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千辛万苦怀上孩子,却发现夫君送我的手串竟是避孕的麝香珠
发布时间:2025-07-23 18:48 浏览量:1
为了一个清倌人沈兰,太子竟在宫宴上公然提出要迎娶两位平妻。
我可不愿意自贬身份,便转身嫁给了爱慕我多年的侯爷萧清安。
成婚后,我们相敬如宾,感情和睦。
直至我历经艰难终是有了身孕,却意外发现他送给我的红玛瑙手钏,实际上是会导致不孕的红麝香珠。
还有他在书房里珍藏多年,声称要当作聘礼的白玉簪,上面竟然刻满了兰花。
原来我仅仅是他为了心上人清除的一块障碍,他处心积虑,利用我来为沈兰铺设青云之路。
我即便再愚笨,此刻也该醒悟了。
一碗落胎汤,一纸和离书,我与萧清安,就此一别两宽。
“夫人,这个孩子实在是来之不易啊,您真就狠得下心吗?”
丫鬟墨雨着急得眼眶都红了,猛地抢过我手中的汤碗,满脸焦急地说道:“夫人,要是侯爷知道了,肯定会发火的!”
我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手拿回汤碗,毫不犹豫地将那褐红色的汤汁一饮而尽。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生气呀。”
这个孩子,本就不是他所期盼的。
嫁给萧清安的第六年,我吃尽了苦头,婆母总以我无子为由刁难我,为了能有个孩子,我看遍了京城里的有名医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腹中的孩子。
墨雨不过是个丫鬟,都晓得这个孩子来得艰难,更何况是亲身历经这些的我呢?
我苦涩地低下头,望着手中被我攥得紧紧的手钏。
这是萧清安当初送我的聘礼中,最不显眼的一件,却是我最为珍视的。
他曾亲手为我戴上这串红玛瑙,深情地说:“能娶到阿满是我多年来的奢望,如今心愿达成,我愿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你面前。”
我生长在西北,最喜欢红梅绽放的艳丽风采,他便送我这名贵的红玛瑙。
那时的我满心都是欢喜与感动,以为苦日子到头了,终于找到了良配。
直到负责给我安胎的医官紧皱眉头,告诉我:“这哪是什么红玛瑙,分明是能让妇人避孕的红麝香珠!”
这场萧清安用爱意精心编织的谎言,才慢慢在我眼前露出了端倪。
落子汤药效发作得很快,我的小腹已经开始阵阵剧痛。
我苦苦求了六年才有的孩子,就这样化为了一滩血水。
就在这时,有人用力敲响了房门。
“阿满,你今天怎么啦,怎么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萧清安的声音里透着担忧和急切,好似下一秒就要把门撞开。
我慌乱地缩成一团,声音颤抖着回答:“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模样憔悴,不敢见侯爷。”
他有些不悦地说:“那怎么行,生病了就得请太医来看。你是不是又嫌药苦,不肯喝药啊?”
“阿满,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踹门了!”
房门摇晃了几下,就在他即将踹开的时候,萧清安突然停住了。
一个小厮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原本因我而心急如焚的萧清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还搭在门上,却没有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阿满,军中突然有事,我去去就回。”
我长舒了一口气,满是鲜血的手摊在木桌上,再也没了一丝力气。
萧清安身为镇安侯,在军中担任的是闲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无非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前些日子染上了风寒,太医又被太子妃拦住不给医治。
沈兰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求到了萧清安这里。而他一听沈兰出了事,立刻就乱了心神,赶忙跑去了。
哪里还会顾得上我呢?
墨雨哭着抱住我,颤抖着手替我擦净了身下的血迹,哽咽着说:“小姐,这侯府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咱们不在这儿呆了,回家吧!”
我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好啊,咱们回家。”
我都快忘了,我盛满曾经可是京城中最骄傲明艳的贵女,是上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
即便不做他萧清安的妻子,我也定会过得更好。
那避孕的红玛瑙还不足以让我对萧清安彻底死心。
他多年来对我的关怀备至众人皆知,我又怎会一下子就看透,相信那些都是他为了沈兰而忍辱负重的伪装呢?
