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有两个童养媳,我和柳玥二人,及笄那年,顾夫人左右为难(完)
发布时间:2025-09-03 17:20 浏览量:2
顾琛有两个自幼养在府中的姑娘,预备着将来做他的妻。
一个是我,檀绾。另一个,是柳玥。
柳玥生得明艳,又通诗文,常陪顾琛吟诗作对,红袖伴读,好不快活。
我呢,大字认不得几个,唯独精通医理。
到了行及笄礼的年纪,顾夫人犯了难。
谁曾想,顾琛误中带毒的箭矢,性命垂危。我不顾漫天风绾,独自一人往蓬莱山寻解毒的草药。
等我揣着药草赶回来,却见柳玥为他吸出毒血,没了气息。
于是,顾家的婚事,落在了我头上。
成婚后,顾琛把对柳玥的那些好,都挪到了我身上。
他说柳玥字写得好,我便日夜用石子缚住手腕练字,磨得手腕红肿也不停歇。他说柳玥腰身柔韧,我便求了宫里的舞娘,日日陪着我练舞,疼得夜里翻不了身也咬牙忍着。
等我的字终于能见人,腰身也柔了些。
顾琛又嫌我性子闷,挑我穿衣打扮不合他心意。
后来啊。
我们倒也过成了旁人眼里琴瑟和鸣的模样,膝下儿孙也绕了好几圈。
可他临终前,却攥着我的手,说想与柳玥合葬,求我成全。连孩子们都劝我,说别跟一个死人计较。
再睁眼时,我和顾琛竟都回到了及笄宴上。
不等他开口说什么。
我抢先道:「我退出。」
我和柳玥行及笄礼这天,顾夫人像前世一样,满脸愁容。
「柳玥模样好,知书达理,跟琛儿性情相投,站在一处就像画里的人。」
「檀绾懂医,虽说模样不算顶出众,可端庄,还会下厨…… 这几年,多亏了檀绾给琛儿调理身子,他的病才稳当些。」
她摊摊手,额头上渗着细汗。
「两个姑娘各有各的好,眼瞅着琛儿过了弱冠就得定亲,这可怎么选?」
顾夫人的愁,还有另一层缘故。
顾琛出生那天,天上有异象,连宫里都惊动了,特意派了钦天监的人来观星象。
结果算出他是短寿的命格。
说只有找两个八字全阴的女子守在身边,才能逢凶化吉。
起初,顾大人只当是胡言乱语。
直到顾琛七岁那年,大病小病没断过,才慌了神,赶紧照着钦天监的话去办。
我和柳玥,就是从几十名女童里挑出来的,养在顾家,做了预备的媳妇。
打那以后,顾琛的身子果然好了不少。
九岁那年,他在诗词一道上显露出的天赋惊动了文坛,连陛下都听闻了,破例选他入宫做了太子伴读,人人都说这是文曲星降世。
我和柳玥跟着沾了不少光,走路都觉得腰杆直些。
日子一天天过,年岁渐长。
柳玥在才情上,跟顾琛越发合得来,两人常常一唱一和,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诗啊词的。
我呢,也就认得几个字,要我说那些风花绾月的句子,是万万说不出的。
但顾琛很会匀着我们俩的情分。
今天从宫里带支簪子给柳玥,明天就会拎盒糕点给我。
所以连顾夫人也摸不准,顾琛心里到底属意谁。
上一世,顾琛娶了我。
不是因为爱。
是因为他弱冠那天中了毒箭,危在旦夕,柳玥为救他没了性命。
他没法子,只能娶我。
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他却垂着眼说,他忘不了柳玥,求我给他些时日慢慢释怀。
我等啊等……
等到他忽然皱着眉说我的字不好看。
「柳玥那手字,京里的贵女都比不上,檀绾,你愿意练练吗?」
那些方方正正的字在我眼里打转,头晕得厉害。
我会做饭,会瞧病,可这写字,实在不是我的强项。
但为了顾琛,我还是开始每天用石头缚着腕子练字,练了整整一个月,字总算能看了。
顾琛捧着我的字,笑得温和,还握着我的手,写下「白首之约」四个字。
打那以后,但凡顾琛偶尔提起柳玥,我就学着改。
他说我在床上身子太硬,不如柳玥柔软,我就花重金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我,一遍遍被敲打纠正,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忍着。
等我的腰终于柔了些。
顾琛同房的次数,从每月两次,变成了常事。
直到有一回,他喝多了酒,把我按在书桌上,嘴里却喊着「玥儿」。
我才猛然醒觉,自己有多傻。
那会儿我已经怀了身孕,在顾家主母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
也就不再盼着他的宠爱了。
可越是这样,顾琛反倒对我好了起来。
我们真就过上了旁人羡慕的日子,他官也越做越大,最后到了一品。
可他临终时,还是提了要跟柳玥合葬。
我怎么也想不通。
我这个发妻,算什么?
