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夫君送的手串竟是避孕珠所制,我签下和离书,自此与他一别两宽
发布时间:2025-06-16 09:30 浏览量:3
为了那名清丽的歌女沈兰,太子在繁华宫宴之上,竟公然宣称要迎娶两位地位等同的妃子。
我,不愿屈居人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嫁给暗恋我多年的侯爷萧清安。
婚后,我们相互尊重,如胶似漆,生活美满如画。
然而,在我历经艰辛终于怀上孩子之际,却发现他赠予我的红玛瑙手钏,竟暗藏避孕之秘——红麝香珠。
而那支他珍藏于书房,承诺作为聘礼的白玉簪,却赫然刻满了沈兰最爱的兰花图案。
原来,我不过是他在情感路上,为心爱之人扫清障碍的一枚棋子,他忍辱负重,以我为阶梯,助沈兰踏上青云之路。
我再愚钝,此刻也该清醒了。
一碗断情绝育的落子汤,一张划清界限的和离书,我与萧清安,从此各奔前程。
1
夫人,这孩子来得如此不易,您真舍得吗?
丫鬟墨雨急得满脸通红,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汤碗:“夫人,侯爷要是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
我却只是轻轻一笑,从容地将汤碗夺回,毫不犹豫地将那褐红色的汤汁一饮而尽。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根本就从没盼着这个孩子出生。”
嫁给萧清安六年,我受尽了婆母以无子为由的刁难,遍访京城名医,才好不容易怀上了这个孩子。
墨雨不过是个丫鬟,尚且明白这孩子来之不易,更何况是我,亲身经历这一切的苦楚呢?
我苦涩地低下头,看向手中被我攥得紧紧的手钏。
这是萧清安送我的聘礼里最不起眼的一件,却是我最珍视的宝贝。
他曾亲手为我戴上这串红玛瑙,深情地说:“娶到阿满是我多年的心愿,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愿将世间一切美好都献给你。”
我生长在西北,最爱那红梅盛开的绚烂,他便送了我这串红玛瑙。
当时我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嫁得良人,苦尽甘来。
直到安胎的医官皱着眉头告诉我:“这根本不是什么红玛瑙,而是能避孕的红麝香珠!”
那一刻,萧清安用爱编织的谎言才被揭开一角。
落子汤很快发作,我的小腹开始剧烈疼痛。
我苦苦求了六年的孩子,竟在瞬间化作一摊血水。
就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敲响。
“阿满,你怎么了?为何紧闭房门?”
萧清安的声音焦急又担忧,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我慌忙将自己缩成一团,颤抖着声音回答:“我今日身体不适,形容枯槁,不敢见侯爷。”
他不悦地说:“那怎么行?生病了就得请太医。你是不是又嫌药苦,不肯喝?”
“阿满,你再不开门,我可真要撞开了!”
房门晃了两下,眼看就要被他踢开。
然而,萧清安的身影突然停住了。
一个小厮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原本因我而焦虑不已的萧清安瞬间安静下来。
他的手还扶在门上,却没有再推开这扇摇摇欲坠的门。
“阿满,军中忽然有急事,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
我长出一口气,血肉模糊的手无力地摊在木桌上,再无一丝力气。
萧清安虽是镇安侯,可他在军中不过是个闲职,哪有什么要紧事?
分明是他心尖上的人沈兰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太医又被太子妃拦下。
沈兰走投无路,这才求到萧清安那里。
他一听沈兰出事,立刻心神大乱,急急忙忙赶过去,哪还会顾及我?
墨雨哭着紧紧抱住我,颤抖着手为我擦去身下的血污:“小姐,这侯府给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不待了,回家吧!”
