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第三年夫君外室又跑了,今日他下江南寻她,慌乱中终签下和离书

发布时间:2025-08-03 07:44  浏览量:1

声明:故事虚构,不要代入现实,成婚第三年夫君外室又跑了,今日他下江南寻她,慌乱中终签下和离书。完结

1.

我和谢臣宁成亲第三年,他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那女人姓洛,

叫凌霜。

名字跟她人一样,

就像寒冬里的树枝,傲气得很,浑身是刺。

她死活不肯进府当小妾,

可又爱谢臣宁爱得死去活来,舍不得跟他分开。

所以隔段时间就受不了,偷偷摸摸地逃离京城。

每次谢臣宁都跟疯了似的,四处去找她。

找回来后,更是把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来京城的第三次逃跑了。

巧的是,这次正好赶上我生日。

“夫人,侯爷真的要走了!”

谢臣宁刚走,春桃就急匆匆地跑进来:

“您不去拦拦他吗?侯爷不是答应您……”

谢臣宁答应过我,要陪我过十八岁的生日。

为此我整整准备了一个月,满心期待。

突然,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洛凌霜的情景。

那是谢臣宁刚陪皇上南巡回来,我听闻有个姑娘救了他的命。

我就让谢臣宁带着我,一起去登门道谢。

她坐在谢臣宁亲手做的秋千上,笑得像夏天的星星一样明亮灿烂,

可谢臣宁一转身,她就在我耳边低声嘲讽:

“原来不被爱的那个人,也有脸做侯夫人啊?”

“你觉得,你争得过我吗?”

哪用得着争啊。

我从来都比不过她的。

我笑了笑,把桌上的和离书收了起来。

“春桃,我的嫁妆单子,应该还在吧?”

2.

我父母去世得早,嫁妆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这些年我一直全心全意地待在侯府,早就和谢臣宁不分你我,混在一起了。

我让春桃照着单子,把属于我的东西都挑了出来。

趁夜就让人送出了侯府。

又让管家盘点了一下皇后赐给我的几家铺子,准备换一批人手。

再让家丁把府里“我”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特别是这些年我在府里种的花花草草,全都给拔了。

最后我自己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就是有些首饰。

这块鸳鸯玉,是皇后娘娘让我选夫婿的时候,我担心谢臣宁对我没意思,又不方便拒绝婚事。

就亲手做了一个香囊送给他。

他回了我一块鸳鸯玉。

我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这只凤钗,是回娘家那天,谢臣宁特地送给我的。

他说我虽然没“家”可回,但以后可以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娘家。

我感动得偷偷抹眼泪。

这枚同心佩,是成婚第一年的新年,谢臣宁一大早就拿来的。

我俩一人一个,寓意着同心同德。

这枚戒指,这支簪子,这块绿翡……

他曾经对我那么好,让我一度以为他真的很爱我。

可也就只有一年而已。

“清漪,侯府这么大,你非要在书房等我吗?”

“清漪,我忙,你自己玩去,行吗?”

“沈清漪!你烦不烦啊!”

世间的好东西都不长久,就像彩云容易飘散,琉璃容易破碎。

洛凌霜出现之前,谢臣宁就已经厌烦我了。

3.

我把谢臣宁送我的首饰、衣裳,还有那些小玩意儿,都留在了房里。

不想让新人看着闹心,直接把嫁衣给烧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半个月后,铺子换好了人,和侯府就再也没关系了。

前院、后院,该清理的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新租了一处宅子,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搬走那天,春桃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要不,再等等……侯爷,侯爷怎么会舍得夫人……”

“不是夫人了。”

我纠正她。

“我不能直接拿你的卖身契,等他回来,我就来接你。”

我擦掉春桃的眼泪,安慰她。

“夫人!夫人!”

管家举着一封信,兴冲冲地跑过来:

“夫人,侯爷……侯爷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说一定要看着您亲自打开!”

春桃眼睛一亮:

“肯定是侯爷知道错了,写信来道歉了!”

“夫人,快打开看看!”

我看着那封信,心里五味杂陈。

谢臣宁好多年都没给我写过信了。

成婚前,就是那一封封书信,让我对他心生爱慕,情根深种。

“夫人,快啊!”春桃迫不及待,

“这么厚一封,侯爷肯定是真心悔过的!”

我捏了捏手心,还是把信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

“我已经找到凌霜了,过几天就回京城。”

“凌霜瘦了好多,多准备点桂花,她喜欢吃你做的桂花糕。”

“凌霜的院子,可以开始布置了,她怕冷,喜欢阳光。”

“凌霜不喜欢蜀锦,就喜欢丝绸。湖蓝、柳绿、绯红、黛紫都适合她。”

“凌霜的首饰不用太多,她喜欢素净、清雅的。”

“凌霜……”

“凌霜……”

“凌霜……”

洋洋洒洒十几页,全是“凌霜”。

最后一句:“凌霜孤苦伶仃的,嫁妆就由你来为她准备吧,上点心。”

相识八年,夫妻三年。

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好像就在这一刻,彻底破灭了,碎得渣都不剩。

“这些事,恐怕要麻烦您了。”

我平静地把信交给管家。

转身,

再也没回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4.

谢臣宁在扬州有一帮老朋友。

找到洛凌霜后,他并没有急着回来。

一来,洛凌霜贪玩,不想回去,想在江南多玩几天。

二来,他已经把婚礼的事儿,都交给沈清漪了,觉得她能办好。

急着回去干嘛?没啥可急的。

“谢侯爷真是风流倜傥啊,带着新欢在江南游玩,让旧爱在京城筹备婚礼。”

“你嫂子不会生气吧?”

