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替嫡妹, 我含泪嫁给将死鬼王, 不料他竟是未来暴君, 独宠我

发布时间:2025-08-26 05:33  浏览量:1

一纸赐婚的圣旨送到相国府时,苏晚螢正在替嫡妹苏拂雪试穿新裁的云锦宫裙。

裙摆上用金丝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华贵至极。这是为三日后的百花宴特制的,京中贵女们争奇斗艳,身为相国府的嫡长女,苏拂雪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姐姐,这腰身是不是紧了些?”苏拂雪坐在铺着白狐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懒懒地抬着眼皮,指尖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语气娇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挑剔。

苏晚螢跪在地上,纤细的手指仔细抚过裙衫的每一寸缝线,柔声应道:“拂雪莫急,许是这两日府里伙食太好,你略圆润了些。我让绣娘再改改,定不会误了你的百花宴。”

【圆润?呵,不过是贪食了两块牛乳酥罢了。】

苏拂雪轻哼一声,刚要再说什么,管家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神色又惊又喜,声音都变了调:“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是……是赐婚的圣旨!”

“赐婚?”苏慎言与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苏拂雪更是激动得一把丢开手中的葡萄,猛地站了起来,满眼都是憧憬与娇羞。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是疼爱她这位才名远播的相国府千金,时常召她入宫与公主伴读。这赐婚,除了是给太子,还能是给谁?

一家三口簇拥着传旨太监,恭恭敬敬地跪下接旨。

苏晚螢被挤在最后面,连跪下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默默退到角落,垂首站着,像个无足轻重的影子。

她在这个家,本就是个影子。

十六年前,相国夫人于城外护国寺上香时,不慎抱错了襁褓。十六年后,苏家才发现这个被他们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竟是个商贾之女。而他们真正的血脉,却在市井之间卑微长大。

于是,苏晚螢被接了回来。

可十六年的情分,哪里是说断就断的。苏拂雪依旧是苏家最受宠的嫡长女,而她苏晚螢,不过是个占了名分的“假千金”,一个尴尬的存在。苏慎言嫌她举止粗鄙,上不得台面;夫人总觉得亏欠了苏拂雪,对她愈发冷淡。

只有苏拂雪,总爱拉着她,一口一个“姐姐”,亲热无比。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最恶毒的手段,将她身上最后一点光芒都剥夺殆尽。

【赐婚……无论是太子还是哪位亲王,这天大的富贵,终究是苏拂雪的。】苏晚螢心中一片冰冷,对这即将到来的泼天喜事,没有半分波澜。

尖细的嗓音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相国苏慎言之女苏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特将汝许配皇七子靖王萧怀瑾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正堂炸开。

苏拂雪脸上的娇羞与憧憬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煞白和惊恐。

靖王萧怀瑾?

那个传闻中性情暴戾、杀人如麻,三年前在北境战场上受了重伤,不仅毁了半张脸,还落下了病根,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的鬼面王爷?

怎么会是他?!

“不!我不嫁!”苏拂雪尖叫出声,一把扯住母亲的衣袖,泪水簌簌落下,“娘!我不要嫁给那个鬼王!他会杀了我的!爹,你快去求皇上,让他收回成命啊!”

苏慎言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钻营一生,本想靠着女儿攀上太子的高枝,谁知竟被指给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废人王爷!这哪里是恩赐,分明是羞辱!

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收起圣旨:“苏相,恭喜了。靖王殿下虽身子不适,但终究是皇子,苏小姐嫁过去便是正经的王妃,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这番话里的讥讽,谁都听得出来。

送走太监,苏拂雪已经哭瘫在了地上。苏夫人抱着她,也是一脸戚容。

苏慎言在堂中来回踱步,脸色铁青。君无戏言,圣旨已下,抗旨可是灭族的大罪。

忽然,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安静如鸡的苏晚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哭什么!”苏慎言厉声喝道,“圣旨上只说了‘苏氏女’,又没指名道姓是拂雪!”

哭声戛然而止。

苏夫人和苏拂雪同时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苏晚螢。

苏晚螢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苏拂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苏晚螢脚下,抓住她的裙角,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好姐姐!你最疼我了是不是?你替我嫁过去好不好?反正……反正你也是苏家的女儿啊!爹娘养了你十六年,现在是你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报答?用我的下半生,去换你的荣华富贵吗?】

苏晚螢看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当初她被接回府,苏拂雪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说会把她当亲姐姐。转头,就将她推入池塘,污蔑她偷盗,让她在这个家里彻底抬不起头。

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拂雪,别胡闹。”苏晚螢轻轻挣开她的手,声音平静无波,“圣上赐婚,看中的是你‘才名远播’,我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子,如何能替代?”

