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里的青蛙(完)
发布时间:2025-07-26 21:17 浏览量:1
一、民政局门口的豆浆
九月的阳光把民政局的台阶晒得发烫,我攥着红色的结婚证,指尖被烫得微微发麻。周明轩站在三步开外的梧桐树下,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那块限量款的百达翡丽。他正在讲电话,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尾音拖得长长的,像猫爪挠在绒布上。
“知道了妈,证领了。” 他用指尖揉了揉眉心,“人挺好的,老实。”
我低头盯着结婚证上的合照,周明轩的嘴角勾起标准的四十五度角,而我笑得像颗刚出炉的白面馒头。照片里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领口还沾着点豆浆渍 —— 那是今早出门时,隔壁张阿姨塞给我的,她说喝了能生贵子。
“走了。” 周明轩挂了电话,将手机抛进 Gucci 手包,金属链条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他扫了眼我的领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去买件新衣服,别给我丢人。”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停车场走。路过早餐摊时,蒸笼里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甜丝丝的豆浆香。我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样的早餐摊前。他穿着黑色皮夹克,抱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那姑娘的指甲涂着正红色,和我现在手里的结婚证一个颜色。
“你就是林淼?” 他在咖啡馆里坐下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菜单上敲出轻快的节奏。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发梢,镀了层金箔似的光泽。
“嗯。” 我搅动着面前的拿铁,奶泡在杯壁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圈。介绍人王阿姨说,周明轩是做金融的,年轻有为,就是玩心重了点,需要个老实本分的姑娘收心。
他忽然笑了,伸手越过桌子,用指腹擦了擦我的嘴角:“奶泡沾到脸上了。” 他的指尖带着烟草和雪松混合的气息,像深秋的森林,“王阿姨说你做饭好吃?”
“会一点家常菜。” 我的耳朵突然发烫,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
“那挺好。” 他收回手,端起自己的黑咖啡一饮而尽,“我妈催得紧,不然你看……” 他没说下去,只是用那双桃花眼定定地看着我,里面盛着的笑意像淬了蜜的毒药。
现在想来,那天他的衬衫领口沾着根棕色的长发,而我直到领完证才意识到,那绝不是我的头发。
周明轩的车停在 VIP 车位,是辆骚包的红色玛莎拉蒂。我拉开车门时,安全带扣硌到了腰侧 —— 那里还贴着块活血化瘀的膏药,是昨天帮张阿姨搬花盆时扭到的。
“安全带。” 他发动车子时,余光扫过我的动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车载音响里放着蓝调,萨克斯的旋律黏糊糊的,像化不开的糖浆。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王阿姨的话:“明轩这孩子,就是被宠坏了。你多担待点,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车子在奢侈品店门口停下时,我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周明轩推开车门,丢给我一张黑卡:“随便刷,别买那些地摊货。” 他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敲我的耳膜。
导购小姐的眼睛亮得像探照灯,一路跟在我身后介绍最新款的秋装。我摸着那件驼色羊绒大衣的料子,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标签上的数字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 那是我三个月的工资。
“这件不错。” 周明轩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的指尖划过大衣的领口,“包起来。” 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点审视,像在打量橱窗里的模特,“再配条裙子,别总穿得像个居委会大妈。”
我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棉布裙子的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收银台刷卡时,机器 “嘀” 的一声轻响,我忽然想起今早的豆浆,五块钱就能买到满满一大杯,甜得恰到好处。
回到周明轩的别墅时,夕阳正把客厅的落地窗染成橘红色。保姆李姐已经做好了晚饭,四菜一汤摆在长长的餐桌上,像幅精致的工笔画。周明轩脱下外套递给李姐,径直走向酒柜:“开瓶 82 年的拉菲。”
“我不太会喝酒。” 我坐在餐桌旁,看着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出妖冶的弧度。
“学着点。” 他将酒杯递到我面前,杯壁上的水珠滴落在白色桌布上,晕开小小的圆点,“以后要陪我参加晚宴的。”
我抿了一小口,酸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吞了口带刺的冰。李姐在旁边收拾行李,周明轩的行李箱敞开着,里面露出几件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口都绣着精致的字母缩写 —— 不是他的名字,也不是我的。
“周先生下周要去马尔代夫出差。” 李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要给林小姐准备些夏装吗?”
