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时夫君已有心上人,那日看着准备好的聘礼,他却忽然笑了
发布时间:2025-08-16 15:23 浏览量:1
我跟魏浔成婚的时候,他其实是有心上人的。
只是那人身份太低,够不上魏家的门槛。
为长远计,他挑中了我。家世不算显贵,脾性温顺,能容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喜欢他。我们约定好,搭伙过日子,再过两年,我就帮他把心上人娶进门。
可真到了那一日,他却看着我已经准备好的聘礼,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上个月,她就已经嫁人了。
我有些苦恼:「这可怎么办?你怎么也不早些说。」
他瞥了我一眼,忽地笑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啊?
可我也准备走了呀。
1
在与魏浔结为连理之前,我原本已定下一门亲事。
我的未婚夫是忠勇侯府的少爷,我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相貌英俊,每次目光相遇,他的耳朵都会不自觉地泛红。
对于他,我并没有特别的情感,但我确实期待与他结为夫妻。他一直守身如玉,还特意打听我的喜好,不时派人送来礼物,可谓用心良苦。我的父母也说,如果许长晋娶了我,他定会将我宠上天。
然而,在我出嫁前五个月,魏家为魏浔挑选正妻,这件事本与我无关。
魏家权势显赫,魏浔若有意,京城中的名门闺秀任他挑选。
但魏浔对家族为他挑选的未婚妻并不满意,始终不肯答应。
他心中早有所属,将来必定会迎娶她入门。他对她的爱意深沉,生怕她受到半点委屈。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在街上骑马时,偶遇我与商贩争执——我不久前在此购买的布料,回家不久便褪色。
我本打算用这些布料为许长晋的妹妹们绣制礼物,怎能马虎。
但当时我言辞笨拙,没说几句就结巴了。
他在外面看着,拉住缰绳,微微一笑,问我:“需要我帮你讨个公道吗?”
我发誓,如果早知道这个公道将让我用余生来偿还,我绝不会让他插手。
临走时,他抬头看我,神色自若,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他刚帮了我,我当他是好人,对他毫无戒心,很快就透露了身份。
但后来,我才意识到,女子过于天真,往往不会有好结果。
没过几天,我与许长晋的婚约便告吹,因为魏浔向皇帝请求赐婚。
新婚之夜,他便坦白,他不会与我同床共枕,除了爱情,他什么都能给我。魏家权势滔天,又是皇帝亲自赐婚,事已至此,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我,只需帮他做一件事。那就是两年后帮他迎娶心上人,然后好好待她。
之所以要等两年,是因为魏浔之前已为王若清做了许多荒唐事,魏家经过深思熟虑,见他愿意娶我,这才达成了这个协议。
我与许长晋,也再未相见。嫁入魏家第二个月,我就听说他南下赴任去了。
总之,我就这样成为了魏浔的妻子。
起初,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我无需讨好魏浔,我们更像是共同生活的伙伴。
我也无需侍奉长辈,他们都是善良之人,了解这桩婚事的前因后果,非常体谅我,生怕我受到不公待遇。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想法改变了。
原因无他,夹在一对恋人之间,实在尴尬至极。
2
魏浔深爱的女子,是永兴坊王家酒馆的女掌柜。
那个地方,与魏府所在的青石巷,自然是天壤之别。
但他对她的爱慕之情,却是难以抑制。
新婚之初,他每天下朝后,总要在外逗留许久才归家。永兴坊里多的是蛮横无理之人,时不时就会有人在酒馆闹事。
他必须去守护,他担心自己不在时,王家人会受到欺凌。
时间一长,众人皆知,王若清背后有靠山。
她是个极具同情心的女子,遇到任何不公之事,总要出手相助。
乞丐衣衫破旧,令人同情。她便施舍食物和银两。有亲戚无家可归,她便忙前忙后地为他们安排住处,安顿下来后,又为他们寻找生计。
然而,这些对她而言,并非易事。
最终,这些重担都落在了我肩上——那些人整日堵在魏府门前,声称这是王姑娘承诺过的,不能不兑现。
魏浔那时也忙于公务,几乎不在府中。
我找不到他。
只能自己处理这些事。
等事情处理完毕,王若清又亲手制作了食物,恳求魏浔一定要帮她转交。
她非常委屈,泪眼婆娑地望着魏浔。
她说她本意并非如此,她并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魏浔这时才意识到我所付出的一切,提着食盒第一次来到我的院落,月光下,他抬头望向我,竟然一时愣住。
我没有接过那食盒。
我只是对他一笑:「五百两。」
他惊讶地皱眉:「什么?」
我解释道,「我帮你解决了问题,总该给我一些报酬吧?」
他愣了一下,脸上竟有些难以言说的尴尬,第二天就让人给我送来了五百两银子。
