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夫君问我“选降妻为妾,还是和离”我果断选了和离,他傻眼了上

发布时间:2025-07-11 21:20  浏览量:1

再睁眼夫君问我“选降妻为妾,还是和离”我果断选了和离,他傻眼了.上文

沈青辞从混沌中彻底清醒后的次日清晨,一份和离文书赫然出现在顾晚虞的案头。

“选和离,或者,你从正妻降为妾室,把原本属于月姝的位置还给她。”沈青辞的声音冷硬如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顾晚虞仿佛被雷击中,愣在原地,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还……给她?”

沈青辞缓缓抬眸,那眼神冷冽得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直刺人心:“你夺走了她应得的一切,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顾晚虞的目光呆滞地落在沈青辞脸上,心如刀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

仅仅数日之前,他还像块黏人的膏药,紧紧依偎在她身旁,每到夜晚,总要紧紧环抱着她才能安然入睡,用那软糯的声音一声声唤着“姐姐”,仿佛离开她,生命就会失去色彩。

然而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冷漠疏离,仿佛她只是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她多希望他还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少年,至少那时他满心满眼只装得下她。

可现在他清醒了,再也回不到从前。

"想好了吗?"沈青辞见她沉默,眉间浮起不耐,"是降为妾室,还是和离?"

"我今日便会带着聘礼去夏家下聘,我与月姝本就有婚约,天生就该是一对,你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每个字都像尖刀,剜着她的心口。

她忽然觉得荒唐。

她妄想?她贪图不属于的东西?

可当初,分明是他缠着她、赖着她,说离不开她的啊!

顾晚虞深吸口气,压下心尖的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平静。

"我想好了。"她轻声开口。

沈青辞似乎断定她会选为妾,不等她说完便冷声道:"你识相就好。"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再未回头看她半眼。

顾晚虞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两字:"我选,和离。"

她缓缓阖眼,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满京城谁不知,国公府小侯爷沈青辞,是京城最耀眼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尊贵无比。

无数闺秀倾慕他,可他的眼里只有青梅竹马的夏月姝。

他待她极好,她爱牡丹,他便在侯府种满名贵品种;她畏寒,他特意从西域带回白狐裘;出征前,他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许诺:"等我从战场回来,就娶你过门。"

可谁也没料到,战场上那支毒箭,让昔日惊才绝艳的小侯爷变成了痴儿,心智永远停在七岁。

沈老夫人求遍神佛,终于得知冲喜或许能让他好转。

消息一出,夏月姝当即退了婚。那些曾爱慕沈青辞的贵女们,也纷纷避之不及。

只有顾晚虞,一个猎户之女,主动叩响了侯府大门。

"我愿意嫁!"

只因那年寒冬,父亲病逝,她卖身葬父,是沈家给了银钱却不要她为奴。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成亲那日,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喜宴宾客,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便是全部仪式。

可她不介意。

她照顾痴傻的他,为他梳头更衣,陪他读书习字,他渐渐依赖她,夜里总要抱着她才能入睡,软着嗓子喊"姐姐"。

有回,她沐浴时被他撞见。

他虽不懂男女之事,却本能地缠着她,嗓音发哑地喊"姐姐",说难受得睡不着……

那夜她红着脸引导他,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后来,他食髓知味,日日缠着她,说想和她做那样的事。

她次次羞得抬不起头,却仍由着他。

她以为,他们能这样平平淡淡到老。

直到那日他高烧不退,醒来后,竟恢复了神智,却也忘了痴傻时的一切。

他不记得顾晚虞是谁,更不记得夏月姝曾抛弃过他,只知道他本该在凯旋后要娶夏月姝进门的,可如今,这个叫顾晚虞的女子,却成了他的妻。

"我为何会娶她?"沈青辞满眼敌意地看着顾晚虞,质问府中众人。

太医说他刚清醒,受不得刺激。

于是所有人都闭口不提真相,任由他以为顾晚虞是硬塞给他的妻子。

罢了,她缓缓阖眼,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这几年,就当是场梦吧。

猎户之女和痴傻的侯爷,原就是绝配。

可如今贵不可言的小侯爷,是她高攀不起的了。

她颤抖着拿起笔,在和离书上签下名字,又按了手印。

随后,她亲自将和离书送去府衙。

衙役看了文书,皱眉道:"按我朝律例,夫妇要和离,女子需滚钉床受刑,以示惩戒,那钉床长三丈,布满铁钉,滚完非死即残,夫人三思啊。"

顾晚虞心想,这或许就是沈青辞笃定她不会选和离的缘由吧。

可她的沈青辞已经不在了,她还留在这做什么?

