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提起,他同僚纳妾,夫人闹着回娘家,我道:那她也太不懂事了
发布时间:2025-08-06 01:44 浏览量:1
夫君提起,他同僚纳妾,夫人闹着回娘家,我道:那她也太不懂事了(已完结)
那天午后,熏风微醺,一切都寻常得乏善可陈。
戚烈擦拭着他的宝剑,眼皮都未抬一下,话语却像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投进了我平静的心湖:“听说了吗?张副将纳了房小妾,他那夫人,气得当天就卷了包袱回娘家了。”
我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他在试探我。
我必须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良久,我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是她太不懂事了,为这点小事置夫妻情分于不顾。”
话音刚落,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戚烈那紧绷的脊背,松弛了下来。
1. 裂痕
“娘子别当真,为夫就是同你开个玩笑。”
戚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试图用一个拥抱来打哈哈。
“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
可他分明是舍得的。
就像一个人问你能不能先脱裤子时,他八成已经拉在了里面。
一切的端倪,始于那个微凉的夜晚。
戚烈回府的时间,只比往日晚了一盏茶的工夫。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气,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鼻腔。
往日里,他一回来便会像头饿狼般将我抱进卧房,他是个武将,身形魁梧,需求也格外旺盛,每每都折腾得我骨架散尽。
可那天,他却破天荒地先去了浴房。
“今日见了血,怕腥气冲撞了你。”他走时,唇角挂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陌生的笑意。
那一夜,他格外粗鲁,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也不再像往日那样,一声声唤我的名字“云珠”。我的腰肢,几乎要在他掌下被生生折断。
直到我泪眼婆娑,他才泄了力道。
结束后,我沉沉睡去,朦胧中,却听见他再次起身的动静,悄然离开了卧房。
那一刻,预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而真正让我把这件事钉死的,是几日后他好友秦梁的到访。
我端着新做的糕点走近书房,恰好听见秦梁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声:
“那郑云珠给宋珍提鞋都不配,当初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看上了她?”
宋珍?
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盘旋了许久,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来。曾经名满上京的才女,宋家的掌上明珠。只是后来宋家倒台,男丁问斩,女眷入了教坊司,而她,却离奇地不知所踪。
戚烈的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他五官本就硬朗,不悦时更显煞气。
我屏住呼吸,以为他会为我这个结发三年的妻子辩驳一二。毕竟,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将我护得很好。
然而,我只听见他那被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声音:
“当年,宋珍是九天之上的明月,我这等凡夫俗子,哪有摘月的资格?”
“至于郑云珠——”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她很听话,也很好用,算是个不错的赝品,养在后院,很合适。”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了。
我还没从“赝品”两个字的冲击中回过神,秦梁又开了口:“如今你的明月回来了,还不赶紧行动?”
我那个素来被称作“冷面杀神”的夫君,竟破天荒地红了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少年般的羞赧。
“我怕……吓到她。”
“郑云珠皮实,耐折腾,我放心。”
“可宋珍……我舍不得。”
原来如此。
原来我于他,不过是个物件,一个让他排遣欲望的工具。
他把一颗真心捧给了别人,却把一身的欲望,留给了我。
我曾以为的那些情难自禁的瞬间,原来,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2. 明月与赝品
我初到上京那年,正逢新帝登基,雷霆手段清算旧党。
宋家,便是那第一个被开刀的。
我曾亲眼见过,禁卫军如狼似虎地冲入宋府,那块烫金的“宋府”牌匾被人一脚踹下,断成两截,蒙尘于地。
或许,在某个街角,我曾与那个满身尘土、伪装出逃的宋家小姐,擦肩而过。
后来,关于她的传说,便只存在于旁人的口中。说她是连皇子都想求娶的绝代才女,一幅《洗兵图》价值千金,一首边塞诗传唱上京。更有甚者,说她其实流着皇室的血脉。
传闻种种,最后都只化作一声叹息:红颜薄命。
而我,一个被郑家认回的乡野孤女,过得并不如意。她们嘲笑我皮肤黝黑,举止粗野,不像个大家闺秀。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的五官轮廓,竟与那位传说中的宋珍,有着惊人的相似。
在我备受排挤之时,戚烈出现了。
他带着爽朗的笑,对我说:“你比别的姑娘黑,我比别的男人壮,咱们俩,正好凑一对。”
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水到渠成。
可如今我才明白,我这点所谓的“特别”,在那轮皎洁的明月映衬下,不过是地上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不堪一击。
我忽然很好奇,宋珍,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我见到了她。
在上京城最隐秘的金雀巷,一处专为达官贵人藏娇而设的销金窟。
旁的院落里,是芙蓉帐暖,红袖添香。唯独她那处,清雅得宛如世外仙境。
她立在院中,素衣白裙,正专心致志地描摹着一幅长卷,神情专注,遗世独立。
若不是那案上堆积如山的雪白宣纸,那价值千金的名贵笔墨,以及……那盆从我院子里不翼而飞的素冠荷鼎,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依附着一个男人而活。
前些日子,我还曾问戚烈。
“夫君,我那盆素冠荷鼎,怎么不见了?”