这件事之后,他便很少再私下去见王若清了。
从那以后,我们便一直以这种方式相处。
他需要我做什么,没问题,给银子就行。
我帮他为王若清挑选胭脂水粉、购买衣物。
他则以礼相待,除了给银子,偶尔也会送我一些书画古籍。
我的好友们也都陆续成婚了。
却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生活的。
后来,他因一桩案件受到牵连,被关进了牢狱。
魏府也被官兵包围,禁止出入。
我那时恰好不在府中,逃过一劫。我乔装打扮,为他四处奔走,又将之前从他那里赚来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光,才得以见他一面。
他见到我,难以置信地站起身。过了一会儿,才长叹一声。
「你怎么会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魏府的人知道,王若清知道。
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这时,我便有了离开的念头。
但我还没想好该如何与魏浔和离,未来该做些什么,只能暂时等待。
或许是因为愧疚,这之后的半年,魏浔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王若清。
甚至有一回,我和他一起从府外回来,已是戌时。我们的院子并不在同一个方向。走过岔路口时,他握着手中的灯笼,却含蓄地问了一句:「昨天刚下过雪,你的院子积雪厚吗?」
他这话问得毫无意义。
今天一大早,下人们就已经把雪全部铲除了。现在早已看不出任何下过雪的痕迹。
3
微风拂过院落,满树的梨花如雪般飘落。
我数着日子,魏浔终于要实现他的愿望了。
我让人准备了聘礼。
虽然不多,但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这些都是从魏浔的私库里取出来的。
自从他从牢狱中释放出来,他就把钥匙交给了我。
他说我是他的妻子。
这些财物,自然应该由我保管。
起初,每当需要应酬或送礼,我都会派人通知他一声。
但几次之后,他便不再愿意了。
他轻哼一声,微微侧头,目光流转:「你随意取用,就算全部拿走也无妨。」
现在,我是为了帮他迎娶他的心上人。
我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我让人将这些财物全部搬到了魏浔的院中。
我站在院门外等待魏浔。
不久,他便回来了。
看到我,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轻笑:「难得你主动来找我。」
我点头:「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他这下却不肯再往前走,皱着眉头看着我,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你亲自准备的?」
我点头,有些自豪,「是的。」
费了不少心思呢。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静静地凝视着我。
正是午后时分,灿烂的阳光穿过我的头发,落在他的睫毛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他喉咙微微滚动,似乎感到非常愉快,轻轻地笑了。
我以为他猜到了我所说的惊喜,于是点头,然后主动走进院中。
他跟在我后面。
当满院的红色装饰映入眼帘,我兴奋地转过身,正要自夸几句,却发现魏浔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表情有些冷淡。
我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了想,没有多问。自顾自地说:「我想着,两年的期限快到了,若清姑娘也等了你这么久。所以我赶紧准备了一些聘礼,你带着这些去迎娶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说完,我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你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明天我就安排人去王家提亲。」
4
并非出于慈悲为怀,而是我早已决定要离开魏浔。
从我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始思考如何与魏浔和离。
我清楚地知道,他必定不会同意。
他费尽心思找到了我这样一个容易控制的人,又千方百计地破坏了我与许长晋的婚约,期待着我将来能够善待他的心上人。如果我离开了,他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甚至,他可能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寻找下一个像我这样合适的继室。
