音刚落,江砚的身子轰然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的眼中竟闪着一丝期盼:「如果人真的有来生,我不要再被这婚姻和前程束缚,我只想和小蝶自由自在地相爱,白头偕老。」

3

江砚出殡那天,我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是从哪里开始错的。

我六岁那年,父亲遭权臣陷害,魏国公府一夜倾覆。男丁或被腰斩,或被流放,女眷则被发卖为奴。

哥哥在混乱中逃出生天,而我,则被卖入了教坊司。鸨母打算将我培养成摇钱树,待我十四岁便挂牌接客。

是我的乳母春娘,变卖了所有家产,才将我从那泥潭中赎了出来。此后,我们便以母女相称。

为了给我一个安稳的家,春娘嫁给了福兴戏班的班主曹荣。

养父曹荣,看着五大三粗,却是个心善的好人,待我们母女极好。

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江砚——不,那时他还叫曹砚。

我当时就看呆了,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哥哥,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我问阿爹,哥哥是不是也唱戏。

阿爹笑着摇头:「你哥这模样,是块唱青衣的好料子,可惜成年后嗓子倒了。想让他改学武生,他又娇生惯让,吃不了那份苦。我这一身本事,算是后继无人了。」

一旁的春娘听了,笑着插话:「我看砚哥儿读书很有天分,不如送他去考科举吧。咱们这行当,终究是下九流,供人取乐罢了。他若能考取功名,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阿爹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可这个时代,阶级森严,戏子的后代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

于是,阿爹倾尽家产,又买了二十亩良田,一并送给了同村的江秀才。

条件只有一个:让哥哥认江秀才为义父,将户籍迁入江家。

从那天起,曹砚成了江砚。他进了书塾,寒来暑往,再未中断。

而我,则接了阿爹的衣钵,跟着戏班天南海北地跑场子,用一曲曲的血汗钱,供养着江砚的笔墨纸砚。

我们是青梅竹马,所有人都默认,他将来会娶我。

他对我也极尽温柔,只是这份温柔,在他将孟小蝶带回家的那天,戛然而止。

4

那年冬天,戏班封箱休整,江砚也从书塾回了家。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半年未见,不知道砚哥哥会不会发现,我又长高了些,也更好看了些。

江砚回来了,他比从前更高,更俊朗,笑着向我走来。

我却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骨嶙峋、浑身脏兮兮的女孩。

那女孩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像只小狐狸。

江砚叹了口气,说这女孩叫孟小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被卖进了腌臢地方。他回来的路上,正好撞见鸨母当街打骂她。小蝶跪在他脚边,哭得万分可怜,求他救她一命。

江砚一时心软,便将她买了回来,想着戏班正好缺个花旦,这姑娘身段样貌都不错,调教一下或许能成。

阿爹上了年纪,自春娘过世后便有些意兴阑珊,教导小蝶的担子,便落在了我肩上。

我拿出自己新做的衣裳给她换上,带她去洗了个热水澡。

小蝶蜷在浴桶里,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哭着说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用这么干净的浴桶,谢我这个美人师父。

我被她逗笑了:「我才大你两岁,算什么师父,你叫我姐姐就好。」

她便甜甜地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说她早就听过我的名头,还曾偷偷跑出来看过我唱戏。她说能得到我的指点,是她祖坟冒了青烟。

我心想,这丫头嘴真甜,但也愈发怜惜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懂得察言观色,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既然是江砚托付的人,我自然尽心尽力。

我对她几乎是倾囊相授,登台时也总带着她,让她从一些小角色唱起。

不得不承认,小蝶极有天赋,不过半年,唱腔身段便有模有样,甚至有了自己的戏迷。

渐渐地,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我。

班子里的人常开玩笑,说用不了多久,这压轴的大轴戏,就该轮到小蝶了。

小蝶总是满脸通红地摆手,说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敢跟霓儿姐姐相提并论。

起初,我信了。直到不知从何时起,我唱戏时,台下总会多出一些地痞流氓,喝着倒彩,让我滚下去,他们要听小蝶唱。

后来我才打听到,小蝶经常背着我们,带着琴师出去接私活儿,给那些达官显贵唱些不堪入耳的艳曲。 她用这种方式笼络了一帮人,来我的场子里捣乱。

我找到她,斥她心术不正。

她却哭得梨花带雨,说是我见她红了,便容不下她。说着,竟直直地跪了下去,求我大人有大量,让她继续唱戏。

这一幕,恰好被江砚撞见。他瞬间冷了脸,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将小蝶从地上拉起,怒视着我:「唱戏各凭本事,你技不如人,被人喝了倒彩,怎么反倒迁怒于她?」