可是前天,我在书桌旁不小心碰掉了一个锦盒,这让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那是萧清安极为珍视的东西,放在离他手边最近的地方,一看就是每天都会拿出来抚摸观赏的。
锦盒上写着“聘礼”两个字,却并非他给我的聘礼,我的聘礼单子上也没有这个。
一支白玉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上面刻满了兰花。
兰花高洁,向来是君子喜爱之物,并非女子所热衷追求的。
全京城中,只有太子侧妃沈兰,她爱兰如命,名字里还有个“兰”字。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腹中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伤痛。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愈发清晰。
“萧清安,我们和离吧。”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笔一划地写好了和离书。
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在我眼前不断浮现,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也都有了答案。
成婚时,他为我准备了十里红妆,而那天正巧是太子纳沈兰为侧妃的日子。
他流着泪轻轻揭开我的盖头,说:“阿满,我终于把你娶到手了。”
我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如今才明白,他是心痛到了极点。
去年太子生辰,在宫宴上我和沈兰同时被野猫惊吓,掉进了水里。
我从小就害怕水,萧清安是再清楚不过的。可他却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第一时间抱起了沈兰。
后来他握着我的手解释说:“沈兰是太子侧妃,救她不过是向太子示好罢了。”
可他看向沈兰的眼神,分明满是柔情蜜意。
我在冰冷的水里泡坏了身子,落下了病根,足足调养了三个月才康复。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是我太傻,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
我停下笔,将和离书仔细地叠好,放进了床头的小柜子里。
再过月余就是侯府老夫人的寿辰了,老夫人对我一直很好,我打算等她寿辰过后,就离开这侯府。
直到深夜,萧清安才浑身是雪地赶了回来。
他推开门时,我正在清点嫁妆的单子。
萧清安揉了揉眉心,一脸茫然地问:“阿满,怎么突然收拾起嫁妆了?”
本朝有规定,女子和离,是要带走自己嫁妆的。
我抬起眼眸,看着他颈侧被胭脂染红的衣领。
“反正在家也没事,随便收拾收拾。”
他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抱住我,说道:“最近事情太多,冷落你了,阿满不会怪我吧?”
萧清安眼眸明亮如繁星,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就像这些年我们恩爱的模样。
恍惚间,我差点以为他真的爱我到骨子里。
小腹的抽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说道:“你忘了,我不喜欢兰花的香味。”
他的衣领间,弥漫着沈兰最爱的兰花香。
萧清安的笑容僵住了,急忙脱下外袍,解释道:“今天副将的夫人到军中来了,可能是从她身上沾上的,我这就去换衣服……”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转身钻进了被窝里。
萧清安在屏风后面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我像往日一样帮他换衣服,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阿满,”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老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都说了那香味是不小心沾上的,你非要这么斤斤计较,果然是深宅大院里没用的妇人!”
萧清安气呼呼地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我的丫鬟墨雨,正在清洗一件满是血污的里衣。
萧清安的眼睛猛地一颤,一把抓住墨雨的手,急切地问道:“这是夫人的里衣,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墨雨实在搪塞不过去,他呼吸急促地抓起那件沾血的里衣,就要冲进来质问我。
好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婢女匆匆赶来拦住了他,“扑通”一声跪下说道:“侯爷,东宫出事了!”
萧清安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转身离开了:“阿满,等我回来!”
那件血衣被他随手扔在一旁,他抓起大氅,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这么大的雪,也挡不住萧清安去保护他心爱的人。
墨雨一脸为难地看着我,我平静地让她去把灯熄灭,然后和衣躺下。
“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过了一夜,我身边的枕席依旧是凉的。
这时,太后传下旨意,宣我入宫。
走进明华殿,一眼就看到笔直跪着的萧清安,他身旁是哭得双眼红肿的沈兰。
他背对着我向太后行礼,大声说道:“太子当日抢着为兰儿赎身的时候,可是保证会对她好一辈子的。如今她怀了身孕,却处处遭到太子妃的刁难,太子就是这样对她好的吗?”
他语气冰冷,将沈兰紧紧拥入怀中:“如果是这样,就算拼尽我镇安侯府的力量,我也要带兰儿走!”
我的脚步停在了原地,眼前相拥的两人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大殿上,宫女太监们都自觉低下头,不敢窥探这宫廷里的秘密,但还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地抿起嘴角,嘲弄地看着我。
即便早就有所猜测,可亲眼目睹这一幕,我的心还是一阵钝痛。
在明堂上,被萧清安气得头疼的太后看到我后,笑着说道:“镇安侯这么护着东宫的侧妃,有没有想过侯府也是有主母的?”