周明轩正低头看手机,闻言头也没抬:“不用,她不去。”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公司有个项目要盯。”
我扒着碗里的米饭,突然觉得那口红酒的后劲上来了,烧得胃里火辣辣的。窗外的晚霞渐渐褪去,露出深蓝色的夜空,像块被打翻的墨砚。
二、冰箱里的芝士蛋糕
周明轩出差的日子,别墅里安静得能听见钟摆的声音。李姐每天变着花样做我爱吃的菜,却总在摆餐具时多放一副碗筷。我知道她是好意,却每次都要轻声提醒:“周先生这周不回来。”
“哦,瞧我这记性。” 李姐拍着额头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林小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吗?”
我摇摇头,把刚洗好的草莓放进玻璃碗。其实我挺喜欢这种安静的,能听见窗外的风声穿过竹林,能看见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就像没认识周明轩之前,我住的那间三十平米的老房子,虽然小,却处处都是自己的味道。
周三下午,王阿姨突然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淼淼啊,明轩他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想下个月请你爸妈吃饭,正式认认亲。”
“认亲?” 我握着手机走到阳台,秋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扑在脸上,“我们才刚领证……”
“这不是早晚的事嘛。” 王阿姨的声音裹着电流的杂音,“明轩那孩子虽然以前爱玩,但结婚了就不一样了。你看他现在多听话,都开始收心了。”
收心。这两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我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我想起周明轩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想起他行李箱里陌生的衬衫,想起马尔代夫那片我从未见过的海。
挂了电话,我打开周明轩的冰箱,想找点喝的。冷冻层最里面藏着半块芝士蛋糕,上面的草莓已经有点发黑,显然放了很久。我记得这是上个月他带回来的,说是客户送的,我对奶制品过敏,他自己却一口没吃。
蛋糕盒子底下压着张电影票根,日期是我们领证的前一天,座位是情侣座。旁边还粘着张便签,字迹龙飞凤舞:“下次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刺身很新鲜。” 落款是个画着爱心的 “瑶” 字。
我把蛋糕放回冰箱,关门时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哭腔:“明轩呢?让他接电话!”
“他在忙。” 我的手指攥着电话线,塑料外皮被捏得变了形。
“你是谁?” 那女声突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让他接电话!我知道他在!”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忙音。我握着听筒站了很久,直到手臂发麻才缓缓放下。窗外的月光落在茶几上,那里还放着周明轩临走前没带走的袖扣,铂金的表面映出我模糊的影子,像个局外人。
周明轩回来那天,带了个巨大的行李箱。打开时,里面塞满了各种奢侈品包包,logo 晃得人睁不开眼。他随手丢给我一个爱马仕铂金包:“客户送的,你背着玩吧。”
我接过包,皮质细腻得像婴儿的皮肤,却重得几乎拎不动。李姐端来醒好的红酒,周明轩仰头喝了大半杯,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性感。
“下周陪我去参加个晚宴。”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穿我给你买的那条红裙子。”
晚宴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举行,水晶灯的光芒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我穿着那条红裙子,站在周明轩身边,感觉自己像块误入精致蛋糕店的粗麦面包。他的朋友们围过来打招呼,目光在我身上打转,带着探究和戏谑。
“明轩什么时候转性了?”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这位是?”