5

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看清了小蝶的真正目的。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明白戏子再红,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福兴班里最有前途的,不是我,也不是阿爹,而是江砚。

她和江砚,不知何时已经暗通款曲。

我在房中独自垂泪,思虑再三,去找了阿爹,说我想和江砚解除婚约。

阿爹却把我骂了一顿:「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你打倒了?我早就说过,人心隔肚皮,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世上多的是白眼狼!」

转而,他脸色阴沉下来,闷闷地抽着旱烟:「阿砚将来是要做官的人,身边断不能留这种奸猾之辈!」

最终,阿爹亲自出手,连夜将小蝶赶出了戏班。

我终究心软,怕她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吃亏,便偷偷在客栈给她开了间房。我从阿爹那里偷出了她的身契,连同二十两银子一并给了她。

我劝她回乡,告诉她,若真心为江砚好,就该知道他乡试在即,万不能因儿女私情分心。

小蝶的确走了,却没走远。她隔三岔五地给江砚写信,寄去信物,字字句句都是相思之苦。

江砚的心,彻底乱了。

很快,就到了我和江砚议亲的日子。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商量着婚期,江砚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他不能娶我,他爱的人是孟小蝶。他甚至说,这功名他不要了,他只要和小蝶在一起。

阿爹气得抄起棍子,将他打了个半死,锁进了柴房。

深夜,我去看他。他拉着我的手,声泪俱下地求我,说小蝶就在城里的客栈等他,他要带她走,永远离开这里。

我含着泪问他:「为了一个孟小蝶,你连前程都不要了吗?再过两天,就是乡试了啊!」

江砚重重地点头,字字铿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功名以后还可以再考,但小蝶,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求我,借些银子给他,放他走。

我犹豫了。他是我爱慕的人,更是我看着长大的哥哥。十年寒窗不易,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让他如此冲动。

于是,我去找了阿爹,将江砚的计划和盘托出。

阿爹雷霆大怒,当即派人将小蝶抓了回来,重新卖回了怡红楼。他以死相逼,让江砚断了念想,娶我为妻,安心科考。

江砚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答应。

……

那之后,我以为江砚收了心。他再也没提过孟小蝶,对我呵护备至。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装,就是十年。

我叹了口气,在泪水中沉沉睡去。

江砚说,来生,他只求我们还他自由。

我心如刀割,江砚,若真有来生,我定不会再做你的绊脚石……

再一睁眼,我发现自己竟真的回到了十九岁,回到了江砚求我助他与孟小蝶私奔的那个雪夜。

6

我简直不敢相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这不是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大师兄无奈的声音传来:

「霓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师父快被阿砚那小子气出病了。你跟阿砚感情最好,快去劝劝他,让他给师父低个头,别再跟那孟小蝶纠缠不清了。好好读书考功名才是正事,我们师兄弟们,可都指望他将来当了官,拉拔我们脱了这下九流的贱籍呢。」

「知道了。」我轻声应道。

我在床上枯坐了许久,才从重生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一次,我没有先去找江砚。我换了身衣服,径直出了门,去找孟小蝶。

上一世,江砚说小蝶在城里等他,我便信了。可我不知道的是,他所谓在客栈里苦苦等候的心上人,此刻正在城中最热闹的天然居酒楼里,过得风生水起。

外面大雪纷飞,酒楼里却热火朝天,三教九流把小小的厅堂挤得水泄不通。

而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孟小蝶身上。

人们都说,小蝶虽不如我明艳,却自有一股风情。

如果说我是杯温吞的白水,那她就是一壶辛辣的烈酒。

她那双眼睛,像带着钩子,轻轻一瞥,就能把男人的魂给勾走。

「小蝶姑娘,再来一曲《十八摸》!」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家少爷,掏出一块银锭,“啪”地拍在桌上,「唱得爷高兴了,赏银翻倍!」

小蝶眼波流转,身段妖娆,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唱到酣处,她干脆一屁股坐到那富少爷的腿上,将酒倒在自己精致的锁骨上,媚笑着让男人去舔舐。