"我愿受刑。"她轻声说。

"这刑罚极痛,许多女子受不住,半途便昏死过去……"

衙役还想再劝,她却坚决摇头:"我要和离。"

衙役见她执意如此,只得叹气应下。

"既如此,那……十日后,你来受刑。"

回府时,侯府已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处处透着喜气。

顾晚虞站在门口,恍惚想起自己嫁进来那日——

因沈青辞痴傻,她连正门都没走,只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喜宴宾客,连合卺酒都是自己倒的。

可她那时满心欢喜,觉得能陪在他身边,已是天大的福分。

如今,他清醒了,马上就要娶到心爱的姑娘,穿上最华贵的喜服,办一场最风光的婚礼。

她缓步走向自己的院子,却见院中一片凌乱,她的衣物、首饰、妆奁全被扔了出来,散落满地。

"你们做什么?"她快步上前,拦住正在搬东西的下人。

"侯爷吩咐,顾姨娘既已降为妾室,便该搬去侧院。"管事嬷嬷语气轻蔑,"这正院,要留给新夫人。"

下人们一边搬东西,一边议论:

"听说侯爷为了夏小姐,要把后院的柳树全砍了,改种梅花呢。"

"那柳树不是侯爷和夫人亲手栽的吗?"

"嘘,现在哪还有什么夫人?夏小姐才是未来的侯府主母……"

顾晚虞动作一顿,心口像被人生生撕开。

那柳树,是她和沈青辞一起种的。

那时他虽痴傻,却兴致勃勃地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们一起种树,等树长大了,我们就在树下乘凉!"

她笑着应他,心里满是温柔。

可现在,他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她抱起自己的东西,沉默地走向侧院。

那里只有间狭小的杂物间,阴暗潮湿,连张像样的床榻都没有。

她将东西放下,坐在冷硬的木板上,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底一片空茫。

十日后,她便能彻底离开这里了。

再也不会回头。

次日,晨光微亮,顾晚虞睁开眼,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才想起今日是她的生辰。

往年这时候,沈青辞总会早早起来,兴冲冲地张罗着给她庆贺。

他会亲自下厨煮长寿面,虽然煮得糊成一团,却非要她全部吃完。

会变着法子准备惊喜,有时是几箱金银首饰,有时是数不清的新鲜玩意儿,甚至还会耗资万两为她燃放漫天花灯。

从小到大,除了沈青辞,再没人惦记过她的生辰。

那些年的生辰,是她这辈子最暖心的时光。

可如今,她又跌回了无人问津的冷清里。

顾晚虞眼睛泛红,起身往厨房走去。

她卷起袖子,给自己煮了碗长寿面。

热气升腾间,她恍惚想起沈青辞还是傻小子那会儿,总爱在她生辰这天围着她转,奶声奶气喊"姐姐",非逼着她许愿时说"永远不离开我"。

她低头吃了口面,眼泪却掉进了碗里。

正这时,院外突然吵闹起来。

几个伙计抬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进了门,领头的掌柜笑着道:"夫人,这是侯爷特意给您准备的生辰礼。"

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锦盒:"这些……是给我的?"

"那还能有假!"掌柜指着物件介绍,"上好的蜀锦、南海的夜明珠、金凤衔珠钗,都是侯爷亲自挑的!说要送给心尖上的人,这些年侯爷总在我们这儿选东西给夫人,他说的心尖人,自然就是您呐。"

顾晚虞手指发颤。

从前沈青辞确实总送她这些,她也确实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可现在……这掌柜怕是送错人了。

她刚要开口解释,掌柜已经放下东西走了。

没等她回神,院门突然被踹开!

夏月姝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贺礼,脸色瞬间阴沉。

"顾晚虞,你好大的胆子!"她尖声喝道,"竟敢抢我的东西?"

顾晚虞皱眉:"什么?"

夏月姝指着那些贺礼,冷笑道:"这些明明是青辞哥哥送给我的生辰礼,你竟敢私自扣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顾晚虞正想开口解释是掌柜送错了,夏月姝却一挥手,身后的婆子立刻冲上来,按住她的肩膀。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顾晚虞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

"贱‘人!"夏月姝骂道,"一个猎户的女儿,也配抢我的东西?"

"啪!啪!啪!"

又是接连几巴掌狠狠扇在顾晚虞脸上,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凭你也配跟我争?"夏月姝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道,"青辞哥哥心里只有我!你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贱’人!"

顾晚虞被打得满脸是血,疼得眼前发昏,终于挣脱钳制,反手一巴掌狠狠扇了回去!

"啊!"夏月姝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顾晚虞!你敢打我?!"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尖叫。

夏月姝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怎么回事?"

沈青辞迈步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夏月姝红肿的脸上,眉头瞬间皱起。

"青辞哥哥!"夏月姝立刻扑进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她偷你送我的贺礼,我过来理论,她不仅不还,还打我……"

沈青辞脸色一沉,看向顾晚虞:"顾晚虞,你好大的胆子!"