“哀家可听说你迎娶那盛家嫡女也费了不少心思,你们不是夫妻恩爱、备受京城称赞吗?难道你对她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清安的背影。
他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反而更紧地拥着怀里的人,说道:“太后糊涂了,忘了是您告诉我,太子退婚,盛家肯定会阻止兰儿进入东宫。为了让兰儿能安心,我才装作对盛满情深义重。”
“要不是这样,我萧清安怎么会娶一个如此安静无趣的女子呢?”
他说得畅快,可转过身看到静静站着的我时,脸色瞬间变了。
“阿满……”萧清安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沈兰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抽泣着说:“盛小姐,侯爷和我从小就认识,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若不是家道中落,我原本也是良家女子。我和侯爷清清白白,绝不是您想的那样!”
“侯爷只是可怜我现在孤苦无依,才帮我说了几句话,盛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她身姿娇柔,面容娇艳如桃李,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萧清安更加心疼。
他怜惜地看了沈兰一眼,拉住我的手,低声说道:“阿满,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侯爷不用跟我解释。”
萧清安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解释。
可事已至此,他又能编出什么借口呢?
我温顺地笑了笑,走上前跪在太后脚下,说道:“前些日子太后让我抄写的佛经都抄完了,今天来只是呈上佛经,略表我阿满的一片孝心罢了。”
萧清安的手扑了个空,不安地站在我身旁,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摇摇晃晃跪着的沈兰身上。
太后笑着收下了佛经,意味深长地对萧清安说:“镇远侯是外臣,东宫的事情就不麻烦你操心了。太子妃还没生下嫡子,侧妃腹中的孩子留不得,也不是你能干涉的。”
沈兰听了这话,哀怨地看了萧清安一眼,长叹一声:“要拿掉我孩子的命,就先拿走我的命!”
“侯爷,兰儿今生与你无缘,咱们来世再见吧!”
说完,她便失魂落魄地朝庭院中的湖里走去,看样子是要寻死。
见她这样,萧清安怒目圆睁。他不顾众人在场,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离开。
“有本侯在,看谁敢动她!”
在一片喧闹声中,我这个侯府正妻,被他丢在了大殿上,显得狼狈又可笑。
我静静地低头跪在原地,抬起眼睛时,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
“盛满斗胆请求太后赐予一个恩典。”
回府的路上,我的怀里揣着太后赐下的和离懿旨。
太子妃骄横跋扈,太子性格又温和多情。
我曾经和太子有过婚约,因为沈兰,他当众退掉了婚约。
可如今他也对沈兰心生厌倦,还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颜面无光。
东宫这个地方,庶长子先出生可是大忌。
而沈兰本就身体虚弱,又在青楼饱受折磨,这个孩子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了。
太后今天让我看了这一出闹剧,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乖乖地咽下这口气,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进侯府吗?
她没想到,我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主动让出正妻的位置。
我扯断手上的手钏,随手扔出窗外。
珠子叮叮当当散落在地上,就像这多年来的爱情和时光,一去不复返。
回到府里,管家支支吾吾地告诉我,萧清安把沈兰带回了府,安置在了兰居苑。
我嫁过来之前就知道,镇安侯府里有个兰居苑,那里种满了珍稀的兰草,而且离他的书房很近。
那时我以为他是附庸风雅,现在才明白,他早就有所打算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点头说道:“这种小事,以后就不用跟我说了。”
毕竟很快,我就不再是这侯府的主母了。
我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萧清安沉着脸抓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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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说,他身旁的暗卫便按着我跪下,接着劈头盖脸地扔下一大把信纸。
我刚流产不久,又奔波了一整天,此刻小腹又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下体有血缓缓流出,疼得我咬紧了下唇。
“盛满,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他身边正是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兰。
她抽抽搭搭地拉住萧清安的袖子,哭诉道:“清安哥哥,都是兰儿的错!是兰儿碍了盛小姐的眼,所以她才向太后告发我怀孕的事,想逼死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兰儿出身低微,没什么重要的,可孩子是无辜的,盛小姐为什么连他都不放过!”
