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学堂把相公叫出来后说:公爹想娶张寡妇,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发布时间:2025-06-06 05:17  浏览量:2

“公爹想娶张寡妇,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从学堂里把相公秦松年叫出来后,第一句就是赶紧说明原因。

秦松年一脸不耐地看着我,满脸都是鄙视:“你想办法凑彩礼就行了,你的嫁妆都不拿出来给我用,总得要孝顺老人吧?”

嫁妆啊,已经给小姑子成亲用了,想来秦松年那天并没有仔细看。

我这一身,连头上插得都是一根细细的铁棍,他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秦松年毕竟是聪明人,看到我苦笑大概也想到了秦云鹤成亲时候的排场。

正好他的同窗过来,他张口找同窗借了十两银子给我。

同窗还很高兴,毕竟人人皆知秦松年是一定能中的。

现在和他搞好关系百利无一害。

我也对着他同窗道谢,但是胖同窗视而不见,还搂着秦松年的肩膀给他介绍自己的妹妹。

我这个衣服上还有补丁的原配妻子,在他们看来是配不上秦松年的。

离开的时候我还想笑,秦家这个火坑啊,竟然还有人不停跳进来。

我伸手接过秦松年手中的银子时,心中确实是激动的。

毕竟我都好久没见过十两一锭的银子了。

“秦兄,不是我夸自个儿妹子,真的,我这妹子天生丽质,比你家这童养媳可上得了台面。”

“秦兄,只要你愿意,我陆家愿意支持你读书,读几年都没有问题!”姓陆的可真不要脸,这是看中了秦松年会读书,也太下作了。

“这位大嫂,十两还是太少了,我哥哥就是小气,这样,你在这个借据上按上手印,我借给你五十两。”一个长相普通的姑娘匆匆过来,跟在我身后叫住了我。

我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借据,这哪里是什么借据,是一份自请从妻变妾的下堂书。

我回头看秦松年,让他帮我读一读这份下堂书。

他知道,我识字的。

我爹娘还活着的时候,给我请过开蒙师傅。

一时间,秦松年脸色变了又变。

我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能从他变化的脸色知道,他大约是对这个贬妻为妾的主意动心了。

只可惜眼前这个姑娘长相太过平凡,脸抹得挺白,但是脖子还是黑的,小眼睛,蒜头鼻子,厚嘴唇。

真不好看。

而且上赶着,秦松年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有他的坚持。

姑娘和自己哥哥不错眼地盯着秦松年。

他只是皱眉,然后对我说:“你先回去吧。”

就这么打发我走。

“五十两吧,十两银子怕是不够。”我对于送上门的银子不想拒绝。

姑娘一脸喜悦,似乎看见自己已经变成了举人娘子。

秦松年脸色一变,没想到我会这么丢人。

“我重新给陆姑娘写一份借据。”他抬脚就回学堂,我找陆姑娘伸出双手。

“谢谢你,陆姑娘。”

刚刚不少学子出来找地方吃饭。

看见我叫住学堂里最风光的秦松年,都支着耳朵听呢。

看到我如此没脸没皮地找一个觊觎秦松年的姑娘借钱,也都是鄙视得很。

我没有放下自己要银子的手。

脸皮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给你,小心花,不然把你卖了也不值五十两!”陆姑娘一脸鄙视,深深为秦松年觉得不值。

娶个乡下女人,竟然还如此厚脸皮。

“师妹来了。”人群再次轰动。

现在出来的是学堂朱夫子的女儿,朱丹。

这才是秦松年一直爱慕的人。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小心下午夫子提问。”朱姑娘俏皮又可爱地帮我解了围。

学子们大约对这个灵动娇俏的师妹都有爱护之心,一下子都散开了。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我拿着银子,对陆姑娘点点头,就打算离开。

反正秦松年还要指望我养那一大家子呢,现在的他可不敢让别人知道他的底细。

秦大柱这名字会被这些看起来高人一等的同窗笑岔气吧。

越是往上走,他越是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什么。

是烂泥、是朽木、是死猪、是破罐!