那时,他正擦拭着他的长枪,头也不抬地回道:“不见了便不见了吧。”
见我仍在四下寻找,他竟莫名地烦躁起来:“找什么找!你这等粗人,也配养兰花?留着也是牛嚼牡丹!”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答案。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让哭声溢出来。
可宋珍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头,视线向我这边扫来——
就在那一刹,一股巨力将我猛地拽到假山后,我整个人撞在冰冷的石壁上,也恰恰躲过了宋珍的视线。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戚烈那张写满怒气的脸,近在咫尺。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腕骨处传来剧痛,我疼得说不出话。
可他不许我沉默。
他粗暴地摇晃着我:“郑云珠,回答我!”
我终于抬起头,让他看清了我满是泪痕的狼狈模样。
他怔住了。
3. 和离
回府的马车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戚烈始终一言不发,双目紧闭,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我也沉默着。
袖中的手腕早已青紫红肿,火辣辣地疼。他没有察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直到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稳。
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死寂:“你想纳的妾,就是她,对吗?”
戚烈的眉峰瞬间耸起,像两把出鞘的利剑。
“你不要胡说八道!”
“宋珍的身份,怎能为妾?那是对她的侮辱!”
我竟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是凄凉。
“那外室这个身份,就……很光彩吗?”
车厢内狭小的空间里,空气陡然凝固。一声清脆的“啪”响,将所有温情撕得粉碎。我整个人被扇得跌倒在地,半边脸颊瞬间燃起火辣辣的痛,耳中嗡鸣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个曾许诺护我一生的男人,此刻竟对我动了手。
戚烈似乎也愣住了,举着的手僵在半空。
外头的下人察觉到动静,担忧地问:“老爷,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戚烈回过神,他看着我,声音里没有半分歉意,只有冷硬的命令:
“以后,不许再这么说话。”
以后?
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以后。
我咽下喉头的腥甜,扶着车壁,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三个字砸向他:“戚烈,我们和离吧。”
4. 丑角
我掀开车帘,径直走了出去。
在下人们惊诧的目光中,我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昂首挺胸地走下马车。
哪怕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我也要维持这最后一点可悲的体面。
戚烈被我那三个字惊得愣在车里,但很快,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郑云珠,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绚烂的晚霞与葱郁的树荫下,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白衣女子。
她姿容端雅,气质如兰,与狼狈的我,云泥之别。
可那双眉眼,却和我有着说不出的神似。
那一瞬间,我终于懂了,戚烈口中的“赝品”,是何等精准的评价。
那女子,正是宋珍。
“戚夫人。”她柔柔地开了口。
戚烈一见到她,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小心翼翼,连靠得太近都不敢。
“你怎么来了?”
宋珍得体地笑了笑,目光转向我:“我方才似乎听到了争吵声,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怕戚夫人……误会了什么。”
她转向我,一字一句,说得光明磊落:“我与戚大哥只是年少时的旧友,如今我落难,他心善,伸手帮扶一把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若不是戚烈闻言后,眼底那藏不住的酸涩与失落,我或许真的会信了。
我还未开口,戚烈已经抢先体贴地说道:
“你何苦来操心这些后宅妇人争风吃醋的闲事?”
说着,他竟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那件我曾为了赶在他出征前,熬了好几个通宵亲手缝制的披风,要为宋珍披上。
“这里风大,仔细着凉,快些回去吧。”
宋珍推拒不过,那张精致的瓜子小脸,最终还是埋进了温暖的披风里。
戚烈亲自扶她上了另一辆马车,送她离去。
自始至终,我像个惹人发笑的丑角,被遗忘在无人问津的舞台上。
冰冷的绝望与尖锐的酸涩,一瞬间淹没了我的所有感官。
三载夫妻,水乳交融,我曾天真地以为,我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我十岁那年走失,被山中猎户所救,学会了如何在山林中生存。我与狐狸为伴,与走兽赛跑。十二岁那年,猎户病逝,我守孝三年后,才下山来上京寻亲。
郑家,并非我的归宿。我依旧是孑然一身,直到遇见了戚烈。
他从不笑我粗鄙,反而饶有兴致地向我请教如何捕猎。
我曾认真地纠正他:“狐狸不是狡猾,它们只是为了活下去。你若也是为了生存,我可以教你。若只是为了剥它们的皮做衣裳,我不会告诉你。”
他听完后哈哈大笑,从此,便赖上了我。
他说,他厌倦了那些循规蹈矩的世家小姐,觉得她们“看着就无趣”。
他曾被我的“特别”所吸引。
却不知,他的一整颗心,早就遗落在那个鹤立鸡群的宋珍身上了。
戚烈说狐狸狡诈滥情,可他不知道,狐狸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他,连狐狸都不如。
我想回山里了。
5. 替罪
自那日后,戚烈便再也没有踏足我的院子。
和离之事,也被他当成了我的气话。他只让下人传话,让我“好好冷静冷静”,等我冷静下来,再去寻他。
他总是这样,笃定我离不开他。
可他不知道,我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将从山里带来的那几株兰草连根拔起,随意地塞进了早已备好的行囊里。它们哪有上京人说得那般金贵,在我的小院里,明明漫山遍野都是。
就在我即将踏出院门时,秦梁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一开口便是命令的语气:“郑氏,快跟我走!戚烈在等你!”