萧清安心疼地扶起她,转身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恶狠狠地说:“阿满,我对你失望透顶!”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费力地睁开眼睛,才看清那所谓“告密”的信上,都印着我盛家的符印。
可是萧清安忘了,盛家的符印早在一年前就换过了,现在的印记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我疼得弓起身子,蜷缩在他脚下,说道:“侯爷,我没有,这印记……”
没等我说完,沈兰便扶着腰软绵绵地倒进他怀里。
可我清清楚楚瞧见,在萧清安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她眉眼间带着挑衅与嘲讽,冲着我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萧清安赶忙将她抱起来,步伐匆匆地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你身为侯府主母,心胸狭隘,德行有失。兰儿被你害成这副凄惨模样,你就在这儿跪上一晚,向她赔罪。”
我的心中泛起阵阵酸涩,连神智都有些迷糊了,无力地伸手去触碰他的鞋履,绝望地哀求:“侯爷,救救我……”
天寒地冻的,跪上一整晚,我哪还有命能活下来?
萧清安如施舍般垂下眼眸,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阿满,做错了事就得承认,不是吗?况且你始终是我的正妻,日后兰儿进了侯府,对你来说也有一份颜面。”
“她心情烦闷,你乖乖的,让她出了这口气就好了。”
我的一口气憋在胸口,手也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我实在难以忍受,最终昏倒在了雪地里,身下晕染开一大片如同血色红梅般的血迹。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阿娘满是担忧的眼神。
她见我醒了,喜极而泣地端来一碗汤药,说道:“谢天谢地,阿满总算醒过来了。”
我呆呆地望着她,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满心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化作靠在阿娘膝上的悲切痛哭。
阿娘咬着牙,愤恨地说:“当初他萧清安跪在盛府门前求娶你时,嘴里全是对你的爱慕之言。娘只恨自己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竟然亲手把你推进了那个虎狼窝。”
“永王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吓得阿娘魂都没了……”
在她怀里哭泣的我愣住了,疑惑地问道:“永王?他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救我呢?”
阿娘舒展了眉头,递给我一纸婚书,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讲了。永王说他喜欢你,想要娶你做他的正妻。”
“阿满,镇安侯不是什么好人,你得早点和他和离,及时止损啊!”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也涌起了一丝不安。
永王宋羽,向来和太子不合,他要娶我,明显是要和太子、镇安侯一派作对。
但如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虽然有太后的和离懿旨,但我毕竟是嫁过人的女子,还流过产,整个京城除了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娶我的男人了。
我稍微安心了一些,传闻中宋羽至今未婚,是在为早逝的心上人守节。
既然如此,我们不谈感情,彼此各取所需,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我低下头,紧紧握住阿娘的手,说:“阿娘,我嫁。”
我在盛府过得十分舒心,派人把那道和离的懿旨送到了侯府。
可听说萧清安那天撞见宋羽公然把我抱走,大发雷霆,把盛府去送懿旨的家丁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还扬言:“除非盛满亲自回来向我道歉,否则本侯绝不原谅她,还要治她个不守妇道的罪名,把她休了!”
萧清安笃定我深爱他,一定会低三下四地回去求他。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哑然失笑,淡淡地说:“既然镇安侯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只能在大婚当天见分晓了。”
我和宋羽年纪都不小了,我又是二婚,婚礼本来应该一切从简。
没想到宋羽亲自来到盛府,送来的聘礼比当年萧清安求娶我时多了一倍,宣读聘礼单子就花了半个时辰,厢房里都堆满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却温柔一笑,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本王马上要建府邸了,等阿满嫁过来,有的是珍贵的东西。”
珍宝并不难得到,难得的是他还挂念着我的身体,特意派了从小伺候他的医官来为我精心调养。
我爹娘看到这些,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在盛府的杨树旁,我看着对面端庄的男人,忍不住问:“永王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要将军府的支持?”
他对我太过殷勤,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
宋羽微微一愣,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冷冷地说:“可我爹已经年迈了,就算殿下有争夺皇位的心思,我也不想让他为了我辛苦劳累。要是殿下是为了上将军府的兵符而来,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爽朗地笑了,说:“要是我说我什么都不图,只是为了盛小姐呢?”