苏慎言冷哼一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何不能?从今天起,你就是苏拂雪,拂雪就是你。对外只说拂雪偶感风寒,不便见客,大婚之日,花轿抬进靖王府,生米煮成熟饭,谁还能说什么?”

“爹……”

“闭嘴!”苏慎言眼中满是厌恶与不耐,“苏晚螢,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的是商贾的贱血!若非我苏家,你如今还在市井里抛头露面!现在给你一个王妃的名分,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一番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苏晚螢的心里。

是啊,她只是个卑贱的商人之女。在这个家里,她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吃的穿的,都是苏拂雪挑剩下的。

他们从未将她当成过家人。

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替代品。

看着眼前这三个血缘上所谓的“亲人”,苏晚螢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好。”她轻声说,“我嫁。”

苏拂雪破涕为笑,苏慎言和夫人也松了口气。

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苏晚螢低垂的眼眸里,那簇原本微弱如萤火的光,在这一刻,被无尽的恨意与决绝点燃,化作了足以燎原的烈火。

【靖王府是龙潭虎穴又如何?总好过待在这吃人的相国府。苏慎言,苏拂雪……你们今日所赐的,来日,我必百倍奉还!】

大婚之日,天降细雨。

苏晚螢穿着那身本该属于苏拂雪的,华贵无比的嫁衣,头戴沉重的凤冠,在一片虚假的祝福声中,被扶上了花轿。

送亲的队伍里,没有苏慎言,也没有苏夫人。他们嫌丢人。

只有苏拂雪,隔着轿帘,用一种怜悯又得意的声音对她说:“姐姐,到了王府,你可要好好伺候王爷。听说他脾气不好,你千万别惹他生气。以后,妹妹会为你多烧些纸钱的。”

苏晚螢端坐在轿中,一言不发。

轿子起起落落,穿过大半个京城,最终在一座森严肃穆的府邸前停下。

靖王府。

没有宾客盈门,没有鼓乐喧天,只有紧闭的朱漆大门和门前两座冰冷的石狮子。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陈腐的寒气扑面而来。

苏晚螢被人扶下轿,跨过火盆,拜了天地。自始至终,她的新郎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主持着这简单到堪称简陋的仪式。

直到被送入新房,苏晚螢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了关于她那位夫君的话。

“王爷身子不适,王妃请自便。”

说完,喜娘和丫鬟们尽数退下,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对摇曳的龙凤红烛。

红烛的火光,将满室的喜红照得如同凝固的血。

苏晚螢静静地坐着,没有掀盖头。她在等。等那个传闻中的鬼面王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烛火噼啪作响,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冰雪般的气息涌了进来。

苏晚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一个沉重而略带蹒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正透过盖头,一寸寸地审视着她。那视线里充满了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来了。】

她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一只骨节分明,却异常冰冷的手,缓缓挑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滑落,满室烛光涌入眼帘。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随即抬眸,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然后,她呼吸一滞。

男人很高,穿着一身与这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玄色长袍。他确实如传闻中所说,半边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从额角到下颌的所有皮肤。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他的嘴唇很薄,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之气。

这就是她的夫君,萧怀瑾。

“苏拂雪?”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两块寒玉在摩擦。

苏晚螢福了福身子,声音轻柔却清晰:“臣妾苏氏,见过王爷。”

她没有用苏拂雪的名字,也没有用苏晚螢。只用了一个“苏氏”,模糊而又安全。

萧怀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眼睛太过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苏晚螢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苏晚螢顺从地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滑到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那张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透着一点倔强。

“呵。”萧怀瑾忽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转身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杯酒。

不是合卺酒。

他仰头饮尽,动作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

“相国府真是好大的胆子。”他放下酒杯,声音冷得像冰,“找了你这么个冒牌货,来搪塞本王。”

**苏晚螢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强作镇定,屈膝跪下:“臣妾不知王爷何出此言。”

“不知?”萧怀瑾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京城第一才女苏拂雪,三岁能诗,七岁成画,一曲《凤求凰》名动京华。而你……”

他的手指,冰冷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你这双手,指腹有茧,虎口粗糙,不像是握笔抚琴的手,倒像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常年握刀,或者做粗活的手。”

苏晚螢瞳孔骤缩。

这双手,是她在被接回苏家之前,跟着养父——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为了防身,日日练习刀法留下的。回到苏府后,她拼命用药膏养护,苏家人也从未在意过这些细节。