他为了让我点头,叫来了子孙劝我。
他说:「檀绾,若有来世,我一定选你。但这辈子,你就圆我这个意难平,好不好?」
儿子劝我:「娘,爹这辈子就守着您一人,没纳过妾,也没找过通房,就临终这么个小念想,您就成全他吧。」
孙子也说:「祖母,祖父这辈子就这么个遗憾,您别太较真了。」
到死,我倒成了那个不通情理的人。
既然如此,这辈子,我就成全他的意难平。
我走到堂中,跪下磕头:「顾夫人,檀绾退出。」
满座哗然,杯盏碰撞的轻响都停了。
顾琛先是一怔,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困惑 —— 他大约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
但那困惑也就一瞬,他很快松了口气,嘴角甚至带着点如释重负。
我心里明镜似的 —— 他分明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
顾夫人一脸不解:「檀绾,琛儿还没说选谁呢,你急什么?」
她冲我眨了好几下眼。
前几日,她单独找过我,说心里是属意我做顾琛妻子的。
「女人持家,相貌倒在其次,要紧的是贤惠、能容人。你跟琛儿正好互补,你性子稳,他还带着点少年气,有你在他身边,我才放心。」
前世,我确实做到了贤惠包容。
可到头来,只落得一身伤。
柳玥垂下眼,手指绞着帕子,像是有话要说又没说。
前世她也找过我,说要退出,不想做顾琛的妻子。
我问她:「为什么?」
「顾琛是好,可少了点男人的硬朗气,我喜欢霍裴将军那样的。」
说这话时,她还红着脸用帕子遮了遮,「所以啊,顾家主母的位置,我让给你。」
我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柳玥根本不爱顾琛。
前世顾琛死后,他非要跟柳玥合葬,开了柳玥的棺木才发现,里头是空的。
原来柳玥为他吸「毒血」,不过是借着死遁脱身罢了。
那一刻,我只觉得气血翻涌,被两个人耍了一辈子,活成了个笑话。
好在,老天让我们重新来了一次。
顾夫人没法子,只好正式宣布,柳玥和顾琛的婚事定下了。
顾琛眉眼都松快了,伸手揽住红了眼圈的柳玥。
两人目光相对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母亲,虽说檀绾跟儿子没缘分做夫妻,但十年的情分总在,不如母亲收她做义女,也全了这份缘。」
我愣了愣,只当是句玩笑,没往心里去。
可顾夫人却当真了,仔细琢磨了好几天。
那会儿我正收拾东西,打算离开顾家,顾嬷嬷过来请我过去。
一路上,她说话客客气气的,可那语气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
「再也找不到顾家这么好的人家了,檀姑娘真是好福气。」
「做不了主母,还能当小姐养着,往后嫁人的时候,还能得一份嫁妆……」
顾嬷嬷这话里的不忿,在我被顾夫人认作义女后,更是藏不住了。
当初她的孙女也是八字全阴,只可惜选来选去,被刷下去了。
柳玥本是落难官家的女儿,而我,是实打实的穷人家孩子。
她因此嫉恨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前世当了那么多年顾家主母,多少也攒了点脾气。
「顾嬷嬷说得是,檀绾的确比杏儿妹妹运气好些。」
顾嬷嬷被我噎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点滑稽,可转眼又换上了幸灾乐祸的笑。
「我家杏儿自然比不得姑娘,姑娘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
这话听得我心里突突跳,总觉得不对劲。
果然,刚踏进院子,就见堂里坐着位生客。
「檀绾,来见过霍夫人。」
我隔着老远走上前,低着头行了个万福礼。
霍夫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点了点头让我起来。
她解下腕上的玉镯赏给我,没多说几句话就走了。
顾夫人捻着手里的佛珠,过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见山:「霍夫人今天是来提亲的。霍家大公子病了很久,大夫都没办法,找了道士来看……」
「檀绾,你的八字跟他正合。」
原来是这样。
吃着顾家的饭,用着顾家的东西长大。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顾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是实实在在的。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夫人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愿意,我就按顾家正经小姐的规格给你备嫁妆。而且霍夫人说了,若是霍大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只需在霍家待满一年,他们就给你放妻书,不用守寡。」
顾夫人见我一直沉默,以为我不情愿。
语气放缓了些:「檀绾,这事不急。霍家公子身子弱,霍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再帮你寻别的人家……」