我眯起眼睛,轻声笑道:“好啊,我们回家。”
我差点忘了,我盛满曾是京城最骄傲、最明媚的贵女,是上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
即便不做萧清安的妻子,我也只会活得更好。
2
我手握着那据说能避孕的红玛瑙,可它却丝毫无法让我对萧清安彻底死心。
他这些年来对我的珍重与爱护,那可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我怎能在某一个瞬间,就突然看破这一切,认定他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兰而忍辱负重呢?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就在不经意间。
前日里,我在整理书卷的时候,无意间碰掉了一个锦盒。
那个锦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缓缓停下,我捡起它的瞬间,就知道自己的心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那可是萧清安的珍爱之物啊,一直被放在离他手最近的位置,看得出那是他日日把玩、细细观摩的心头好。
锦盒上,赫然写着“聘礼”两个大字。
我心中一惊,这并不是他给我的聘礼,而且甚至都不在我的聘礼清单之上。
我缓缓打开锦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白玉簪子。
那簪子温润剔透,上面刻满了兰花。
兰花,在世人眼中,向来是高洁之物,是君子所爱,向来不为女子所求。
而这满是兰花的簪子,在这满京城之中,唯有太子侧妃沈兰与之契合。她对兰花可谓是爱到了骨子里,自己的名字中也带了一个“兰”字。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此时的心痛,远比腹中隐隐的疼痛要强烈万倍。
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萧清安,我们和离吧。”
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拖着这疲惫不堪的身子,颤抖着手,一笔一画地写好了和离书。
往昔的岁月就像潮水一般,在我的眼前不断地浮现。
很多曾经不明白的事情,此刻就像是被揭开了一层迷雾,忽然都有了答案。
还记得成婚之时,他给了我十里红妆,那场面当真是无比荣耀。
可谁能想到,那竟然是他迎娶我的日子,也是太子纳沈兰为侧妃的同一天。
他轻轻地揭下我的盖头,在泪光中凝视着我,轻声说道:“阿满,我终于娶到你了。”
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喜极而泣,如今才明白,那眼中分明是心痛如绞。
去年的太子生辰,宫中举行盛宴。
宴会上,我和沈兰同时被突然窜出的野猫惊扰,不慎掉入了水里。
我自小就惧水,这一点萧清安心里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当时没有丝毫犹豫,飞身跃入水中,第一时间抱起的却是沈兰。
后来,他握着我的手解释说:“沈兰是太子侧妃,救她不过是向太子投诚罢了。”
可是,他看向沈兰的眼神里,那浓浓的柔情,又岂是能轻易掩饰的呢?
想到我在那冰寒刺骨的水中,被泡得浑身湿透,进而落下了病根,足足修养了三个月才好起来。
现在想来,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早有端倪。
是我太过愚蠢,才会一直被他蒙在鼓里,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我缓缓地停下笔,小心翼翼地将和离书仔细地叠好,轻轻地塞进床头的小柜之中。
不过月余便是侯府老夫人的寿辰,老夫人向来待我极好。
我打算等老夫人的寿辰过了之后,再从容地离开侯府。
3
直到夜幕沉沉,雪花纷飞,萧清安才踏着满身风雪匆匆归来。
推开门时,我正专注地清点着嫁妆清单。
萧清安揉了揉眉心,一脸困惑地问:“阿满,怎么突然想起收拾嫁妆了?”
按本朝规矩,女子若要和离,是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的。
我抬眼望去,瞥见他颈侧被胭脂染红的衣领。
“闲来无事,随便整理整理。”
他微微松了口气,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揽住我:“最近事情太多,冷落了你,阿满不会怪我吧?”
他眼中星光闪烁,笑容满面,仿佛我们依旧是那对恩爱如初的夫妻。
刹那间,我几乎被他骗了过去,以为他真的对我情深意重。
然而,小腹的剧痛瞬间将我拉回现实,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你忘了,我最不喜欢兰花的香气。”
他衣领间弥漫的,正是沈兰最爱的兰花香。
萧清安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急忙脱下外袍:“今天副将夫人来军中,可能是从她身上沾染的,我去换件衣服……”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无比疲惫,转身钻进了被窝。
萧清安在屏风后等了许久,却没等到我像往常一样帮他更衣,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阿满,你今天怎么了?总是板着脸?”
“不是说了,这香气是不小心沾染的,你非要这么小气,真是个毫无用处的深宅妇人!”
他气得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下。
因为他看到我的丫鬟墨雨正在清洗一件满是血污的里衣。
萧清安眼神一颤,一把抓住墨雨的手:“这是夫人的里衣,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墨雨支支吾吾,难以掩饰。他呼吸急促地抓起那件血衣,就要冲进来质问我。
幸好,一个陌生的婢女匆匆赶来,跪倒在地:“侯爷,东宫出事了!”
萧清安愣了一下,但很快转身离去:“阿满,等我回来!”
那件血衣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他披上大氅,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如此大雪,也挡不住他去守护他的心上人。
墨雨面露难色地看着我,我却平静地让她去熄灯,和衣躺下。
“不用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4
一夜过去,身边的枕席依旧透着丝丝凉意。
恰在此时,太后传来旨意,宣我入宫。
莲步轻移,走进那宏伟的明华殿。
一眼望去,便瞧见萧清安跪得身姿挺拔,宛如苍松劲柏。
他的身侧,沈兰哭得泪眼朦胧,仿若那雨中飘摇的梨花。
萧清安背对着我,恭敬地向太后行礼。
而后,他昂首大声说道:“太子当日抢着为兰儿赎身时,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会一生对她好。如今她有了身孕,却处处遭太子妃折磨,这便是太子所谓的对她好?”
语气森冷,仿佛裹挟着千钧寒意。
说完,他将沈兰紧紧拥入怀中,声音高亢:“若真如此,哪怕倾尽我镇安侯府之力,我也要带兰儿走!”