却被他一语道破。

【完了,他若是将此事捅出去,不仅是欺君之罪,整个相国府都要陪葬。而我,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但苏晚螢知道,此刻绝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开口:“王爷明鉴。臣妾自幼体弱,琴棋书画确非所长。所谓才名,不过是世人谬赞,家父爱女心切,便也由着他们传扬罢了。”

“至于这双手……”她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染上一层水雾,恰到好处的脆弱与无辜,“臣妾不如妹妹娇贵,府中杂事,偶尔也会搭把手,不想竟让王爷见笑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自己“无才”,又将一切归咎于“体弱”和“谦虚”,将苏慎言的虚荣也点了出来。

萧怀瑾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

苏晚螢的心提在嗓子眼,任由他审视。她赌,赌他不会现在就揭穿。

靖王府如今的处境,与相国府结亲,本就是一桩政治交易。若是闹出“替嫁”的丑闻,丢脸的不仅是苏家,更是他靖王府和整个皇室。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王爷,连个正经王妃都娶不到,只能被一个冒牌货糊弄,传出去只会让他沦为更大的笑柄。

只要他还需要“相国府女婿”这个身份来稳固地位,他就不会轻易撕破脸。

良久,萧怀瑾松开了手。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他转身,重新坐回桌边,“罢了。不管你是谁,从今日起,记住你的本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

“守好靖王妃的位子,别给本王惹麻烦。至于其他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

苏晚螢重重地松了口气,后背已是一片冰凉。

“是,臣妾遵命。”

“睡吧。”他丢下两个字,便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似乎没有要与她同床共枕的意思。

苏晚螢不敢多言,默默起身,自己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红烛静静燃烧,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一个在桌边,一个在床上,泾渭分明,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这一夜,注定无眠。

苏晚螢躺在冰冷的锦被里,脑中飞速运转。

【萧怀瑾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但他暂时不会动我。这既是危机,也是机会。我要尽快在王府站稳脚跟,找到可以利用的筹码。】

她闭上眼,开始梳理自己的优势。

她不是苏拂雪,没有所谓的才情。但她有苏拂雪没有的东西——在市井底层摸爬滚打十六年练就的坚韧、心计和对人心的洞察力。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样苏拂雪永远不会有的东西。

她将手探入枕下,摸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小东西——那是她养父留给她的一枚特制的铁蒺藜,小巧而致命。

这是她的底牌。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萧怀瑾果然如他所说,除了新婚之夜,便再未踏足过苏晚螢的院子。他似乎真的很忙,整日待在书房,或是与一些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议事。而苏晚螢也乐得清静,她安分守己地扮演着靖王妃的角色,每日晨昏定省,打理内务。

靖王府很大,却很冷清。下人不多,且个个沉默寡言,行事都透着一股军中的利落与肃杀。

苏晚螢很快发现,这个王府,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

府里的管家姓秦,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人,但苏晚螢注意到,他走路无声,呼吸绵长,显然是个内家高手。厨房的王大娘,一手菜做得极好,但她切菜的刀法,快得能看见残影。就连扫地的哑仆,看似老迈,但苏晚螢曾亲眼看见他单手就将一棵歪倒的大树扶正。

【这哪里是王府,分明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军营。】

苏晚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用心记下每个人的特点和习惯。她知道,这些人,才是萧怀瑾真正的心腹。

她没有试图去拉拢,也没有刻意去讨好。她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距离。

这日,她正在清点库房的账目,秦管家走了进来。

“王妃。”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秦管家有事?”苏晚螢放下账本,微笑着问。

“这是相国府送来的东西。”秦管家递上一张礼单和一个锦盒,“说是……苏二小姐给王妃的。”

苏晚螢的目光落在“苏二小姐”四个字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苏拂雪这是在提醒她,她苏晚螢永远只是个替代品,而她苏拂雪,才是相国府名正言顺的小姐。

她接过礼单,扫了一眼,都是些名贵的补品和布料。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精美的金步摇,步摇下坠着的流苏,是用比米粒还小的珍珠串成的。

“有劳妹妹挂心了。”苏晚螢淡淡一笑,将锦盒盖上,“秦管家,把这些东西都登账入库吧。”

“王妃不看看?”秦管家有些意外。

“不必了。”苏晚螢的语气很平静,“都是些寻常物件,入库便是。”

秦管家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骄不躁,不贪不占,这位冒牌王妃,似乎比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秦管家走后,苏晚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枯败的梧桐树,眼神冰冷。