顾晚虞攥紧拳头,声音沙哑:"是她先……"

"青辞哥哥!你看我的脸!"夏月姝打断她,仰起头露出红肿的脸颊,"我好心过来要回自己的东西,她却下这么重的手,至于她的脸,是她自己摔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沈青辞眸光一冷,不等顾晚虞解释,便寒声道:"顾晚虞,你太放肆了。"

"来人,把她带去祠堂,罚跪反省!"

顾晚虞浑身一僵,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连问都不问,就信她?"

沈青辞神色淡漠:"月姝不会说谎。"

夏月姝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又故作委屈道:"青辞哥哥,她打了我,就这么轻飘飘罚跪就算了?你是不是……对她还有情分?"

"情分?何来的情分。"沈青辞蹙眉,"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顾晚虞心里。

她想起从前有一次,她出门给沈青辞买糕点,晚了一个时辰回来,就见他红着眼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衣裳,房间里一片狼藉。

见她回来,他竟哭了,死死搂住她说:"姐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心疼得不行,摸着他的头承诺:"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可现在……

他说她是陌生人。

顾晚虞低低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夏月姝得意地勾了勾唇:"既然青辞哥哥对她无情,那我要她那只打我的手付出代价!"

沈青辞眸光微凝,却没有出声阻止。

顾晚虞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已经按住她的右手,狠狠一折——

"咔嚓!"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顾晚虞疼得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

她颤抖着看向沈青辞,却见他神色冷漠,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带她去祠堂。"他淡淡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顾晚虞被拖进祠堂时,右手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供奉的祖宗牌位,笑得心脏发疼。

那个会为她煮长寿面、会抱着她撒娇的沈青辞,终究是回不来了。

祠堂里漆黑一片,顾晚虞跪到双腿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右手钻心的疼让她几乎昏厥,可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顾晚虞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侧院的床榻上。

右手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但稍稍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她强撑着起身,从包袱里翻出自己常备的药膏,咬着牙给自己换药。

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她冷汗涔涔。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从前她若是受了一点小伤,沈青辞都会急得团团转,笨拙地给她吹伤口,说"姐姐不疼"。

如今她的手被打断,他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顾晚虞自嘲地笑了笑,将药瓶紧紧攥在掌心。

两日后,她正在院中晾晒药材,忽听院门被推开。

沈青辞一身墨色骑装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

"收拾一下,随我去猎场。"他语气冷淡,仿佛在吩咐一个下人。

顾晚虞一愣:"猎场?"

"今日秋猎。"他瞥了她一眼,"你是猎户的女儿,月姝想让你带路。"

她心头一刺,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我的手……"

"又没断你的腿。"沈青辞不耐烦地打断她,"别扫她的兴。"

说完,他转身便走,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顾晚虞站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知道她的手断了,却还是逼她去猎场。

深山老林里,参天古树遮天蔽日。

顾晚虞走在最前头,用左手拨开荆棘密布的山路。

锋利的树枝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道道带血的红痕。

身后传来夏月姝娇滴滴的声儿:"青辞哥哥,这路太难走了……"

"抓紧我。"沈青辞的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当心脚下。"

顾晚虞没回头,却能想象他小心翼翼护着夏月姝的模样。

就像当年他痴傻时,自己牵着他的手走过每段崎岖山路。

"喂!"夏月姝突然拔高嗓门,"你不是猎户家的姑娘吗?怎么连条像样的路都找不着?"

顾晚虞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继续往前挪步。

冷不防,林子里窜过只梅花鹿。

"青辞哥哥,那鹿真好看!"夏月姝惊喜地直拍手,"我要它!"

沈青辞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等着,我去给你逮来。"

话音未落就打马冲了出去,转眼消失在林子里。

夏月姝等沈青辞走远,脸上的笑立马收了。

她凑到顾晚虞身边,趁其不备猛地一推——

"啊!"

顾晚虞猝不及防,整个人骨碌碌滚下山坡。

尖利的碎石和树枝划破衣衫,在皮肤上划出道道血口子。

她疼得眼前直冒金星,却还是扯着嗓子喊:"救命……"

沈青辞听见动静打马回来,刚要下马就被夏月姝一声娇呼拦住:"青辞哥哥!我脚崴了……"

他连想都没想就调转马头,朝着夏月姝奔去。

顾晚虞眼睁睁看着他抱着夏月姝离开,心口疼得像被撕开个大口子。

她咬着牙,拖着扭伤的脚,一瘸一拐地往上爬。

夏月姝瞅见她这副狼狈样,装模作样地惊呼:"怎么空着手回来?你不是猎户之女吗?连只兔子都抓不着?"

顾晚虞脸色惨白:"我只是带路的……"

"带路的就不能打猎了?"夏月姝嗤笑一声,转头冲沈青辞撒娇,"青辞哥哥,她偷懒,该不该罚?"

沈青辞淡淡扫了顾晚虞一眼:"该。"

夏月姝得意地翘起嘴角:"那就关进兽笼里,让她和野兽耍耍!"