见我不为所动,他急得跳脚:“你这妇人怎么回事!要是耽误了大事,戚烈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我懒得理他。
秦梁只好飞快地解释:“有人发现了宋珍的藏身之处,还在她那里搜出了戚烈的披风!宋珍是戴罪之身,若是坐实了戚烈窝藏朝廷要犯,那可是欺君之罪!”
我挑了挑眉:“那我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秦梁被我问得一噎,他避开我的视线,终于吐露了那个恶毒的计划:
“你身形样貌都与宋珍有几分相似,只要你站出去,顶替宋珍认下罪名,坐实你因爱慕戚将军而盗窃其披风……待风头过去,戚烈有的是办法把你从牢里捞出来……”
他话未说完,便被我一脚踹了出去。
这盗窃之罪,宋珍自己也能认,为何非要我去认?这主意是谁出的,不言而喻。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秦梁不死心,在门外疯狂砸门,破口大骂:
“妇人之仁!宋珍身份何等特殊!”
“她尊贵无比,岂是你这种乡野贱妇能比的!”
“你可知你因一时嫉妒,会坏了多大的事吗!”
满是权贵的上京城,能担得上“尊贵无比”四个字的,除了皇室,还能有谁?
秦梁为了说服我,竟不惜泄露了这等惊天秘闻。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我隔着门,冷冷地回道:
“宋珍当年能靠着一个丫鬟顶替自己逃过一劫,如今,也该轮到她自己了。”
秦梁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赝品,怎么敢!”
赝品?
我轻笑一声。
戚烈和秦梁,有一点没说错。
这里的确有个赝品,但,不是我。
6. 对峙
我终究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秦梁竟带着家丁,直接破门而入。我的丫鬟哪里是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的对手,很快,我便被他们强行架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郑氏,今日你没得选!”
也好。
省得我再跑一趟,正好去和戚烈把和离书签了。
我被一路绑到了金雀巷的小院。
一进门,便看到了那对“苦命鸳鸯”。戚烈依旧高大挺拔,而宋珍则小鸟依人地躲在他身后,脸色惨白。
秦梁将我一把推到他们面前,急切道:“禁卫军马上就到,快,快换衣服!”
他上下打量着我,嫌弃道:“只是这相貌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罢了,就说宋珍在外逃亡三年,风吹日晒,变丑了些,也能说得过去!”
我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在他们面前。
我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住戚烈,一字一顿地问:
“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的眼神或许太过锐利,戚烈高大的身躯竟微微一颤。
院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戚烈犹豫的当口,宋珍抓紧了他的衣袖,贝齿轻咬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算了,戚大哥,我本就是该死之人,这三年,已是偷来的时光……”
她凄然一笑,“只是,连累了戚大哥……”
这一番话,彻底击溃了戚烈最后一点良知。
他猛地抓住宋珍的手,终于下定决心,看向我,声音冷硬如铁:
“云珠,你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
“我很快,就会去接你回来。”
我笑出了声。
窝藏要犯,欺君罔上,这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他拿什么来接我?用我的命,去换他心上人的周全吗?
我知道在他心里,我比不上宋珍。
却不知,他竟能为了宋珍,亲手送我去死。
我和宋珍被推进内室,门外,还传来戚烈冷酷的警告:
“云珠,你最好乖乖听话,别逼我动手。”
很快,我与宋珍换好了衣物。
就在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宋珍突然停下脚步,她恢复了那副仙子般的清高模样,对我说道:
“郑氏,你也别怨我,这都是戚烈自己的决定。”
“说到底,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有几分像我,戚烈又怎会多看你一眼?你也做不成这将军夫人。”
“如今,不过是被打回原形罢了。”
说罢,她推门而出。
院外,已响起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声。
“禁卫军奉旨捉拿朝廷要犯宋珍,束手就擒!”
大门被轰然撞开。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戚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虚伪的安抚:
“云珠,等我。”
我没有理他。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再假惺惺?