我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眼前这对相拥的男女,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痛我的心。
大殿之上,宫人们皆自觉低下头,不敢窥探这一场宫廷秘辛。
然而,仍有那几个大胆的,偷偷弯起唇角,带着嘲弄之色看向我。
其实,我一直有所猜想,可如今亲眼目睹,心中的痛却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正僵持间,大殿之上被萧清安气得头疼的太后见了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镇安侯如此护着东宫侧妃,难道忘了侯府也是有主母的?”
太后缓缓开口,声音似有几分玩味。
“哀家听闻你迎娶那盛家嫡女时也是费尽心思,都说你们夫妻恩爱,满京称赞。难不成你对她并无半分情谊?”
我宛如被钉在了原地,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萧清安那挺拔却又无比陌生的背影。
他似乎并未察觉我的目光,反而抱紧了怀中的人,继续说道:“太后糊涂了,是您曾告知我,若太子退婚,盛家必定百般阻挠兰儿入东宫。为了兰儿能高枕无忧,我才只能装作对盛满情深意重。”
“若非如此,我萧清安怎会娶一个那般安静无趣的女子?”
说得畅快淋漓,可当他拥着沈兰转身看到静静站着的我时,脸色瞬变。
“阿满…”萧清安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嗫嚅着却难以吐出完整的话语。
沈兰泪流满面地看向我,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地,泣不成声:“盛小姐,侯爷与我自幼相识,乃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家道中落,我也不至于……我与侯爷之间清清白白,并非你想的那样!”
“侯爷只是怜悯我如今孤苦无依,才为我说上几句公道话,盛小姐千万不要介意。”
她腰肢轻摆,面容姣好,恰似那楚楚动人的娇花,让萧清安越发心疼。
他忍不住瞥了沈兰一眼,而后伸手拉住我的手,压低声音道:“阿满,我方才皆是一时气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没事,侯爷不必多做解释。” 我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波澜。
萧清安喉结上下滚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可事到如今,即便巧舌如簧,又能编出什么新的谎言来圆场?
我只是乖顺地浅笑,莲步轻移,缓缓上前跪在太后跟前。
“前些日子太后吩咐我抄的佛经,今日我已全部抄完,特来呈上,也是略表阿满一点孝心。”
萧清安本想抓住我的手,此刻抓了个空,站在我身侧显得局促不安。
但他那余光却始终钉在跪在庭院中的沈兰身上,片刻未曾移开。
太后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收下了佛经,对萧清安说道:“镇远侯毕竟是外臣,东宫之事,就不必你劳心了。太子妃还未诞下嫡子,侧妃腹中的孩子留不得,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沈兰听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看向萧清安的眼神满是绝望,长叹一口气:“要取我孩子的命,就先取我的命!”
“侯爷,兰儿今生与你无缘,只盼来世再相见!”
话音刚落,她便万念俱灰地向庭院中的湖直直奔去,那模样,似是真的决然赴死。
见她如此,萧清安瞬间目眦欲裂,仿佛失去了理智。
全然不顾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一把抱起沈兰快步离开。
“有本侯在,看谁敢伤她分毫!” 声音响彻殿宇。
在这一片混乱嘈杂之中,身为侯府正妻的我,就被无情地丢弃在大殿之上,如此狼狈,又如此可笑。
我默默俯首于原地,当抬起头时,眼中已蓄满了泪花。
“盛满斗胆,求太后赐一个恩典。”
5
回府途中,我怀中紧紧揣着太后赐下的和离懿旨。
太子妃嚣张跋扈,太子却性情温吞多情。
我曾与太子有过婚约,却因沈兰被他当众退婚。
如今,太子对沈兰也生出了厌倦,还因她腹中的孩子闹得颜面扫地。
东宫忌讳庶长子先诞,而沈兰本就体弱多病,又曾在青楼受尽折磨,这个孩子或许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
太后今日让我看了这场闹剧,无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乖乖吃下这个哑巴亏,把沈兰这个烫手山芋迎进侯府。
但她没料到,我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主动让出了正妻的位置。
我扯断手腕上的手钏,随手扔出车窗外。
珠子叮当作响,散落一地,就像这些年来的情爱与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府里,管家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萧清安已经把沈兰领了回来,安置在兰居苑。
我早知道镇安侯府有兰居苑,那里种满了珍稀兰草,离他的书房最近。
从前我以为萧清安只是附庸风雅,如今才明白,他早有预谋。
我淡淡一笑:“这种小事,往后不必再向我汇报了。”
毕竟很快,我就不再是这侯府的主母了。
我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萧清安沉着脸抓住手腕。
他身旁的暗卫不由分说地将我按跪在地,劈头盖脸扔下一大把信纸。
我刚小产不久,又奔波劳累了一天,此刻小腹又隐隐作痛,小腿间有鲜血渗出,痛得我咬紧下唇。
“盛满,我真是错看了你!”
我抬起头,这才看清他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兰。
她紧紧抓着萧清安的袖子,哽咽道:“清安哥哥,都是兰儿的错!是兰儿碍了盛小姐的眼,才让她向太后告发我怀孕,想要逼死我和孩子!”