酒桌上有人提起了这事儿,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马上有人接话:

“郭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谢侯爷御妻有方,嫂夫人对谢侯爷,那可是一往情深啊,爱得死去活来。”

“别说娶个平妻了,就是让她自己降为小妾,给新人让位,她估计也愿意。”

“谢侯爷,我说的对吧?”

谢臣宁扬了扬眉毛,一脸得意。

倒也不假。

沈清漪乖巧、听话,从不忤逆他。

一双眼睛里全是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那天跟她说要娶洛凌霜进门,她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还特别支持。

还催着他早点回家,别让她担心。

半天都离不开他,跟个粘人精似的。

正好随从推门进来,谢臣宁扬起嘴角,把人招过去:

“是不是夫人回信了?”

他第一次出门在外给她写信,还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她,觉得她肯定特别高兴。

她估计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心里乐开了花。

随从躬身,看了眼桌上几人,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事,都是至交好友,直说就行,别藏着掖着。”

随从低着头,回道:

“是王管家让人送来的口信,说……夫人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是……夫人收拾了行李,带着嫁妆……离家出走了……”

谢臣宁猛地一下站起来。

“噗嗤……”

一直安静的洛凌霜突然一笑,

“姐姐居然也学我,耍起小性子来了。”

“可她都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带着嫁妆,能去哪儿啊?”

下一刻,她的眼眶又红了,哽咽着说:“哎,都怪我不好……”

“这么不懂事,把姐姐都给带坏了……”

“侯爷,咱们赶紧回去吧。”

“要是姐姐气得再也不回侯府,那可就糟了!”

谢臣宁冷笑一声。

不回侯府,难道回她那个如同虎穴狼窝的沈家?

“长风。”他唤来随从,“去把客栈的房间,再续上一个月。”

他倒要瞧瞧。

她离家出走,能走到哪里去,又能坚持多久?!

5.

按照本朝律法,女子不能自己立门户。

要是和离,就只能带着嫁妆回娘家。

可我的父母早早离世,八岁起就寄养在叔婶家。

所谓的娘家,其实就是叔婶家。

出嫁的时候,叔婶已经把我爹娘留给我的财产扣下了一半。

我实在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所以我没急着去官府交和离书,而是进宫去了一趟。

皇后娘娘和我娘,曾经是好友。

我的嫁妆,她添了一半。

“你跟谢臣宁,和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臣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签下和离书的时候,我没哭。

我拿着行装孤零零地离开永宁侯府的时候,我也没哭。

现在皇后娘娘一句关切的问话,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往下掉。

“别哭,别哭,离了好,离了也好。”

皇后把我搂在怀里:

“那混账东西的风流韵事,全京城有谁不知道?!”

我静静地趴在皇后的膝盖上,轻轻擦掉眼泪。

“既然已经和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很少跟皇后诉苦。

不管是当年在沈家被苛待,还是嫁给谢臣宁之后过得不如意。

皇后住在后宫,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情。

我实在不忍心再让她为我/操心。

但这次,我把自己的难处都说了个明白。

说完,我起身跪在地上:

“所以,在找到合适的再嫁人选之前,清漪还得麻烦娘娘。”

“要是叔父和婶娘逼我……”

“你已经决定再嫁了?”

皇后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

要是回沈家,我宁可再嫁一次。

只是这次,我不会再动心,不会再陷入感情,也不求夫妻和睦。

只求有个安身的地方。

皇后好像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本宫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再合适不过了!”

6.

孟翊,字承霄。

将军府的独子。

皇后娘娘的亲外甥。

十三岁就上战场打仗,十八岁就被封为将军。

唯一的问题就是,都二十一岁了还没成亲,更别说有孩子了。

可这唯一的问题,跟他的家世和战功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哎。”皇后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他……他……”

皇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凑到我耳边,说了四个字。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刚答应皇后,以后找个机会跟他见见面,看看两个人合不合适。

第二天,边关不知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快马加鞭地往北边赶。

听说一刻都没停,跑死了三匹马。

七天后,天还没亮,就有人敲响了我暂时住的地方的大门。

其实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

说他凶神恶煞,就像小阎罗一样。

人见人怕,是鬼见了都发愁的将军。

但我见到的,却是个穿着白衣,风度翩翩的公子。

他拿着一把纸扇,指着那轮快要落下的月亮:

“我看今天这月亮又大又圆……”

“哦,不对。”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

“我看今天晚上月亮很亮,星星很少,月亮就像银盘子一样,月色像水一样柔和,月白风清,月影摇曳,月桂飘香。

所以特意来跟姑娘聊聊天。”

我差点被他逗笑了。

都说鬼将军擅长习武,喜欢撕书,最讨厌咬文嚼字。

看来,这婚事,真是他心里的一大心病。

他还有点担心我看不上他的样子?

“将军不用这么拘束。”

我请他进来,“将军的情况皇后娘娘已经跟我说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也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

“姨母都跟你说了?”

我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

“这是我的田契、地契,以后都交给姑娘管理。”

“这是我的所有银两存根,以后姑娘想怎么取就怎么取。”

“这是我的已经签好字的……和离书。”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姑娘可以凭这份文书重新获得自由,我名下的所有东西,都归姑娘所有。”

“请沈姑娘。”他捧着那一摞厚厚的文书,

一口气都没喘:“嫁给孟翊为妻吧!”