况且。
戚烈,你恐怕,是等不到我了。
7. 真假
传闻,宋珍是皇室血脉,此言非虚。
先帝在位时,对膝下两位皇子皆不满意,便放出话来,谁能先诞下皇太孙,谁便是太子。
同年同月,大皇子喜得一子,而与大皇子交好的宋家,则添了一位千金。
可惜,宋家在夺嫡后期,背叛了大皇子,转投了二皇子。
最终,大皇子登基,是为今上。
新帝放过了所有二皇子党羽,唯独将宋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只有那位宋家小姐,离奇失踪了。
所以,很多人都猜,宋珍,就是那位流落在外的真公主。
戚烈和秦梁,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刻,率队前来的,正是禁卫军都指挥使,陈芳是。
一个光听名字,就足以令上京城小儿止啼的男人。
他一身肃穆黑甲,眉眼冷峻,腰悬绣春刀,有先斩后奏之权。传闻他是死士出身,心狠手辣,陛下所有不便亲自下的杀手,都是由他代劳。
比如,覆灭宋家。
见到陈芳是,宋珍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缩进了戚烈怀里。
秦梁则急不可耐地将我推了出去。
“陈大人,她就是宋珍!”
“我与戚将军也是偶然发现她的身份,正欲将她捉拿归案!”
陈芳是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下令,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那声音,却不是对着秦梁,而是对着戚烈:
“戚将军,你确定,她就是宋珍?”
戚烈显然没料到陈芳是会有此一问。落到陈芳是手里的人,死都是一种解脱。
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宋珍,垂下眼眸,沉声道:“她就是宋珍。”
“还请陈大人尽快将她押入天牢。”
“我夫人误闯此地,受了惊吓,我先带她回府了。”
说着,他便用披风裹紧了宋珍,想与我擦身而过。
就在他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瞬。
“锵——”
陈芳是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
他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不必那么麻烦了。既然验明正身,本官,便就地正法了她。”
戚烈猛然回头,眼中满是震惊:“陈大人!这不合规矩!”
“宋珍乃朝廷要犯,理应押入天牢,三司会审后再行处置!”
陈芳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在本官这里,本官的规矩,就是规矩。”
说着,他提着刀,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戚将军,可还有什么遗言要对‘宋珍’说?”
戚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颤抖不止。
我能看到,他搂着宋珍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陈芳是像一只玩弄耗子的猫,那冰冷的刀锋,在我的脖颈上缓缓划过,似乎在寻找一个最佳的下刀角度。
“戚将军,本官,最后问你一遍。”
“她,到底是不是宋珍?”
秦梁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珍在戚烈怀里,也露出一双惊慌失舍的眼睛。
我看到,戚烈的眼眶已经布满血丝,额上冷汗涔涔。
可他,依旧没有放开怀里的宋珍。
我甚至听到,宋珍还在他怀里,用蚊子般的声音,轻声唤他“戚大哥”。
陈芳是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他猛然抬手——
刀锋寒光一闪!
“她不是!”
戚烈失声喊道,声音嘶哑,状若疯狂。
绣春刀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颈侧,而后,缓缓归鞘。
陈芳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诡异的庭院里回荡。
“咔哒”一声脆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陈芳是竟生生折断了自己的左臂。
“哎呀,玩得过火了些,”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对着空气说道,“给戚将军赔个不是。”
说罢,他不再看戚烈一眼,大手一挥。
“把这个‘宋珍’,给本官带走!”
8. 真相
龙涎香的安神气息,让我从昏沉中醒来。
睁开眼,已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朦胧间,我听到一个温和却不带温度的声音响起:“把那双手砍了吧。”
一个宫女惊喜地喊道:“殿下醒了!”
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快步走到我的床边,脸上那份紧张与关切,不似作伪。
“朕的云珠,让你受苦了。”
我这才看清,殿外跪着的,正是陈芳是。
我挣扎着坐起身:“别砍他的手,他演得挺好的。”
不仅让我彻底看清了戚烈的嘴脸,还将我从那个泥潭里,毫发无损地带了出来。
当今天子,我的父皇,叹了口气道:“区区一个冒牌货,竟敢让朕的掌上明珠替她背锅,真是胆大包天。”
是的。
民间传言,对错参半。
当年,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天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确实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寄养在宋家,化名宋珍。
可惜,宋家并未照顾好,在一次意外中,将十岁的真宋珍弄丢了。
为了掩盖这个弥天大谎,他们寻遍天下,找到了一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孤女,请来易容高手,生生改造了她的面部骨骼,让她成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宋珍”。
欺君之罪,宋家早就犯下了。
而我,就是那个被弄丢的真宋珍,亦是,当朝唯一的嫡公主。
孰真孰假,孰是珍品,孰是赝品?
我寻亲到郑家是假,是父皇为了保护我,给我安排的身份。
父皇子嗣众多,对我的爱,或许掺杂了更多的愧疚。我是他为了夺嫡大业,不得不牺牲的发妻留下的唯一血脉。
“牢里已经换成了一个死囚。”陈芳是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戚烈正在四处奔走,想求见殿下……”
我打断了他:“父皇,我想回去了。”
天子沉默了片刻。
“想好了?”
