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那句赌气的“我也要离”脱口而出,却无人当真,直到…

发布时间:2025-08-25 17:11  浏览量:5

1

闺蜜离婚了。

我说我也要离婚。

所有人都笑了。

2

包间里的空气还残留着生日歌的欢快旋律,但核心话题早已急转直下,从庆祝转向了唏嘘。夏晴,我从小到大的闺蜜,刚刚平静地宣布了她离婚的消息。她捏着细长的香槟杯脚,眼神里有疲惫,但更多的是释然。

“所以,就这么结束了?” 另一个朋友林薇小心翼翼地问,手里的蛋糕叉子都忘了放下。

“嗯,结束了。拖了两年,累了。” 夏晴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房子归他,存款归我,孩子……孩子暂时跟他,我周末接。”

一阵短暂的沉默笼罩下来。我心里堵得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夏晴和她老公,当年也是我们圈子里公认的恩爱一对,从校服到婚纱,熬过了异地,顶住了双方父母的压力,最后怎么就……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浇灭心口那股无名火。是替夏晴不值,还是对婚姻这东西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我说不清。只觉得一股极端的情绪冲上了头顶。

“挺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腔调,“我看这婚姻啊,也就那么回事。夏晴,你前头开路,我随后就到!我也离!”

话音刚落,包间里诡异地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林薇直接笑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哎哟我的柏安怡,你可别逗了!你离什么离啊?你们家赵景轩把你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要离婚?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人信啊!”

“就是就是,”旁边忙着吃菜的苏曼也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奶油,“谁不知道赵总眼里除了工作就是你柏安怡。上次聚会,你稍微咳嗽一声,他紧张得差点当场Call家庭医生。你跟我们说离婚?哈哈哈……”

就连刚宣布离婚的夏晴也无奈地笑着看我:“安怡,别闹。我知道你是想替我抱不平,但真没必要。你和赵景轩……跟我们不一样。”

我看着她们笑作一团,仿佛我刚才说了一个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那股子憋屈劲儿更重了。为什么没人当真?难道在所有人眼里,我柏安怡的婚姻就真的完美无缺到连“离婚”两个字都不配提了吗?

“我不是开玩笑!”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认真一点,甚至坐直了身子,“我是说真的!赵景轩他……他……”我卡壳了,急切地想搜罗他的罪状,却发现那些积压的不满,在别人看来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说他忙?成功男人哪个不忙。说他有点固执?谁还没点脾气。说他最近回家越来越晚?应酬多嘛。

林薇笑着摆手打断我:“行了行了,知道你是真闺蜜,为晴晴两肋插刀,连这种狠话都放出来了。不过安怡,真没必要。咱们晴晴坚强着呢,对吧?”

夏晴配合地点点头。

苏曼凑过来,八卦兮兮地问:“哎,说真的,安怡,你们家赵总最近又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上次那个限量款的包,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话题轻而易举地从“离婚”这个危险边缘被拽了回来,迅速滑向了奢侈品、护肤品和家长里短。她们继续嘻嘻哈哈,仿佛我那句石破天惊的“我也要离”只是一滴落入沸油的水,炸响一声后就没了痕迹。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我。原来,在某些标签之下,你的痛苦和挣扎,甚至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被当作矫情和玩笑。

那顿聚餐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我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回到家,空荡荡的。客厅里留着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是保姆阿姨的习惯。赵景轩还没回来。

我踢掉高跟鞋,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或未接来电。他从来都是这样,如果晚归,很少会主动报备,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和赵景轩的聊天界面。上面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中午,我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他隔了两个小时回了一个字:“忙。”

我盯着那个“忙”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手指用力地在输入框里敲打:“赵景轩,我们离婚吧。”

写完之后,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方,微微颤抖。我知道,如果我按下去了,即使他一开始也会觉得我在开玩笑,但我至少表达了,我不是在说笑。

可是,足足过了五分钟,我最终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算了。何必自取其辱。连最亲近的朋友都不当真,他恐怕只会觉得我更不可理喻吧。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3