顾晚虞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几个侍卫已经架起她,扔进了关着猛兽的铁笼。

"啊!"

笼中野兽低吼着扑上来,顾晚虞拼命闪躲,还是被利爪撕破衣衫,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笼外,夏月姝和一群贵女笑得前仰后合。

"瞧她那德行,倒比平时顺眼多了!"

"就是,猎户之女,天生就该和畜'生混!"

"也配跟月姝姐姐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晚虞死死咬着嘴唇,在笼子里左躲右闪。

野兽的尖牙一次次擦过她的脖子,腥臭的涎水滴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往笼外看——

沈青辞正捂着夏月姝的眼睛,柔声说:"别看,当心做噩梦。"

那一刻,顾晚虞忽然觉得,比狼牙更疼的,是心口那股钻心的痛。

太阳落山时,她才被放出来。

浑身没块好肉,血把山路都染红了,她眼前一黑,直接晕在侯府门口。

再醒过来时,她躺在冰凉的床板上,浑身疼得像被碾过似的。

"姑娘可算醒了?"小丫鬟红着眼眶凑过来,"可吓死奴婢了……"

顾晚虞艰难地撑起身子:"去,帮我……租辆马车。"

"马车?"

"嗯,三日后……离京用的。"

小丫鬟刚要应声,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沈青辞背着手站在门口,目光冷得像冰:"离京?你想去哪儿?"

顾晚虞缓缓抬头,看着门口的人,沉默半天才开口:"我要回家。"

沈青辞冷笑一声:"你哪来的家?"

他迈步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听说你爹娘早没了,老宅也荒了多年,回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顾晚虞攥紧了被角。

"我和月姝的婚期快到了,"沈青辞语气淡淡的,"只要你安分守己,侯府也不介意多养个人。"

"多养个人"几个字像刀子似的扎进顾晚虞心里。

她想起从前,沈青辞还是痴儿时,抱着她说:"姐姐在哪儿,阿辞就在哪儿,这儿就是咱们的家。"

如今他却说,她是多余的。

"侯爷既然只喜欢夏小姐,又何必留我?"她声音沙哑。

沈青辞神色淡漠:"本朝律法,和离的女子要受钉床之刑,我虽不待见你,但也不至于要你的命。"

顾晚虞忽然笑了,笑得眼眶通红。

可是,

她宁可去滚那钉床,也要和他彻底断干净。

接下来的日子,沈青辞天天陪着夏月姝准备婚事。

顾晚虞则把自己关在侧院,慢慢收拾着沈青辞送她的东西。

一支木簪,是他第一次学雕刻时做的,歪歪扭扭,却非要亲手给她戴上;

一块玉佩,是他跑遍半个城挑的,说是要配她最爱的那件裙子;

一盒胭脂,是他偷偷跑去西市买的,回来时还摔了一跤,膝盖都磕破了……

顾晚虞看着这些东西,一件一件扔进了火盆。

火苗"腾"地窜起来,烧没了所有回忆。

"你在烧什么?"

沈青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火盆。

"清理些用不上的物件。"她头也不抬,"和侯爷没关系。"

"你的事自然与我无关。"沈青辞声音冷了几分,"今天来找你,是有事要你办。"

没等顾晚虞反应过来,他拽着她就往外走,一直走到城里最好的酒楼。

雅间里摆满了山珍海味,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尝尝。"沈青辞命令道。

顾晚虞不明所以,只能拿起筷子,一道接一道地试。

吃到第十道时,她胃里已经撑得难受,忍不住放下筷子:"侯爷到底想干什么?"

沈青辞神色淡淡:"月姝最近爱吃山野风味,我尝不出差别。"

他抬眼看着她,"你既出身猎户,应当能辨出哪些最鲜。"

顾晚虞手指一抖。

原来他带她来,是为了给夏月姝试菜。

她忽然想起从前,沈青辞最爱做的事,就是拉着她逛大街小巷,买各种新奇的点心和小玩意儿,非要她一一尝过,然后笑着说:"姐姐喜欢的,阿辞都喜欢。"

如今他却要她替别人试菜。

"我吃不下了。"她站起身要走。

沈青辞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继续。"

顾晚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在意她?为了她,非要把我逼到这份上?"

"你若想留在侯府,"沈青辞语气冰冷,"就该学着讨好主母,这是你作为妾室的本分。"

顾晚虞胸口发闷,正要开口,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夏月姝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交握的手。

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转身就要离开。

"月姝!"沈青辞猛地甩开顾晚虞的手,几步追上去拽住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晚虞的手还悬在半空,手腕上残留的体温转瞬即逝。

她望着沈青辞慌乱的神色,心口像被挖心般疼。

"我只是带她来试菜。"沈青辞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你最近不是念叨着想尝山野风味吗?"

夏月姝抽抽噎噎地止住眼泪,狐疑地打量顾晚虞:"真的只是试菜?"