因此,在这半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地讨好魏母。
为了赢得她的欢心,我每天都尽心尽力地侍奉她,即使在严寒的冬日也从未间断。为了缓解她的头痛,我更是竭尽全力地寻找医生学习按摩技巧。
她对我的态度一直不错,只是多了一些距离感,少了一些亲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开始为我着想,关心我的一切。甚至给我出主意,希望我能和魏浔好好相处。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会保持沉默。
直到几天前,我才向她坦白了一切,泪流满面地诉说了我这些年的艰辛,恳求她能帮我向皇帝求情。
毕竟这是一桩赐婚,如果要和离,必须要得到皇帝的同意。
魏母是皇帝的姨母,她在皇帝面前一向有话语权。
只要她愿意帮忙,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如果她不愿意,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就和魏浔撕破脸,成为一个恶妇。为了王若清,他也一定不会容忍我。
魏母站在屏风前,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我们魏家留不住你这样好的儿媳。我那儿子真是糊涂,放着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要,整天想着……」
说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揉了揉额头,「这样吧,等他把王家那个迎进门再说。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平添事端。
「我总觉得,他对你有些……」
说到这,她便不再继续说了。
这最后一句话,我并没有理解。但前面的内容,我听得很清楚。
如果我离开了,魏浔可能需要立刻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弄得一团糟,才会放心让王若清进门。
我点点头,答应了。
这才开始急切地准备这件事。
只是,此时此刻,我连聘礼都已经准备好了。
魏浔和他的心上人眼看就要近在咫尺、朝夕相处。
他却不知为何,脸上没有半点喜悦,看着我的目光也变得十分奇怪。
他斜视着我,语气平淡,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烦躁:「提亲?
「你真是费心了。」
我顺从地回答:「这并不算什么。只是我一向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长时间地凝视着我,过了许久,才叹息道:「其实,上个月,她就已经结婚了。」
他的脸色非常沉重,但声音却很轻慢。一时间,我竟然听不出任何遗憾的味道。
5
我心中一震。
被这句话惊得差点失态。
我怀疑自己最近是否忽略了什么。以魏浔的性格,只要是他看中的,就一定会得到。
就像当初,我只是在他面前展示了我的脆弱,他就千方百计地将我娶回家。但他并不喜欢我,甚至,在我嫁入他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我其实不叫林淑。
而叫林姝。
他连圣旨都没有仔细看,以为我是贞静淑女的淑。然而不是。
悠悠姝态,婉婉情怀。我的父母从不觉得女孩子一定要端庄持家,他们希望我活得精彩、随心。
我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后来和许长晋订婚后,他对我如此用心,我总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才不辜负他,这才慢慢学习打理家务、变得温柔体贴。
只是,到了最后。等到魏浔来打听林三姑娘时,这些就成了他满意的地方。
所以,此刻,我实在有些想不通。
魏浔那么喜欢王若清,视她为珍宝。
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
当然,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他现在这样一出,和离的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了。
不由抬头看着他,指了指院子里的嫁妆:「这怎么办,你怎么也不早说?
「还有,她都结婚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去争取、去抢夺、去夺取。这不是他最擅长的事吗?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抬手帮我拂去了肩上的落叶,这才语气轻松又意味深长地开口:「这不是还有你吗?