而我已经兢兢业业照顾他这一家人六年了。

师妹似笑非笑。

陆姑娘一脸鄙视。

就连那些散开的学子,看见去而复返的秦松年也都停下了脚步,露出各种意味不明的暧昧目光。

“秦师兄,你也不介绍一下大嫂?”师妹走的是知性优雅女神的路子。

“我看大嫂一身衣服有些寒酸,不如让丫鬟拿几件我没有上身的给大嫂,大嫂,你可不要嫌弃啊。”师妹这心扎得好。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我看见了秦松年皱起的眉头,和赶我走的目光。

我快步离开了。

揣着五十两巨款。

公爹想娶的寡妇人前人后两套脸孔。

而且家里有个十六岁的儿子。

母子俩其实就是村上的泼皮无赖,这还没有过门,张寡妇已经带着儿子大摇大摆住了进来。

张寡妇年轻时候漂亮,现在老了也比陆姑娘好看。

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坐在饭厅里。

公爹一脸严肃:“默娘,天大的事儿也不能不管长辈吃饭,你今日的行为可不对。”

自从云鹤这个名字被小姑子抢走,秦大柱就希望我少说话,给我起名叫默娘。

张寡妇在另一边坐着,似乎也当成了我的长辈。

“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让云大小姐伺候吃饭。”她得意极了。

我紧紧抿着嘴唇,从锅里端出来早就做好、温在锅里的饭菜。

这一家三口,就连端个菜都不做了。

“算了吧,爹,早知道大嫂已经做好了饭,咱们直接端过来吃就行了。”出声帮腔的是张寡妇的儿子,似乎仗义执言。

“那不行,礼不可废,你大哥松年是学堂里最有出息的学子,未来是一定会中状元的。”

“规矩就是规矩,以后等你大哥中了,咱们家也是诗书传家的人,可不能被别人笑话没有规矩。”

公爹想得还挺远,六年前还在下地干活儿的泥腿子,突然就变成诗书传家的了?

“儿子,听你爹的。”张寡妇一脸看好戏地让他坐下。

“默娘,今日你不敬长辈,去祠堂跪一晚,不许吃饭。”

我低头直接去了祠堂。

婆婆死了两个月了,以前婆婆活着的时候,我经常被罚跪祠堂。

婆婆和公公关系不好,但是秦松年为了孝顺的名声,让我去伺候婆婆。

每天鸡还没叫,就要跪在她的床边。

帮她穿衣叠被,给她倒尿壶,甚至还让我跪在地上张开嘴接她的痰。

现在,

她只是这祠堂里一块不起眼的牌子了。

我仔仔细细擦着写着婆婆名字的牌子,听见祠堂门吱呀一声响了。

张寡妇的儿子,张大虎。

“云大小姐,你还没吃东西吧?我,我说自己饿了,让我娘给做了四个荷包蛋,糖水荷包蛋。”

他一脸羞涩地把荷包蛋推给我。

我摇摇头:“云小姐的名字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叫默娘。”

“我知道,但是我还记得云老爷以前每年都给我和我娘二十斤稻子,二斤猪肉,好让我们过个好年。”张大虎似乎想起来什么。

以前,以前爹活着的时候,村里的八家困难户,他都会送。

八月节、年节,都给他们送米送肉。

“你快吃,我听说你一天都没吃饭了。”他非常想把荷包蛋推给我。

“谢谢你,不用了,要是公爹知道了,会罚得更厉害,我不能再受罚了,明日我要去请媒人去给张大娘上门提亲,准备聘礼。”我跪在地上,仔仔细细擦着婆婆的牌位。

婆婆,你看看,你最爱的儿子给了彩礼。

你最爱的男人,终究是为了张寡妇再次洞房花烛。

而你,只是一块黑色的小牌子。

哈哈哈哈哈,如果你能看见我给俩人操持成亲的事情,会不会开心?

千万走得慢一些啊,说不定有好戏看。

第二日一早,我带着银子去了镇上买东西。

一样一样把公公要成亲准备的聘礼买完,去找店主结账。

“诚惠四两银子。”表弟放下手中的书,头也不抬地说着。

“年弟。”我呼唤又沉迷于书本的他。

“小鹤?”他声音中满是惊喜。

他合上手中的书,把我给他的银子又推给我:“你拿着花。”

我把四十两都推给他:“给我存着。”

他闻言把银子收了起来。

“怎么样?”我问他。

“放心吧,一分钱一分货,这两口子绝对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我表弟楚瑞年。

当年秦大柱一家逃荒到我们这里,村人都知道云地主家地多心善,指引他们来我家讨饭。

看到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秦来娣,娘亲心软,花钱买下了这个丫头。

谁知道秦家一家人都不怀好意,在秦大柱的怂恿下,秦来娣里应外合,在一个夜晚把我家烧了。

火光那么亮,那些受过爹娘恩惠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救人。

大概他们都觉得我们罪有应得?