"当然。"沈青辞回答得干脆利落。

夏月姝咬着嘴唇,突然指向顾晚虞:"那你证明给我看。"

沈青辞眉头紧锁:"怎么证明?"

"让她把剩下的菜全吃完。"夏月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是试菜,就该有始有终。"

沈青辞沉默片刻,朝侍卫抬了抬下巴:"按住她。"

顾晚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侍卫压在桌边。

"吃。"沈青辞声音冷得像冰,"一道都不许剩。"

顾晚虞挣扎着抬头:"沈青辞!我实在吃不下了……"

"喂她。"

侍卫掐住她的下巴,硬把菜往她嘴里灌,她呛得直咳嗽,却仍被逼着吞咽,直到胃里翻江倒海,喉间泛起血腥味。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夏月姝嫌弃地捂住鼻子:"脏死了。"

她挽住沈青辞的胳膊,"青辞哥哥,把她扔到河里洗洗吧。"

沈青辞看了顾晚虞一眼,目光冷得刺骨:"扔下去。"

侍卫立刻拖起奄奄一息的顾晚虞,推开窗户,将她抛进了刺骨的河水中。

"扑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头顶,顾晚虞浑身像被刀割,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望着岸上相拥的两人,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听见沈青辞曾经说过的话——

"姐姐,阿辞会永远护着你……"

河水灌进肺里,顾晚虞缓缓闭上了眼睛。

……

顾晚虞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

她梦见沈青辞还是那个七岁心智的少年,会仰着脸喊她"姐姐",会在夜里紧紧抱着她撒娇,会在她做饭时从身后环住她的腰……

"阿辞……"

她哭喊着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已经回到了侯府偏院。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躺着。

窗外天色微明,枕边洇湿了一大片。

终究是黄粱一梦。

……

离开的前一天,顾晚虞去见了沈老夫人。

"老夫人,我来向您辞行。"她声音轻得像风,"和离书我已经签好了,明日便去府衙办手续。"

沈老夫人看着她,神色复杂。

她心里感激顾晚虞当年主动冲喜,可如今儿子恢复了,她又觉得一个猎户之女,终究配不上侯府的门第。

"这些银子,你拿着吧。"老夫人叹了口气,"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顾晚虞没有推辞,接过银票,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回到小院时,夜已深。

顾晚虞刚推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姐姐……"沈青辞醉醺醺地埋在她颈间,声音沙哑,"你别走……"

顾晚虞浑身一僵,下意识要推开他:"侯爷?"

沈青辞却一把箍住她的腰,低头就要吻她。

他的气息滚烫,带着浓烈的酒气,却莫名让她想起从前那个痴傻的少年。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到她的那一刻,院门突然被踹开!

"你们在做什么?!"

夏月姝带着一群人冲进来,看到这一幕,当场红了眼睛。

"青辞哥哥!"她冲上来拽住沈青辞,声音带着哭腔,"你答应过我什么?!"

沈青辞似乎还有些迷糊,被夏月姝一拽,踉跄着退后两步。

下人们连忙围上来:"侯爷怕是中了药,快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赶来,给沈青辞灌了解药。

他渐渐清醒过来,面对夏月姝的质问,脸色微变:"月姝,我……我神志不清,走错了院子。"

一旁的嬷嬷小声劝道:"夏小姐别动气,顾姨娘本就是侯爷的妾室,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啪!"

夏月姝反手给了那嬷嬷一耳光,厉声道:"你算哪根葱,也配插嘴?!"

她转头看向沈青辞,眼泪簌簌落下,"你口口声声说厌恶她,这辈子都不会碰她,可现在呢?你是不是在骗我?!"

沈青辞立即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我发誓,我对她绝无半点情意,方才只是药物作祟,并非本心。"

顾晚虞站在一旁,听着他一字一句的承诺,忽然笑出声。

原来现在的他,这么讨厌自己啊。

夏月姝怒气稍缓,却又指向顾晚虞:"既然侯爷对她无情,那今日之事,定是她蓄意勾引!"

她冷声下令,"来人,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

顾晚虞脸色瞬间惨白,刚要逃跑,几个粗使婆子便立刻围上来,将她按倒在地。

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她们的蛮力。

外衫被撕开,中衣也被扯破,她羞愤欲绝,下意识看向沈青辞:"侯爷!"