7.

我答应了孟翊。

我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不管是家世、长相还是人品,都挑不出他的毛病。

要不是皇后说的那四个字,他也不可能娶一个二婚的女人。

正好,我对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天作之合”吧?

第二天,我和孟翊一起去衙门,交了和离书。

那府尹看着我们,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一句话都不敢多问,手抖抖地把户籍给了我。

第三天,将军夫妇来我家拜访。

将军夫人对我满意极了。

好像感慨儿子终于有了想娶的姑娘,红着眼眶拉着我看了又看。

临走的时候,把我的生辰八字要走了。

不到半个月,我和孟翊就定下了婚期。

孟翊看起来特别开心。

大概是为了让这场婚事看起来更真实,他不仅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还经常约我出去游玩。

我也觉得他挺有趣的。

他明明是个行事不羁的武将,每次在我面前却装出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像个文人。

生怕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会反悔不嫁给他。

这天,我和他正在绣坊看嫁衣。

那老板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把云锦卖给我。

眼看着孟翊要发火了,抬手就要把腰牌拍在桌子上。

他一眼瞥见我。

“啊,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微风轻轻吹,春光无限好!”

“沈姑娘,我们去湖上划船吧。”

走出绣坊,我还在捂着嘴偷偷笑。

“娘子,别笑我了……”身边的人低声埋怨道。

突然,他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街道上一阵吵闹。

“永宁侯回京了!闲杂人等,赶紧让开!”

我被人群挤得往后退了两步。

抬头一看,就看见两匹马在前面开路。

谢臣宁骑着一匹马在后面,后面还跟着好几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清漪。”谢臣宁看到我,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他赶着马就要过来。

洛凌霜身子一歪:“侯爷!”

谢臣宁扶住她。

再看过来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眼底带着一丝傲慢。

“过来。”他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扶为夫的新娘下马。”

8.

在大街上吵闹。

当众羞辱人。

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正要上前,却发现我的手被人拉着,要把我拉到他身后。

我反手拉住孟翊,朝他摇了摇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想让将军府因为我被人说闲话。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孟翊低头看着我握住他的手,一下子愣住了。

“沈清漪,你聋了吗?!”

街边围了不少百姓,谢臣宁大概没看见孟翊。

我顺势把他推得更靠后。

“我看不是我聋了。”我上前一步,“是侯爷疯了!

你我明明已经……”

“沈清漪!你敢说我疯?!”

“侯爷~”洛凌霜娇声倒在谢臣宁怀里,

「侯爷,您别生姐姐的气。」

「是凌霜不好,让侯爷离京那么久,冷落了姐姐,才让姐姐与侯爷置气。」

「侯爷。」她抓着谢臣宁的衣襟,

「家中事务,便回家再处理吧,您看这……」

娇羞地埋首。

谢臣宁环顾四周。

仿佛这才发现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

「沈清漪你瞧瞧!凌霜没念过书都比你懂事!」

「你乖乖给我回家等着。」

他拿手里的马鞭指着我,「待我送完凌霜,再回去与你算账!」

一扬鞭,带着洛凌霜快马而去。

9.

简直好笑。

我与他早不是夫妻,与他侯府亦再无瓜葛。

为何要回他的侯府等着他?

我径直回到自己家中,关上大门。

关上房门。

再关上窗。

两月以来的平静心境到底被打破。

没关系。

一只养了多年的宠物死掉,都尚且没那么容易平静。

何况一个爱了多年的人?

给我再多一点的时间,也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窗子被支开一道小缝。

一个摇头晃脑的木偶钻进来。

捏着嗓音:

「啊,今儿个天气真好啊,阳光灿烂,万里无云,微风拂面春光湛湛!」

「小姐姐,要不要去放个屋顶风筝呀?」

孟翊这人。

虽那副文质彬彬的文人模样是装的。

可接触得久了,会发现他也并不是传闻中那么蛮横可怕。

我同他一道去了将军府。

他十分得意地给我展示了他的轻功绝技。

轻揽腰身,轻而易举将我带上了屋顶。

又轻点足尖,竟真的在屋顶将风筝放了起来。

春日的风,和煦,温暖。

遥遥望着晴空下恣意的风筝,竟分外惬意。

「沈姑娘,为何会喜欢谢臣宁?」

孟翊突然问我。

刚刚街道上的寥寥数语,他就看出来了啊。

谢臣宁对我的轻慢,对我的蔑视。

我为何会喜欢谢臣宁呢?

「从前在沈府,只有他愿意帮我。」

年幼失怙,寄人篱下。

叔婶惦记着我的财产,堂姐妹把我当下人使唤。

唯有每年堂兄把谢臣宁带回沈家小住的时候。

他会替我说话。

他在,沈家人就收敛许多。

他不在的时候,还会给我写信。

问我是否有何短缺,让我受了委屈定要告诉他。

孤立无援的时候,爱上唯一的温暖,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哦,这样。」

孟翊原本枕着双臂翘着腿,斜躺在屋顶上。

嘀咕完那一声,翻了个身,背对我。

竟莫名有点落寞。

真要说起来,他也「帮」过我一次。

那是父母过世的第一年,新年,我敷着厚厚的脂粉,去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问我在沈家如何。

我一句都不敢说不好。

那时我就知道,叔父顶了我父亲的尚书之位,也接任了沈家的家主之位。

让皇后知晓这些,只会令她为难。

可回去的时候,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想到从前跟着母亲来时的欢喜场景。

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哪里来的丑八怪?抹这么厚的面粉在这儿扮鬼呢?!」

孟翊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太凶,吓得我哭得更凶。

露出了脂粉下的巴掌印。

「别哭了我的姑奶奶,谁打的?小爷给你打回来好吧?」

「你不丑,你比那天上的神仙还美!小爷我以后谁都不娶,就娶你好吧?」

「哎哟喂,算我求你了,小爷我这辈子没跟谁服过软,就服你的软。」

「你原谅我好吧?」

我没怪他的。

我收了他给我擦眼泪的帕子,想谢谢他陪我度过那个难捱的下午。

可帕子被堂姐发现了。

堂姐喜欢孟翊。

将我关起来打了一顿。

从此我见到他就绕道走,再没有过交集。

10.