不知道在沙发上发了多久的呆,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细微声响。

我抬起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半。

赵景轩推门进来,带着一身淡淡的烟酒气和夜露的寒凉。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扯开领带,动作带着一贯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居高临下的疲惫感。

他瞥了我一眼,一边松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边问:“还没睡?坐这儿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关心,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询问。

我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正处于成熟和锐气的最佳平衡点,事业的成功更给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在任何人看来,他赵景轩都是无可挑剔的丈夫人选。有钱,有貌,社会地位高,也从不在外拈花惹草——至少我不知道。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我此刻感到无比的窒息。

“夏晴离婚了。”我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赵景轩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夏晴是谁。“哦?”他挑了挑眉,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怎么回事?”

“过不下去了,就离了。”我不想复述夏晴的那些糟心事。

“嗯。”他应了一声,抿了一口酒,评价道,“现在离婚率是挺高的。她老公……是那个做什么医疗器械的?”他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离婚本身,而是对方的职业背景。

我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又蹭地冒了起来。“赵景轩,”我叫他的名字,“我今天跟她们说,我也要离婚。”

我以为他会有点反应,哪怕是一丝惊讶也好。

但他只是转过身,靠在酒柜上,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柏安怡,你是看别人离婚,心痒痒也想凑个热闹?还是最近太闲了,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引起我注意?”

他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破了我最后一点期待。

“我说真的!”我提高了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直视着他,“我不是在开玩笑!赵景轩,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日子正常吗?你每天几点回家?我们一周能在一起吃几顿饭?上次好好说话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赵景轩皱起了眉头,似乎我的“无理取闹”打断了他享受睡前酒的片刻宁静。他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不耐烦:“我最近很忙,你不是不知道。公司正在拓展新项目,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你能不能懂点事,别总是拿这些小事来烦我?”

“小事?”我简直要气笑了,“夫妻之间无话可说,见面就像陌生人,这是小事?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的公司、你的项目才是大事?我的感受,我的需求,永远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吧?”

“柏安怡!”他的音量也抬高了,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你够了没有?我累了一天了,没精力在这里跟你吵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找点事情做,逛逛街,做做SPA,别整天胡思乱想!”

又是这样。每次试图沟通,最终都会以“我无理取闹”、“我无事生非”、“他忙累辛苦”作为终结。然后就是冷战,直到我主动低头,或者时间冲淡一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这样了。夏晴宣布离婚时那双虽然疲惫却清亮坚定的眼睛,在我眼前晃过。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赵景轩,我需要的是丈夫,不是一个按月给家打钱的合伙人!我需要陪伴,需要交流,需要被放在心上!而不是守着这栋大房子,每天等你等到半夜,然后听你说一句‘很忙’、‘别烦’!”

赵景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柏安怡,我努力工作,给你提供现在的生活,让你衣食无忧,想买什么买什么,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还要怎么样?陪伴?交流?你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实实在在的生活质量更重要吗?”

他的话,句句如刀,砍在我心上。

原来在他构建的价值体系里,钱可以买到一切,包括让我闭嘴安分的权利。

我看着他,突然就觉得无比疲惫,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景轩,”我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冰凉,“我们离婚吧。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引起你注意。我是认真的。”

赵景轩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虚张声势的痕迹。看了半晌,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以为然和轻蔑。

“行啊,柏安怡,你长本事了。”他语气嘲讽,“你要离是吧?可以。明天我就让李律师拟协议。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怎么维持你现在的生活水准。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他说完,不再看我,转身径直朝楼上卧室走去。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浑身冰冷。

他没有摔门,没有暴怒,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那种彻底的、不屑一顾的漠然,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伤人。

他根本不相信我会离开。就像我所有的朋友一样。在他眼里,我柏安怡早已被优渥的生活养废了,失去了独立飞翔的能力。我所有的痛苦和呐喊,都只是富贵闲人的无病呻吟。

那一刻,我的心死了。

4

那一夜,我几乎没合眼。听着身边赵景轩平稳甚至算得上酣畅的呼吸声,我知道他是真的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或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我又一次幼稚的闹脾气,等他睡醒,我就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自己消化情绪,或者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让生活重归“正轨”。