【苏拂雪,你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吗?】

送这些东西来,无非是两个目的。一,试探她在王府的地位。若是她过得不好,必然会收下这些东西,以慰藉自己。二,是炫耀和挑衅。

只可惜,她苏晚螢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名和财物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的宫中百花宴,苏拂雪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

作为新晋王妃,苏晚螢自然要出席。这是她嫁入王府后,第一次在京中贵人面前亮相。

萧怀瑾破天荒地与她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里空间不大,他身上那股清冷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他依旧是那身玄衣,戴着面具,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今日宫宴,皇后与太子一党的人,都会在。”他忽然开口,眼睛却未睁开。

苏晚螢微怔,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在提点她。

“多谢王爷提醒。”

“苏拂雪也会在。”他又补充了一句。

苏晚螢的心微微一紧。

“记住,你现在是靖王妃。”萧怀瑾终于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无论发生什么,别丢了靖王府的脸。”

“臣妾明白。”

到了皇宫,御花园里早已是人头攒动,衣香鬓影。

苏晚螢挽着萧怀瑾的手臂,在他冰冷气场的笼罩下,踏入了这片富贵乡。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有好奇,有轻蔑,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那就是靖王妃?怎么瞧着……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是啊,传闻苏家大小姐可是个天仙般的人物,这位……虽也清秀,但似乎少了些灵气。”

“嘘……小声点,靖王还在旁边呢!”

议论声虽小,却清晰地传入耳中。苏晚螢面不改色,只是将萧怀瑾的手臂挽得更紧了些。

她感觉到,那只手臂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

很快,她们就看到了被一群贵女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苏拂雪。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娇俏可人。她看见苏晚螢,立刻眼前一亮,提着裙摆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姐姐!你可算来了!妹妹好想你!”她亲热地拉住苏晚螢的另一只手,姿态做得十足。

周围的贵女们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看这姐妹情深的样子,传闻果然不假。

“姐姐嫁入王府,怎么清瘦了许多?是不是王爷……”苏拂雪说着,怯生生地看了萧怀瑾一眼,欲言又止,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信息。委屈,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指责。

瞬间,所有同情的目光都投向了苏拂雪,而看向萧怀瑾和苏晚螢的眼神,则多了几分鄙夷。

好一招先发制人,颠倒黑白。

苏晚螢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反手握住苏拂雪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说的哪里话。王爷待我极好,只是王府内务繁杂,我初为新妇,许多事都要学习,这才清减了些。倒是妹妹,气色红润,想来父亲母亲把你照顾得很好。”

她这番话,绵里藏针。既秀了恩爱,又点了苏拂雪无所事事,只知享乐。

苏拂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姐姐说笑了。”她很快调整过来,话锋一转,看向苏晚螢头上的发簪,“呀,姐姐今日戴的这支玉簪,好生朴素。是我前几日送去王府的金步摇,姐姐不喜欢吗?”

来了。

苏晚螢就知道她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晚螢的发间。那确实只是一支最普通的白玉簪,与她王妃的身份格格不入。

“拂雪送的东西,姐姐自然是喜欢的。”苏晚螢抚了抚发髻,笑得云淡风轻,“只是……”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萧怀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娇羞:“只是王爷说,我戴这支玉簪最好看。他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些金啊玉的,反而俗气了。”

她仰着头,看着萧怀瑾,轻声问:“王爷,我说的对吗?”

一瞬间,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对传闻中貌合神离的夫妻。

萧怀瑾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深深地看了苏晚螢一眼。

那一眼,似乎穿过了皮囊,看到了她隐藏在深处的,那个坚韧而狡黠的灵魂。

几秒钟后,他竟缓缓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动作称得上是……温柔。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丝纵容的宠溺。

“嗯,本王的王妃,怎样都好看。”

**轰!**

人群中发出一阵细微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冷血无情的鬼面王爷吗?这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宠爱是怎么回事?

苏拂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本想借此羞辱苏晚螢,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她和靖王之间产生嫌隙。

谁知,竟被他们联手撒了一把狗粮!

苏晚螢自己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萧怀瑾会这么配合。他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她的发间,带着一丝灼热。

【他……是在帮我?】

她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快得抓不住。

“原来是这样……”苏拂雪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妹妹想左了,还以为姐姐在王府受了委屈呢。”

“妹妹多虑了。”苏晚螢笑意盈盈,彻底掌握了主动权,“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妹妹。若不是你当初……身体不适,我又怎能嫁与王爷这样的如意郎君呢?”