我没道理不应下。
一来,顾家养育我多年,这份恩情总要还;二来,离开顾家,这分明是彻底斩断牵绊的最好法子。
「我愿意。」
我打断她,声音清亮又平静。
「我不答应!」
顾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大步跨进厅堂,脸色阴得像要拧出水来。
「霍家大公子病得快不行了,再好的药也没用,檀绾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冲喜这种说法,根本是无稽之谈!我顾家怎能做这种把人往火坑里推的事?」
「况且母亲刚认了檀绾做义女,就急着跟霍家结亲,还是嫁给快死的大公子。我眼看就要入朝做官,这岂不是让我颜面扫地?」
顾夫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还是琛儿想得周全。」
「既这样,我这就写封信给霍家,推了这门亲事……」
「等等!」
我深吸一口气,直挺挺跪了下去。
「顾夫人,檀绾是真心想嫁入霍家,还望夫人写信给霍家时,说婚期越快越好。」
这样,我才能彻底摆脱顾家。
若霍公子能活下来,他愿意认我,我们便好好过日子;若他不在了,我守寡一年,拿了放妻书就能自立门户。
这门亲事于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檀绾,你住口!」
顾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心甘情愿?」
他走到我跟前,低头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嘲讽,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像针一样扎过来,只有我能听见:「檀绾,你摸着良心说!你懂什么叫心甘情愿?你不过是……」
「不过是恨我前世选了柳玥!恨我到最后想跟她合葬!你现在这么作践自己,急着跳进霍家那个火坑,不就是想报复我吗?想让我看着你受罪,让我一辈子愧疚?!」
「你觉得,我会如你所愿?」
他竟能如此颠倒黑白!
把我的求生,说成是对他可笑的报复!
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前世临死时那被背叛的钻心之痛,像被尖刀再次捅穿。
我猛地抬头,迎上他那双自以为看透一切、实则自私透顶的眼睛,轻轻笑出了声。
强压下心头的难堪,再次伏跪在地:「顾夫人,檀绾仰慕霍公子很久了,这辈子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求夫人和公子成全。」
「檀绾,你敢!」
顾琛突然一把掐住我的喉咙:「爱慕?霍裴那个快死的病秧子?」
「檀绾,你为了躲开我,连这种下作的谎话都编得出来?你爱慕他,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你不过就是想让我愧疚,对不对?」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能威胁到我?」
顾琛眼神骤暗,手指又加了几分力。
我呼吸都快停了。
顾夫人见状,忙喊道:「琛儿,放手!你要掐死她吗?」
「咳…… 咳咳!」
顾琛猛地松了手。
两世的记忆交叠,顾琛这是第二次在我面前失态。
他向来是谦谦君子,再生气也会忍着,哪怕知道柳玥死了,也只淡淡说句可惜。
可就是这样冷静自持的他,前世在我坚决反对他和柳玥合葬时,竟威胁要叫族中长老来,以我善妒为由休了我。
顺从他,才能活;忤逆他,就是死。
高位者的姿态,被他摆得明明白白。
我轻轻撇了撇嘴。
他察觉到我的嘲讽,不悦地皱起眉,面对顾夫人的疑惑,又恢复了那副淡然模样:「母亲,是孩儿失态了。但霍裴病得那么重,檀绾嫁过去就是守……」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若檀绾一定要嫁人,不如看在多年相伴的情分上,嫁给我做平……」
「顾夫人!」我猛地站起来打断他,就怕他多说一个字。
「檀绾心意已决!求夫人成全!嫁入霍家,不管是福是祸,我自己担着,跟顾家再无关系。」
「檀绾!」
顾琛又动了怒。
在他要碰到我的瞬间,我闪身退开一步,满脸厌恶地避开了。
顾夫人见我态度坚决,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顾琛,长叹一声:「罢了。」
「既然你这么执意,我就允了。顾家会给你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全了这十年的情分。」
她转向顾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琛儿,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许再干涉,退下吧。」
顾琛攥紧拳头,指节都捏白了:「是,孩儿告退。」
擦肩而过时,他低声道:「檀绾,你会后悔的!」
我挺直脊背,回了他一个白眼。
他以为我还是前世那个,会为了他一句话就绑着石头练手腕、求着人学跳舞,卑微到把自己活成另一个女人影子的檀绾吗?