满堂的哄笑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那富少爷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走:「听说你最近,跟东街那个江秀才好上了?」

小蝶掩唇娇笑:「怎么,韩少爷这是吃醋了?」

富少爷故作委屈:「我还想着,把你收房做个妾呢,看来是没这个福分喽。」

周围人立刻起哄,说江砚一个穷秀才算什么东西,猴年马月才能考上举人。哪比得上韩少爷家财万贯,小蝶姑娘跟了他,就是穿金戴银的姨奶奶。

富少爷假意要走:「罢了罢了,既然小蝶姑娘心有所属……」

小蝶立刻急了,一把拉住他,撇着嘴道:「什么心有所属,都说读书人心眼多,他家里原是有未婚妻的,就是我那个师父霓儿,却还来招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品比韩少爷您可差远了。」

「你这《十八摸》,也是霓儿教你的?」富少爷坏笑着,又掏出一锭金子,塞进了小蝶的衣襟里。

小蝶俏脸一红,娇嗔着“好凉”,顺势就倒在了富少怀里。

「我那位霓儿姐姐啊,看着像个冰山美人,私底下可会玩了。她还教了我好多更好听、更好玩的曲儿呢,韩少爷想不想听?」

7

看到这里,我只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江砚啊江砚,这就是你念了一辈子,至死不忘的白月光。

她这副嘴脸,你可曾见过?

我没有进去,转身消失在风雪里。我在街边的赵记馄饨,要了一碗热汤,滚烫的汤水下肚,才勉强驱散了心底的寒意。

傍晚,我回了戏班。

大师兄还在催我去劝江砚。我拎着一壶酒,两个小菜,推开了柴房的门。

江砚的样子狼狈极了,双手被铁链锁着,头发散乱,身上的棉袍破了几个口子,露出灰黄的棉絮。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

再次看到这张脸,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我爱了十年,也怨了十年的男人。

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竟不自觉地滑落。

「你别哭。」江砚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一顿吧。」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酒菜摆好,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窗外的风雪声,呼啸而过。

终于,江砚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霓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最懂我。帮我从爹那把钥匙偷出来,放我走吧!我跟你说实话,小蝶就在城里等我,她一个弱女子,我怕她出事。」

我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哥,你当真,一次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江砚愣住了:「自然是喜欢的。」

我追问:「那我和小蝶,你更喜欢谁?」

他眼神闪躲,不敢看我,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们对我而言,都很重要。但……你是我的亲人,而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8

即便早已知道答案,可亲耳听到,心还是被刺得生疼。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彻底饮尽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情分。我擦干眼泪:「哥,你可知阿爹为何非要你娶我?」

他呷了口酒:「因为春娘的临终托付,也因为阿爹一向疼你胜过疼我。」

我摇了摇头:「不,阿爹最疼的,从来都是你。」

我叹了口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阿爹逼你娶我,其实是他为你筹谋的一步棋。不久前,我亲哥哥派人送了信来,他要接我回京了,算算日子,也就在这几天。我哥哥是当朝新贵,阿爹觉得,只要你成了国公府的女婿,将来必定能平步青云。」

江砚嗤笑一声:「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不能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竟要靠女人的裙带关系,简直是奇耻大辱!」

上辈子,他临死前还在痛骂我哥,说是我哥害他被同僚耻笑。

我竟不知,他原来这般有骨气。

我给他夹了块肉:「你不想娶我,也罢。我只问你,你和小蝶将来,要如何过活?柴米油盐,可不是风花雪月。你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一个弱女子,难道要靠她出去卖唱养家吗?」

江砚不耐烦地打断我:「你小看谁!我满腹经纶,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将来未必不能为官。就算考不上,开馆授徒,或是去衙门谋个差事,总不至于饿死。」

我心中叹息,你这书呆子,真以为外面的世界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吗?