「她既然已经结婚了,就随她去吧。」
6
我突然感到窒息。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我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和他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如果非要追究,那都是他欠我的。
五个月前,我们在郊外遭遇了袭击,我正准备找个地方躲起来——自从那次牢狱之灾后,我就决定再也不管他的生死。
当然,我也不会武功,没有能力去帮助他。
但奇怪的是,那刺客似乎瞄准能力很差,竟然每次都冲着我来。
我躲避不及,结果受了伤。
那晚,他抱着我,几乎要发狂,疯了一样地带我去了医馆。
之后,他一直守在我身边半个月,每天关注我的饮食,生怕我再出什么意外。
等我醒来,第一个念头是,魏家势力太大,容易招惹是非。魏浔这个人,果然容易招惹仇恨。
然后,我想起了这些年的种种。
数不清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突然感到有些悲伤,悲伤到几乎要流泪。
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我看到湖上的凉亭、西次间的花墙,还有天边的月色,总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我忍住泪水,看着魏浔,差点就要说出离婚的话。
想起魏母的嘱咐,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最后,我只是装作没有听到那句话,劝他说:「那你是看上了别的姑娘吗?如果有,就告诉我。」
除了变心,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解释他现在的行为。
魏浔听到这句话,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道:「如果我真的喜欢别的姑娘,不管是谁,你都会帮我吗?」
我下意识地看着魏浔。
真心诚意地回答他,「当然。但前提是,不能违背道德。」
说到这儿,他可能也想到了什么。
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白色的衣角和红绸交织在一起,平添了几分阴郁,他说:「嗯。」
7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留心观察。
然而,我始终没有发现魏浔身边有其他女子。
我不明白,魏浔和王若清之间,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心中充满了焦虑,不愿坐以待毙。
因此,我更加努力地去讨好魏母。
同时,我也去了一趟王家酒坊。
我坐在马车上,轻轻掀起帘子,向外望去。
正好看到王若清从酒坊里走出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保持着她那柔弱的身姿,含情脉脉的眼神和纤细的腰身。
她的身边果然跟着一个男子,看起来像是个书生,一直在和她交谈。
但王若清始终显得有些冷淡,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我心中不禁叹息。魏浔并没有骗我,王若清确实已经成亲了。
最初见到她时,我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心想,原来这就是我夫君心仪的女子。
其实,我们的相遇并没有多么惊心动魄。魏浔高中进士那年,和同学们一起去酒坊庆祝,酒过三巡时,王若清轻盈地走了出来,递给他一杯温水,轻声提醒他喝酒伤身,就这样,他们之间的情感便开始了。
她并不算特别漂亮,甚至不如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但那是他最得意的时刻。在醉意朦胧中,他看到了她,如同芙蓉般美丽的面容,这就足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王若清与众不同,她从不因为他的家世而感到畏惧,还那么善良。
当然,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从未想过,将来成婚后,我竟然需要为我的夫君纳妾。很简单,我从第一眼看到许长晋时,就知道他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他那样容易脸红,不可能同时喜欢那么多的女子。
8
在喧嚣的市井之中,人们总是喜欢议论纷纷,尤其是关于别人的私事。
我刚从马车上下来,仅仅在附近的茶馆里喝了一杯茶,就听到了所有的流言蜚语。
茶馆的老板娘提到,王家的女儿原本计划嫁给一个富有的家庭做侧室。一切都已经谈妥,只等今年正式入门。
她和那家人的关系似乎也一直很融洽。
但可能是因为关系太好,王若清几次见到那位官员的正室,觉得她好欺负。
于是,她萌生了成为正室的念头。
魏浔最初是同意的。然而,不久之后,他就被关进了监狱。
后来,这件事不知怎的,就泡汤了。有人声称,他看到魏浔从酒馆出来,王若清紧随其后,边跑边抱怨:「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稍微说了她几句你就生气了。她本来就是你帮我找的跳板,不是吗?你现在是在同情她吗?」
魏浔转过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王若清又等了两个月,却只等到魏府的少夫人受伤,魏浔四处寻找医生的消息。
她一怒之下,开始接近一直暗恋她的书生。
但这招激将法并没有奏效,魏浔不仅没有出现,还让人给酒楼送去了金银和嫁妆,希望她能尽快出嫁。
两人僵持了很长时间,最终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我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魏浔一手策划的。
我离开了永兴坊。
马车缓缓穿过街道,我凝视着窗外,脑海中的线索逐渐串联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正当我快要理出头绪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面犹豫地叫了一声:「公子。」
紧接着,我抬头,看到一个男人掀开帘子,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才松了一口气,严肃地对我说:「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似乎非常生气,又重重地叫了我的名字。
「林姝!