顾琛。
你不会懂,逃离你,哪怕奔向未知的将来,对我来说都是救赎。
怎么会后悔呢。
我那「爱慕」的说法虽然拙劣,可我的决绝,加上顾琛当众失态……
让顾夫人明白,把我留在顾家,只会变成一根越扎越深的刺。
婚期定在了三天后。
顾夫人正式认我做义女,还亲自为我备了嫁妆。
可那份疏离的客气,更像一层薄冰,一触就碎。
顾府的下人们议论纷纷,有的同情,有的鄙夷。
顾嬷嬷带人送来霍家聘礼单子时,语气里带着股酸劲儿:「姑娘真是好福气,霍家虽是武将出身,出手倒也不小气。只是可惜了……」
她拖长了调子,眼风扫过我:「那霍大公子可是阎王爷都点过名的。姑娘去了,怕是要守着牌位过日子了。不像我们杏儿,虽说没攀上高枝,可身子骨结实,将来稳稳当当地生儿育女,那才是真福气。」
我正把几味常用药材分门别类放进一个小巧的药箱 —— 这是我唯一坚持要带走的「嫁妆」。
听了这话,我头也没抬,淡淡回了句:「嬷嬷说得是。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杏儿妹妹有她的安稳日子。我的去处是火坑还是生路,就不劳嬷嬷费心了。」
顾嬷嬷被我噎得脸色发青,悻悻地闭了嘴,眼里的怨毒却更深了。
前世,杏儿可是爬过顾琛的床。
那时我待人向来宽厚,只把杏儿发配到庄子里。可顾琛觉得恶心,为了杜绝这种事,杀鸡儆猴,当众把她杖毙,还暴尸三天。顾嬷嬷当场气得当众呕血,没几天就吓死了。
今生,哪怕我和顾琛再没瓜葛,该发生的事恐怕还是会发生。
「顾嬷嬷,嘴巴要是只用来嚼舌根,那这舌头留着也没用!」
顾琛突然出现在窗外。
顾嬷嬷吓得赶紧跑了。
见我没抬头,他伸手穿过窗檐,用力按住我的药箱。
「怎么还是这么没用!连个下人都管不住?」
「离了我,谁还能护着你?」
前世,因为柳玥「死了」,我才捡了个漏,成了他的夫人。
洞房那晚,顾琛因为想柳玥,去了书房。
从那以后,我成了府里的笑柄。
我为了练字,天天绑着石头,弄得筋脉都不通了。就连去库房拿点药材,都会被下人刁难。
起初,我还仗着多年的情分,求顾琛给我几分体面。
他总是不理不睬。
等我字练好了,他才开始高看我一眼,给了些体面。
下人们见我得了些宠,才开始见风使舵地讨好我。
他说他护着我,可那何尝不是我一步步困住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讨好他,才换来的一点宠幸?
我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他的妻子,到最后,儿孙却指责我,说我守了几十年的体面,为什么不能成全他的意难平。
思绪像潮水般涌上来。
「檀绾?」
「那霍裴的病来得蹊跷,嫁入霍家,对你来说只会是龙潭虎穴。只有顾家能为你遮风挡雨,保你一辈子安稳,你要想清楚啊!」
我回过神,挥开他的手。
「婚期已经定了,兄长就别再干涉我了。」
听我叫他兄长,顾琛的脸色又沉了沉。
顾琛恼恨交加,猛地攥住我的手腕。
「檀绾,我算你哪门子的兄长?」
他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是那个把你按在书桌上强吻的兄长吗?」
无耻!
前世书桌硌得腰背生疼的滋味,他醉后错唤旁人名字的屈辱,此刻一并涌上心头,恶心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下。
「兄长请自重!」
顾琛的手被甩到半空,他愣了愣,待看清我眼底毫不掩饰的嫌恶,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浑话。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慌忙别开视线,语气温和,仿佛真是为我着想:「檀绾,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霍家实在不是好去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没想过要伤你。」
「你要是非嫁人不可…… 也能和柳玥平起平坐。你再想想,若今生我们能再做夫妻,那我们的孩子、孙子,都会好好的。」
「子孙绕膝,这样的日子,你不是最盼着的吗?」
幸福?