我那些准备拒绝的话瞬间都被他堵了回去。
宋羽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我,说:“京城里都传言我多年没娶,是为了早逝的心上人。可要是我说,我的心上人不是早逝,而是早早嫁人了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堂堂永王,腰间挂着的竟然是一块做工粗糙的玉。而我瞪大了眼睛,认出这块兔子玉佩竟是我亲手刻的。
宋羽哀怨地看着我,说:“小时候在学堂对坐,你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我突然想起来,原来我和宋羽并不是毫无关系。
他生母早逝,小时候在宫里过得很惨。因为我父亲曾是宫中皇子的武术老师,偶然间注意到了他。
阿爹可怜他总被宫女太监欺负,时不时偷偷给他一些帮助。时间一长,他也经常从阿爹那里听到我的名字。
后来我被接到宫学里,和皇子们一起学习。
有一天,我撞见一个大胆的小太监,仗着宋羽不受宠,逼他吃自己剩下的半个臭鸡腿。
我生气地一脚把小太监踢开,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然后拉过沉默不语的宋羽,把自己刻的小兔子玉佩送给他,笑着说:“别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你长得像只兔子一样,急了怎么不知道咬人呢?”
他抽着鼻子问我:“你就是盛满,上将军的小女儿?”
我笑着跑向萧清安,回头对他一笑,说:“对呀,我就是盛满。”
那惊鸿一瞥,却被他记在了心里。
我慌乱地避开他深情的目光,却抑制不住自己心跳加速。
以为这颗心被萧清安伤透了,没想到遇到对的人,还能再次被温暖。
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我在侯府怎么养都养不好的身体,竟然好了很多。
我低头看着暖炉里烧着的上好的金丝炭,桌子上放着宋羽亲手熬的血参汤。
用心和不用心,差别竟然这么大。
镇安侯府难道没有昂贵的金丝炭,没有千年的血参吗?
肯定是有的,只是我不是被萧清安放在心上的人,他也不会操心我的事。
如今我也有了真心疼爱我的人,原本不抱希望的婚姻,也变得值得期待了。
大婚的前一天,萧清安好像终于想起了我,跑到了盛府闹事。
听说自从我走后,东宫里说侧妃沈兰难产死了,而她换了个名字,又成了镇安侯的妾室。
萧清安真的很爱她,连太子的孩子都肯养。
他风风光光地把沈兰迎进府里,多年的心愿实现了,本该和她恩恩爱爱的,可萧清安却大张旗鼓地派人来接我。
好久不见,萧清安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他被仆人挡在盛府门口,气得用力砸门,说:“盛府嫡出的大小姐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这个姑爷连门都进不去,像话吗?”
府里的仆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本来就对他有意见,得到我父亲的命令后,把他狠狠打了一顿扔了出去。
没想到他挨了打后,反而有了点愧疚,送了几大箱子药材,说等我身体好了再回侯府也不迟。
镇安侯府送来的药材摆在大街上,萧清安深情地对着紧闭的大门说:“阿满,以前是我亏待了你,但我们是夫妻,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心里有怨气,我愿意等你想通。”
不知情的百姓都夸他有情有义,而我善妒的名声也不知不觉传开了。
阿爹气得摔碎了两个茶杯,打开盛府的大门,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我和萧清安和离了。
阿爹冷笑一声,把和离书扔到他脸上,骂道:“卑鄙小人,根本配不上我女儿!明天阿满大婚,侯爷别忘了来喝喜酒啊!”
萧清安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慌张地低下头捡起那张轻飘飘的宣纸,看着“和离书”三个字,眼睛都红了。
“这不可能!”他大喊道,“阿满那么爱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我和离,而且本朝律法规定,和离必须男方同意……”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一把把纸撕成碎片,说:“阿满这是在跟我闹别扭,没有我的同意,她怎么可能和我和离?”
我从阿爹身后走出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和离的事,我已经向太后求了懿旨,宫里的玉碟上也记着呢。那天去送懿旨的家丁被侯爷赶了出来,幸好今天告诉你,也不算晚。”
我向他行了个礼,当着很多百姓的面说:“也请大家做个见证,我盛满和镇安侯和离,以后各自婚嫁,互不干扰。”
萧清安看到我时的欣喜渐渐消失了,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阿满,不是这样的……”
他伸手想抓我,却被仆人拦住,毫不留情地推下了台阶。
我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萧清安,我们从此再无瓜葛。”
那天萧清安在盛府门口不肯走,被我阿爹找人绑起来扔回了侯府。
听说他一回去就去了我的房间,从床头找到了那封早就写好的和离书。
除此之外,还有安胎药和流产药的药方。
两张薄薄的药方叠在一起,重得他拿都拿不稳。
萧清安脸色煞白,看到药方上的血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血衣。
他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盛满越来越安静,越来越伤心。
他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发现,那时的我刚失去孩子,可他却转身去找东宫里的沈兰。
在沈兰的宫里,他笑着为她熬安胎药时,我却在侯府里喝着苦涩的流产药,心如死灰。
萧清安像疯了一样,把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一点我的痕迹。
屋里堆满了他这些年随便赏赐的东西,还有当年的聘礼。
唯独关于盛满的一切,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好像我从来没来过一样。
萧清安瘫坐在地上,胸口疼得难以忍受,他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说:“阿满,你怎么这么傻!”