「我跟你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
9
街道上人声鼎沸,四周的一切都显得嘈杂不堪。
我耳边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和孩子们的哭泣声,我抬起眼睛,看到了魏浔那冷漠的面孔。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令人难以置信。
我正要说话,却听到马车外传来一个非常熟悉且带有些许轻佻的声音:「魏大人?」
魏浔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他犹豫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后悔在这里拦住了我。
魏浔松开了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拉上了帘子。
我听到他和外面的人交谈。
「马车里的这位,是魏大人那位尚未有名分的意中人吗?」
他的问题中带着一丝挑衅,仿佛故意挑起事端。
魏浔回答:「不是。」
那人又问:「前几天我请大人帮我向你夫人问好,不知是否传达?」
魏浔咬紧牙关:「没有。」
外面又传来几句模糊的对话,魏浔这才坐回马车。
我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马蹄声。
那声音既像是挑衅,又像是在安慰。
魏浔沉默着,不再提及刚才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同行了一路。
谁能料到,我去见他的意中人,他遇到我过去的未婚夫,竟然都发生在同一天。
不过,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这几天,魏浔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止我出门。
每当我提出要出门,他就会显得非常不自在,总是下意识地找借口让我留下。
原来,是因为许长晋回来了。
到达魏府门外,我没有理会魏浔,径直走了进去。
魏浔看着我的背影,突然开口。
「我不让你去找王若清,是为了你好。」
我点点头:「嗯。」
我不傻,刚才已经想通了,那天我以为是刺杀魏浔的刺客,实际上是冲着我来的。
而雇佣杀手的,正是王若清。
听说,雇佣杀手的费用高得惊人。她怎么可能付得起那样的高价。
这笔钱,恐怕还是魏浔以前用来讨好她的。
只是,她走错了一步棋,彻底破坏了魏浔心中的完美形象。
10
那晚,我径直前往魏母的住处。
我刚刚踏入门槛,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她便向我招手:「来,过来。」
我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她拉起我的手,用力地握着,接着从一旁拿出一叠东西,递给我,「你收好了。」
我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银票和地契。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事。
她接着说,「这两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是浔儿亏欠了你。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等明天圣旨一到,你就早点离开吧。
「否则,我能放你走,他却不一定愿意。
「如果我没看错,他可能已经对你产生了感情。」
我紧闭双唇。
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能感觉到,魏浔对我,确实有些特别。
魏母继续说,「如果他知道是我放你走的,还不知道会怎么跟我闹呢。」
我含着泪,紧握着手中的物品。
「母亲。谢谢你。」
她轻抚我的头发,声音也有些哽咽,「嗯。
「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了,不用谢。
「不过,如果真的要谢,你应该去感谢许家那个年轻人。
「他现在真是风光无限,在漠北连战连胜,一回来就成了皇帝的近臣。封王封侯,指日可待啊。」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封和离圣旨,还有许长晋的事情。
皇帝原本想再亲自询问魏浔的意见,但恰好许长晋进宫面圣,随口提了几句魏浔和王若清的事情。一位朝廷重臣,竟然和一个市井女子纠缠不清。皇帝不高兴,于是立刻写下了圣旨。
我无法拒绝,只好退一步,拿了一半的银票,藏在袖子里,穿过长廊,却意外遇到了魏浔。
夜色清凉,他提着灯笼缓缓走来,整齐的锦衣和玄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踏着青石板,脚步匆匆却无声。
他看到我,仿佛满园的春风拂过柳枝。
只是一瞬间,他直直地看着我,突然笑了:「我正要找你呢。
「夜里风凉,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11
我随意应付了几句,便想绕过他,尽快回家。
仔细想来,这大半年来,他其实一直是这样待我的。
他总是担心我穿不暖,睡不好。
他不惜重金购买上等的香料送给我,听说我想学骑马,便送了我一匹极好的白马,不厌其烦地陪着我练习。
他下了早朝,从城北绕到城南,给我买那家我最爱吃的芙蓉糕,买完,又要绕回来。日复一日,他从未说过一句累。