“兰儿命轻如鸿毛,没什么要紧的,可孩子是无辜的,盛小姐为何连他都不放过!”
萧清安怜惜地扶起她,转头狠狠踹向我的心窝:“阿满,我对你失望至极!”
我被狠狠摔在地上,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那些所谓的“告密”信上,都印着我盛家的旧符印。
可萧清安忘了,盛家的符印早在一年前就换过了,如今的印记早已不是这个样式。
我痛得弓起身子,蜷缩在他脚下:“侯爷,我没有,这印记……”
没等我说完,沈兰便扶着腰轻飘飘地跌入他的怀中。
但我分明看见,在萧清安看不见的地方,她眉眼间满是挑衅与嘲讽,冲着我冷笑。
萧清安急忙抱起她,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你身为侯府主母,善妒失德。兰儿被你害成这样,你就在外面跪一晚,向她赔罪吧!”
我心中酸涩,神志都有些模糊,徒劳地伸手去抓他的鞋履:“侯爷,救我……”
天寒地冻,跪上一夜,我哪里还能活下来?
萧清安却施舍般地垂下眼眸,语气软绵绵的:“阿满,做错了事就要认错,不是吗?况且你到底是我名义上的正妻,等日后兰儿入了侯府,你也能有几分体面。”
“她心绪不宁,你乖一点,让她出了这口气就好。”
我的一口气梗在心口,手也被他毫不留情地踢开。
大雪纷飞,我再也撑不住,昏倒在了雪地里,身下晕开了一朵血色红梅。
6
缓缓地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阿娘那满含担忧的目光。
那目光犹如春日里最细腻的微风,却又似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心疼。
她见我苏醒过来,顿时喜极而泣,双手微微颤抖着,急匆匆地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谢天谢地,阿满总算是醒了,可把为娘的吓得心都快碎了。” 阿娘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仿佛这几日承受的忧惧都在这一瞬间倾泻而出。
我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好似穿透了岁月的重重迷雾,只觉满心的委屈如潮水般涌动。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巾。
心中积压的千般委屈、万般酸楚,此刻皆化作声声悲泣,伏在阿娘的膝上,肆意流淌。
阿娘的嘴唇微微颤抖,牙关紧紧咬住,似是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感。
“昔日,他萧清安跪在盛府门前求娶你时,那言语间,满满都是对你的爱慕啊。”
阿娘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悔恨,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蘸满了心酸的血泪。
“娘只恨自己当时识人不清啊,一时糊涂,竟亲手将你推进了那虎狼窝里。”
“还有那永王将你抱回来时,你浑身是血,那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阿娘当真是怕极了……” 阿娘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眶中又泛起了点点泪光。
我伏在她的怀中,正哽咽着,忽然心中一紧,疑惑道:“永王?他与我不曾相识,无亲无故,又怎会救下我呢?”
阿娘缓缓地舒展眉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纸婚书,那婚书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跟你说了。”
阿娘的眼神中透着复杂的神色,有欣慰,有无奈,更多是对我未来的期许。
“永王说他心悦于你,一心求娶你为正妻。”
“阿满啊,镇安侯实在非是良人,你可得早日与他恢复自由身,尽早和离,也免得日后受更多的苦楚。”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作响,仿佛有万千只蜜蜂在耳边飞舞,搅得人心烦意乱。
心中也涌起几分不安,那不安的情绪如同深埋在心底的种子,正缓缓地生根发芽。
永王宋羽,向来与太子之间嫌隙不断,矛盾重重。
如今他竟明确表示要迎娶我,这无异于向太子和镇安侯一党公然宣战。
可在如今这般局势下,我似乎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虽说太后有和离的懿旨,可我毕竟是嫁过人,还曾经失去过腹中胎儿,满京城里,除了他宋羽,又有哪个男人愿意接纳我呢?
我微微垂下眉头,却下意识地抓紧了阿娘的手,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阿娘,我嫁。”
在盛府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心无忧。
我遣人将那道和离的懿旨妥妥当当地送去了侯府,可这一送,却仿佛给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听说萧清安得知宋羽明目张胆地抱着我离去时,瞬间暴跳如雷。
那愤怒的情绪,好似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他不仅将盛府前去送懿旨的家丁驱赶出来,甚至还狠狠地打了出来。
那一声声怒吼,仿佛要将人心都震碎。
萧清安更是放出狠话:“除非是盛满亲自回来向我诚挚道歉,否则本侯绝不原谅她的背叛。还要治她个不守妇道的罪名,当众将她休弃!”