我被将军夫人拉着,用过晚膳才回去。

孟翊送我回去。

一路上他难得少语,憋着一口气似的。

甚至没像从前那样送我进门,到了门口就匆匆转身。

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有冤不申非丈夫,有仇不报……

非君子?

我实在想不出这京城,还有谁敢跟孟翊结仇?

琢磨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今夜这院子格外安静。

推开房门时,就听背后凉凉一声嗤笑:

「我说夫人如此硬气,两月都不归家。」

「这是找到靠山了?」

11.

谢臣宁踩着月光。

仿佛等待已久。

两个月而已,我却突然觉得他十分陌生。

防备地关上房门。

转身。

「谢侯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谢臣宁却不答话。

只笑了笑:「让我来猜猜。」

「搬走的嫁妆,新赁的宅子,将军府的马车。」

「夫人是打算用将军府讨好沈家,好让沈家收留你?」

什么跟什么。

「谢侯今日刚刚返京,还是早些去你的温柔乡,好好睡一觉。」

「醒醒脑子吧!」

我喊雇来的管家:「李叔,送客!」

「沈清漪!」谢臣宁三两步上前,扣住了我的手,「你到底什么意思?!」

「嫁妆搬走了,行装搬走了,连这些年在家中的花花草草都要挖走?」

「耍性子也要有个度!」

「堂堂侯夫人,闹成这样,就不怕人笑话?」

「谁是你的侯夫人!我……」

脑中铮的一声。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臣宁:

「谢臣宁,那日我让你签的文书,你看都没看一眼?」

谢臣宁蹙眉:「什么文书?」

一直到这时,我才知道。

原来那封我思量再三,踌躇再三,那般郑重递到他眼前的和离书。

他连眼皮都没为它抬一下。

不愧是谢臣宁啊。

他永远有办法,在我觉得已经穷图匕见,进无可进的时候,

继续羞辱我。

羞辱我对他的感情。

「清漪,你无非是想要我紧张你。」

「可你没听过,东施效颦,适得其反?」

「现在京中传遍了,将军府的孟翊正在议亲。」

谢臣宁那张嘴不停动:

「你是想仗着与皇后的关系,让孟翊和姓沈的结亲?以此为人情,让沈家接纳你?」

「别做梦了!」

「孟翊什么人?当年全京的贵女任他选,他一个都没瞧上!」

「你那几个堂妹什么姿色什么品性,你不知道?别异想……」

啪——

我抬手一个耳光。

结束了他的聒噪。

「沈清漪!」

「我就是想让孟翊和姓沈的结亲,那又如何?」

谢臣宁气得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好。」

「好!」

「有本事你这辈子都赖在沈家!别回我永宁侯府!」

12.

我当然不会再回永宁侯府。

原本我连沈家都不会再回。

我早与皇后娘娘说好,此次再嫁,一切从简。

连聘礼都省了。

可孟翊突然反悔了。

说将军府就他一个独子,几十年只办这一次婚礼。

理当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我无从反驳,也就点了头。

那么巧,谢臣宁来找我的那个夜晚,沈家出了意外。

先是库房走水,虽然抢救及时,还是损失惨重。

再是生了怪事。

我叔父的胡子,婶母的发髻,就连早已外嫁的堂姐,一夜之间,长发都不翼而飞。

整个后院鬼哭狼嚎。

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我的宅子。

说什么得高僧指点,求我回去,才能压住府中邪祟。

婚事要大办,我自然不能从这临时赁下的宅子出嫁。

也就顺势回了沈家。

于是半月不到,整个京城都知道将军府要与沈家结亲了。

那聘礼送了一日一夜,塞满了沈家本就不小的庭院。

当日,永宁侯府也传出婚讯。

永宁侯养了两年的外室,居然要八抬大轿进府,做正夫人了。

甚至给出的聘礼,都不比将军府少。

京城一时热闹极了。

我是懒得凑这热闹。

在沈家比不得在自己的小宅子,出入不那么自由。

我干脆窝在房中看书。

孟翊倒是总有法子逗人开心。

他霸占了我的小厨房。

我的母亲是淮南人。

他居然做得一手淮南菜。

卖相怪得让人捧腹。

味道却好得让人挑不出丁点错来。

有一日其中一道,我吃着吃着,就掉了眼泪。

自母亲过世后,有好多好多年,我都没有吃到这个味道了。

「这么难吃吗?」

「难吃,下次我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现在我就把它倒掉!别哭了,我的姑奶奶!」

这副着急跳脚的模样,让我想到当年那个抓耳挠腮的少年。

便又笑了。

如此直到婚礼前夕,离大婚还有十日的时候。

成婚之后,我打算随孟翊一道去南疆。

因此出门备一些南下的行装。

13.