我何曾有过?
那些只会指责我忘恩负义的嘴脸,我再也不想瞧见。今生不用生下他们,我都想放串鞭炮庆祝。
他的心思我实在猜不透。
我抬手「啪」地一声合上窗扇,将顾琛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隔绝在外。
柳玥听说我婚期定了,特意打扮得光鲜亮丽来看我。
她亲昵地攥住我的手,眼眶微红,带着哭腔:「檀绾,你何必作践自己,去做那冲喜的娘子?」
她声音柔婉,身姿纤纤如弱柳,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美。
难怪顾琛对她念念不忘,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偏偏还精于演戏,直到今生我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抽回手,拿起帕子掩住唇轻咳两声。
「何来作践一说?我打心底里仰慕霍裴,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我把「福气」二字咬得格外重。
柳玥脸色一僵,眼底却没半分嫉妒。
前世她说爱慕霍裴,想来也是假的。
随即她解下腕间的玉镯递过来:「这是妹妹的一点添妆,望姐姐莫要嫌弃。也盼着霍大公子吉人天相,与姐姐琴瑟和鸣。」
「往后姐姐若有难处,妹妹定当尽力帮衬。」
「对了,府里今晚要宴请几位贵客,夫人让我来知会姐姐,今日你以顾府小姐的身份出席,可得好好装扮一番。」
宴席?
我倒把这茬忘了。
前世顾琛就是在今日莫名中了毒箭,后来柳玥为他吸去毒血,借着「死遁」脱身。
这一世,顾琛定然会避开那支毒箭。
那柳玥又要如何自处?
这次宴会办得格外低调。
顾琛又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陪在贵客身侧周旋,话里话外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 —— 顾家鲜少会这样放低姿态。
没过多久,太子也到了。
他身后跟着个戴面具的侍卫,路过我的案桌时,风里飘来一缕熟悉的药香。
是回春草?
传闻这草长在峭壁之上,能让重伤之人迅速恢复生机,是只有皇室才有的贡品。
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侍卫身上?
我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那侍卫察觉到我的目光,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周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顾夫人见状,忙笑着打圆场:「这是小女檀绾,平日里少见这样的场面,故而有些拘谨。」
太子点了点头,笑着打趣:「听说砚台已经选定了妻子。孤前几日在江南巡查,没能来道贺。今日正好,就为砚台添份薄礼,大家都随意些,不必拘束。」
我暗暗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顾府这可是双喜临门呢。」
柳玥突然从顾夫人身后走上前,轻声开口。
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僵住。
「哦?哪双喜?」
与太子同席的贵客笑着追问。
「三日后,檀绾姐姐就要为霍裴将军冲喜了。小女实在佩服姐姐的勇气,故而提了一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我气得险些仰倒!
柳玥这看似无心的一提,实则是逼着顾琛当众承认我即将嫁入霍家的事。
她即便不爱顾琛,只要身份定了,便再无威胁。
可这没来由挑起的话头,总让我觉得太过刻意。
柳玥出身官宦之家,待人接物向来是京中典范,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我默默坐在角落喝茶,顾琛穿梭席间,时而敬酒,时而赋诗,瞧着竟像是忘了前世中毒箭的事,乐得自在。
或许,他早有应对之策?
晚风渐凉,我借着喝茶的功夫观察了许久,眼看辰时快过了,顾琛还在席间酣饮。
顾夫人早早回房歇息,柳玥也说吹不得风,回了自己院子。
只有我,被那面具侍卫死死盯着。
我无奈地望天,只好也找了个由头回院子。
「小心 ——」
猛然间,一支冷箭擦着我的头顶飞了过去,直冲向贵客!
「护驾!」
宴会厅顿时乱作一团。
千钧一发之际,顾琛从腰间抽出软刀,利落砍断了箭羽。
太子身边的面具侍卫突然纵身一跃,挥刀朝我面门砍来。
「蹲下!」
我吓得抱头跪地。
回头时才见,我身后的黑衣人已被他砍倒在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刺客便被打得溃不成军,却还是让一人逃了,往柳玥的院子方向奔去。
我跨过满地狼藉,沿着小路也跟了上去。
这次,我定要看清柳玥如何「死遁」!