天快亮的时候,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早餐需要的咖啡和西装领带,而是直接走进了衣帽间。

我拖出了最大的那个行李箱,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的动作很慢,每拿起一件衣服,一个饰品,似乎都能牵出一段回忆。蜜月时他给我买的裙子,生日时他送的项链,吵架后为了赔罪买的包……原来这些年,他表达感情的方式,真的只剩下物质。

也好,至少离婚的时候,我能带走的,还有这些冰冷的物品。

当我把最后一件常穿的大衣塞进行李箱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赵景轩应该快醒了。

我合上箱子,拉出拉杆,发出的轻微滚动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我没有留下任何纸条,也没有再看他一眼的欲望。既然他认定我只是说说而已,那我就用行动证明。

走到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大门。然后,我将我的行李箱,稳稳地、端正地,放在了入户大门正中间的位置。这是一个无比清晰的信号,一个决绝的姿态。

做完这一切,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我知道,几个小时后,当他准备出门去公司,打开门看到这个挡在路中央的行李箱时,会是什么表情。

惊讶?错愕?或许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但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相信,我是来真的了?

我开车直接去了夏晴暂时租住的公寓。她打开门,看到我和我脚边的行李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安怡?你这是……”

“我离家出走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或者说,正式开始分居,迈向离婚。”

夏晴赶紧把我拉进屋,给我倒了杯热水。“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显然,昨天在包间里,她也是把我那句话当玩笑的人之一。

我捧着温热的水杯,把昨晚和赵景轩的冲突,以及他那些伤人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说着说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是后悔,而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心寒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夏晴安静地听着,没有过多安慰,只是时不时地抽张纸巾递给我。等我说完,她才叹了口气:“其实……昨天你说要离婚,我虽然笑了,但心里也不是完全没信。只是觉得,你和赵景轩的问题,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因为原则性问题,耗尽感情。你们……更像是沟通出了问题。”

“沟通?”我苦笑,“如果他永远拒绝沟通,觉得所有问题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呢?晴晴,我不是一时冲动。我真的累了。那种不被理解、不被看见、像个透明人一样活着的日子,我过够了。钱我可以自己赚,生活水准下降我也不怕,但我不能不要我的自尊和感受。”

夏晴看着我红肿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决定了,我支持你。我这儿虽然小,但你先住下。其他的,慢慢打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赵景轩”三个字。

我和夏晴对视了一眼。我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柏安怡,你什么意思?”赵景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压抑的火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或许是我的错觉。他的背景音很安静,应该是在车里或者办公室。

“我放在门口的意思。”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赵总看不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被我的称呼和语气噎了一下。

“你闹够了没有?”他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把行李箱放在大门口?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幼稚?让邻居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他关心的还是面子,是“像什么样子”。

“我们都要离婚了,赵总还在乎邻居怎么看吗?”我冷冷地反问。

“离婚离婚!你就把这两个字挂嘴上是吧?”赵景轩的声音陡然提高,“柏安怡,我昨天说的是气话你看不出来吗?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最近给你的钱不够花了?还是又看中哪款包了?直接说,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看,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这是一场用钱可以摆平的闹剧。或许在他心里,我所有的行为和情绪,最终都可以用物质来计价和安抚。

我的心彻底凉透了,反而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赵景轩,”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我不要包,也不要钱。我只要离婚。如果你不同意协议离婚,我会找律师提起诉讼。至于感情破裂的证据……我想,你从不回家,忽视配偶需求,以及试图用金钱物化婚姻和配偶的行为,应该足够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一般的沉寂。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冒犯的愤怒。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圈养的金丝雀不仅敢啄人,还敢直接撞破笼子飞走,甚至反咬他一口。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冰冷彻骨:“柏安怡,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我给你一天时间冷静,晚上我要在家里看到你,并且看到那个该死的行李箱消失。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打断他,“赵总是要断我的信用卡,还是冻结我的副卡?随便你。从今天起,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再用。”