都说冤家路窄。

我却觉得洛凌霜是存心堵我。

我去金铺,看中的饰品,她统统纳入囊中。

我去胭脂铺,但凡扫过一眼的,她全部让包起来。

连我去药坊,她都能身姿婀娜地跟上。

「啊呀,姐姐这点的药,都是驱邪降火的。」

「这是有多燥郁啊?」

不愧是要做正头夫人的人了。

浑身上下,花枝招展。

再不像从前一身素衣,傲雪凌霜。

「我原打算买些姐姐喜爱的,将来姐姐回去,也好与姐姐一同使用。」

「但这寒凉之药,恕妹妹实在无法苟同了。」

她一扭腰:「掌柜的,来几副安胎药。」

哦,原是有孕了。

难怪如此招摇,不再做清高姿态了。

「两个多月了。」她又欺到我耳边,

「正是侯爷抛弃你,去江南追我时怀上的呢。」

我绕开她。

她又跟上:「姐姐你说你这是何必呢?放着夫家的婚事不管,跑去掺和娘家的婚事。」

「喜服定好了吗?」

「侯爷可是两个月前就包下了全京城的云锦,确保我是全京城最风光的新娘!」

原来那老板不肯卖我云锦,是这个原因。

我掂了掂手里的药:「老板,就这些了,包起来吧。」

洛凌霜宛若狗皮膏药:

「对了,我和侯爷的婚期,你当知道了?」

「初八,与你那沈府的婚事,在同一日呢。」

「你说那一日,你是继续待在沈家,还是厚着脸皮回侯府呢?」

洛凌霜笑得开心极了。

我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药包:「让开。」

她不动。

我绕开她。

她突然「哎呀」一声,往后倒去。

「沈清漪!」

洛凌霜这身本事用在男人身上,着实浪费了。

谢臣宁搂着她,皱眉看我。

我冷冷与他对视。

我不信他没看见。

洛凌霜说婚期的时候,他就站在药坊门口了。

刚刚别说我推她,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谢臣宁到底撇开了眼。

我拿着药材,跨过门槛。

「沈清漪!」

与他擦身而过时,他咬牙道:

「初八,你若不回去主持婚礼。」

「这侯府主母你便别做了!」

14.

我对谢臣宁,连生气都没了。

只觉得好笑。

普通百姓或许不知将军府要娶的,到底是沈家哪个姑娘。

可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收到了将军府的喜帖。

即便孟翊没给永宁侯府下帖,他但凡打听打听,都会知道。

初八那日的新娘,是我。

他竟还想着那日我会回去主持他与洛凌霜的婚礼?

我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仍旧照计划准备去南疆的物品。

只是一出门,就容易碰到谢臣宁。

他不找我麻烦。

有时遥遥对视,冷淡撇开眼。

有时擦肩而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我也不搭理他。

只是想起他刚开始对我冷淡的那一年。

他嫌我黏人。

将我从书房赶至前厅,又从前厅赶至后院。

每每觉得我碍眼了,就会冷着脸,不理我。

我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便会去哄他:

「夫君说我哪里做得不对,我再改。」

他叹气,温柔地摸我的发:

「清漪没有做得不好,是我公务繁忙,疏忽了你。」

「你只要再乖一些,乖乖听我的话就好。」

若即若离,似是而非。

一个巴掌一颗糖,宛如训狗。

很快,我将行装准备妥当。

婚礼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照习俗,新人在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因此孟翊有几日没来沈府。

直到婚礼前一夜。

窗子笃笃响了两声,被支开一道缝。

这次钻进来的不是人偶,而是一个脑袋。

我愣了好半晌,「噗嗤」笑出声。

「你为何不从正门进来?你要爬窗吗?」

我走过去,给孟翊开窗。

他却拦住了。

我很少看到如他这般明亮的眼睛。

他问我:「我真的要娶你了吗?」

我点头:「是啊。」

他又问我:「你真的要嫁我了吗?」

我点头:「是啊。」

「小爷……不,不是,我知道了!」

「啪」地放下窗,跑了。

我笑着摇摇头,准备梳洗歇息。

刚刚拆下发髻,窗又「笃笃」响。

「你怎又回来了?」

才支开一道小缝,瞥见白色的衣角。

动作顿住。

是谢臣宁。

15.

他没说话。

我也没作声。

两相沉默里,春雨沙沙敲打窗棂。

终于要娶到心爱的姑娘了。

新婚前夜,该心心念念都是新娘子才是。

他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我突然发现,谢臣宁,或许并不是多么喜爱洛凌霜。

也不是多么地厌烦我。

他只是,偏爱得不到的。

「清漪。」

他轻声开口,声音有点哑:

「算我输了好不好?我们不要置气了。」

「你离开这些日子,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是我错了。」

他的身影投映在床上,微微佝偻:

「我不该在你生辰的日子抛下你。」

「我答应过你,每个生辰都会陪着你。」

「我不该为了洛凌霜一次次冷落你。」

「你随我回去。」

「你回去,明日的婚礼取消。」

「我不娶她了。」

我没忍住,笑了笑。

说娶就娶。

说不娶,就不娶。

宛如儿戏。

「还是按最早说的,只让她做妾,好吧?」

「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我关掉了窗上的小缝。

落闩。

「沈清漪!」

谢臣宁的声音蕴着怒火:「我已经低声下气至此!」

「你到底还想如何?!」

我吹灭了房中灯烛。

外面安静了一瞬。

半晌,一件重物砸在窗上。

「看你能犟到几时!」

16.