萧清安固执地笃定我爱他至深,一定会低眉顺眼,放下所有的尊严,回到他的身边苦苦求饶。
收到这个消息的我,忍不住哑然失笑。
那笑声中,夹杂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
随后,我淡淡地说道:“既然镇安侯心意已决,不愿意好聚好散,那便只能静候大婚之日的到来,在那日,一切都会有个了断了。”
7
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个二嫁之人,按理说婚仪应当一切从简。
可谁料宋羽竟亲自登门盛府,送上的聘礼比当年萧清安求娶我时还要多出一倍。
宣读聘礼单子就花了足足半个时辰,聘礼堆满了厢房,琳琅满目。
我看得目瞪口呆,他却只是温和一笑:“这些不过是些普通物件,本王即将建府,等阿满嫁过来,有的是稀世珍宝等着你。”
更难得的是,他还惦记着我的身体,特意派来自己从小侍奉的医官,为我精心调理。
我爹娘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几分。
盛府的杨树下,我与宋羽对坐棋局,忍不住开口:“永王如此厚待于我,莫不是想要将军府的助力?”
他的殷勤让我不得不心生疑虑。
宋羽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冷冷道:“我爹年事已高,即便殿下有夺嫡之心,我也不愿他为我奔波劳累。若是殿下是为了上将军府的兵符而来,这桩婚事还是作罢吧。”
他沉默片刻,突然舒朗一笑:“若是我说,我什么都不求,只是单纯为了盛小姐而来呢?”
我满腹的拒绝之辞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宋羽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我:“京中盛传我多年未娶,是因为早逝的心上人。可要是我说,我的心上人并没有早逝,而是早已嫁作他人妇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堂堂永王,腰间挂着的竟是一块做工粗糙的玉佩。
我睁大了眼睛,认出那正是我自己亲手刻的小兔子玉佩。
宋羽带着几分哀怨地看着我:“当年学堂里朝夕相处,你竟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恍然想起,原来我和宋羽并非毫无渊源。
他生母早逝,年少时在宫中过得十分艰难。因为我的父亲曾是宫中皇子的武学教习,无意间发现了他。
阿爹看他常被宫人欺负,便时常偷偷接济他一些东西。一来二去,他也在阿爹口中听到了我的名字。
后来我被接入宫学,与众皇子一同学习。
有一日,我撞见一个小太监仗着宋羽不得宠,逼他吃自己剩下的半个臭鸡腿。
我气得一脚将那小太监踢开,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又拉过沉默的宋羽,把亲手刻的小兔子玉佩塞到他手里,笑得眉眼弯弯:“别人欺负你,你就得还回去。你长得像只兔子似的,怎么急了也不知道咬人呢?”
他吸着鼻子问我:“你就是盛满,上将军的小女儿?”
我笑着跑开,回头冲他喊道:“对呀,我就是盛满!”
那不过是惊鸿一瞥,却原来被他铭记在心。
我仓皇避开他深情的目光,却无法抑制自己狂跳的心。
本以为这颗心早已被萧清安伤得千疮百孔,没想到遇到对的人,它还会再次被捂热。
8
在家中调养了半月有余,我那在侯府无论如何悉心照料都不见起色的身子,竟在盛府的照料下康健了许多。
我微微垂眸,目光静静地落在暖炉中那燃烧着的顶级金丝炭上。
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散发出温暖而明亮的光芒,映照在桌上那碗宋羽亲手熬制的血参汤上。
汤药升腾起的袅袅热气,氤氲出淡淡的光晕,仿佛将一切都笼罩在温馨之中。
有心与无心的差别,竟然如天地相隔,遥不可及。
镇安侯府里,难道稀罕那昂贵的金丝炭?难道寻不到千年的血参?
想来定是有的,只是我已不再是那个被萧清安时刻惦记着的女子,他又怎会分出心思来关怀我?
如今,我有真心疼爱我的人,那原本让我满心忐忑、毫无希望的一桩婚事,竟也渐渐变得令人满心期待起来。
大婚前一天,萧清安仿佛终于从无尽的忙碌中记起了我的存在,气势汹汹地闹上了盛府。
听说,自从我离开镇安侯府后,东宫里传出侧妃沈兰难产而亡的消息。
可令人讶异的是,不过短短时日,她竟然换了副模样,摇身一变又成了镇安侯的妾室。
萧清安对她的情深意切,倒真是让人惊叹。
哪怕她曾为太子诞下子嗣,哪怕这其中隐情重重,萧清安依旧满心欢喜地将她迎入府中。
那本该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美满的时刻,可他却大张旗鼓地派人前来盛府接我。
阔别多日,再见萧清安,他的眉目间满是阴郁之色,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他走到盛府门前,却被小厮拦住去路。
那道门,曾是他无数次出入的地方,如今却再也无法轻易踏入。
他气得怒不可遏,猛地一挥手,命人砸起门来:“我是盛府嫡出的大小姐明媒正娶的夫婿,我这个姑爷竟然连门都进不去,这是什么道理?”