“我太太,林淼。” 周明轩的介绍简洁得像在介绍一件物品,他递给我一杯香槟,“跟王总他们打个招呼。”
我握着香槟杯的手抖了一下,酒液溅在裙子上,留下浅褐色的印记。王总的目光在我裙子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勾起暧昧的笑:“林小姐看着很文静啊。”
周明轩正低头和别人说笑,闻言淡淡瞥了我一眼:“她就这样,闷葫芦一个。”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却比责备更让人难堪,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整场晚宴我都像踩在棉花上,听着他们谈论股票、跑车和海外房产。周明轩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偶尔回头对我露出个公式化的微笑,像在检查展品是否还在原位。
中场休息时,我去洗手间补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红裙子穿在身上像偷来的,领口的珍珠项链硌得锁骨生疼。隔间里传来女人的对话声,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
“看到周明轩身边那个了吗?土得掉渣。”
“听说就是个老实人,用来应付家里的。”
“真可怜,还以为捡了个金龟婿。”
水龙头的水流哗哗作响,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走出洗手间时,正撞见周明轩站在走廊尽头讲电话,背对着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乖,别闹。” 他的指尖在墙壁上轻轻敲击,“等我回去给你带限量版的包。” 他顿了顿,轻笑出声,“比她那个好看多了。”
我转身往宴会厅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给自己打拍子。水晶灯的光芒依旧璀璨,却照不进心里那片越来越大的阴影。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周明轩去书房打电话,我打开冰箱想找点水喝,却在最底层看到了那块芝士蛋糕 —— 不知何时被人吃掉了一半,剩下的部分已经发霉,长出了细细的绿毛。
三、阳台上的绿萝
天气转凉的时候,周明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是凌晨两三点,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有时干脆彻夜不归,只让李姐带话说是在公司加班。
我依旧每天做好晚饭等他,菜凉了就热,热了又凉,直到李姐实在看不下去,劝我:“林小姐早点睡吧,周先生今晚估计不回来了。”
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小区的花园,深秋的风把梧桐叶吹得满地都是,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我坐在沙发上翻看财经杂志,那些曲线图看得人眼花缭乱 —— 这些都是周明轩让我学的,他说作为周家的媳妇,不能什么都不懂。
“林小姐,这是周先生落在车里的。” 李姐递来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枚钻戒,鸽子蛋大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看着不像给您买的。”
我把戒指放回盒子,金属的冰凉透过丝绒传过来。上周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周明轩在巴黎参加时装周,只让助理送了束蓝色妖姬,卡片上的字迹是打印的。
“收起来吧。” 我合上杂志,“也许是给客户的礼物。”
李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餐桌。她的脚步声很轻,像怕踩碎什么珍贵的东西。
周明轩回来那天,带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她站在玄关换鞋时,我正在厨房煲汤,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飘出浓郁的排骨香。
“这是苏瑶,我助理。” 周明轩的介绍轻描淡写,他接过苏瑶的风衣,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过来送份文件。”
苏瑶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得体的微笑:“林小姐好,经常听周总提起您。” 她的指甲涂着豆沙色的指甲油,和我上周在周明轩衬衫上看到的痕迹一模一样。
我盛了碗汤递给她,瓷碗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喝点汤暖暖身子吧,外面冷。”
“谢谢林小姐。” 苏瑶接过汤碗,却没喝,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周总总说您做的汤最好喝。” 她抬眼看向周明轩,眼神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不像我,连泡面都煮不好。”
周明轩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闻言头也没抬:“你专注工作就行了,这些事不用学。” 他的语气里带着纵容,像在对撒娇的宠物说话。
我转身回厨房盛汤,砂锅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透过氤氲的水汽,看见苏瑶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削苹果,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她削得很慢,果皮连成一整条,像条蜿蜒的蛇。
“周总,这个项目的合同……” 苏瑶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周明轩,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周明轩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明天让法务部再审核一下。” 他看向我的方向,“林淼,把我书房的蓝色文件夹拿来。”
我在书房找到文件夹时,发现它被压在一摞杂志下面,最上面是本时尚周刊,封面人物正是苏瑶,穿着性感的比基尼,笑容明媚得像夏日的阳光。文件夹里夹着几张照片,是周明轩和苏瑶在马尔代夫拍的,背景是蔚蓝的大海,两人笑得灿烂,像对真正的情侣。
回到客厅时,苏瑶已经离开了。周明轩靠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的字句飘进耳朵:“…… 尽快处理…… 别让她知道……”
他挂了电话,看见我手里的文件夹,伸手接过:“放这儿吧。”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忽然说,“你好像瘦了。”
“最近有点换季过敏。” 我捏着衣角,棉布裙子又宽松了些,“明天想去看看医生。”
周明轩点点头,低头继续看文件:“让司机送你去。”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晚上有个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灯光在他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个男人,我名义上的丈夫,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心却隔着万水千山。
第二天去医院的路上,司机小李突然说:“林小姐,其实……”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您别太委屈自己。”
我笑了笑,没说话。车窗外的街景飞逝而过,路过一家花店时,看到门口摆着许多绿萝,叶片翠绿得像能滴出水来。我让小李停下车,买了两盆放在后座 —— 阳台上的那几盆,不知何时已经枯黄了。
四、衣柜里的羊绒围巾
冬至那天,周明轩难得回来吃晚饭。我包了他爱吃的荠菜饺子,还炖了锅羊肉汤,热气腾腾地摆在餐桌上,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下周跟我回趟老家。” 他喝了口汤,眉头舒展开来,“我妈想看看你。”
“好。” 我给他夹了个饺子,“需要带些什么礼物吗?”