**诛心!**

**字字诛心!**

她故意加重了“身体不适”四个字,又将萧怀瑾夸上了天。

这话一出,众人看苏拂雪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当初是苏拂雪自己有病,才让姐姐替嫁的?看靖王对王妃这般宠爱,苏拂雪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苏拂雪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就在这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纷纷跪拜。

苏晚螢随着萧怀瑾跪下,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太子萧怀瑜,苏拂雪曾经的痴心妄想。

他与皇后并肩而来,目光在触及苏拂雪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苏晚螢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轻蔑。

苏晚螢心中警铃大作。

【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宴席之上,歌舞升平。

皇后端坐主位,仪态万方,却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苏晚螢。

酒过三巡,皇后忽然笑着开口:“早就听闻苏相家的长女才情卓绝,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靖王妃,本宫听说你一曲琴音能引百鸟,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来了。

苏拂雪在一旁低着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早就买通了皇后身边的人,将“苏拂雪”的才名吹得天花乱坠。皇后与靖王素来不合,自然乐得让靖王妃在众人面前出丑。

苏晚螢哪里会弹什么琴?这下看她怎么收场!

苏晚螢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子:“回禀皇后娘娘,臣妾蒲柳之姿,不敢在娘娘与众位贵人面前献丑。”

“哎,靖王妃何必过谦?”太子萧怀瑜也开了口,他举起酒杯,笑得温文尔雅,“孤也久仰王妃大名,今日良辰美景,王妃就莫要推辞了。”

太子一开口,便没了退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晚螢身上,等着看好戏。

苏拂雪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对身边的贵女低声道:“都怪我,平日里总说姐姐琴艺好,不想竟给姐姐招来了麻烦……”

茶言茶语,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苏晚螢深吸一口气,心中念头飞转。

【不能认。一旦承认自己不会弹琴,就是欺君。不仅自己要倒霉,还会连累靖王府。但若上去弹,必然露馅。】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怀瑾,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苏晚螢知道,他也在等。等她如何破这个局。

【赌一把!】

苏晚螢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哀伤。

“启禀娘娘,殿下。并非臣妾有意推辞,只是……”她顿了顿,声音染上了一丝哽咽,“只是臣妾嫁入王府前,曾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险些……去了。病好之后,许多往事都记不清了,这抚琴之法,也……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失忆!

这是最烂俗,却也最有效的借口。

“哦?还有此事?”皇后故作惊讶地看向苏慎言。

苏慎言连忙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附和道:“确……确有此事。小女福薄,大婚前确实大病了一场,都是臣教女无方,惊扰了娘娘。”

苏拂雪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晚螢竟然会用这么一招!

“竟有此事?”太子萧怀瑜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信,“孤怎么听说,王妃大婚前,还好好的?”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是萧怀瑾。

他缓缓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王妃的病,是本王亲自请了神医张太素,才治好的。”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张太素有言,王妃此病伤及根本,于记忆有损。本王怜她体弱,早已叮嘱,不许她再碰那些劳心费神的琴棋书画。”

他转过头,看着苏晚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竟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心疼?

“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在众人面前为难。”

这番话,直接将所有人的质疑都堵了回去。

神医张太素,那是连皇帝都请不动的人物,性情古怪,医术通神。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真的。

更何况,靖王这番维护的话,简直是把“宠妻”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太子萧怀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

皇后也只好干笑着打圆场:“原来如此,是本宫唐突了。靖王与王妃真是情深意重,羡煞旁人啊。”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化解于无形。

苏晚螢朝着萧怀瑾投去感激的一瞥,他却只是淡淡地坐下,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出自他口。

【这个人……到底是真的在帮我,还是在利用我,演一场戏给太子和皇后看?】

苏晚螢看不透他。

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和萧怀瑾,被彻底绑在了一条船上。

百花宴结束后,回府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微妙。

“多谢王爷解围。”苏晚螢率先打破沉默。

“本王只是不想靖王府丢脸。”萧怀瑾的声音依旧清冷。

苏晚螢点点头,不再说话。

马车行至一半,忽然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侍卫的惊呼声和兵刃相接的声音。

“有刺客!保护王爷!”