红麝香珠、白玉簪,不过是他对沈兰年轻时的一点感情。
六年相敬如宾,他早已爱上了盛满,只是他以为,盛满不会离开。
就算没有孩子,他也会爱她保护她,就算把沈兰接回来,她也是他唯一的妻子。
萧清安抬起头,眼睛通红地冲进了兰居苑。
逼走盛满的那天,正是沈兰哭着说自己怀孕的秘密是她泄露给太后的那天。
大婚当天,阿娘亲手为我披上了嫁衣。
这件嫁衣是宫里最好的绣娘用了三年时间绣成的,用的是蜀锦和金丝线,非常华丽。
宋羽说,从他有了自己的势力开始,就一直在为娶我做准备。
“这些年,每次想到你,我就再添几件聘礼,盼着有一天能送给你。没想到上天眷顾我,真让我娶到了你。”
宋羽含着泪,握住我的手,说:“阿满,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轻轻一笑,回握住他的手,害羞地叫了一声:“夫君。”
就在这时,有人打伤了一群侍卫,冲到了我的面前。
盖头下面,我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
那是曾经我在深夜里点灯,一针一线为萧清安绣的鞋。
以前他从来不穿,没想到穿上的时候,却是我要嫁给别人的时候。
宋羽把我护在身后,声音冰冷地说:“镇安侯,今天是本王大婚,你要是来喝喜酒就算了,要是来闹事,本王的刀剑可不会留情。”
萧清安却呆呆地看着我,傻笑说:“阿满穿着嫁衣,原来是这么漂亮,可惜我以前没好好看过。”
慌乱中我的盖头掉了,和他远远地对视着。
萧清安讨好地拉过一个人,说:“阿满,我知道错了。我一直爱的是你,都是这个人挑拨离间!”
他狠狠地踢向浑身是血的沈兰,说:“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也杀了她的孩子,阿满你能消消气了吗?”
“要不是她,你也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失去孩子。”
曾经他视若珍宝的沈兰,仅仅一天就变得衣衫褴褛,满脸惊恐。
她原本微微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不停地给我磕头求饶:“盛满,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只是想活命,我有什么错!”
大婚那日,竟有人如此闹事,宋羽眉头紧皱,赶忙伸出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同时迅速吩咐侍卫将那些闹事之人赶走。
我缓缓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试图安抚他,接着从容地走到萧清安面前。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急切地拉住我的手说道:“阿满,你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然而,下一秒,我毫不犹豫地扬起手,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萧清安,这一巴掌是对你虚情假意的惩罚,你为了沈兰的安稳,狠心断送了我的婚姻。”
他还没从这一巴掌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双眼含泪,屈膝跪了下去,声音颤抖地说:“阿满,我……”
话还没说完,我又甩给他一巴掌。
“我们的孩子并非在雪中夭折,是我主动喝下了落子汤。你送我麝香珠,不就是不想让我有孕吗?无辜的稚子,不该有一个不爱他的父亲。这一巴掌,是替我们的孩子打的。”
萧清安身为习武之人,可我的两巴掌却仿佛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狼狈地仰面倒在地上。
他缓缓闭上双眼,低声抽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好似失去了此生最为珍视的东西。
那个向来高风亮节的镇安侯,如今竟然会为我哭泣?