“想好了,这里不适合我。我想回青城,回山里去。”
天子那双总是带着和善假面的眼眸,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慈爱。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既然你决定了,朕允你。”
“你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是朕……亏欠了你。”
他望着我,仿佛透过我,在怀念那位早已逝去的、曾与他携手并肩的先皇后。
“你放心,朕虽不能再将你接入宫中,但普天之下,也无人再敢让你受半点委屈。”
9. 【戚烈】
郑云珠被带走后,戚烈并未第一时间去设法营救。
宋珍受了惊吓,高烧不退。
大夫说,她是平日里思虑过重,心神耗损,才会如此。戚烈却总觉得不对劲,他记忆中的宋珍,向来是处变不惊,看淡生死的。
让郑云珠顶罪,本是他的主意。
他有无数的人证物证,可以证明郑云珠不是宋珍。只需等风头过去,确认宋珍真正安全了,他便会将郑云珠接出来。
他甚至想好了,会提前打点好狱卒,不让她在牢里受苦。
他笃定,陈芳是作为天子心腹,必然知道宋珍的“公主”身份,绝不敢真的对假扮她的郑云珠下杀手。
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日,陈芳是来得太快,也太狠了。
三日后,宋珍退了烧,戚烈开始四处奔走打点,却发现往日那些见钱眼开的官吏,竟一个个都变成了铁面无私的包青天。
他连天牢的门都进不去。
不祥的预感,如藤蔓般将他的心脏紧紧缠绕。
一个月过去了,他依旧没能见到郑云珠一面。
秦梁还在一旁说风凉话:“一个月了,你还折腾什么?你当陈芳是吃素的?郑氏怕是连骨头都……”
戚烈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他想了一夜,第二日,竟直奔郑家,在郑云珠的“父亲”面前,双膝跪地。
他坦陈了一切,只求郑家能动用关系,让他见郑云珠一面。
郑父听完,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戚将军的意思是说,你为了一个外室,将自己的结发妻子,亲手送进了禁卫军的天牢?”
明明是他做的事,明明是他认为的“最优解”。
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感到一阵无地自容的羞恼。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戚将军请回吧,郑家小门小户,实在无能为力。”
郑父转身欲走,戚烈猛地站起,不可置信地吼道: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如此事不关己!”
郑父回过头,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她还是你的结发妻子呢,不也是你,亲手把她送到陈芳是手上的么?”
戚烈,哑口无言。
10. 归舟
戚烈在郑家自取其辱时,我正在看陈芳是削苹果。
那双曾沾满鲜血、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正握着一把小刀,动作飞快。他削出的小兔子,活灵活现,格外精巧。
他生着一双薄情的吊梢眼,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是那种既冷酷又英俊的长相。
在我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曾有一个温柔的妇人牵着我的手,指着一个冷着脸的小男孩对我说:“他叫陈芳是,以后会保护你。”
那个妇人,就是我的母亲,先皇后。
如今,陈芳是依旧冷着一张脸。
我逗他:“听说,你是我娘捡回来的?”
他眼皮一掀,露出个森冷的笑:“是啊,娘娘捡我回来,原是打算给殿下您用的。”
我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回青城时,便同父皇把你讨了去,继续用。”
陈芳是手一抖,小兔子断成了两截。
我明知故问:“怎么,你不愿意?”
只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殿下厚爱,卑职……喜不自胜。”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是我娘对他有恩,又不是我。他如今位高权重,前途无量,跟我这个“被废”的公主去山里,等于前功尽弃。
可几日后。
瓜洲渡口。
父皇许诺给我的一队俊俏护卫,最终只来了一个人。
正是那个背着个大包裹,一脸阴沉的陈芳是。
他站在船头,对我道:“殿下,还愣着做什么,上船。”
“上船”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江风习习,小船悠悠。
我猜,他定是被父皇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命令。
不然,他来干什么?
可我当初也只是一句玩笑话,此刻再坦白,显然已经晚了。
大不了,日后就当多了个哥哥吧。
正想着,陈芳是突然将他背着的那个包裹,推到了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竟是我当初在戚府收拾好的那个。
几株兰花已经有些蔫了,还有我从小戴到大的狼牙项链。
没有一件东西,是与戚烈有关的。
我有些惊讶:“你……偷偷潜入戚府帮我拿的?”
“多谢。”
陈芳是转过头,看着江面,声音平淡。
“不必谢我。”
“顺手罢了。”
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顺手”。
我那时还不知,他所谓的“顺手”,是让整个戚烈将军府,都为我这一个包裹陪了葬。
11
转眼就到了年末。
戚夫人遇袭的消息传到青城时,我正在打理兰花。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
我既然已经『死』了,不如就顺势而为。
宋珍代替我成了戚烈的夫人,郑氏。
多年前,她代我成了宋珍。
多年后,我代她成了宋珍,她又代我成了郑氏。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
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只是不知,戚烈有没有为我掉几滴眼泪?