「那你又如何能确定,孟小蝶对你是一心一意?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

江砚喝着酒,眼神阴冷地盯着我:「我当然了解她。」

我冷笑:「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放浪形骸,贪慕虚荣。不信,你现在就去天然居酒楼看看,看看她正坐在哪个男人的大腿上……」

话未说完,一杯冰冷的酒,就尽数泼在了我的脸上。

9

辛辣的酒液,刺得我眼睛生疼。

江砚将酒杯狠狠砸在地上:「你闭嘴!你不过是嫉妒她戏唱得比你好,就处处造谣中伤她!你恨她夺走了我的心,就想尽办法羞辱她!霓儿,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恶毒的女人!」

我用指尖揩去脸上的酒渍,平静地说:「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你好。」

「为我好?」江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激动起来,「你们都说是为我好!可有谁真正问过我想要什么?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唱戏,可你们逼着我考科举!阿爹逼着我攀附权贵,去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我的人生,为什么就要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走?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快要窒息了!」

若是上一世,我定会苦口婆心地劝他。

但这一次,我没有。

我饮尽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江砚,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路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都由你自己承担。你好自为之吧。」

我从脖子上解下那块银锁,放在桌上:「这是你家的传家宝,是给儿媳妇的。现在,我还给你,你拿去送给孟小蝶吧。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各生欢喜。」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我张开双臂,任凭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我的脸颊。

原来,放下一个人,是这样轻松的感觉。

10

和我爹的沟通,最终还是陷入了僵局。我感到一阵疲惫,既劝不动,也懒得再劝。索性在那天夜里,我便将戏服和头面细细打包,跟着大师兄的身影,消失在了去往田乡绅家唱堂会的路上。

在乡绅府上的那几天,锣鼓喧天,水袖翻飞,我将所有烦闷都寄托在戏文里,反而落得了几日畅快淋漓。

可等我再回到戏班,一个惊雷般的消息砸了下来:江砚和孟小蝶私奔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根针,瞬间刺破了我爹强撑的硬气。他当场气血攻心,就此卧床不起。师兄弟们个个义愤填膺,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们咒骂江砚是被宠坏的白眼狼,引了祸水进门,早晚有他哭着后悔的那天。

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守在爹的床前,为他擦身喂药,尽心侍奉。

无论如何,路是江砚自己选的。

曾经那份炙热的爱恋已经冷却,但恨意也并未滋生。终究是一场兄妹情分,我只愿他此去,能过上他想要的舒心与逍遥。

日子没过多久,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戏班门口,车上下来的人,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

原来当年我家是遭了阉党诬陷,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兄长在血泊中侥幸逃生,从此隐姓埋名,只为等待一个复仇的时机。他成了还是太子的陛下最信赖的左膀右臂,立下了赫赫战功。

老皇帝驾崩,太子在灵前登基。新皇的第一道旨意,便是重审当年的魏国公谋反案,矛头直指阉党,势要肃清朝野。

我家的沉冤得以昭雪,兄长也官复原职,承袭了国公的爵位。

只是,昔日的荣耀虽然归来,偌大的家族却已凋零,如今只剩下我们兄妹二人,在这世间相依为命。

11

兄长不是寡恩之人,他铭记着春娘和阿爹的恩情。他斥巨资为春娘修了一座极为体面的坟茔,又将阿爹郑重地接入国公府,承诺会像亲生儿子一样为他养老送终。

福兴班的师兄弟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兄长为他们各自谋了体面的差事,大家很快在京城扎下了根,娶妻生子,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然而,江砚的出走,终究成了压垮我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中郁结,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弥留之际,阿爹浑浊的眼睛里还满是期盼,嘴里反复念叨的,依旧是砚儿的名字。 他喃喃自语,说都怪自己逼得太紧,才把儿子逼走了。等砚儿回来,他再也不提什么科举功名,也不逼他娶亲了,只要儿子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

只可惜,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爹也没能再见他心心念念的儿子一面。

为阿爹守完孝,我也迎来了自己的归宿。

我嫁给了当今圣上的幼子,燕王萧衡。婚后十五年,我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膝下已有三子一女。

光阴荏苒,新帝登基,我们夫妻也到了该去封地金陵的时候。

车马行至金陵城,街道两旁人头攒动,百姓们争相一睹天家皇室的风采,喧哗声不绝于耳。我那向来爱唠叨的夫君兴奋地搂着我,指着窗外的新奇景致,悄声说等安顿好了就带我偷溜出去踏青,给我买我最爱吃的糖酥,绝不带上那几个烦人的小东西。

我被他那副跟孩子们争风吃醋的幼稚模样逗得扑哧一笑。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开了车帘。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忽然定格在一个高瘦的男人身上。尽管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沧桑,神情也尽是憔悴,但那张脸的轮廓,我却再熟悉不过——像极了江砚!