我悄悄摸出袖中备好的迷药,紧紧攥在手心。一路上竟没遇到旁人,只有那面具侍卫飞在我头顶,时而掠过游廊,时而蹲在假山上。
等我气喘吁吁跑到柳玥院外,他突然一把拎起我跃上屋顶,掀开一片瓦片。
我眯眼凑向洞口,只见柳玥正在沐浴。
「登徒子!」
他捂住我的嘴:「别出声!看仔细了!」
我再眯眼望去,柳玥并未脱衣,只是散着发坐在浴桶里,花瓣下的水里,隐隐透着一丝血色。
难不成她也是刺客?
前世顾琛中箭后,听说这场刺杀里还有其他人丧命,消息却被封得死死的。
那时我与顾琛已是多年夫妻,他对我出入书房没那么防备。我收拾案桌时,曾见过一幅画像,署名是西孛太子,样貌正和今日的贵客一般。
西孛王手握全国最大的铁矿,是朝中所有皇子都想拉拢的对象。
看来,太子和西孛王这条线,是顾琛牵的。
只是不知顾琛何时与西孛王搭上了关系。
很快,顾琛带着人追到了柳玥这里。
我好奇地看了看面具侍卫,他却纹丝不动地伏在瓦片上。
「你不下去抓人吗?」
「功劳都要被别人抢了!」
他不屑地挑了挑眉。
「顾琛不是你兄长吗?功劳是顾家的,你不乐意?」
呸!
「公子,这么晚了,有要事吗?」
柳玥打开门,将顾琛迎了进去。
她特意披了件红衫,想遮掩伤口,可那淡淡的血腥味还是没能逃过顾琛的鼻子。
顾琛环顾四周,走到浴室边,指着地上的血迹问:「这是什么?」
柳玥脸色瞬间一白,极力阻拦顾琛靠近,动作却带着几分半推半就,最后只红着脸站在原地。
「公子…… 今日我恰好来了月事,刚沐浴完,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动作倒是快,什么时候把月事带放进来的。
哼 ——
面具侍卫发出一声冷笑。
他按着我看戏,自己却不下去抓人,我不免怀疑他在等后手。
果然,下一秒,又有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看似冲着顾琛出杀招,实则招招都对着柳玥。
柳玥为了自保,借着轻功冲出了顾府,顾琛立刻追了上去。
面具侍卫也紧随其后。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
谁来救救我啊!!?
我慢悠悠地从屋顶爬了下来,顾家的下人站了一排,竟没一个人过来搭把手。
我叹了口气。
顾夫人这时才匆匆赶来,见到太子,忙跪下行礼,我刚站稳,也只好跟着跪下。
太子摆了摆手,让我们起身。
「顾大人近来可有书信?说没说何时回京?」
太子脸上满是焦急。
得知顾大人年底才能回京,他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前世这场刺杀后,太子差点被废,若不是顾家与霍家出面求情,这太子之位恐怕早就落到其他皇子手里了。
可霍家向来是直臣,家训是不得卷入皇室争斗……
他们为何要力保太子呢?
前世我总是待在顾家这一方天地,所知信息实在有限。
看来重生于我。
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是顾家还是霍家,竟都像是火坑。
一个时辰后。
顾琛两手空空回来。
面具侍卫紧跟其后。
「殿下,人已服毒自尽,身上并无名单。」
柳玥真的死了?
事态发展越来越诡异了。
13
顾琛沉着脸,似乎受了什么打击。
婚期将近,新娘却死了。
可钦天监批下的命格,唯有我和柳玥相配。
如今柳玥身死。
那我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虽然我与霍家的婚期还剩两天,但保不准顾琛会发疯。
我心力交瘁地回了院子。
辗转难眠到深夜。
嘎吱——
窗户发出声响,我猛地起身,就被来人捂住嘴。
极淡的药香钻入我鼻尖。
我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来人。
他嘘了一声,扯下面罩。
借着月光……
是他!
前世我去蓬莱山挖解毒草时,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我简单为他处理了下伤口。
又把刚爬峭壁时,顺手挖的回春草嚼碎了喂给他。
可今生我没去蓬莱山。
为何他身上还是有回春草的味道?
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两世重叠,发生和未发生的事重置了?