毕竟别人都挨饿受冻的时候,云家还有余力救人。

穷生奸计。

也就是在那天下午,我和前来给哥哥送行的楚瑞年避开家人的视线,跑到山上去挖陷阱。

结果我的脚扭了一下。

放火的秦大柱和他爹满脸狞笑,扒拉着地上的尸体。

瑞年疯了一样红着眼就要往前冲。

我拉住楚瑞年的手,不肯让他往前去。

还用帮我找大夫的理由打发走了他。

我拼命爬到一个陷阱里,装作自己在陷阱里待了一天一夜的样子。

等秦来娣找到我的时候,我快要饿晕了。

我一家四口,只剩下一个不到十岁的我。

秦来娣找人确认了我头一天下午就上山了,而且真的把脚伤到了,就给她爹娘出了个主意。

她说云家肯定还藏着不少宝贝,我嫁给她哥哥秦大柱就是最好的办法。

名正言顺继承云家的财产。

我晕过去之后偷偷睁开眼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如果不是大少爷云松年不同意娶我,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得不到就毁掉。

我年龄还小,跑不掉,我也怕跑了以后自己会忘记这血海深仇。

于是留了下来,装作被家人全死刺激得有些迟钝,每天夜里入睡前都会在心中描摹一遍爹娘和哥哥的样子。

秦来娣后来让自己哥哥去读书,改名叫秦松年。

拿走我的名字云鹤,让我叫默娘。

婆婆因为公公和张寡妇的事情闹大了以后,秦来娣担心自己的财产不保。

不久就认识了我表弟改名叫林景瑞的林公子。

把我的财产都打包好,热孝里就成亲离开了秦家。

这林公子一直对她不甚热情,甚至放言必须让自己母亲同意。

“我和她说了,等她出了孝就和她圆房,让她先和那俩周旋着。”瑞年一脸冷笑。

当年的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后来也听我说了来龙去脉,问我想怎么做。

我只是让他巧遇秦来娣,然后娶了她就行。

他那雇来的爹娘比秦家老两口还能折腾,据说那老太婆曾经给大户人家当过奶娘,折腾人的手段比我婆婆厉害多了。

婆婆那时候整天跟着公公,怕他去找张寡妇,公公还总是打着我的名义从铺子里拿银子给张寡妇花。

秦来娣担心张寡妇进门自己的利益不保,打听到林家是个富商,就开始对林景瑞很用心。

人性本贱,她性格又偏激,经过哥哥的事件后也觉得大家公子哥看不上她。

没想到林景瑞夸她名字好听,她一下就爱上了。

秦来娣对林景瑞如痴如醉。

那天婆婆看我端着衣裳往外走,狐疑地问我洗的是谁的衣裳。

我告诉她是公公让我给张寡妇洗的。

婆婆顿时大怒,骂骂咧咧跟着我一路。

路上婶子大娘都听见她骂张寡妇不要脸,纷纷捂着嘴儿笑。

到无人河边的时候,我挑了个芦苇特别高的地方。

婆婆让我把张寡妇的衣裳都拿出来,一件一件撕扯,我用捣衣杵对着她后脑勺捶了两下,然后把她踹入河中。

“婆婆!婆婆!”我凄厉的声音伴随着捣衣杵扔进了湍急的河流。

“小姑子,三天后公爹娶新妇,你带着你家相公来喝喜酒。”我看见秦来娣从店铺后面出来。

头上戴的是我的首饰,衣服穿的也是娘亲给我准备的料子。

甚至名字都是我的。

“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她担心我和林景瑞说话。

我对着俩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婆婆死后,这一家人已经开始乱了。

当爹的没有慈爱之心,当女儿的只想捞财产,当兄长的满心都是爱慕娇俏师妹。

没有一个对婆母的死去感到伤心。

甚至都没有人看一眼她那几乎被打坏了的后脑勺。

让我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草草下葬了,变成了一个小牌子。

又去学堂给秦松年的同窗说了一声,务必让师妹和陆姑娘都到场。

为了面子上好看,我和公公说让张寡妇母子俩先回家住,等接亲后再住过来。

他十分不舍。

“公爹也可以在那边住两日,接亲之前回家住就行了。”