说完,我没等他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心里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有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但同时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夏晴担忧地看着我:“安怡,你……真的想好了?这条路可能比你想的要难。”

我点点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好了。再难,也不会比在他身边做一个透明人更难。”

5

赵景轩果然行动迅速。

挂断电话不到一小时,我的手机就接连收到了好几条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我的所有附属卡都被冻结了。常用的那几个购物APP的支付绑定,也相继失效。

看着那些冰冷的提示信息,我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看,他的应对方式永远如此直接且有效——切断经济来源。这是他认知里最能控制我、最能让我低头就范的手段。

“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对夏晴自嘲地笑了笑。

夏晴一脸担忧:“那你以后怎么办?你工作……”

是的,工作。我和赵景轩结婚后不久,就因为他的要求辞去了那份发展不错的设计师工作。他说“我赵景轩的妻子不需要出去辛苦打工,看人脸色”。这些年,我过着看似悠闲的富太太生活,但实际上,与社会几乎脱节。偶尔接一点零散的设计私活,也纯属兴趣,收入极不稳定。

“重新找工作呗。”我耸耸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好歹我也是正经美术学院毕业的,有手有脚,总饿不死。”

话虽这么说,但内心的忐忑只有自己知道。离开职场多年,技能生疏,人脉断层,年龄也不再是优势,重返战场谈何容易。

下午,我接到了婆婆周淑慧的电话。意料之中。

“安怡啊,怎么回事啊?景轩说你要闹离婚?”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但柔和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夫妻俩吵架很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怎么动不动就提离婚呢?多伤感情。听妈的话,别闹了,赶紧回家去。景轩工作压力大,你要多体谅他,别给他添乱。”

看,在所有人眼里,永远都是我在“闹”,我在“不懂事”,我在“给他添乱”。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尊重但坚定:“妈,我不是在闹。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我和景轩之间的问题,不是简单的吵架,是价值观和生活目标的根本不同。继续捆绑在一起,对彼此都是折磨。”

婆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稍微硬了一些:“安怡,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理想化?婚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景轩能挣钱,对家庭负责,不出轨不鬼混,这样的男人哪里找?你还要什么价值观?听妈的,别钻牛角尖。赶紧回来,给景轩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妈,我没错,我不会回去认错。”我的态度也坚决起来,“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但这次,请让我自己决定我的生活。”

婆婆似乎动了气:“安怡!你怎么这么不听劝?离了景轩,你怎么生活?你那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能养活你自己吗?现实一点!”

“现实就是,没有他,我一样能活。”说完,我礼貌但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我知道这肯定会得罪婆婆,但有些界限,我必须划清。

刚挂断婆婆的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我妈。

我心里一沉,预感不妙。接起来,果然。

“安怡!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妈妈的声音又急又气,“亲家母刚给我打电话,说你要跟景轩离婚?还从家里搬出去了?你是不是疯了!景轩那样的条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作也要有个限度!”

听着妈妈连珠炮似的质问和指责,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原来在至亲眼里,我的幸福与否,也是可以用对方的经济条件来衡量的。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妈妈打断我,“不就是因为他忙,没空陪你吗?男人以事业为重有什么错?难道要天天守着你谈情说爱喝西北风吗?安怡,你太让妈妈失望了!赶紧回去,跟景轩道歉,好好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

我握着手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孤独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原来想要挣脱一段窒息的婚姻,最先要面对的,不是对方的阻拦,而是来自全世界的“为你好”的不理解和压力。

似乎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不该痛苦,你不该挣扎,你该感恩戴德,你该安于现状。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望着窗外陌生的夜景,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真实的恐惧和迷茫。但我摸摸自己的心,那里虽然害怕,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回头的意思。

6

接下来的日子,我借住在夏晴的小公寓里,开始疯狂地投简历找工作。

现实比我想象的更为残酷。离开设计行业五年,技术和审美都已迭代更新,我的作品集还停留在五年前的水平,显得陈旧而缺乏竞争力。发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面试,对方在了解到我的空窗期和年龄后,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清。