只是我那时并未想到这一层。我以为,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若清。他怕我将来对王若清不好。
可谁能想到,他竟喜欢我。
而此刻,是我彻底明白这件事以后,头一次跟他面对面碰上。
擦身而过时,魏浔忽然扯住我的袖子。我侧眸,他的脑袋稍稍一偏,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又含着几分讨好:「再过几日便是花朝节,等明日我便去向陛下告假,然后带你去苏州玩一趟,如何?」
我很少过花朝节。仅有的一回,也是跟许长晋一块。
那年,我们才定亲,还不甚相熟。
盏盏明灯高悬,他站在我对面,面容桀骜,神情却踌躇,半晌憋不出几句话来,最后,才轻轻地,小心地喊了声,「林姑娘。」
想到这里,我藏在袖中的银票竟然隐隐有些发烫。
我抿了下唇,「明日就去吗?」
他笑,「嗯。」
他直视我,目光温和而诚挚,「以后我们一直这样,好吗?」
我思索片刻,「那你明日晚些再告假回来,我要准备些东西。不想你看见。」
我头一回说出这样的话。
他眸子微微一亮,连忙开口,生怕我反悔一般,「好,依你。」
我松了口气。
若他一早便去找了皇帝,知道和离之事,只怕那道圣旨,很难送到府上。
他的雷霆手腕,我早见识过了。
12
第二天清晨,魏浔就离开了府邸。
我环顾着院中的景物,突然意识到,这里许多东西都是魏浔赠予我的。
我的贴身丫鬟玉柳自幼便陪伴着我,关于和离的事情,我并没有向她隐瞒。
她惊讶了一会儿,有些困惑地问我。
「小姐,姑爷现在对你的感情已经转变。你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王若清这样的人了。你为何一定要和离呢?」
她认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魏府的地位如此显赫,我嫁到这里,可以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如今又得到了魏浔的宠爱,未来看起来一片光明。何必选择和离,成为一个被遗弃的女子呢。
我思考了很久,然后告诉她:「我只是觉得,在这里的生活越来越难以忍受了。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即使他真的对我有那种感情,又能改变什么呢?」
只能说,一切都太晚了。
如果回到刚结婚的时候,丈夫喜欢我,也没有什么烦心事,我自然可以好好地过日子。直到白发苍苍,直到子孙满堂。
但现在,我一想到将来要和魏浔这样生活,心里就感到不安、想要逃离。
我收拾得很快。
魏浔离开后,才过了半个时辰。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有人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夫人,我刚才看到公子往这边来了。」
我眼皮轻轻跳动。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已经到达皇宫了才对。
除非,他中途又折返回来了。
难道,他知道了圣旨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走到院内,又嘱咐玉柳将刚才收拾好的东西藏起来。
我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两年,此刻,站在这里,却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没过多久,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有人快步走到我面前,衣袖一挥,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沉水香,呼吸略显急促,抱着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愣了一会儿,想要推开他。
但无奈男女力量悬殊太大,我这点力气,对魏浔来说不过是搔痒。
魏浔轻轻地笑了一声,却将我抱得越来越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13
魏浔稍微松开了我一些。
他低着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和疑惑。他说道:「刚才走在路上,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我担心,一旦我离开,等你回来时,你已经不在了。」
我被他的话触动了内心,但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微笑着说,「怎么可能?
「我能去哪里?」
他的脸仍然埋在我的头发里,右手紧握着我的手腕,放在我们之间。他的动作既亲密又自然,仿佛我是他珍贵的宝物。但同时,这又像是一种束缚,让我无法动弹。
他接着说:「可能是我多想了。」
我轻声应了一声,抿了抿嘴唇,不自觉地又问,「如果你回来,发现我真的走了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
「很简单。
「如果你走了,那我就努力让你开心。直到你愿意回来为止。」
我愣住了。
紧接着,他放开了我,转过身去,低声说道。
「林姝。
「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心里有你。我没有对其他女孩动心。
「我们以后就好好在一起,好吗?