为了他们这几日的生活,我又给他们各自带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希望他们能喜欢。

张大虎对我恋恋不舍,临走之前,趁着落在后面,摸了一下我的手:“云大小姐等我,三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没想到我张大虎也有朝一日能和云小姐是一家人,还能让云小姐伺候吃喝……”

“你不要担心,只要我在,肯定不会让我娘找你的麻烦。”

我忍住呕吐的欲望,摸了摸头上插着的铁簪子,微笑看着三人离开。

夏日里风雨甚多,但是我向公公保证过成亲那日必定是个好日子。

秦松年是公公成亲前那晚回来的。

他进家的时候,我正站在屋门前那棵大树上挂红灯笼。

张寡妇是公公的心头肉,爱得不行。

要求成亲必须热闹、喜庆。

我亲自爬上树,在树上绑了若干铁棍,挂上四个大红灯笼。

秦松年冷笑一声,抬腿进屋了。

“默娘,给我端些饭菜来。”秦松年在学堂里装得厉害,一天天看起来非常清高。

这会儿显露出本性了,若是我去给他做饭,这些灯笼就弄不完,到时候又要呵斥我连个灯笼都挂不好了。

我早就知道他的性子,眼看着公公也依依不舍地从张寡妇家回来,回到厨房给他们俩端来了晚饭:红烧肉、清蒸鱼、炒腊肠、炒鸡蛋、还有炖鸡汤,外加一罐竹叶青。

这父子俩都有个共同的爱好:喝酒。

几杯酒下肚,渐渐迷糊起来。

大鱼大肉六年了,今天这一顿大概是我给俩人下药的最后一次了。

这当牛做马的六年真的快要结束了。

公公从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头子变成现在这样大肚子秃顶的老男人,多亏了我·日复一日的投喂。

担心两人没有喝醉,又给两人灌了不少酒,拉到院子里一边喂蚊子,一边吹秋风。

天色快要大亮的时候,我给两人盖了被。

然后认真地把泡在药水中的细铁棍插在发髻上。

“相公,该起来了,咱们今天还要去迎亲。”我踢了踢秦松年。

雇来的花轿和舞狮队已经快来了,他的同窗们也快来喝喜酒了。

秦松年揉着头站了起来,推了推鼻息深重的公公。

一路吹吹打打,公公骑着大马去张寡妇家接亲。

今日天气甚好,朝霞漫天。

我和媒婆跟在花轿后头,来到张寡妇家门口,媒婆本来还想叫人,没想到大门一推就开了:“哎呦,这张玉珍还挺热情的,不用为难咱们新郎了,走走走去接亲。”

媒婆带着一群老·娘·们还有全福人推门就进,屋门竟然也是开着的。

屋内还残留着昨夜的酒菜味道。

“这张玉珍是真高兴苦尽甘来了,自己喝上了,今天非得灌她三大杯。”

我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眼看着公公也抬脚进来了:“玉珍,你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来了。”

屋内才开始有动静,我一把推开了卧室门。

“啊!”我的声音被媒婆的大嗓门盖住了。

“俺的娘哎!”媒婆一激动老家话都出来了。

“快快快,关门关门!”媒婆那肥硕的身躯实在是太大,她一个人就堵住了卧室门。

“发生什么事了?别挤,别挤!发生什么事了!”后面的人还在源源不断挤进来。

媒婆想关门,我却一个箭步跳了进去:“快点儿关门!别让我公公看到!快点儿!”

我虽然嘴里喊着关门,却死死把卧室门顶在了我身后,以便于后面的人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张玉珍的床上,她正在紧张地哆嗦着找衣裳穿,她旁边还躺着个赤裸的儿子。

屋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只要是成过亲的人都能分辨出来是什么。

“没想到张大虎还真是孝子。”

“可不是,孝子挺身入故乡。”

“老秦和自己便宜儿子成了亲戚。”

“伤风败俗,罔顾人伦。”

......

我抬眼看着公公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面色潮红,最后直挺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今日确实是凉风入秋了。

秦大柱兄妹俩还有他们的熟人都还在我家院子里等着喝喜酒呢。

“快去叫大夫,张大虎这么大动静都没醒,不会是马上风死了吧?”