“不用,我都准备好了。” 他拿出个首饰盒,里面是条翡翠手镯,水头足得像块凝脂,“给我妈带的。”
我摸着冰凉的玉镯,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去世前总说,好男人就像老棉袄,看着不怎么样,穿在身上暖和。可周明轩这件 “貂皮大衣”,漂亮是漂亮,却怎么也捂不热我的心。
周家老宅在江南水乡,白墙黛瓦倒映在河里,像幅水墨画。周母是个很和蔼的老太太,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真切的笑意。周明轩的妹妹周明玥却对我很冷淡,吃饭时总用挑剔的眼神打量我,像在检查一件不合格的商品。
“哥,你怎么会娶她啊?” 饭后在花园里散步,周明玥突然开口,语气里的不屑毫不掩饰,“她跟你那些前女友差远了。”
我攥着围巾的手紧了紧,那是周明轩给我买的羊绒围巾,柔软得像云朵,却挡不住骨子里的寒意。
“妈喜欢就行。” 周明轩的声音很轻,飘在潮湿的空气里,“你别管。”
“我是为你不值。” 周明玥踢着脚下的石子,“她根本配不上你。你看她穿的什么,跟个村姑似的。”
周明轩没说话,只是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混着梅香飘过来,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只是那时觉得迷人,现在只觉得呛人。
晚上睡觉前,周母敲开我们的房门,手里拿着床厚厚的棉被:“晚上冷,盖这个暖和。” 她慈爱地看着我,“淼淼啊,明轩这孩子脾气是急了点,但心不坏。你们好好过日子。”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烫。周母走后,周明轩去了书房,直到深夜才回来。他躺下时,动作很轻,尽量不吵醒我。黑暗中,我能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不是苏瑶常用的那款,更甜腻,像融化的太妃糖。
回市区的路上,周明轩接了个电话,语气瞬间变得温柔:“…… 嗯,刚出发…… 给你带了特产……” 他挂了电话,看到我在后视镜里的目光,解释道,“公司同事。”
我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田野里的麦苗盖上了层薄雪,像铺了层白色的绒毯。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王阿姨发来的消息:“淼淼啊,明轩对你好吧?听说你们去老家了,他妈妈喜欢你吗?”
我回复:“挺好的,谢谢阿姨关心。” 发送成功的瞬间,忽然觉得眼眶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羊绒围巾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周明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连续几天不见人影。李姐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苏家大小姐,说她最近常来公司找周明轩,两人在会议室待很久才出来。
“林小姐要不要去公司看看?” 李姐给我泡了杯玫瑰花茶,“周先生最近好像很累。”
我摇摇头,看着茶杯里浮起的玫瑰花瓣:“他忙。”
其实我去过一次他公司,就在楼下的咖啡馆坐了一下午。看到苏瑶穿着和我那条同款的红裙子,挽着周明轩的胳膊从大门出来,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停车场,像幅和谐的画。
那天晚上,周明轩回来得很早,手里拿着个精致的礼盒:“给你的。”
打开是条钻石项链,设计繁复,钻石的光芒几乎要闪瞎眼。我想起苏瑶脖子上那条简约的铂金项链,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谢谢。” 我把项链放回盒子,“不太习惯戴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明轩的眉头皱了起来:“林淼,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我妈让我对你好点,我照做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的烦躁像野草一样疯长,“只是觉得…… 不太合适。”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笑了起来:“不合适?现在说不合适?当初是谁哭着求着要嫁给我?”