他见我配合,警惕地环顾四周,松开了手。
「柳玥可曾送过你东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怔了怔。
他眉眼锋利地一扫:「回话!」
我吓了一跳。
脑中不自觉盘旋被他杀后丢入乱葬岗的惨样。
「没……没给过我东西!」
瞬时,杀气腾现。
我身子一萎,突然想起柳玥前几日给我的镯子。
我忙推开他,到梳妆台翻找。
因着不喜柳玥,她给的添妆我当时随手一扔,明明放置在盒子里。
可……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手镯华贵,原想着再不喜,兑点银子以后立女户。
我想了又想,唯有一人进过我房中。
「顾嬷嬷……」
「今日白天,柳玥来为我添妆,送了一只镯子,我放在了梳妆盒里。去宴会前,顾嬷嬷来送新的衣物,只有她进来了。」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我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猛点头。
顾嬷嬷一而再三的奚落我,看似是为杏儿打抱不平,但是她这几天的接触,对于老嬷嬷来说,过于计较了。
「究竟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带他绕过守卫,去了后罩房,正巧碰见顾嬷嬷鬼鬼祟祟地和杏儿在交接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跟头翻转,杏儿手中的物品就到了他手中,一把利剑架在杏儿颈上。
顾嬷嬷惊吓得失声,瘫软在地。
此时,烛光漫天。
顾琛带着侍卫提灯前来。
见我也在,他一把拉过我禁锢在怀中,眼底透出一抹警告。
「霍将军,私闯官邸,是当我顾家是死的吗?」
14
霍?
我错愕地看过去。
霍裴神色从容地放下剑。
「捉贼而已,何谈私闯?还是说顾大人心虚?」
「霍裴!你放肆!」
顾琛脸色阴沉可怖,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
我被顾琛紧紧箍在怀中,呼吸已然不畅,偏偏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分毫不让。
「霍裴,我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人钻进来,你何必多此一举夜闯我府邸,到底是何居心?」
「莫非是来杀人灭口!」
「来人,给我拿下顾嬷嬷和杏儿!」
顾琛一声令下,顾府侍卫一哄而上。
霍裴反嗤一声,扬起手中之物:「顾大人,这可是南姜王在京中布局的重要名单,你现在想灭口,未免太迟了些!」
话音刚落,一枚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霍裴!」顾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此乃顾府家事!此刁奴偷盗主家财物,罪该万死!你深夜擅闯我顾府内宅,又该当何罪?」
顾嬷嬷闻言,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地磕头:「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偷了檀姑娘的镯子……老奴认罚!求公子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
「偷盗?」
霍裴嗤笑一声,手腕微动,直接挑破杏儿袖口,一条黑色暗线从手腕延伸而上——北齐王庭死士的标记!
「北齐的密信,北齐死士,皆在你顾家!」
「顾大人,一句轻飘飘的『偷盗』,就想揭过通敌叛国的大罪?」
「还是说,顾大人对此……心知肚明?」
「霍裴!你血口喷人!」顾琛厉声反驳,额角青筋暴跳。
「顾府好热闹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死寂。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太子负手而来,脸上不见丝毫笑意,只有一片冰封的肃杀。
他身后跟着的是禁卫军,手中提着一个染血的布包。
「太子殿下!」众人齐齐下跪。
太子目光如电,扫过地上跪着的顾嬷嬷,掠过那密信和杏儿。
最后,他朝身后的侍卫微一颔首。
禁卫军上前一步,将手中染血的布包重重掷于地上。
布包散开,一颗双目圆睁、犹带惊骇的女子头颅滚了出来——正是柳玥!