我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日天没亮,喜娘进屋,替我梳妆。

「啧,这谁干的?」

丫鬟从窗外扫出一包被砸碎的桃花酥。

我和谢臣宁新婚第一年,他常常在下值时给我捎带一包。

我会开心地扑进他怀里,说「夫君待我最好了」。

丫鬟扔掉了桃花酥。

我没有侧目。

喜娘手法很娴熟,上妆、盘发、换喜服,盖盖头。

婶母带着我祭祖。

叔父扶着我出门。

孟翊牵过我时,手心微微湿润。

我看着盖头下的喜鞋,一步一步地上了花轿。

「沈家娘子,出嫁咯!」

吉时正好,喜乐震天。

「新郎官快快放手,莫要误了吉时咯!」

喜娘在外调笑。

孟翊往我手里塞了一颗糖。

这是怕我饿着。

我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

不多时,喜轿起。

轿子晃晃荡荡。

我想这次出嫁倒算争气。

叔父婶母像是怕极了孟翊,不仅将聘礼全数充作嫁妆,连从前克扣我的那一半,都充作嫁妆里还回来了。

我想明日我要去拜祭爹娘。

告诉他们我没有让他们失望,到底走过来了。

我想去了南疆,应该另有一片天地。

宽广,自在。

前方侯府的迎亲队,与将军府的交汇了。

我仍在想,倒也不错。

今日你另娶,我再嫁。

各自安好。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缘薄孽厚。

马蹄声过时,忽来一阵风。

吹起我的车帘,撩开我的盖头。

我下意识抬眼。

四目相对。

空气静止。

我平静地拉上车帘,盖好盖头。

身后一阵兵荒马乱:「侯爷!侯爷怎么了?走啊!」

「喜帖?什么喜帖?您不是勒令所有与沈府有关的东西,都不许进侯府?」

「侯爷,侯爷小心!」

「侯爷坠马啦!!!」

17.

我原想一切从简,便是不想横生枝节。

惹得将军府因我而遭人非议。

可到底未能如愿。

谢臣宁坠马,竟然安然无恙。

他赶来时,我和孟翊刚拜完堂。

「孟承霄!你竟仗着权势蔑视律法强夺吾妻!本侯要参你!」

「谁敢拦本侯的路!放我进去!」

满堂宾客。

我下意识抬步,孟翊将我拦住:

「放他进来。」

我看不见谢臣宁的脸。

只从盖头的缝隙,看到他大红色的喜服被扯破。

衣摆上,鞋上,都沾着泥土。

「清漪,别怕,我就说,你怎会一直不肯回侯府。」

「是孟翊胁迫你的是不是?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嫁给他!」

「是他仗着皇后的权势……」

「闭嘴!」我低斥。

谢臣宁一愣。

孟翊握了握我的手。

帮我掀开盖头:「娘子,去吧。」

「有我在,放心。」

我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微笑,点头。

再看向谢臣宁。

几乎已经看到了他脸上的绝望。

「怎么会……清漪……你……我……我们才是……」

我只凉凉望着他。

他的眼一点点变红,终于记起我上次说的话:

「文书……文书……难道……」

「和离书已上交衙门,谢侯自可去京兆府查验。」

他一个踉跄,后退两步。

「清漪,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我以为……」

他又上前两步,想要抓我的手。

我侧身躲过。

「无论谢侯以为什么,你我早无任何干系。」

「如今我是孟翊登录在册的妻子,你也要在今日迎娶新的妻子。」

「快快请回吧,莫要让佳人久等了。」

「堂堂永宁侯。」我轻笑一声,

将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换给了他:「闹成这样,就不怕人笑话?」

他又踉跄两步。

仿佛这才看见满屋子的宾客。

所有人都看着他。

而他,喜服脏污,头发凌乱,连发冠都掉了。

「怎么会……怎么会……」

蹒跚着往后退。

「慢着。」

孟翊此时才站出来,将我拉在身后。

「辱我姨母,扰我新妇,闹我婚堂。」

「老子他/妈/的忍你很久了!」

挥着拳头就扑向谢臣宁。

18.

如此,无论是将军府,还是永宁侯府,都被议论了个彻底。

好在大多都在嘲笑谢臣宁,竟和离而不自知。

全京城都知道孟将军不在乎沈清漪二嫁之身,要娶的,是永宁侯的前夫人。

偏他,选在婚礼当天去大闹婚宴。

被打得下不来床,活该!

「哎。」

我叹口气,问春桃:「小将军可醒了?」

眼见和谢臣宁撕破脸,我趁他躺在床上,侯府一团乱的时候,

遣了人去,连蒙带骗将春桃买了出来。

春桃连连点头:「正在喊夫人呢。」

我端着药就过去。

推开门,叫唤声马上停了。

「娘子,不用管我,我就快能好了!」

我坐下,一勺勺将药喂给他喝。

往他嘴里塞个蜜饯。

「不用管你?」

「嗯嗯。」

我拿着碗出去。

「哎哟喂!疼死我了!娘子啊,为夫这腿要废了啊!」

推开门。

叫唤声戛然而止。

我放下碗,走到床边。

「给我瞧瞧,到底伤哪儿了。」

弯腰就扒他裤子。

「娘子娘子!」

孟翊红着脸,连滚带爬往床里躲。

我叹口气。

坐下。

这不是好好的么?