他似乎也认出了我,目光死死锁着我们的车驾,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有泪光闪动。

回到王府,我将此事告知了王爷。

他轻叹一声,握住我的手:“江砚毕竟是你养父临终前的执念,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寻他。既然见到了,总得派人去问问清楚。”

12

王府的侍卫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日光景,就将那个男人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那人如今叫曹砚,是个杀猪的屠夫。

曹砚?我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一震,江砚的本姓,可不就是曹么。

我示意侍卫继续说下去。

据侍卫说,大约十五年前,曹砚带着一个姓孟的女人来到金陵,在东街租了两间破屋。那孟氏是个不安分的,没多久就与他们的房东张大户勾搭成奸,最后更是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张家,自称是张家的外室。当年的曹砚还带着几分书生意气,哪里受得了这等奇耻大辱,一怒之下便将二人告上了官府。

谁能想到,当时的县官竟是那张大户的侄女婿。那狗官官官相护,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曹砚打得皮开肉绽,反手就给他扣上了一顶“拐带良家妇女”的脏帽子,直接扔进了大牢,一关就是三年。

等曹砚从那暗无天日的牢里出来,孟小蝶身边已经跟了个快三岁的女娃。那孩子究竟是张大户的,是曹砚的,还是别的什么野男人的,连孟小蝶自己都说不清楚。

可曹砚这个人,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认下了这个女儿。

他本想带着女儿离开这伤心之地,谁知张大户和孟小蝶那对奸夫淫妇却不肯放过他。他们假意请他喝酒,趁他醉得不省人事,诓他签下了一张卖身契。

曹砚酒醒后自然不认,可他当年是私奔而来,既无户籍也无路引,加上官府的偏袒,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张大户家的奴仆。他每天从早干到晚,累得像条狗,还要忍受旁人的嘲笑和奚落。

街头的混混们甚至给他取了个诨号,叫“曹七九”,寓意“忘八”,骂他是个戴绿帽子的王八。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直到张大户病死,曹砚才算重获自由。张家的主母将孟小蝶赶出了家门,见曹砚可怜,便把那张卖身契还给了他。

曹砚带着妻女在猪尾巴巷的杂院里重新租了房,靠杀猪卖肉为生。或许是生活太苦,他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每每喝醉,便会对孟小蝶拳打脚踢。

孟小蝶挨不住打,也过不惯穷日子,还做着攀高枝的梦。可那些有钱人家,谁又瞧得上她这残花败柳?她便只能与些三教九流之人眉来眼去,日日倚着门框,唱着靡靡之音。

后来这事传到了曹砚耳朵里。那天他又喝醉了,他状若疯魔,从灶膛里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木柴,死死摁住孟小蝶,竟将那烙铁般的柴火硬生生捅进了她的嘴里。

自那以后,孟小蝶的嗓子和脸都毁了,再也唱不成曲,也勾不了男人了。

13

听完侍卫的回报,我心中五味杂陈,一声叹息久久不散。

江砚,这就是你奋不顾身的选择么?事到如今,你可曾有过一丝悔意?

我派人去请江砚过府一叙,并特意叮嘱,务必以礼相待,不可有丝毫冒犯。为了不让他感到拘束,我和王爷都换上了寻常的燕居便服,在花厅里等他。

时隔十五年,我们终于再次相见。

眼前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影子?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而粗粝的痕迹,他干瘦黝黑,眼窝深陷,眉宇间满是挥之不去的市侩与疲惫。即便换上了新衣,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常年浸染的猪肉腥气。

我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夫君,萧衡身姿挺拔如松,眉目俊朗,常年征战沙场磨砺出的铁血与皇室与生俱来的贵气在他身上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安的威仪。

人与人之间,最怕的便是一番比较。此刻的江砚,连萧衡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萧衡察觉到我痴痴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笑意,伸手将我的手包裹进他的掌心。那掌心宽大而温暖,一如既往。

我回过神,冲他报以一个甜蜜的微笑。

也就在这时,我才猛然想起江砚的存在。我急忙转头望去,却见江砚就那么僵立在花厅门口,像一尊被风霜侵蚀的石像,他直直地望着我,双眸之中,泪光决堤。

“先生,” 王府的总管太监适时地甩了下拂尘,躬身提醒道,“见了王爷王妃,当行大礼。”