“柏小姐,您的资历是很不错,但您毕竟好几年没接触一线项目了……我们这边可能需要能立刻上手承受高压的年轻人……抱歉。”

一次又一次类似的回复,让我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一点点被摧毁。

经济上的窘迫也随之而来。虽然之前自己有点私房钱,但坐吃山空的感觉让人心慌。夏晴看出了我的焦虑,主动提出分担房租,被我坚决拒绝了。她已经帮了我太多。

赵景轩那边,自那天通过电话后,再没有直接联系过我。但他用一种更冰冷的方式刷着存在感——他委托的律师联系了我,一份厚厚的离婚协议草案发了过来。

我请了一个法律援助律师帮我查看。律师看完后,眉头紧锁:“柏小姐,这份协议对您非常不利。财产分割方面,对方几乎完全隐匿了婚后财产增值部分,只同意分割目前名下少量共同存款。而且,由于您是主动提出分居且目前无稳定收入,对方在试图主张您对婚姻破裂负有主要责任,这可能影响到最终的分割比例甚至……”

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不仅不信我会离,甚至早已开始冷静地、无情地部署,如何最大化地保障他自己的利益,如何让我“净身出户”或者接近净身出户。过去那点情分,在真实的利益面前,薄得像一张纸。

我告诉我的律师:“钱我可以少要,甚至不要。但我必须尽快离婚。”

律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柏小姐,您冷静一点。这不是赌气的时候,这关系到您今后的生活保障!根据婚姻法,您完全有权利……”

“我知道。”我打断他,“但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多拖一天,我都觉得恶心。”

我宁愿干干净净地走,也不要和他为了那些冰冷的数字继续纠缠不清,那会让我觉得我和他物化我的行为,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我找工作四处碰壁,为离婚协议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是程煜,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直属上司。他后来自己出来开了间设计工作室,如今在业内小有名气。

他是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了我的事,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柏安怡,听说你准备重出江湖了?”程煜的声音爽朗依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看看?我们正好缺个有经验有想子的资深设计,工资嘛,可能比不上你当赵太太的时候,但保证够你独立生活,而且项目提成丰厚。”

我握着电话,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这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学长……我,我可能手生了,而且……”

“别而且了,”程煜打断我的犹豫,“你的底子我知道。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工作室聊聊,带上你最近……呃,或者以前的作品也行。就当见见老朋友。”

第二天,我如约去了程煜的工作室。我们聊了很多,关于行业变化,关于设计理念,也关于我这几年的生活。我没有隐瞒我的困境,程煜也表示理解。

“状态可以慢慢找回来,但才华和审美基础不会丢。”程煜最后拍板,“来吧,安怡。我这里庙小,但氛围绝对比你在那个金丝笼里自由。先从项目合伙人做起,怎么样?”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尊重。

当我终于在劳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我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我把找到工作的消息告诉了夏晴,她替我高兴坏了,非要请我吃大餐庆祝。

我也通过律师,正式回复了赵景轩那边:财产分割我可以大幅让步,但离婚条件必须加上一条:我方因照顾家庭牺牲职业发展,男方需支付一笔一次性经济补偿金,金额远低于我依法可能获得的,但足够我支撑到稳定工作前的过渡期。

我知道赵景轩会同意。对他而言,能用钱快速解决麻烦,且代价远低于预期,是最划算的买卖。

7

日子仿佛按下了快进键。

我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适应新节奏。加班、改稿、和团队头脑风暴……虽然辛苦,但每一天都无比充实。我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不再是谁的附属品,而是靠专业技能安身立命的柏安怡。

我和程煜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他给了我极大的空间和信任,而我也努力用成果回报他。工作室接了几个不错的项目,口碑慢慢做了起来。

期间,赵景轩的律师又和我方律师拉扯了几个回合,最终,所有条款达成一致。

签离婚协议那天,赵景轩本人来了。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西装笔挺,气场强大。他坐在会议桌对面,目光复杂地落在我身上。