沈青辞脸色阴沉,刚要开口,夏月姝就拽住他的袖子,语气骄横:"青辞哥哥,你敢替她说一句话,明日你我的大婚就取消!"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最终别开了视线。

顾晚虞的外衣被尽数撕碎,只剩一件单薄的肚兜。

羞耻和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死死蜷缩成一团,恨不得立刻死去。

"够了。"沈青辞终于出声,"月姝,我们回去。"

夏月姝冷哼一声,挽着他的手臂离开。

下人们也纷纷退下,只留下顾晚虞一个人,狼狈地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死死咬住嘴唇,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次日清晨,侯府张灯结彩。

天刚蒙蒙亮,沈青辞就推开了顾晚虞的院门。

他一身大红喜袍,金线绣的麒麟在晨光下闪着光,衬得他越发俊美无双。

可那双凤眼里,却带着不沈置疑的寒意。

"今日是我和月姝的大喜之日,"他站在门口,声音冰冷,"你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顾晚虞正在收拾最后一件衣裳,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侯爷放心,我永远不会再打扰你和夏小姐。"

沈青辞心头突然一紧。

这句话说得太过果断,莫名让他心里泛起慌乱。

他刚要张嘴询问,院外突然传来喜婆急促的喊声:"侯爷!好时辰到了,该去接新娘子了!"

他眉头紧锁,终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朝外走去。

顾晚虞站在院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早上的雾气里。

红色喜服在风中翻飞,和当年娶她时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件包袱放进马车,独自往府衙走去。

钉床早已摆好。

三丈长的木板上,密密麻麻钉着锋利的铁钉,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夫人真想好了?"衙役最后确认,"这滚钉板刑罚,十个来回下来,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顾晚虞平静地脱下外衫:"开始吧。"

刚躺上钉床,尖锐的疼痛就席卷全身。

铁钉刺进皮肉,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染红了身下的木板。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滚完第一个来回。

"我的娘哎……"围观的百姓倒抽冷气,"这是受了多大的冤屈,才宁愿受这种罪也要离婚?"

第二个来回,铁钉刮开她的后背,鲜血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第三个来回,她的手臂被扎得鲜血淋漓。

……

到第十个来回时,顾晚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她浑身是血,眼前发黑,却硬撑着完成了刑罚。

这时,远处传来喜庆的锣鼓声。

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沈青辞穿着红色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俊美的轮廓。

他眉眼带笑,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花轿里的夏月姝掀开轿帘,娇美的脸上满是幸福。

顾晚虞恍惚地看着这一幕,眼前的沈青辞和记忆中那个痴傻的少年渐渐重合——

"姐姐,阿辞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前方何人拦路?"迎亲的侍卫高声呵斥,"今日是侯爷大婚,速速退开!"

围观的百姓连忙散开,有人小声嘀咕:"是个女子在离婚,受了滚钉板……"

沈青辞闻言,下意识看向钉床方向。

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低垂着头,莫名让他心里一紧。

他正要细看,夏月姝忽然掀开轿帘:"青辞哥哥,我渴了。"

他立刻收回目光,亲自取了水囊送到轿前。

顾晚虞看着这一幕,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她艰难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带着钻心的疼。

鲜血顺着她的脚步,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夫人,刑罚完了。"衙役递上和离书,"您自由了。"

她接过文书,拖着满身的伤,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马车。

身后,迎亲的队伍踏过她留下的血痕,热热闹闹地进了侯府。

而她,永远离开了京城,再未回头。

沈青辞站在喜堂中央,满眼都是红绸,耳边尽是宾客的祝贺声。

夏月姝穿着凤冠霞帔,娇羞地倚在他身旁,指尖轻轻捏着他的袖口,仿佛在宣告主权。

眼前一片喜庆的红色。

看着每个人的笑脸,沈青辞却觉得恍惚。

明明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也终于娶到了最爱的女人。

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开心。

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厅外。

那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晚虞那个爱惹麻烦的女人,竟然到现在也没来打扰他的婚礼。

也好,正合我意……

"侯爷?"喜婆笑眯眯地递来合卺酒,打断他的发呆。

他接过酒杯,手指碰到冰凉的酒杯,脑海中突然闪过零碎的画面。

昏暗的烛光下,他笨拙地捧着酒杯,对面的人眉眼温柔,帮他擦掉洒出来的酒,轻声笑道:"阿辞,慢些喝。"

那是谁?

他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可还没等他细想,夏月姝便娇嗔着靠过来:"青辞哥哥,发什么呆呢?"

沈青辞猛地回神,对上她含情的双眼,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合卺酒入喉,本该甘甜,却莫名发苦。

夫妻对拜时,他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扫过人群。

她真的没来。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甚至忽略了夏月姝的小声抱怨。

喜宴到了后半夜越来越热闹,那些达官贵人都想借此露个脸,纷纷过来轮番敬酒。

一张张谄媚的脸在眼前晃动。

沈青辞一杯接一杯地喝,试图压下那股烦躁。

可越喝,记忆中的画面越清晰……

有人在他喝醉时替他揉太阳穴,无奈地叹气:"阿辞,不许再喝了。"

有人在他发烧时整夜守着他,手心贴着他的额头,轻声哄:"姐姐会一直陪你,放心睡吧。"

那些零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模样。

"侯爷,该入洞房了。"喜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夏月姝双颊泛红,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沈青辞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忘掉那些杂念,牵起她的手往洞房走。

可刚进房门,夏月姝便迫不及待地环住他的脖子,红唇贴近他耳边:"青辞哥哥,我终于成了你的妻子……"

她的气息喷在颈侧,沈青辞却浑身僵硬。

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中,有人靠近时会害羞得耳朵发红,却仍由着他亲近;有人被他笨拙地亲吻时,会轻轻咬他的下唇,嗔怪:"不许胡闹。"

"青辞哥哥?"夏月姝见他不动,委屈地咬了咬唇,"你……不想碰我吗?"