那日我瞧得分明。

他打谢臣宁,又快又准,死命往要害处揍。

谢臣宁一个自小读书的,顶多挠破他一点外皮。

两人被传进宫时他还好好的。

回来就说腿疼。

疼得要没命了。

「娘子。」他又滚回来,拉住我的袖子,

「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的演技,比之洛凌霜,实在不够看。

我摇头:「不会。」

「那我问你。」

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与当日揍谢臣宁时的凶神恶煞,判若两人。

「你与谢臣宁和离之后,进宫找姨母。」

「姨母与你谈起我,说了些什么?」

19.

原是为了这件事。

我大松一口气。

起身。

出门。

「娘子!」

我回到房中。

开始收拾行装。

当日皇后娘娘提起孟翊,「哎,你不知他……他……」

掩唇到我耳边,说了四个字:「断袖之癖!」

所以我当时,真真切切地觉得,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没有妻妾之争,没有子嗣之忧。

不谈情,不说爱。

只需替他占个正妻的位置。

或许等他年纪大一些,再抱养个孩子,好让长辈安心。

「娘子!我当真不知此事!」

「成亲之前,姨母一个字都没同我说。」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我收拾东西,孟翊腿也不疼了,腰也不胀了。

围着我打转。

「娘子,你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娘子,我不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我谁都不喜欢!我只……」

他抓着我的袖子,泫然欲泣,「喜欢你。」

我顿住手中动作。

看向他。

「我知道啊。」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有眼睛的。

人最藏不住的,将打的喷嚏,和爱人的眼神。

每日被那么一双热烈的眸子盯着,很难不察觉。

孟翊却一瞬委顿。

眼底的光彩都没了。

放开我的袖子,无措地后退了几步。

「我的意思是……」

换由我来拉住他的袖子:「你介意吗?」

「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我小声道:「我也不确定,将来能否那样喜欢你。」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但我知道。

赤城的真心,不该被践踏。

「但我想试试。」我望着孟翊,「你愿意吗?」

孟翊刚刚委顿的眼瞬时变得通红。

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我。

我的鼻尖都跟着有点发酸,拍拍他:

「那你还不快点帮忙,一起收拾?」

他装病耽搁了那么久。

我们该收好行装,启程去南疆了呀!

20.

出发那天,很多人来送我们。

皇后娘娘最是不舍。

单独将孟翊拎走,说了好久的话。

最后塞给我一块令牌。

无需路引,可穿梭于各大城镇。

让我若受了委屈,定要回京来找她。

踏上马车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似乎有人拄着拐,瘸着腿,一蹦一跳地往城门处赶。

不多时,又似乎有人喊着「侯爷」,紧接着,是马蹄声。

追赶在我们的马车后。

「清漪!」

「清漪!」

马车的轱辘声中,传来缥缈的呼喊:

「清漪,你回头。」

「回头看我一眼!」

我望着车窗外,朝阳灿灿。

郎君一身戎装,雄姿英发,弯眉对着我笑。

再没有回头。

番外(一)婚后

1.

婚后半年,我和孟翊还没圆房。

他不主动提,我也不好意思提。

直到新年,他受召回京,我同他一道,回了将军府。

其实原本我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也相安无事。

偏偏谢臣宁总要来找我。

他与洛凌霜并未成婚。

连个妾的名分都没给她。

据闻洛凌霜如今不再逃跑。

改寻死了。

一言不合,不是要投湖,就是要上吊。

总之,没了谢臣宁不能活。

我们回京第一日,就撞见她挺着九个月的孕肚站在护城河边:

「你整日魂不守舍,就是盼着那个女人回来是吗?」

「她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背叛你了!」

「你敢多看她一眼,我就死给你看!」

结果脚下一滑,真掉河里去了。

寒冬腊月的。

孩子没保住,命都丢了半条。

自那之后,谢臣宁常常出现在将军府。

当然不是府内,而是府外。

在我和谢臣宁厢房最近的院墙外,游魂一般站着。

我想着有些瘆人,想要换房。

孟翊不同意。

「小爷我还怕了他不成?!」

然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与孟翊日夜不分地待了半年,我自认为足够了解他了。

可他总能给我惊喜。

哦不,惊吓。

「啊……夫君……轻点……」

「夫君……不要……」

「夫君……快点……快点……」

夹着嗓音,叫得惟妙惟肖。

听得人面红耳赤。

我让他停,他还不肯。

说什么会让人怀疑他的实力。

我实在没有办法,抱着他的脑袋,堵住了他的嘴。

他一瞬静止。

然后下一瞬,满面通红。

「娘子,再亲一口?」

眼睛都缀着墨色。

我没禁住诱惑,再一口。

便被他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再没人怀疑他的实力了。

2.

婚后一年,我有孕了。

边疆平静多年,孟翊申请了调令,带我回京。

半年而已,许多事情又不一样了。

再没有要投河的洛凌霜了。

听闻她没了孩子之后,专在侯府内寻死觅活。

有次夜半发狂,点燃了床帐。

人没救回来,还让侯府烧成一片火海。

侯府大部分财物化作灰烬,谢臣宁的半边脸都被燎伤了。

所以这次回来,也没有站在院子外的谢臣宁了。

其实我碰见过他两次。

一次孟翊带我去听曲儿。

出酒楼时远远瞧见一个布衣在楼下驻足瞭望。

一年前那场婚宴,他当着众人折辱皇后,皇帝一气削了他的爵位。

半年前那场大火,他容貌受损,丢了官位。

再不像从前锦衣华服,花团锦簇。

但待我下楼,便不见踪影了。

第二次是有人送信来府上。

我和孟翊正出门,瞧了个送信人的背影。

打开信,就一句话:

「年少不识真心贵,错把鱼目当珍珠。」

孟翊拿过去就一声嗤笑:

「二十好几还年少,不要脸!」

撕了个粉碎。

3.