我穿着简洁的职业装,未施粉黛,但眼神清亮,背脊挺直。和几个月前那个困守豪宅、眉宇间带着怨气的富太太判若两人。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公事公办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续办完,他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干涩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微微一怔,随即平静地回答:“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知道,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我不是在闹,我是真的离开了。而他记忆中那个需要他庇护、需要他喂养的金丝雀,已经自己飞向了风雨,并且学会了觅食,长得比以前更健壮了。

没有纠缠,没有狗血,一场持续了七年的婚姻,就这样平静地画上了句号。

走出律师事务所,阳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拿出手机,在一个只有夏晴、林薇、苏曼我们几个闺蜜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姐妹们,晚上有空吗?我请客,庆祝我离婚快乐,也庆祝我入职新工作一个月!”

群里安静了好几秒。

然后,林薇先跳了出来:“???!!!安怡,你来真的啊?!”

苏曼紧随其后:“我的天!你真的和赵总……离了?!什么时候的事?!”

夏晴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地址发来,必须庆祝!恭喜新生!”

晚上,老地方,同一个包间。

气氛和上次截然不同。林薇和苏曼围着我,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所以……赵总真的就同意了?财产怎么分的?你没吃亏吧?”

“你现在住哪儿?工作又是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

“天哪,柏安怡,你真是闷声干大事啊!我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笑了笑,简单地说了说情况,略过了中间的种种艰难,只说了结果。

林薇听完,感慨地拍拍我的肩:“安怡,说真的,我以前觉得你就是命好,嫁得好。现在我才发现,你骨子里这么有勇气。佩服!”

苏曼也附和:“是啊,虽然觉得有点可惜……赵总条件是真的好。不过,看你现在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样子,好像确实比过去更开心了。”

夏晴举起酒杯:“来,为我们安怡的新生,干杯!也为我们自己,无论选择结婚还是离婚,都是为了更幸福地生活!干杯!”

“干杯!”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为一段旧时光送别,也为一个新征程鸣锣开道。

这一次,没有人再把我说的“离婚”当成笑话。

8

一年后。

我的生活早已步入正轨。彻底摆脱了“赵太太”的光环(或者说阴影),我在程煜的工作室里干得风生水起,甚至独立负责了两个颇受好评的项目,拿到了不菲的提成。我用那笔离婚补偿金和自己的工作收入,贷款买了一套小巧精致的公寓,虽然远不如之前的豪宅宽敞,但每一处装修、每一个物件都是我自己精心挑选布置的,充满了“我”的痕迹,踏实而温暖。

我和夏晴都成了忙碌的职场单身女性,偶尔约着吃饭逛街,互相打气,也互相调侃再也不跳进婚姻的“火坑”。

林薇和苏曼依旧时常在群里分享她们的婚姻生活,有甜蜜的吐槽,也有真实的烦恼。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感或羡慕,能更平和地看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去商场为新项目采风,偶然路过一家高级男装店。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赵景轩。

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女孩正拿着一件衬衫在他身上比划,笑靥如花,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爱慕。赵景轩脸上带着我很少见过的、轻松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笑容。他微微低头听着女孩说话,眼神温和。

那一刻,我忽然就彻底释然了。

他不是天生冷漠,也不是不需要陪伴。他只是不愿意把那些东西给我。或者,我们相遇的时机不对,彼时他野心勃勃,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省心的“后方”,而不是一个渴望情感共鸣的伴侣。而现在,他功成名就,或许才有了闲情逸致,去享受那种崇拜式的、轻松愉快的感情。

我们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不合适。他需要的是依附和仰视,而我渴望的是并肩与共鸣。

过去的那些委屈、不甘、愤怒,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我甚至在心里,默默祝他能真正幸福。

我没有进去打招呼,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

阳光透过商场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温暖而明亮。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程煜发来的消息,关于下一个项目的创意脑暴会的时间安排。我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生活或许偶尔会开一个苦涩的玩笑,但只要你勇敢地撕掉标签,走出别人设定的剧本,终会等到云开雾散,阳光万里。

我的故事,现在,才真正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