江砚如梦初醒,惊慌地瞥了一眼气度不凡的王爷,立刻低下头,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萧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将他稳稳扶住:“你是霓儿的兄长,便不是外人,不必行此大礼。说起来,本王也该称你一声兄长才是。”

江砚的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他根本不敢抬头直视萧衡,嘴里反复念叨着:“草、草民不敢,草民有罪,有罪……”

我赶忙也上前,从侧面扶住他,声音放得极柔:“别怕,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哥,我们有十五年没见了吧。”

这一声“哥”,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江砚的眼泪瞬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他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那双凄楚的眼睛望着我:“霓儿,你跟当年……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好看,一点都没变……可我,我却……”

14

好不容易待他情绪稍定,我们夫妻二人引他入座,下人也立刻奉上了精致的茶点。

江砚的目光落在那些糕点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盘沿,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缩了回去,终究是没敢拿。

我心中又是一阵慨叹,当年那个指点江山的少年郎,如今竟变得这般畏缩胆怯。世事弄人,莫过于此。

萧衡轻呷了一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些年过得如何?可曾受过什么委屈?若有,只管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萧衡这是在给他递梯子,想让他说出当年被张大户和贪官所害的冤屈,好名正言顺地为他出头。

江砚却将头埋得更低了,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摆手:“多谢王爷关心,草民……草民一切都好。”

萧衡唇角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朝我递了个眼色。我明白,他是在笑江砚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

我拭去眼角的泪花,开口道:“当年我们举家迁往京城时,我特意留了小师弟在平城,就是怕你回来后找不到我们。哥,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次家都没回过。”

江砚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一滴浑浊的泪水悄然落入茶汤之中,漾开一圈涟漪。“我这副模样,还有什么脸面回去呢。其实前些年,我托人回平城打听过,知道阿爹被您接去了京城享福,走后也是风光大葬。”

话音未落,他猛地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霓……王妃娘娘,您的大恩大德,草民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万一!”

我连忙将他扶起:“你这是做什么!阿爹抚养我长大,教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本就是天经地义。”

就在我扶他的时候,他趁机抬眼,飞快地偷看了我一眼。

也就在那一刻,我才赫然发现,当年我决绝地还给他的那把传家银锁,此刻正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竟没有把这银锁,送给孟小蝶?

江砚惶恐地坐回原位,问道:“不知……福兴班的师兄弟们,如今可都还好?”

我笑了笑,说:“他们自小练功,个个都有一身硬本事,我哥给他们都安排了好去处。大师兄如今最是出息,已是官居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是皇上跟前的近臣。这次我和王爷来金陵,他本还想请旨护送,王爷体恤他公务繁忙,才没让他来。唉,早知会在此处遇见你,就该让他一起来的。”

江砚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艳羡,但随即又化为一声长叹:“还是不见的好。大师兄最是孝顺阿爹,他心里定是恨死我了。不过,能听到师兄弟们都出人头地,成家立业,我……我心里替他们高兴。”

15

萧衡是个心大的,毫无城府地插了句嘴:“说起来,霓儿以前总跟我念叨你,说你才高八斗。当初你要是没犯浑,听了老人家的话娶了她,凭着我大舅哥的本事,怎么着也能让你在朝中混个前程似锦。啧,不过话说回来,也幸亏你跑了,不然哪有本王什么事儿啊!”

这话一出,江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都红透了,头颅像是被压了几千斤的重物,再也抬不起来。

我没好气地瞪了萧衡一眼:“不会说话就喝茶,谁让你在这揭我哥的伤疤了!”

萧衡自知失言,夸张地吐了下舌头,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江砚见状大惊失色:“霓儿,你怎可对王爷如此无礼,这太冒犯了!”

可当他看到我和萧衡之间那无需言说的默契和爱意时,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师妹,你和王爷如此恩爱,真是……真是羡煞旁人。”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头望向萧衡,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爷,当初草民与王妃虽有婚约,却不过是父母之命,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她……她是个极好的女子,恳请王爷莫要嫌弃她的出身,定要一辈子善待她,爱护她。”

萧衡闻言,嗤笑一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她乃本王此生挚爱,视若珍宝,何来嫌弃一说。当年去国公府求亲的勋贵子弟能从街头排到街尾,本王对霓儿一见倾心,是厚着脸皮求了父皇赐婚的。偏偏这丫头还说自己配不上我,嘿,最后还不是被我死缠烂打给娶回了家。”