苏晚螢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握住了枕下的铁蒺藜。

萧怀瑾却异常镇定,他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对苏晚螢道:“坐好,别出声。”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刀剑砍入肉体的声音,和垂死的惨叫声,清晰地传来。

苏晚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一支利箭穿透车厢壁,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深深地钉在了她身后的木板上。

箭羽还在嗡嗡作响。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怀瑾猛地将她拽了过去,一把按在自己怀里。

“趴下!”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将她牢牢地护在身下。

浓烈的男性气息和淡淡的药香,将她整个人包裹。隔着衣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坚实有力的心跳。

苏晚螢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奋不顾身地保护她。

外面的厮alen声逐渐平息。

秦管家在外面禀报:“王爷,刺客已尽数清除,留了两个活口。”

“审。”萧怀瑾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松开苏晚螢,坐回原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晚螢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不敢看他。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多……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本王说过,在你是靖王妃的期间,你的命,是靖王府的。”他淡淡地说道。

苏晚螢的心,莫名地有些失落。

【原来,只是因为‘靖王妃’这个身份吗?】

回到王府,萧怀瑾直接去了书房。

苏晚螢一个人回到自己的院子,丫鬟端来热水,她看着铜盆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和上面一道被划破的细小血痕,久久无言。

她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道伤口。

脑海里,却反复回想着被他护在怀里的那个瞬间。

【萧怀瑾……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深夜,苏晚螢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声音是从隔壁院子传来的,那里是萧怀瑾的卧房。

咳嗽声越来越剧烈,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中间还夹杂着痛苦的喘息。

苏晚螢披上衣服,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

她走到连接两个院子的月亮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萧怀瑾的卧房里还亮着灯。

她悄悄走近,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看。

只见萧怀瑾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死死地按住胸口,咳得浑身都在颤抖。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放在一边。

苏晚螢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

那半张脸,并没有如传闻中那般青面獠牙,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从额角一直蔓延到下颌,像一条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英俊的轮廓上。

最可怖的是,那些伤疤似乎是被火烧过,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扭曲。

即便如此,也依稀能看出,他原本的容貌是何等俊朗。

他咳出了一口血,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递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主上,该喝药了。”

萧怀瑾接过药,一饮而尽。那药似乎极苦,他喝完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查得怎么样了?”他喘息着问,声音嘶哑。

“是太子的人。”黑衣人单膝跪地,“他们以为您今日在宫宴上驳了他的面子,恼羞成怒,才派了死士。活口已经招了,是兵部侍郎刘成的手下。”

“刘成……”萧怀瑾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毕现,“他以为,有太子护着,本王就动不了他?”

他撑着桌子,缓缓站起来,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那半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告诉秦管家,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刘成贪墨军饷的全部证据。另外,把他安插在城防营的那个外甥,处理干净。”

“是!”黑衣人领命,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萧怀瑾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似乎想去拿桌上的面具。

也就在那一刻,他的目光,与窗外偷看的苏晚螢,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萧怀瑾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滔天的戾气和杀意取代。

他竟然被她看到了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苏晚螢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想逃,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我看到了他的秘密……他会杀了我灭口吗?】

萧怀瑾一步步朝门口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晚螢的心上。

“吱呀——”

门被打开。

他站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充满了压迫感。他没有戴面具,就那么将那张可怖的脸,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好看吗?”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嘲和残忍。

苏晚螢吓得浑身发抖,却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愤怒,有羞辱,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鬼使神差地,她摇了摇头。

然后,她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走上前,轻轻地,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安抚。

萧怀瑾僵住了。

他没想到,她没有尖叫,没有逃跑,也没有露出任何厌恶和恐惧的表情。

她只是……在为他擦拭血迹。

“王爷,”苏晚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疼吗?”

疼吗?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萧怀瑾尘封多年的心门。

自从受伤之后,所有人都说他可怕,说他残忍,说他是鬼王。只有她,问他,疼吗?

他眼中的戾气,在这一刻,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他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到底是谁?”他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混进靖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晚螢吃痛,却强忍着没有出声。

“我叫苏晚螢。”她迎着他的目光,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名,“一个被苏家抛弃的棋子。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然后……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的眼神,清澈而又决绝,像一团在暗夜中燃烧的火焰。

萧怀瑾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手。

“滚回去睡觉。”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关上了门。

砰!

门板隔绝了两个世界。

苏晚螢站在门外,看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手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今晚,她又赌赢了。

她向他展露了自己最真实的野心和脆弱,也看到了他最隐秘的伤疤。

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墙,裂开了一道缝。

自那夜之后,苏晚螢和萧怀瑾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对她视而不见。他会允许她进入他的书房,为他研墨,整理文书。虽然两人依旧话不多,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却在慢慢消融。

苏晚螢也趁此机会,接触到了更多靖王府的核心机密。

她发现,萧怀瑾远非表面上那个缠绵病榻的废人王爷。他在暗中培植了庞大的势力网,遍布朝野。他所谓的“养病”,不过是在韬光养晦,暗中调查着什么。

而他调查的核心,似乎与三年前那场几乎让他丧命的北境之战有关。

苏晚螢一边帮他处理庶务,一边不动声色地推进着自己的复仇计划。

她利用萧怀瑾的情报网,轻易就查到了苏家这些年的所有勾当。苏慎言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苏拂雪为了霸占她的身份,更是早在她被接回府时,就买通了当年接生她的稳婆,让她做伪证,说苏晚螢出生时天降异象,是不祥之人。