她脖颈的断口处血肉模糊,但那张脸,在火光下清晰无比。
顾琛神情微惊,没有作声。
15
「此女真名拓跋玥。」太子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北齐王庭豢养多年的细作。潜伏顾府,假借童养媳身份,专司刺探我朝机密,传递消息。」他冰冷的目光掠过顾嬷嬷瞬间失血的脸。
「今夜刺杀西孛王,便是她与府中内应合谋,意图挑起两国争端,毁我社稷!」
「好在砚台与霍裴配合无间,此后你等也要协助监察司揪出北齐安插在朝中的所有探子。事毕后,定会为你们请封头功!」
众人喜笑颜开,唯有顾琛心事重重。
「殿下!臣顾琛今日幸不辱命,与霍将军联手,拔除北齐奸细,护佑殿下与西孛王周全。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淬火的钩子,猛地钉在我身上。
「臣斗胆,以此微末功劳,恳求殿下恩典!」
「臣与府中义妹檀绾,自幼相伴,情分深厚。更兼钦天监早有明断,檀绾命格至阴,与臣八字相合,实乃天作良配!臣顾琛,恳请殿下赐婚,成全臣一片痴心!」
顾琛的声音斩钉截铁,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前世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所有的屈辱、不甘和彻骨的寒冷,瞬间被顾琛这赤裸裸的「命格相配」四个字点燃,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
「命格相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尖锐的嘲讽。
「义兄怕是忘了,我与霍家已定下婚约,两日后就是婚期,还望义兄自重,勿要拿功劳换些不实际的东西。」
「檀绾!」顾琛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完全不顾太子和霍裴在场,一把攥住我的手。
「你心里清楚!前世!你我是拜过天地、生儿育女的夫妻!你的身子,你的心,哪一寸不是我的?」
「今生,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顾琛!你放肆!」太子震怒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带着凛冽的杀意。
然而,比太子怒斥更快的,是一道裹挟着森然寒气、撕裂夜风而来的身影!
砰——
一声闷响,顾琛钳制我的手腕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荡开!
霍裴如同天神降临般,稳稳地挡在了我身前。
「顾大人,慎言!前世二字,怪力乱神,妄议者,按律当杖!」
他又从怀中抽出一封圣旨。
「早在昨日顾夫人与书给我母亲,我已向陛下讨了一封赐婚圣旨。顾大人此举可真叫我霍某看不懂了。」
顾琛瞳孔震动,直接跌倒在地。
16
三日后,顾府门口。
「吉时已到!」
「请新娘子——上轿!」
按照规矩,女子出阁,若无亲生父兄,便由家族中地位最高的男性长辈或兄长背负出门,送上花轿。
此刻,顾府男丁,唯顾琛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琛身上。
顾琛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上来。」
我伸出手,没有半分犹豫,攀上了他的肩膀。
盛大的迎亲仪仗,锣鼓喧天。
新房内红烛高照,却透着一股冷清。
门外隐约传来管事嬷嬷低声吩咐下人的声音,更衬得室内寂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大红盖头阻隔了视线,我只能看到一双玄色厚底官靴,以及一角暗红色的袍服下摆。
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
前世与顾琛的洞房, 是冰冷和屈辱的开始。今生呢?
秤杆伸入盖头下方, 轻轻一挑。
眼前骤然明亮。
我下意识地抬眼。
烛光下,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他褪去了那夜在顾府的冰冷杀伐之气。
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我,里面没有审视,没有算计,只有沉静。
「霍……将军。」我喉咙有些发干,垂下眼,低唤了一声。
他没有立刻应声, 只是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一饮而尽,辛辣味直冲脑门,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将军的病?」我试图打破沉默,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霍裴闻言,轻声笑了笑。
「病?」
「若我不病,如何能引得那些藏在暗处的蛇鼠, 迫不及待地钻出洞来?」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地, 请太子殿下入府探病, 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我心头剧震!
原来如此!
那场针对西孛王的刺杀,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
可前世并没有这么多事……
霍裴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翻腾的思绪:「你既入我霍家门, 便是霍裴之妻。霍家没有顾家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他的目光落在我绞紧的手指上,语气放缓了些。
「听说你喜医理, 不善诗书。无妨, 霍府, 乃至我霍裴麾下边军,缺的是能救命的大夫,不缺吟风弄月的才女。」
前世为了顾琛一句话, 我把自己磨骨削皮、改头换面的那些卑微与痛苦, 在这样直白而坚定的认可面前,显得那么荒唐可笑。
「谢……将军。」
霍裴似乎怔了一下。
「夜已深,安置吧。」
他吹熄了摇曳的红烛, 只留下窗边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纱灯。
室内瞬间被朦胧的暖意笼罩。
「我们仓促成婚, 实属我母亲心里乱投医, 一年之后,若你我感情无法结合, 我会给你一封放妻书。」
话一落, 他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另一张早已备好的卧榻。
黑暗中, 我缓缓躺下。
紧绷了太久的心弦, 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窗外, 更深露重, 万籁俱寂。
这一次,我终于不必再为任何人磨骨削皮,不必再强求那镜花水月的「琴瑟和鸣」。
这一次,我的归宿, 是堂堂正正的霍夫人,是只需做檀绾自己的安稳余生。
意识沉入黑暗前。
前世今生,终于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