「他……许长晋,他回来了。
「这个人诡计多端。你不要相信他。」
说完,他没有等我回答,就大步离开了。
今天的早朝,他可能要迟到了。
不久,圣旨就到了。
宣读圣旨的内侍和当初来林府赐婚的是同一个人。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魏浔的身影,皱了皱眉,问道:「我刚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魏大人还没回来吗?」
我回答,「没有,可能有些事情耽误了。」
魏家的其他人都跪在一旁。
内侍看了一眼魏母,便没有再问,开始宣读圣旨的内容。
我跪在地上接旨。
从头到尾,魏浔都没有出现。
离婚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我要离开,我院子里的仆人们都哭成了泪人。
这两年来,我和魏浔之间没有什么感情。
但和这些仆人,我却是有感情的。
魏母对我说了声保重,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不再见我。
我离开了魏府,没有再回头。
14
玉柳显得有些失落,「小姐,我们该去哪里?回林家吗?」
是的,我必须回去。
自从我嫁入魏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他们对许长晋这个女婿非常满意,对于魏浔,自然就没有太多好感。
后来,他们得知了王若清的事情,便常常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将我嫁出去。
现在,我回到了林家,他们非常高兴,又是忙着准备宴席,又是往我的房间搬东西。
午饭过后,魏浔就来了。
起初,我的父母并不允许他进门。
魏浔是个固执的人,不让他进,他就在外面等着。
他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强行进来。以他的身份,没人敢阻拦他。
但巧合的是,他在大门外守候时,正好遇到许长晋来访。
那门卫一看到他,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打开了大门。
很明显,这些日子,他来林家做客,已经成了常事。
魏林两家,结为姻亲已经两年。他很少来林家,最初结婚那会儿,他连陪我回门都显得不耐烦,饭还没吃完,听说王若清和别人发生了争执,他立刻就放下筷子离开了。
现在,他站在门口,却还不如一个外人。
许长晋进门后,正好遇到了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到我,已经不再感到尴尬。
他对我微笑,笑容灿烂:「你回来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关于我和离的事情,他应该是最早知道的。
当年那个骄傲正直,甚至因为未婚妻被抢走而愤怒的少年,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狡猾了许多。
我点头,「是的。我回来了。」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羁。
我想起早上从魏家离开时,一路上听到的百姓们的议论,有些好奇,「听说你成了大将军,恭喜你。」
他挑了挑眉,正要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15
许长晋本能地将我挡在了身后。
我抬头一看,几步之外,魏浔正站在那里。
他面无表情地站立,手中紧握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已经破碎,一半还握在他手中,另一半则滚落在地。
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捏碎的。
再仔细一看,他的手正在流血。
跟在他身后的门卫和周围的仆人们都被这一幕吓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魏浔心思缜密,面对再大的变故也能保持冷静。像现在这样愤怒失态的情况极为罕见。
一阵凉风吹过,许长晋轻叹一声:「魏大人何时也开始擅闯他人宅院了?」
魏浔下意识皱眉,看着我:「我本无意闯入,我只是……」
我打断他:「你来此有何贵干?