这才导致苏慎言夫妇对她厌恶至极。

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

苏晚螢的心,早已冷硬如铁。

她开始布局。

她先是匿名将苏慎言与太子勾结,私吞赈灾款的证据,透露给了太子的死对头——三皇子。

三皇子如获至宝,立刻在朝堂上发难。

一时间,朝野震动。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苏慎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太子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将他当成了弃子。

相国府被查抄,苏慎言锒铛入狱,择日问斩。

苏家,倒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苏晚螢正在院子里修剪一盆兰花。

她剪下最后一根枯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管家站在她身后,恭敬地禀报:“王妃,相国府的人,如今都被贬为庶民,赶出了京城。只是……苏拂雪,在离京前,托人给您带了一封信。”

苏晚螢接过信,打开。

上面是苏拂雪娟秀的字迹,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怨毒与诅咒。

“苏晚螢!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晚螢看完,面无表情地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点燃。

火光映着她清冷的脸,她轻声说:“做鬼?我等着。”

解决了苏家,苏晚螢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知道,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通过整理萧怀瑾书房的密报,她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三年前,北境之战,萧怀瑾之所以会惨败重伤,并非战术失误,而是因为有人泄露了军情,并暗中勾结敌军,给他设下了埋伏。

而那个泄密之人,直指当今太子,萧怀瑜!

萧怀瑜担心战功赫赫的萧怀瑾会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便狠下杀手,想让他永绝后患。

【原来如此。】

苏晚螢终于明白,萧怀瑾这些年隐忍蛰伏,为的就是找到证据,将太子一党连根拔起,为当年枉死的三万将士报仇。

而她,苏晚螢,要做的,就是帮他。

不为别的,只为太子是苏拂雪曾经倾慕的对象,是苏家想要攀附的高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开始利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和缜密的分析能力,帮助萧怀瑾整理那些繁杂的情报,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她发现,太子一党负责传递情报的一个关键人物,是皇后的亲侄子,国舅李威。

而这个李威,有个致命的弱点——好色。

苏晚螢的脑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成形。

她找到萧怀瑾,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萧怀瑾听完,沉默了很久。

“太冒险了。”他看着她,眼中是少有的凝重,“李威生性多疑,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晚螢的眼神异常坚定,“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王爷,请相信我。”

萧怀瑾看着她眼中的决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忠会配合你。记住,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重。”

三日后,京城最大的青楼“醉仙阁”,来了一位新花魁,名叫“晚螢”。

她不卖身,只卖艺。一曲琵琶,一阕新词,便引得满城文人骚客为之倾倒。

国舅李威,自然也成了她的座上宾。

苏晚螢周旋在李威身边,对他若即若离,吊足了他的胃口。

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李威按捺不住,包下了整个醉仙阁,想对她用强。

苏晚螢假意迎合,将他灌得酩酊大醉。

然后,她从他的贴身香囊里,盗走了一把小巧的钥匙。

这把钥匙,可以打开他在城外一处秘密别院里的暗格。那里,存放着他与敌国通信的所有密函。

得手之后,苏晚螢没有半分留恋,立刻从密道脱身。

秦忠早已在外面接应。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李威不知为何,提前醒了过来。发现钥匙不见,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带着家丁封锁了整个街区。

一时间,箭如雨下。

秦忠为了保护苏晚螢,身中数箭。

“王妃!你先走!属下断后!”秦忠将苏晚螢往前一推,自己转身迎向了追兵。

苏晚螢眼眶一红,却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她咬着牙,拼命地往前跑。

身后,传来了秦忠力竭倒地的声音。

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她快要被追上的时候,一道玄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是萧怀瑾。

他没有戴面具,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在月光下,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手中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丁,在他面前,如同蝼蚁。

他杀出一条血路,来到苏晚螢面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足尖一点,飞身上了屋顶。

风声在耳边呼啸。

苏晚螢紧紧地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别怕。”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沙哑,却异常沉稳,“我来了。”

回到王府,苏晚螢才发现,萧怀瑾的后背,也中了一箭。

箭头淬了毒。

太医们手忙脚乱,却束手无策。

“王爷……这毒,老夫从未见过……恐怕……”