府中的小厮们,皆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平日里对萧清安的作为心怀不满。
此刻,得了我父亲的命令,他们纷纷上前,毫不留情地将萧清安狠狠教训了一顿,随后又将他丢了出去。
没想到,这一顿打,不仅没有让萧清安收敛,反而让他心生愧疚之意。
不久后,他便派人送来了几大箱子的珍贵药材,还扬言说,等我调理好了身子,再回侯府也不迟。
镇安侯府送来的药材摆放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而萧清安,站在药材旁,深情款款地对着紧闭的大门说道:“阿满,往日是我对你不好,待你亏欠太多,但你我终究是夫妻一体,又有什么样的矛盾是化解不了的呢?”
“你若心中尚有怨怼,我愿意耐心等待,等你回心转意。”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纷纷被他这番话所打动,交口称赞他有情有义。
而我那“善妒”的名声,也在这流言蜚语中不知不觉地传扬了出去。
阿爹得知后,怒不可遏,当场砸碎了两个精致的茶盏。
随后,他命人敞开盛府的大门,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宣布我与萧清安已然和离。
阿爹冷冷地笑了一声,拾起地上的一张纸,狠狠地甩到萧清安的脸上,怒骂道:“你这卑鄙无耻之徒,又岂能配得上我儿!明日阿满就要大婚,侯爷可千万别忘了来喝这一盏喜酒啊。”
萧清安的表情瞬间空白了一瞬,随即便仓皇地低下头,匆匆捡起那一张看似轻飘飘,却将他心击得粉碎的宣纸。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这不可能!”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阿满对我素来一往情深,又怎会因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便与我决裂?更何况,本朝律法规定,和离之事须得男子同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将纸用力撕成了粉末:“阿满这定是同我闹脾气呢,没有我的应允,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与我离弃?”
我缓缓地从阿爹的身后走出,步伐沉稳而优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已经无关紧要的过客。
“和离之事,我已向太后求得懿旨,且在宫中玉碟上亦有详尽记载。”
我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如同在陈述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那日送去懿旨的家丁被侯爷无端斥退,今日既然你能知晓这消息,倒也不算太晚。”
说罢,我向他微微服了服身子,在众多百姓那或惊讶、或看戏的目光中,高声说道:“诸位也可做个见证,我盛满自此与镇安侯彻底和离,往后各自嫁娶,再无瓜葛,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心。”
萧清安的表情,从见到我时那瞬间的欣喜,逐渐黯淡下去,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刻破灭。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那急切的模样,好似在试图抓住什么。
“阿满,不是这样的…”他大声叫嚷着,试图伸出手来拉住我。
然而,门口的家丁却毫不留情地拦下了他,直接将他从台阶上扔了下去。
我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淡笑,轻声说道:“萧清安,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了。”
9
那日,萧清安在盛府门前死死不肯离去,最终被我爹命人强行绑了送回侯府。
听说他一回府,便直奔我的房间,在床头翻出了那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安胎药和落子汤的药方。
两张薄薄的纸叠在一起,却沉重得让他几乎拿不稳。
萧清安的脸色惨白如纸,当他看到药方上沾染的点点血迹时,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夜的血衣。
他突然明白了。
盛满为何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悲伤。
他只差一点点就能察觉,那时的我刚刚失去了孩子,可他却转身奔向了东宫的沈兰。
在沈兰的宫殿里,他含笑为她熬着安胎药,而我却在侯府中喝下苦涩的落子汤,心如死灰。
萧清安像疯了一样,把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丝我留下的痕迹都找不到。
房间里堆满了他这些年随手赏赐的东西,还有当年的聘礼,唯独关于盛满的一切,仿佛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抹去,好像我从未存在过一样。
萧清安跌坐在地上,心口的疼痛难以抑制,他癫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阿满,你怎么那么傻!”
红麝香珠、白玉簪,不过是他对沈兰的一点年少情谊。
六年来的举案齐眉,他早已爱上了盛满,只是他以为,盛满不会离开。
哪怕没有孩子,他也会爱她、护她;哪怕接回了沈兰,她依然是他唯一的妻子。
萧清安抬起头,双眼通红,径直冲进了兰居苑。
逼走盛满的那一天,正是沈兰哭着说是我泄漏了她有孕之事给太后的那一天。
10
大婚当日,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房间里,宛如金色的纱幔。
阿娘身着华丽服饰,面容慈祥,她怀着无尽的喜悦与疼惜,亲手为我披上了那件梦寐以求的嫁衣。
这嫁衣,可是宫中最顶级的绣娘,倾注了三年的心血才绣成。
蜀锦的华贵,金丝线的闪耀,交织出一片璀璨,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诉说着奢华与精致。
宋羽就站在我身旁,他的目光中满是深情与温柔,声音微微颤抖:“这些年来,每当夜深人静,我思念你的时候,便会命人再去寻觅那些稀世珍宝,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将这些聘礼送到你面前。没想到,上天终于眷顾了我,让我今日能风风光光地娶到你。”
他眼眸含泪,如同一泓深邃而清澈的湖水,其中闪烁着激动与幸福的泪花。
说着,他轻轻牵过我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让我心中满是安心。
“阿满,我怕这是美梦一场,可这真实的触感又在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宋羽的声音透着一丝不确定,却也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我轻轻笑了,笑容如同绽放在晨曦中的花朵,温柔而羞涩。
我缓缓地回握住他的手,那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而后,含羞带怯地唤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轻唤,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们的心跳声。
然而,就在这满心欢喜的时刻,突然,一阵喧嚣打破了这份宁静。
有人竟然打伤了一众侍卫,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到了我的面前。
在那遮面的盖头下,我隐约看见一双熟悉的鞋履,那鞋履的样式,我一眼便认出,是曾经我在深夜里,伴着昏暗的烛火,为萧清安一针一线细细绣出来的。
那时候,他总是不屑一顾,从不肯穿。
可如今,他却穿上了,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却只让人徒增悲哀,因为这竟是我嫁与他人之时。
宋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迅速将我护在身后,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峦,为我不容侵犯。
他的语气阴寒至极,仿佛是从冰窖中透出来的寒意:“镇安侯,今日是我与阿满的大喜之日。若你只是一心来讨杯喜酒,那便请自便。但若是想来闹事,休怪本王的刀剑不长眼睛!”