沈青辞喉结滚动,抬手抚上她的脸,可指尖触到的温度却让他莫名抵触。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俯身吻下去。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侯爷!"暗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出事了!属下不得已现在来报!"

沈青辞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不耐:"滚。"

"是顾姑娘的事!"

顾晚虞?

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一把推开夏月姝,大步拉开房门:"她怎么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

暗卫跪在青砖地上,手指攥着衣角犹豫半天,才声音发颤地开口:"顾姑娘今天去了府衙......挨了滚钉板的刑罚,十个来回下来,整个人都......"

"都怎样?!"沈青辞猛地揪住暗卫的衣领,眼白布满血丝。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窜上来。

他突然不敢听接下来的答案了。

"已经离京了......"暗卫说完立刻低下头。

沈青辞的手突然松开,踉跄着退后两步,转身像疯了似的冲向马厩。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立刻带人去找!就是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把她带回来!"他声音抖得厉害。

脑子里的混乱情绪这时候才算彻底明朗。

不是厌恶,不是憎恨,更不是烦躁。

是心动,是割舍不下。

"青辞哥哥!"夏月姝提着嫁衣裙摆追出来,金线绣的凤凰在烛光下晃得刺眼,"今晚是我们的洞房夜啊!"

沈青辞像没听见似的,踩着马镫翻身而上,马鞭重重抽在马臀上。枣红马吃痛扬蹄,瞬间把夏月姝的哭喊甩在身后。

夜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沈青辞却觉得浑身发冷。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她宁愿滚钉板也要离开,三丈长的钉床,十个来回......那是能要人半条命的酷刑啊!

城外官道上突然闪过几道黑影。沈青辞猛地勒住缰绳,却见两侧树丛里窜出几个黑衣人,弓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咻!"破空声直逼眉心。

他侧身躲过,但四面八方的箭雨根本躲闪不及。枣红马前腿中箭,惨叫着乱窜起来。沈青辞死死拽住缰绳,却被发狂的马儿甩下背,整个人滚下山坡。

碎石砸在身上,沈青辞在剧痛中突然想起那些被遗忘的片段:她替他挡箭时肩头绽开的血花,她吃光糊掉的长寿面时泛红的眼眶,她在他身下颤抖着唤"阿辞"的模样......

"姐姐......"他吐出一口鲜血,伸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触到冰冷的泥土。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晃动的床幔。沈青辞动了动手指,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般疼得钻心。

"青辞哥哥!"夏月姝扑到床边,妆都哭花了,"你昏了三天三夜......"

顾晚虞!

沈青辞突然撑起身子,伤口瞬间崩裂渗出血迹。"找到她了吗?"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夏月姝脸色煞白,强笑着按住他:"太医说你不能乱动......"

"滚开!"沈青辞甩开她的手,眼底泛起血丝,"她在哪儿?"

侍卫们跪了一地,没人敢抬头。夏月姝咬着嘴唇流泪:"她早就走了......说不定已经......"

"闭嘴!"沈青辞厉声喝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药碗端到面前时,他突然想起从前:每次生病都是她守着药炉,吹凉了药汁喂他。"阿辞乖,喝了药就不疼了。"那时他嫌苦不肯喝,她就红着脸含药吻他,问:"还苦吗?"

沈青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舌头发麻。他踉跄着走到偏院,推开门时差点摔倒。

院子里荒草丛生,石桌上积着灰,窗棂上的红剪纸褪了色,在风里簌簌发抖。沈青辞扶着门框站稳,指尖轻轻拂过妆台,忽然在床底摸到一个木箱。

箱子落满灰尘,里面躺着本医案、几包药材,还有支褪色的木簪。沈青辞颤抖着翻开医案,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他受伤后的每次治疗,甚至夜里的梦呓。

最新一页写着:"今晨阿辞又唤我名字了......"