好歹夫妻一场。
正想着,就见陈芳是拎着一只白毛狐狸走了进来。
许是冬日,那狐狸把自己吃得胖乎乎的,像个球儿。
我如今吃饱喝足,自是不喜欢杀生。
我正想劝说陈芳是放了它,但下一刻那正在发抖的毛团被塞到了我怀里。
“天气冷了,可以做个暖手炉。”
我呆呆地抱着狐狸,瞧着陈芳是。
先前下了一场雪。
陈芳是眉毛上沾着雪花。
他似比在京城时胖了些,但还是偏瘦。
好在他瘦归瘦,一身都是精肉,倒也不是很虚。
“阿妹这样瞧着我干什么?”
自从,我与陈芳是提出结为兄妹后,他就喜欢冷不丁这么喊我。
他勾了勾唇角,笑得仍旧像个恶鬼。
他看出了我所想,道:“它又不是人,我杀它做什么?”
我无言以对。
陈芳是又道:“而且,我现在是你的。”
“你想让我杀谁,我才会去杀谁。”
叫旁人听到这话,定然会误会。
我不再理会他,抱着白狐进了屋子。
未瞧见身后人兀自笑了起来。
12
晚膳是陈芳是做的。
当然,早膳和午膳也是。
他很会杀鸡、宰牛。
还会把萝卜雕出一朵花。
他说,他平日不杀人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做饭。
我听到时,举着筷子的手颤了颤。
我本以为会被影响食欲,但没想到一口咬下去,就全然忘了他刚刚说的话。
好吃。
比上京城任何一家酒楼里的都好吃。
吃完饭,我抢了洗碗的活。
陈芳是本想做的,可我觉得,我们现在也不算主仆,我不能啥都让他干。
洗漱好,我躺进被子里。
意料之中,被窝里是暖的。
陈芳是已经帮我暖好了。
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越来越了解陈芳是曾说的话。
他是娘亲专门留给我用的。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怕不是,连接生都会。
连我的发髻都是他梳的。
我曾问他,为了实现对我娘亲的承诺,放弃了泼天富贵,可曾怨我?
彼时,陈芳是正在给我绣帕子。
他有些疲懒地瞧了我一眼,道:
“我本就是为此而活的。”
“如今做的事,才是我应做的。”
我心里越发愧疚,却不知该做什么。
我开了个卖兰花的铺子。
我负责种,陈芳是负责其他一切。
他眉毛动都不动就能算好账。
几日后。
我方才听全关于宋珍的消息。
戚将军的夫人,竟于一月前被人砍去了双手。
我这才意识到,天子那日对陈芳是吩咐的话。
不愧是帝王,知道何叫诛心。
宋珍最骄傲的就是她的才华,那一身傲骨皆来自此处。
砍了她作画的双手,便叫她生不如死。
我也才意识到,陈芳是去取我的包裹真的是顺便。
怪不得不曾听到戚烈有什么寻人的动作。
宋珍遭遇这事,戚烈定然快急疯了。
可不想,我以为已经急疯了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眼前。
13
青城出了位兰花大师。
十六盆素冠荷鼎被送进了宫里。
自那以后,我的生意络绎不绝。
我欣喜地数着银钱,却不知正是那素冠荷鼎给我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披着陈芳是做的披风,吃着冰糖葫芦往家走时,瞧见了戚烈。
他就站在我家院子门口。
他的脸色略显疲惫,靠着院门。
他似乎瘦了一圈,不如以前那么壮实高大了。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兰花上,喃喃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猛然转头看过来。
“云珠。”
他一瞬间眼睛亮起来,朝我飞奔而来。
却在距我一尺的地方,被一白玉算盘拦了下来。
陈芳是像鬼魅一样冒了出来,挡在我身前。
戚烈看到他的那一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芳是,道:“原来是你!”
“我明白了!好一出狸猫换太子!”
“陈芳是,为夺我妻子,欺君罔上!”
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但这不重要。
我绕开戚烈,走进了院子。
任凭戚烈在背后喊我的名字,我都置之不理。
习惯了我的顺从的戚烈怎会接受我这样的态度。
他下意识对我命令道:“郑云珠,同我回去!”
“你可知我找你找了多久?”
我回头瞧了他一眼。
戚烈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我已经把宋珍送走了。”
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戚烈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能理解我为何对他这么冷漠。
他道:“我没有休妻,你还是我的妻子。”
我笑了笑:“那你去告我吧。”
那必然是没用的。
我已经有了全新的身份。
陈云珠。
随了我娘亲的姓。
戚烈朝我走近两步,我喊了声“陈芳是”。
下一刻白玉算盘重重打在了戚烈的膝盖上。
招招毒辣阴狠。
若论力气,陈芳是不一定是戚烈的对手,但陈芳是下手够狠。
打到最后,戚烈狼狈地跪了下来。
“她是我的妻子,你怎敢拦我!”