婚后第五年,我的阿萤三岁了。

能跑会跳,十分可爱。

我已经习惯在将军府,上有公婆慈爱,下有子女环绕的日子。

孟翊偶尔还去边疆。

有时边境巡检,一两月就回。

有时战事起,三五月才能归家。

这次去得有些久,从阳春三月,一直到了金秋时节。

一早得到消息,将军府就张灯结彩。

盼着他的凯旋归来。

阿萤等不及,非要我带她去街头等。

上了街,东跑西窜,一时竟不见了踪影。

待找到她时, 见一男子正蹲在地上, 轻声与她说话。

我心神都在阿萤身上,都没顾上看他是谁。

只觉此人大概过得不太好。

布衣上打满了补丁。

却还给阿萤买了一包桃花酥。

正要过去,见阿萤双眼一亮:「爹爹!」

桃花酥落了满地。

她撒着小腿就往前奔。

我亦看见了孟翊。

「夫君!」

刚刚蹲着那人,身形猛地一顿。

「夫君!」

我路过他,与阿萤一道, 扑了孟翊满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身后突然有人掩面哭泣。

我没在意, 也没回头。

因为我的夫君正同我说:

「我又学了几道好菜, 娘子,回家做给你尝去!」

我握着他的手:

「好呀!」

番外(二)孟翊

1.

孟翊是被揍大的。

将军府只此一子, 老夫人不舍得叫他上战场。

可他偏不爱读书。

撕一本,被老将军揍一顿。

揍着揍着, 也不知怎么, 就把他揍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鬼见愁。

可书没读多少,道理他还是懂的。

比如「君子一诺,千金不易」。

他承诺了那个小姑娘,他谁都不娶,只娶她。

他一直记着呢。

2.

可小姑娘似乎有些怕他。

都怪他, 太凶了。

他找人给她送了伤药,不知她收到没。

他还去威胁了沈家的那个沈方知一顿。

放狠话,他们要敢欺负人小姑娘, 他削了他全家的头发!

临去边疆前, 孟翊还是不放心。

他找到皇后:「姨母, 我瞧老来看你的那个,沈清清还是沈漪漪来着?日子不大好过。」

「你的人, 你罩着点呗!」

其实他记得她的名字。

沈清漪。

可他从小是个混不吝的。

他不想叫人发现他还会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会被人笑话。

3.

好在皇后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到南疆没多久就给他来信:

「姨母人在宫中,多有不便。」

「谢家郎君与沈方知交好,已交代他代为照顾。」

孟翊终于放下心来。

后来每年回京, 他都要去看看他的小姑娘。

他想同她说说话。

他还给她备了许多礼物。

可她见他就跑。

她好像,不喜欢他。

4.

没关系。

孟翊心想。

没有人生来就讨人喜欢的。

他可以学呀!

他学会了能让人「哇哦」的轻功。

学会了能逗人开心的玩偶戏。

学会了能发出各种声音的口技。

沈清漪的母亲是淮南人。

他还找军营里的淮南兵士, 学了一手淮南菜。

他盼了一年又一年。

等着他的小姑娘长大。

沈清漪及笄那年, 南疆有一场硬仗要打。

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孟翊心想。

他要拿下这场战役。

风风光光地回京。

然后,用他的战功, 求娶他的小姑娘。

哦不,在此之前,他会让她先喜欢他的。

虽然很多人说婚姻大事, 媒妁之言。

许多夫妻婚前连面都没见过。

可他的小姑娘不行的。

万一新婚夜哭破嗓门, 那可就不好啦!

5.

孟翊在心中描绘了许多次。

战役打了几场, 他就描绘了几遍。

他要赢。

然后回京。

用他学会的那么那么多本事, 哄得沈清漪乐不可支。

哄得沈清漪喜欢她,同意嫁给她。

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战功换婚书。

要他做举国最风光的新娘!

终于,他赢了。

他重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姨母写信。

可姨母的信,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还记得沈清漪吗?」

「当年你无意中一句话,竟凑成一桩良缘!」

「我已为清漪和谢家郎君赐婚。」

「二人郎才女貌,不日大婚!」

孟翊看着那封信, 怀疑自己在做梦。

可他捶了一下伤口。

没醒。

再捶。

还没醒。

然后他就清晰地感知到,心口处一寸寸裂开。

原来心碎。

是这个样子。

6.

孟翊随意寻了匹马。

不顾军医反对, 执意北上。

他换了一匹又一匹的马。

他也记不清他跑了多久。

可他不想停。

他要回去。

要去问一问。

他说过要娶她的,她不记得了吗?

为什么……不等等他呢?

他赶到京城时, 正是夜晚。

长安街红绸满布,喜乐冲天。

他脸上是伤, 身上是血。

与新郎官擦肩而过。

他看到所有人在笑。

听见所有人都在说「恭喜」。

他回头。

见喜轿轻斜, 新娘子探出脚。

被轻轻握住手。

烟花绽放,新人并肩。

他下马。

寻了个角落。

哭出了声。

7.

孟翊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不再回京。

不再做梦。

不再惦记他的小姑娘。

直到有一日,宫中又来了一封信。

只有三句话:

「天大的好消息!」

「沈清漪与谢臣宁和离了!」

「你还娶不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