三月初七,阿辞烧得厉害,我打算去山里采些艾草做安神药贴,帮他缓解不适……

四月十二,阿辞夜里做噩梦,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放,哄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睡熟……

五月初三,阿辞第一次主动抱我,还轻轻吻了我,我不知道这些举动是不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但心里依旧像灌了蜜似的甜……

字里行间,满是深情。

沈青辞的手指紧紧攥着纸页,胸口疼得像要炸开。

他继续翻看,最后一页的日期,恰是他恢复清醒的前一天——

"阿辞今天精神特别好,拉着我说要永远在一起,要是他病好后还记得这话,该有多好……就算他忘了也没关系,只要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我就知足了。"

一滴泪落在纸上,墨迹渐渐晕开。

沈青辞猛地合上册子,再也无法承受这份沉甸甸的爱意。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

柜子里整整齐齐叠着为他准备的衣裳,针线筐里还放着未缝完的腰带,药柜里仔仔细细分类摆着他常用的药材……

这屋里的每件东西,都和他有关。

可她,却什么都没带走。

"侯爷。"小丫鬟红着眼眶站在门口,"夫人……顾姑娘走的那天,只带了几件旧衣裳,其余的都留下了,她说……"

"说什么?"沈青辞声音发颤。

"她说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这次离开后,她希望你们之间再没瓜葛。"

沈青辞再也站不稳,踉跄着跪倒在地。

心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鲜血淋漓的空洞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他想起自己清醒后对她的冷漠,想起逼她试毒时的冷眼旁观,想起眼睁睁看她被推进兽笼却无动于衷……

每一幕都像刀子,将他凌迟。

"姐姐……"他哽咽着唤出这个久违的称呼,泪水模糊了视线,"对不起……"

可这声迟来的道歉,她再也听不到了。

夜色渐深,最后一丝月光也消失在云层后。

沈青辞独自坐在她曾睡过的床榻上,紧紧攥着那支木簪,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最后一点她的温度。

大雨倾盆而下,泥泞的山路被冲刷得几乎无法落脚。

顾晚虞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混着已经发炎的伤口渗出的血水,在脚下汇成淡红色的水洼。

早备好的马车也被人动了手脚,行驶到半路,马突然发疯,直直冲向乱葬岗。

顾晚虞被甩得遍体鳞伤,好不沈易在最后一刻跳下车。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必须离京城越远越好。

滚钉刑留下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火辣辣的疼逐渐转为麻木。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和胸腔里微弱的心跳。

"再撑一会儿……"她咬着牙,踉跄着往前挪,"不能倒在这儿……"

可身体终究到了极限。

眼前一黑,她重重栽进泥水里,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尽头是条湍急的河,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她。

意识消散前,似乎看到一抹青色身影朝自己奔来……

再次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顾晚虞缓缓睁开眼,入目是简陋却整洁的屋顶,身上盖着干净的棉被,伤口处传来清凉的触感。

有人替她上了药。

"你醒了?"

温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艰难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青色布衣,明明是最普通的衣料,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雅致。

面沈清俊,此刻正端着药碗,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别急。"男子扶她坐起来,将药碗递到唇边,"先喝药,你烧了整整三天,差点救不回来。"

药汁苦得钻心,顾晚虞却没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多谢公子相救。"她声音沙哑,"不知该怎么称呼?"

"沈慕言。"男子接过空碗,语气平和,"姑娘怎么称呼?"

她怔了怔,垂下眼睫:"我……没有名字。"

沈慕言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你身上的伤很重,尤其是后背。"他起身整理药柜,声音不疾不徐,"得静养至少一个月,否则沈易落下病根。"

顾晚虞沉默点头。

窗外雨声渐歇,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这才看清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墙上挂着成串的草药,角落堆着晒干的药篓,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这里是……"

"我的药庐。"沈慕言头也不抬地捣着药,"在青峰山脚下,平时很少有人来。"

说着,递来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裙:"你的衣服不能穿了,先将就穿这个。"

顾晚虞接过衣服,指尖微微发颤。

这样不带目的的善意,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沈慕言的精心照料下,顾晚虞的伤渐渐好转。

他从不问她的过去,也不提她满身的伤痕从何而来,只是每天按时换药,煮一碗热粥。

闲来无事时,顾晚虞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沈慕言晾晒药材。

"这是白芨,止血用的。"他指着架子上的草药,耐心解释,"旁边的是当归,对女子气血最好。"

阳光洒在他清瘦的侧脸上,轮廓柔和得像幅画。

顾晚虞恍惚想起,自己也曾这样教沈青辞认草药。

那时他还是个痴儿,总把当归和人参弄混,急得直跺脚:"姐姐!它们长得一样!"

她忍不住苦笑,回过神时,发现沈慕言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想起些旧事。"她轻声说。

沈慕言点点头,没多问,只是递来一篮新采的菊花:"帮忙摘花瓣,晚上煮茶喝。"

他的体贴让顾晚虞慢慢放松下来。

她开始帮忙打理药圃,学着分辨草药,晒干后泡茶。

天气好时,偶尔也跟着沈慕言上山采药。

傍晚,两人常坐在院子里,一边熬药一边闲聊。

平静的日子像山间的溪水,缓缓流淌。

顾晚虞很享受这种宁静,没有侯府的勾心斗角,也不用担心被人陷害。

那些曾经的伤痛,似乎也在慢慢褪色。

"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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