陈芳是笑了笑。
他吹了声口哨,院子周围冒出一圈死士。
皇家的死士,再明显不过。
戚烈惊得站也站不住。
“为何?为何……”
陈芳是道:“戚将军娶的是郑氏嫡女郑云珠,可不是……云珠公主哦。”
他尾音上挑,似是十分愉悦。
真是恶趣味。
戚烈恍惚明白。
何为鱼目,何为珍珠。
他一直以来都弄反了。
我吃完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
陈芳是去给我烧了洗脚水。
戚烈就这么看着陈芳是替我忙前忙后。
他目眦欲裂,嘴唇有些发颤:“云珠,你没有发现我受伤了吗?”
往日,他每次公干回来,我都要关心他许久,问他哪里伤着了,看到伤口还要掉两滴眼泪。
可现在,他就是死在我面前,好像也没什么了。
大门在戚烈面前阖上。
屋内。
陈芳是一边为我洗脚,一边道:“你父皇没有让你前夫好过,他已经被停职了。”
“你想说什么?”我问道。
“你前夫不是傻子,肯定发现了什么,他来找你,不全是因为他爱你。”
我“哦”了一声。
陈芳是搓揉的动作顿了顿。
他补了句:“戚烈能弃你一次,就能弃你第二次……”
我打断他道:“你在担心什么?”
陈芳是沉默。
屋内只余水声。
半晌,他给我擦拭着,冷不丁开口:“我担心我又要没主子了。”
“陈芳是,你无需为我而活——”
我的话没有说下去,身体瘫软下来。
始作俑者面不改色道:“这是活血化瘀的穴位。”
狗东西。
14
戚烈没有离开。
他在青城住了下来。
我每次出门都能在不远处看到他。
陈芳是为我插上簪子,送我出门时,戚烈就这么盯着这里。
我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
戚烈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瞧了他一眼。
戚烈似一下高兴了起来。
“云珠,我想明白了。”
“往日,我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但你知道吗,他们说你已经死了的那一刻,我有多么崩溃。”
“我去乱葬岗挖了整整三日,都没有找到你。”
“直到,我看到那些兰花,猜测你是不是还活着,我一路找到这里来……你同我回去吧,云珠。”
我从他手里抽出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戚烈跟着我跑了两步,一瘸一拐。
看来被陈芳是打出的伤还未好。
我晚些回来时,戚烈仍在门口。
我不知道他做出这幅样子是为了给谁看。
在我以为,这块狗皮膏药还要粘一段时间时,又一位故人出现了。
简陋的马车里,探出一张眼熟的脸来。
那憔悴颓然的样子,比几月前相见老了至少十岁。
宋珍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我不知道她恨我干什么。
她看向戚烈,开口不似往昔那般清高:
“戚大哥,我不眠不休来寻你,你快与我回去吧。”
他们倒是相配,连说出话都差不多。
“郑氏水性杨花,怎么配得上你一片痴心?”
戚烈瞧也不瞧她。
宋珍面色难看。
她凄凄然道:“你若不愿再理我,何不就将我掐死了算了,也好过我现在这般被旁人欺辱……”
她话中有话,声音婉转哀恸。
她的丫鬟跟着哭了起来:“我家小姐命苦,戚将军可知你走后,那姓秦竟对我家小姐……”
“别说了!”宋珍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走吧……”
我看着这出闹剧,看着戚烈最终还是动容了。
“云珠,宋珍她没了双手,现在不能没有我……”
“但你放心,我与她清清白白,你就当她是个借住之人就好了。”
宋珍眼中深藏的嫉恨更甚。
我打断了戚烈的话。
“戚烈,你还需要我说几遍?”
“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的,你与宋珍有任何事都和我无关。”
“别再来烦我了。”
戚烈道:“云珠,我会后悔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云珠……我后悔了。”
“可我不接受你的后悔。”
“世上许多事情,不是你后悔了就有用的。”
戚烈语气有些激动起来:“是因为陈芳是吗?”
“我与陈芳是也清清白白,他不是我的相好。”
“但你更不可能是。”
“我找任何人都不会再找你。”
我的话很是决绝,戚烈眼中光芒黯淡了下去。
我转身离开。
未曾瞧见戚烈眼中的不甘。
戚烈很久都没有再出现。
在我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晕了过去。
再醒来。
是在颠簸的马车里。
我身上燥热。
戚烈掐着我的下巴道:“云珠,不要再伤我的心了。”
“等我们有了孩子,你就会改变心意了。”
我咬着舌尖,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是公主,我便做驸马。”
“想来我们多年夫妻情义,会让陛下点头承认我的。”
舌尖的疼痛没能让我清醒过来。
脑子越来越混沌,眼前人也越来越诱人。
“云珠,放松些,是你最欢喜的……”
下一刻,我身上人就直直倒了下去。
“主子,你怎么乱跑?”