我不再看他,毫不犹豫地牵起宋羽的手,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了喜堂。
身后,永王府的侍卫自然会把萧清安架走。
他不停地呼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卑微而凄惨,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萧清安回到侯府不久就大病了一场,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缠绵病榻,连走路都变得十分艰难。
而他那天的闹事,也让沈兰的身份再也隐瞒不住了。
她毕竟是太子曾经爱过的女人,腹中的孩子更是拥有尊贵的血脉。
宋羽安插在侯府的探子回报说:“镇安侯把沈兰和数十个乞丐关在柴房里一天一夜,里面哭声不断,她最终流产了。”
太子得知此事后,以萧清安谋害侧妃为由,剥夺了他镇安侯的爵位,将他贬为庶民。
太子表面上一副对沈兰旧情难忘的模样,可没过多久,沈兰就暴毙街头,死状极其惨烈,太子妃也以善妒的罪名被废黜。
宋羽轻轻摩挲着我的手,缓缓说道:“太子心思深沉,仔细想来,他和镇安侯的同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我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从太子看中沈兰,当众与我退婚并要将沈兰纳入东宫那一刻起,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我们沈家向来家风清正,绝对无法容忍一个青楼女子成为太子的妾室。
太子顺理成章地纳了沈兰,又娶了镇安侯昔日旧部的女儿为太子妃。
先前,镇安侯是太后的手足兄弟,曾全力支持太子。老侯爷去世后,太子的地位日益稳固,镇安侯府在萧清安的掌管下也越发显赫。
外戚势力过于强大,一直是帝王家的心病。不过老侯爷对太子忠心耿耿,立下过赫赫战功。
要是太子突然发难,兔死狗烹,恐怕会让老臣们心寒。
他了解萧清安对沈兰一往情深,于是不惜花费数年时间,精心布下了这个大局。
从萧清安接回沈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对皇权的藐视,整个镇安侯府也因此被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么着急要娶我。”
侯府即将覆灭,只有和萧清安和离,我才能避免被牵连。
宋羽对权势并不热衷,也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但为了我,他毅然决然地入局了。
我心中满是惊惶,不禁叹息道:“真是君心难测啊。”
太子曾经与我有过婚约,我也曾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或许年少时我们也曾有过真挚的情谊,但在他心中,这些都比不上他的权势和利益。
我心怀后怕地靠在宋羽的怀里,轻声说道:“幸好阴差阳错,让我遇到了你。”
他和太子、萧清安都截然不同。
他不会利用我,把我当成一颗棋子。
宋羽的耳根悄悄泛红,温柔地将我搂在怀里,愧疚地说道:“只怪我当年慢了一步,没能及时拦下你的花轿,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我微笑着俯身吻上他的唇,轻声说:“现在都不苦了。”
有一回,我忙乱中把自己缩成一团,声音颤抖地答道:“今日我身体不舒服,面容憔悴,实在不敢见侯爷。”
“我宋”之前的回忆太过惨痛,宋羽把我当成眼珠子一样呵护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看到满身是血的我。
情到深处,他甚至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地说:“阿满,别生了,咱不生孩子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我笑着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温柔地说:“可是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你的孩子。”
宋羽的母亲因难产去世,他对生产这件事充满了恐惧,于是拉着我到郊外的归山寺祈福。
在归山寺外,我们意外地遇见了一个故人。
一个断了腿的乞丐用手撑着地面,嘴里嘟囔着拦住我,死死抓住我的鞋,苦苦哀求我施舍。
他衣衫破旧不堪,面容憔悴,看上去哪里像个人,简直就像一条野狗。
宋羽原本打算拉开他,但想到此次前来是为了祈福,也想积点阴德,便扔给他一锭银子。
“你拿着银子赶紧走吧,我夫人胆子小,别吓着她了。”
他刚揽上我准备离开,那乞丐却缓缓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他眼中流露出的哀伤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满……”
我心中一震,这竟然是萧清安。
两年没见,他竟落魄到这般地步。
从曾经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变成了一个断了腿的乞丐,只能在寺庙里靠乞讨为生。
想来让他大病一场的幕后黑手,正是东宫里的那位太子。
我不禁轻叹一口气,毕竟曾经相识一场,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但他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又能怪谁呢?
看到我隆起的肚子,萧清安挣扎着爬到我面前,呆呆地落下泪来,喃喃自语道:“若是我们的孩子平安长大了,会不会……”
宋羽眉头一皱,想要一脚踢开他。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宋羽说:“他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再和他多说也无益。”
我们一起在佛前虔诚地祈祷,下山时,却看到台阶旁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竟然是萧清安,他用头撞地,硬生生地在山脚下磕死了,鲜红的血顺着台阶一路流淌,场面触目惊心。
我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心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宋羽从怀里掏出一包栗子,笑着对我说:“夫人,我们回家吧?”
我转过头,微笑着牵起他的手,柔声说道:“好啊,我们回家。”
风雪渐渐停歇,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春光,还有他陪伴在我身边一起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