萧清安却仿佛呆愣了一般,目光痴痴地看着我,嘴角泛起一抹怪异的笑,吃吃笑道:“阿满穿着这嫁衣,原来是这般好看。可惜,我曾经竟从未认真看过。”
在一片混乱与惊愕之中,我的盖头不慎滑落,我与萧清安就这样遥遥相望。
萧清安似乎还想挽回,他匆忙地从身边拽过一个人,那动作带了几分慌乱与急切。
“阿满,我知道错了。我爱的一直是你,这一切都是这贱 人的蛊惑与挑唆!”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踹向浑身是血的沈兰。
沈兰惨叫一声,“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也杀了她的孩子,阿满,你可能解气了?”
他指着沈兰,像是在极力解释,可那话语在如今的情境下,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如果不是她,你怎么会在冰天雪地里落了孩子?”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泛起无尽的苦涩。
昔日萧清安视若心肝的沈兰,仅仅过了短短一天,便形容狼狈,衣衫破烂,满眼尽是仓皇。
她原先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深深凹陷了下去,仿佛生命被硬生生地抽离。
而此时的她,不住地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哀求道:“盛满,放过我吧,我不是有意陷害你的!我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我有什么错!”
大婚当日竟有人这般闹事,宋羽的眉心紧紧拧起,仿若揉成了一团疙瘩。
他一手轻轻捂住我的眼睛,仿佛是为了不让我看到这不堪的一幕,一边快速吩咐侍卫:“将这些闹事之人,统统给我赶走,一个不留!”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宋羽的手。
随后,我缓缓走到萧清安面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尖上。
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那光芒如同黑暗中的星辰,炽热而明亮。
他赶忙拉住我的手,急切地说道:“阿满,你心里果然还有我!”
然而,下一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萧清安,这一巴掌打的是你虚情假意。你为了一时的安稳,便轻易断送了我的婚姻,如此行径,当真可耻。” 我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不容置疑。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双眼含泪,屈膝跪下:“阿满,我…”
话音还未落,我又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仿佛是要将多年的委屈与痛苦一并宣泄而出。
“我们的孩子并非是在雪中死的,而是我喝下了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落子汤。你送我麝香珠,不就是因为你不希望我有孕吗?稚子无辜,可他总归是要有一个真心疼爱他的父亲。这一巴掌,是替他打的,也是替我自己打的。”
萧清安毕竟习武之人,平日里定是受过无数训练,身子骨应当硬朗非常。
只是此刻,在我的两巴掌之下,他却好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狼狈地仰面倒在地上。
他闭上双眼,低低呜咽着,起初那哭声还较为压抑,随后却越来越大,像是失去了此生最心爱的东西一般,令人心碎。
那高风亮节的镇安侯,平日里总是那般威严与沉稳,我原以为,他的心里定是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
可如今,他竟也会为我落下眼泪,这泪水背后,又究竟隐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心思呢?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那眼中的冷漠与决绝,仿佛将所有的过往都彻底斩断。
我牵着宋羽的手,缓缓地踏入了喜堂。
身后,永王府的侍卫如同训练有素的护卫,迅速将萧清安架走。
他的叫声在空中回荡,那声音中满是卑微与可怜,仿佛是在祈求着我的原谅。
可我一次都没有回头,脚步坚定,仿佛前方就是我全新的开始,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11
萧清安回到侯府后不久,便大病一场,病情愈发严重,渐渐只能卧床不起,连行走都成了奢望。
而他当日的举动,也让沈兰的身份再也无法隐瞒。
她终究是太子的女人,腹中的孩子更是身份尊贵。
宋羽安插在侯府的探子传来消息:“镇安侯将沈兰和数十个乞丐关在柴房里,整整一天一夜,哭声不断,她这才失去了孩子。”
太子得知此事后,以萧清安谋害侧妃为由,夺了他的镇安侯爵位,将他贬为庶人。
太子表面上对沈兰旧情难忘,但不久之后,沈兰便暴毙街头,死状凄惨,太子妃也因“善妒”之名被废。
宋羽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说道:“太子心机深沉,如今看来,他与镇安侯的同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我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从太子看上沈兰,当众与我退婚、要纳沈兰入东宫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是局。
我沈家家风清正,绝不能容忍一个青楼女子成为太子的妾室。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纳了沈兰,又娶了镇安侯昔日旧部的女儿为太子妃。
镇安侯是太后的亲信,曾为太子立下汗马功劳。老侯爷故去后,太子地位稳固,镇安侯府在萧清安手中也愈发显赫。
外戚势大,一直是帝王家的心病。但老侯爷对先帝忠心耿耿,若此时兔死狗烹,只怕会寒了老臣们的心。
太子深知萧清安对沈兰情深义重,不惜花费数年时间,布下了这场局。
从萧清安接回沈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藐视皇权,将整个镇安侯府拖入了泥潭。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你急着要娶我。”
侯府将倾,只有和萧清安和离,我才能不被牵连。
宋羽本无心权势,也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却为了我入了局。
我心中惊惶,叹道:“果真是君心难测。”
太子与我曾有婚约,我也曾对他倾尽真心。或许年少时我们也有过情谊,但终究比不上他的权势和利益。