苏晚螢看着萧怀瑾迅速发黑的嘴唇和昏迷不醒的脸,心如刀绞。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受伤……】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在养父留给她的遗物里,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据说能解百毒的“雪蛤珠”。养父曾说,这是他机缘巧合下,从一位西域高人手中得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

苏晚螢疯了一样跑回房间,翻出了那个盒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雪蛤珠碾碎,和着水,一点点喂进了萧怀瑾的嘴里。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

一个时辰后,萧怀瑾身上的黑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毒……解了!”太医激动地喊道。

苏晚螢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软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她太累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

萧怀瑾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已经醒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亮。

“你救了我。”他说。

“我们是夫妻。”苏晚螢看着他,轻声说。

萧怀瑾沉默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苏晚螢。”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等这一切结束,我便卸下这身枷锁,带你离开京城,去塞外看雪,去江南看花,好不好?”

苏晚螢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有了李威通敌的罪证,太子一党,很快就土崩瓦解。

皇帝对太子失望透顶,下旨废黜其储君之位,贬为庶人,终身圈禁。

皇后也被打入冷宫。

三皇子一党趁机崛起,朝堂之上,看似尘埃落定。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黄雀,还在后面。

就在三皇子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准备逼宫夺位的时候。

萧怀瑾,带着十万北境军,兵临城下。

原来,他早已暗中策反了北境的将领,他所谓的“重伤”,所谓的“残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一场骗了所有人,长达三年的惊天骗局!

他不仅要为自己和枉死的将士复仇,他要的,是这整个天下!

皇帝被逼退位,禅位于靖王萧怀瑾。

登基大典那天,万民朝拜。

苏晚螢站在他身边,穿着天下最华贵的凤袍,看着这个男人君临天下。

她知道,他们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然而,就在册封皇后的圣旨即将颁布之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苏拂雪。

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混进了宫,此刻正跪在丹陛之下,哭得声嘶力竭。

“皇上!皇上明鉴啊!臣女才是真正的苏拂雪!如今站在您身边的,是霸占了臣女身份的假千金,苏晚螢啊!”

她声泪俱下,将当年“真假千金”的旧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晚螢身上。

苏拂雪得意地看着苏晚螢,眼中满是怨毒。

【苏晚螢,就算我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我看你这个冒牌货,还怎么做这个皇后!】

苏晚螢站在高台之上,面色平静。

她甚至没有看苏拂雪一眼,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萧怀瑾。

萧怀瑾牵起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看着底下状若疯癫的苏拂雪,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朕知道。”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太和殿。

“从朕娶她的第一天起,朕就知道,她不是苏拂雪。”

全场死寂。

苏拂雪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只听萧怀瑾继续说道:

“朕要娶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相国府的千金,也不是什么京城第一才女。”

他转过身,面对着苏晚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与爱意。

**“朕要娶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她,苏晚螢一人而已。”**

他顿了顿,声音掷地有声,响彻云霄。

**“她是朕的妻,是朕的皇后,是这大燕王朝,唯一的女主人。谁敢质疑,便是与朕为敌,与这江山社稷为敌!”**

苏拂雪如遭雷击,瘫倒在地,彻底疯了。

苏晚螢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萧怀瑾,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她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接受着万民的朝拜。

远处的天空,一碧如洗。

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数年后,江南。

烟雨朦胧的小镇,一艘乌篷船顺流而下。

船头,坐着一对璧人。男子俊朗不凡,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只是半边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银色的面具。女子温婉娴静,眉眼含笑,正依偎在男子怀中,看着两岸的风景。

“你说,澈儿在宫里,会不会又把太傅的胡子给拔了?”女子笑着问。

“有暗卫看着,拔不了。”男子搂紧了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呀,就知道惯着他。”

“朕的儿子,不惯着他惯着谁?”

“早就不是皇上啦,现在是萧先生。”女子嗔了他一眼。

男子低低地笑了起来,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听皇后的,都听你的。”

船行至水穷处,前方是一片灼灼的桃花林。

苏晚螢看着那片粉色的云霞,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孤身一人,坐上那顶去往靖王府的,冰冷的花轿。

她以为,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却没想到,路的尽头,是万丈光芒。

她转过头,看着萧怀瑾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轻声问:“真的不治了吗?华神医说,你的脸,还是有希望能恢复的。”

萧怀瑾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

“不必了。”

他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

“是你,让这身伤疤,变成了我的勋章。晚螢,我生命里所有的光,都是你给的。”

苏晚螢笑了,眼角有泪光闪烁。

她凑上前,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桃花雨下,乌篷船中,岁月静好,一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