「关于圣旨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他的眼神变得黯淡,也无心辩解。过了许久,他才冷冷地看着我,说:「你骗了我。」
我没有否认,「是又如何?」
许长晋让周围的人退下,自己也走到不远处的亭子里。
他确保能看见我,但又听不到我和魏浔的对话。
魏浔见许长晋离开,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我原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我过去的所作所为,真心想成为我魏浔的妻子。」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答应与他共度花朝节,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我这些年全心全意地做好他魏浔的妻子,魏家的儿媳,也是为了今日的离开做准备。
16
我沉默不语,默许了他的言辞。
魏浔的嘴角紧抿。
他从未遭受过如此的戏弄。
「若你对我与王若清的关系心存不满,那我承认。那时我年轻,难免会犯错。我娶了你,却冷落了你。现在我也后悔,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一巴掌,你为何不放下心中的结,相信我一次呢。」
我凝视着他,异常冷静。
「但你娶我的初衷,你忘记了吗?现在你放弃了王若清选择了我,也只是因为你认为她不是你心中那个善良的女人。如果将来又出现这样的女人,你同样会爱上她。那时,如果我阻止,你又会责怪我不够贤惠,不能做好你魏浔的妻子。
「魏浔,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手段卑劣、喜新厌旧。在你身边,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说了这么多,魏浔的神色始终没有变化。
唯独当我说到这句话时,他突然脸色大变,身体向后倾斜,几乎站立不稳。
我的父母赶来,站在我们中间,叫来了家丁,这才将魏浔送走。
这些年,我见过他许多次的背影。
无论是意气风发的,还是矜持沉重的,他总是从容不迫。
但现在,我看着他的背影,却感受到了一丝孤独。
我收回目光时,许长晋走到我身边。
他黑色的衣袖随风飘扬,映入我的眼帘。
他微笑着,将手中香气四溢的鲜花高高举起,递到我手中,「是他错了,不怪你。」
17
我接过那束鲜花。
再次抬头时,四周已经空无一人。
我看着许长晋,感到有些尴尬。我的心情依旧难以平复,但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轻声说:「谢谢。」
他微笑着回答:「这是早就该给你的。」
我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在我嫁给魏浔之前,我听说许长晋差点闯入皇宫,他认为这不公平,我也有同感。但我们无能为力。
许家人能暂时阻止他,但无法永远阻止他,于是连夜将他打晕后送走了。
后来我和魏浔结婚,参加了长公主的赏花宴,恰好遇到了许长晋的妹妹。
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我拉到一边:「我哥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我父母不让他回京城,但他还是偷偷回来了。
「就在你结婚的那天,他站在我身边,看了很长时间,我差点以为他会去抢婚。但他只是告诉我,他看到了你绣的嫁衣,这一趟,他觉得值得。」
我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她指着不远处的海棠花,笑了笑,「这花是我哥哥离开前种满院子的,原本是想送给你的。」
18
在林府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我决定向父母告别。
在与魏浔分开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四处游历。
我还年轻,不应该将青春年华都浪费在深宅大院之中。
在我准备离开时,魏浔多次来访。
他似乎还抱有希望,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有挽回的可能。
他似乎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期,连续半个月都无所事事,只是在林府外徘徊。
他送来的礼物,无一例外地被拒之门外。
他站在那些礼物中间,等待了数个小时,突然天降大雨。
我的父母并未向我提及此事。
我突然想起早上在庭院里晒的书,急忙拿起伞往外走,却意外地被魏浔看到。
他站在雨中,全身湿透,冲过来,呼唤我的名字:“林姝。”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我要离开了。”
他轻咳一声,显得有些困惑:“离开?去哪里?”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他想要追上来,却被家丁拦住。他本想动手,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有这么做。
魏浔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阵剧痛。
他从未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曾以为,只要他愿意回头,我就会一直在原地等待。
从此以后,江水悠悠、青山古塔,魏浔常常沉浸在后悔之中,他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心爱的人回头一瞥。
19
在我启程的那天,阳光明媚。
我告诉父母,不要告诉许长晋我要离开。
然而,当我离开京城十英里时,我听到了马的嘶鸣声。
魏家的门槛很高,只要他愿意,京城里的所有贵族女子他都能娶。
「前我」许长晋在我面前停下,他没有问我要去哪里,而是递给我一个包裹。
「拿着。」
我愣了一会儿,他催促道,「快点。
「否则我就和你一起走了。」
我这才接过包裹。
他拉着缰绳,对我扬起眉毛,难得地露出了神采,看不出他往日的矜持,「如果有一天我能再找到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轻轻地笑了,想起了那根海棠花枝,最后点了点头,「好的。」
许长晋站在我身后,目送我离去。
但我其实早已知道,还有另一个人,一直在不远处默默跟随。
但那都不重要了。
我练习了两年,骑马技术已经很好。不会握不住缰绳,不会摔倒。
前方有什么,我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