我后怕地靠在宋羽怀里,喃喃道:“所幸阴差阳错,让我遇见了你。”
他和太子、萧清安都不同,他不会利用我,把我当作棋子。
宋羽耳尖微微泛红,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只是我当年慢了一步,没来得及拦下你的花轿,还是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笑着俯身,轻轻吻上他的唇:“如今不苦了。”
之前的经历太过惨烈,宋羽将我护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不小心又看到浑身是血的我。
情到浓时,他甚至眼含热泪地说:“阿满,别再生了,不生孩子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可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你的孩子。”
宋羽的母亲是难产而死,他一直害怕生产的危险,拉着我到郊外祈福。
归山寺外,阳光洒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我静静地走着,脚步不疾不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断了腿的乞丐,他正努力地用手撑着地,艰难地朝着我挪动着。
嘴里不断地嘟嘟囔囔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鞋,乞求着我能施舍点什么。
他的衣衫破烂不堪,在风中瑟瑟发抖,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这世间漂泊的孤魂野鬼,又像是一只被生活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野狗。
宋羽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不太乐意理会这个乞丐。
他本想直接将此人拉开,可一想到此次出行本就是为了祈福,若能顺便积些阴德,也算是一件善事。
于是,他缓缓地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轻轻扔在了乞丐面前。
“你拿上银子快走吧,我夫人胆子小,莫要吓坏了她。”宋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没想到,那乞丐像是被这银子触动了什么,猛地揽住我的手臂,强行要将我带走。
就在我有些惊慌之时,他的头突然抬起,一双浑浊的眸子直直地望向我。
那眸子里的哀戚,深沉而浓烈,仿佛藏着无尽的悲痛,让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阿满…”那一声低低的呼唤,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撞击在我的心头。
我心头猛地一震,这声音,这气息,我无比熟悉。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低声呢喃:“萧清安?”
两年未见,没想到他竟然落魄成了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在这寺庙旁竟沦为了一个断了腿的乞丐,只能靠乞讨为生。
一想到他如今的悲惨境遇,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东宫里那个人的影子,想来定是那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我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曾经也是相识一场,心中难免涌起一阵唏嘘。
只是,他如今的下场,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曾经的选择所带来的呢?
当我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他,再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时,萧清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若是我们的孩子平安长大,会不会…”他的声音细微而又颤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宋羽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显然对这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毫无好感,想要抬脚直接将他踢开。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拉住了宋羽的衣袖,声音平静地说道:“他已经成了这样,就不要再白费口舌了。”说完,我拉着宋羽的手,缓缓转身,朝着佛殿走去。
我们一同在佛前虔心祈祷,祈求平安与福祉。
当我们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下山时,突然,我看到了一个静静地身影。
那是萧清安,他竟然……以头撞地,生生磕死在了山脚下。
那鲜红的血一路顺着台阶流淌下去,与台阶的阴影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惨烈的画卷,触目惊心。
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可心中却无波无澜,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宋羽从怀中轻柔地摸出一包热气腾腾的栗子,微笑着看着我,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夫人,我们回家吧?”
我缓缓地转过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轻轻地牵起他的手,仿佛抓住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好啊,我们回家。”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渐渐退去,远处的山峦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新的生机,前路的春光烂漫无比。
而我知道,还有他,会一直陪着我,看遍这一路的风景。
(全文完)
作品声明:内容存在故事情节、虚构演绎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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