我听着他揭自己的老底,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死缠烂打啊。”

16

这次会面,终究是在一种微妙的尴尬中结束了。江砚推说家中有事,匆匆告辞。

我和王爷商量后,决定当晚在府中设宴,正式请江砚来吃饭,也让孩子们认一认这位舅舅。王爷在拟定请帖时,特意将孟小蝶的名字划去了。他直言不讳,那种低贱又晦气的女人,不配与他同桌用饭。

我嘱咐李总管,去请人的时候一定要客气再客气,江砚心思重,别让他再感到害怕。

可等到晚宴的菜都备齐了,依旧不见江砚父女的身影。

没多久,李总管一脸为难地回来禀报。他摇头叹气,说江砚从王府一出来,就钻进了酒馆,酩酊大醉后回了家,将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还把孟小蝶往死里打了一顿,今晚怕是来不了了。

我和王爷对视一眼,心中大致都明白了江砚失控的缘由,也没再多问,只让李总管送了些礼品过去,并捎话给江砚,说大家同在金陵,改日再聚也不迟。

谁知,没过几天,就出了一件天大的事。

江砚失手杀了孟小蝶。

原来,自从江砚被我们请去王府叙旧,又收到了那些厚礼之后,孟小蝶那颗不安分的心又活泛了起来。她日日在家里描眉画眼,反复追问江砚何时带她去拜见王爷王妃,口口声声说霓儿姐是她师父,她一定要去给师父磕头。

江砚只是冷冷地剜了她一眼,讥讽道:“就你这副尊荣,也配站到王爷王妃面前?别脏了贵人的眼!”

他越说越恨,最后竟抄起火钳,劈头盖脸地朝孟小蝶打去,怒吼着:“若不是你这个淫妇当年勾引我,我何至于错过霓儿!”

孟小蝶被打急了,也口不择言地回骂:“你现在惦记又有什么用?人家是天上的凤凰,你配吗?那个破银锁你倒是片刻不离身,可你就算后悔死,也回不去了!”

那晚,江砚几乎要了孟小蝶的半条命。

但孟小蝶依旧没有消停。她不知从哪听说了我们只请了江砚父女赴宴,便自作聪明地认为,我们是看上了她的女儿,想给世子定一门娃娃亲。

想通了这一层,孟小蝶欣喜若狂,开始四处以王妃的“亲妹妹”自居,向左邻右舍吹嘘自己马上就是世子未来的丈母娘了,那些得罪过她的人,她要让王爷王妃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弄死。

那一日,孟小蝶的疯言疯语恰好被醉醺醺回家的江砚听了个正着,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双眼赤红,一把抄起案板上的屠刀,疯了一般朝着孟小蝶连捅了十几刀,刀刀见血。他们那个可怜的女儿刚从外面玩耍回来,正撞见父亲杀害母亲这血腥的一幕,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活生生吓傻了。

17

我最后一次见江砚,是在大牢里。

他手脚都戴着沉重的枷锁,却仰起头,对我笑了笑:“霓儿,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这是我亲手种下的因,结出什么苦果,我都认了。你莫要让王爷为我出面,会脏了他的清名。”

“我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气死了爹,辜负了青梅,被同门师兄弟所不齿,如今悔之晚矣……只是,最放不下的,还是那个小女儿。”

他的目光穿过铁窗,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若真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选那条路。霓儿,下一世……你可愿等我?”

……

江砚死后,我和王爷为他收了尸,将他好生安葬了。

我本打算将他的女儿接入王府抚养,府里也不差多一双碗筷。

可大师兄听闻消息后,竟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了过来。他直接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个孩子,沉声说:“这件事,不该再由你来操心了。你当年为了供江砚念书,吃了多少苦,欠他家的恩情,你早就还清了。我是师父捡来的弃婴,这条命都是师父给的,如今,该轮到我还了。这孩子,我来养。”

最后,大师兄在江砚的坟前,倒下了一杯酒。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啊,从小就被惯坏了,一辈子由着性子来,这杯苦酒,终究还得你自己尝。到了底下,先给你爹磕头认错。至于霓儿……下辈子,就别再寻她了,让她安生过日子吧。”

我听着大师兄的话,默默挽紧了身旁夫君的臂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是啊,江砚,下一世,我们别再见了。

这一生,我很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