我似乎听到了陈芳是的声音。
15【陈芳是】
怪物。
妖物。
恶鬼。
这些词,陈芳是从小听到到。
只因他生了一副不近人情的长相,又做什么都能做成。
旁人看了一月都记不住的文章,他看一眼就能背得一字不差。
那号称怀才不遇的秀才,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大字。
他捡起树枝就能写得一模一样。
他那老实的爹不明白什么叫天才。
他那继母带着两个儿子将他故意扔在山上。
可他记得路,走了两天就走回了家。
继母又丢了他三次。
第三次的时候,她打断了他的腿。
就是在那一次,陈芳是遇到了宋珍。
宋珍害怕地躲进一个妇人怀里, 却又非要将他救回去。
那妇人毫不犹豫就应了, 救他就像救一条狗那么简单。
确实。
陈芳是见到了这辈子未曾见过的富贵。
妇人再次想起他时,是因宋珍来了,吵着要见他。
他看着雪白的玉童子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同他问好。
得了他的回应,宋珍高兴得像吃了糖。
宋珍每次来都要见他。
妇人开始重视起他, 发现了他的特殊。
在他以为他又要被当成怪物时, 妇人却道:
“你将来会是把好刀。”
好刀?
听起来是赞美, 比怪物好些。
“你要记住, 是本宫的女儿救了你,你要为她所用。”
他开始被专人教习, 什么都要学。
连服侍女子的技能都不能落下。
还要被日复一日的洗脑,他的主子, 是宋珍。
没有宋珍, 他就没有活着的意义。
他学得很好。
也被洗脑得很好。
这是旁人以为的。
其实他学会了偷懒。
在把人片成十八块的时候,他偷偷少切了两刀。
因为宋珍上次来看他,说他手上的茧子摸起来太硬了。
活着本就没有意义。
宋珍可以变成他的意义。
再过两年,他就会被送去宋珍身边,成为她的死士。
可没想到。
宋珍消失了。
妇人也死了。
他辗转成了别人的刀。
直到五年后。
有一个叫郑云珠的女子寻亲而来。
他一眼就看出来, 那就是他那个瞎眼的觉得他是好人的主子。
她与他每日想象中长得一模一样。
然后,他的主子一如既往瞎眼,嫁给了个不怎么样的男人。
宴席上, 他听到有人说, 戚烈将军身材一顶一的好, 他的夫人真是好福气。
陈芳是嗤笑了一声。
一个莽夫,他懂什么叫伺候人吗?
而现在, 他伺候的主子就在他怀里被伺候着。
16 结局
自那日之后,我没有再见过戚烈,也没有听过戚烈的消息。
我估摸着, 他大概是死了。
很多年后的某一日。
我与陈芳是进京面圣。
我成亲了,给父皇送了信。
父皇说要我带去给他看一眼。
正好, 我有批名贵的兰花要送往京城。
路过茶楼, 我听到有人说,前些年出了个缺了手的奇女子, 会用嘴和脚作画。
画工了得,一幅画价值百两。
马车里。
陈芳是正头也不抬地纳着虎头鞋。
他已经纳了十几双了。
他道:“小主子今日安分吗?”
我摸着肚子,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和你的孩子, 叫什么小主子。”
陈芳是眉眼染上笑意, 那双狭长的眼眸看着我, 似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你永远是我的主子。”
正在这时, 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道:“前面遇到了一辆马车,对方挂着秦家的标志,不愿让开。”
陈芳是眼里闪过杀意。
我掀开帘子瞧了一眼。
正瞧见秦梁搂着个形似宋珍的女子探出了头。
“哪个不长眼的东——”
他看到了我,嚣张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一把推开那长得像宋珍的女人,道:“郑氏!你竟还活着!”
“戚烈呢?他当年去找你一去不复返——”
他的话又一次终止,陈芳是将我搂回了怀里。
“主子,小心着凉。”
秦梁回过神,顿时尖叫起来。
“你怎么会和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在一起!”
“我懂了!你这淫妇和他勾结在一起, 杀了戚——”
这是他第三次话还没说完就住了嘴。
只是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芳是甩了甩绣花针上的血。
地上掉着一截舌头。
人群骚动。
趁着还没闹大, 马车慢悠悠重新启程。
后来,秦梁状告到御前, 却被揪出了强抢民女的罪行。
秦家将他关在家中,好生敲打了一番。
而我, 正与陈芳是吃着他亲手下的长寿面。
外头是熙熙攘攘的上京。
盛世山河。
我与陈芳是春去秋来, 一岁末来一次上京。
日子悠闲又平淡。
他依旧是那副卑微又可怖的样子。
但我知道,他的手很暖。
我活的,也很自在。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