他的话像把冰锥,狠狠扎进心里。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 原来在他眼里,我一直是那个贪图富贵的女人。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进行李箱。衣服不多,很快就装满了,剩下的空间还能放下那盆绿萝。阳台上的绿萝经过精心照料,已经长得枝繁叶茂,藤蔓顺着栏杆爬出去,像在探索外面的世界。
五、离婚协议上的钢笔
立春那天,周明轩难得在家吃晚饭。我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都是家常菜,却热气腾腾的。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有点事。”
“好。” 我给他盛了碗汤,“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光芒。
第二天,周明轩带我去了民政局。我站在熟悉的台阶上,看着红色的大门,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你什么意思?” 周明轩的脸色很难看,手里捏着份文件,“你要离婚?”
我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嗯,我已经签好字了。”
他猛地把文件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林淼你疯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给你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你还想怎么样?”
“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捡起地上的文件,重新递给他,“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 周明轩冷笑一声,“你当初嫁给我不就是图我的钱吗?现在想离婚,是找到下家了?”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我却异常平静:“周明轩,你我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难看?” 他逼近一步,身上的古龙水味呛得人难受,“你以为离了婚你能得到什么?你一个普通女人,离开我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他愤怒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也许吧,但我至少能得到自由。”
就在这时,周明轩的手机响了,是苏瑶打来的。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语气瞬间缓和下来:“…… 嗯,在外面…… 有点事…… 晚点给你回电话……”
挂了电话,他的态度软化了些:“林淼,别闹了,我们回家好好过日子。”
“我没闹。” 我把离婚协议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你想清楚了再签吧。我等你消息。”
转身离开时,阳光正好照在台阶上,暖洋洋的。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带着早春的花香,清新得像洗过的玻璃。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行李。李姐红着眼圈帮我叠衣服:“林小姐真的要走吗?周先生他…… 他会后悔的。”
我笑了笑:“李姐,谢谢你这一年来的照顾。” 我把那盆绿萝装进纸箱,“这个我带走。”
离开别墅的那天,天空湛蓝得像块透明的宝石。司机小李帮我把行李搬上车,欲言又止:“林小姐…… 保重。”
我点点头,坐进车里。后视镜里,周明轩的别墅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 —— 周明轩和苏瑶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拿着红色的结婚证,笑得灿烂。
我把短信删除,然后拉黑了这个号码。车子路过那家早餐摊时,我让小李停下车,买了杯热豆浆。甜丝丝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我回到了原来住的老房子,虽然小,却处处透着熟悉的味道。隔壁张阿姨听说我离婚了,特意炖了鸡汤送过来:“淼淼啊,没事,咱不靠男人也能活得好好的。你这么能干,不怕找不到好的。”
我笑着道谢,心里暖暖的。其实我从未想过要靠谁,我只是想找个能真心待我的人,过安稳的日子。可惜,周明轩不是那个人。
一个月后,周明轩的律师联系我,说他同意离婚,财产分割按照我提出的方案,他什么都没要,只留下了那栋别墅。
“周先生说,祝你以后幸福。” 律师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递给我,“他还说,以前是他对不起你。”
我接过文件,看着周明轩龙飞凤舞的签名,忽然觉得释然。其实我从未怪过他,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误打误撞地走到一起,最终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
收拾东西时,我在衣柜深处发现了那条羊绒围巾,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泪痕。我把它洗干净,晒在阳台上,春风吹过,围巾轻轻飘动,像只展翅的蝴蝶。
楼下传来张阿姨的声音:“淼淼,快下来,王阿姨介绍的那个小伙子来了,人可老实了!”
我笑着应了一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棉布裙子换上。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穿着普通,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书桌上的绿萝上,叶片上的水珠闪着晶莹的光。我知道,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就像这盆绿萝,离开了精心呵护的温室,反而能在寻常的阳台上,长得更加茂盛。
毕竟,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活法,不依附谁,不亏欠谁,活得踏实,睡得安稳。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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