我没管倒在地上的公公,对张大虎的情况很忧虑。

那些吃食也就够这三天的,我看了残羹冷炙几乎里面都没了东西,刚刚人群挤进来,又都打翻了,摔碎了,不会有人去查验的。

“对对对,赶紧给我儿子叫大夫!”张寡妇一边扣扣子,一边对着人群喊。

“呸!”媒婆准确地把一口痰吐到了张寡妇脸上。

“杀千刀的,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就那么饥渴,自己儿子都下手,老秦不行你找别人,你这么干咱们整个村子都蒙羞!”媒婆反应过来,一只手揪着张寡妇,一边用眼横我,让我关上门。

“闹大了多不好,云鹤,你快出来,小孩儿家看这个会长针眼。”媒婆小声让我出来。

“张婆婆,大虎不会死了吧,我那天听公公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我虽然是名义上秦松年的媳妇,不过也没有和他圆房。

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脸都洗不干净的干瘪丫头。

而且他心中一直惦记朱师妹,让我别痴心妄想,给我个名分就不错了。

我也乐得不搭理他。

但是大家都以为我是个妇人,我也没有解释过什么。

否则我一个小姑娘哪里懂什么马上风。

看热闹的人还在一波接一波地过来,张寡妇都被丢出去了,我在这里开着门确实也没有意义。

赶紧出去。

“我们家被张寡妇欺负了,我得回家叫人去。”至于跑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踩碎了公公的膝盖,那真是抱歉了。

“别把张寡妇浸猪笼啊,那是我公公的人。”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着媒婆喊。

村里一共两大姓氏,姓张的和姓云的。

以前村子里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我家的,很多租户也是我家的,自从爹娘哥哥被害死后,那些租户再没给我交过一次租子。

姓张的当了村长,他们才知道我爹是多么好的人,灾年不收租子,佃户有病管药钱,就这两样,姓张的就做不到。

交不上租子就卖儿卖女,别说灾年了,丰收的年景都吃不饱。

现在有人见了我还有脸哭。

张姓从此以后要扬名了。

看热闹的人一波接一波,我要把秦松年的人都带过来。

“相公,快,快,快去把公爹救回来。”我跑回喜庆的宅子,气儿都喘不匀了。

“公爹被人挤着出不来了,姓张的太多人了。”我双手拄着大腿,对着他大喊。

他正在围着朱师妹献殷勤,听见我叫相公就眉头一皱。

“姓张的不让接亲?”他丢了面子,很愤怒。

“不是,你快去帮忙吧,那边现在很乱。”姓张的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知道秦松年在学堂里出色,平日里并不敢惹他。

秦松年这个人,贪婪、自私、狠毒,但是他偏偏在学业上厉害。

他这种烂人,却有一个极其聪明的脑子,导致村里人都对我在秦家的日子视而不见,整日里巴结着他。

甚至他学堂里的同窗。

都是知道他以后能有大造化的。

看我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就是不说发生了什么事,他走过来伸手给我一巴掌:“接亲都接不明白,要你干什么!”

说完还是抬脚去了张寡妇家。

陆姑娘笑眯眯对着我,趾高气扬跟在秦松年身后。

“秦兄遇到了难处,咱们去看看,能帮忙就帮忙,怎么说都是同窗。”朱师妹又在收买人心了。

于是也都呼啦一大片跟了过去。

刚来到门口的秦来娣两口子看着特别意外,不等着吃席,都去干嘛了?

林景瑞看见了被扇红脸的我:“发生什么事了?”

“默娘,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惹大哥不高兴了?”秦来娣挤开了表弟。

“我跟你说,我大哥现在读书那么厉害,整个学堂都指望他今年能中呢,你不说让他安心读书,还找事做什么。”秦来娣又开始阴阳了。

“瑞郎,别管这个小·蹄·子,一贯会装可怜,还是个蠢丫头,嫁给我哥真是她祖坟冒青烟了。”秦来娣拉着林景瑞走了,临走之前他看了我一眼,充满担心。

我对他笑一笑,让他安心。

我们当地有个习惯,红事席面上要有一道龙凤羹,就是蛇肉和鸡肉炖在一起。

我现在就要去看看送来的蛇,可不要浪费我一番安排。

这个家里如果说我最恨的人,肯定是秦来娣。

不过我不像秦家这些人,我做事喜欢斩草除根。

就如同我们家一样,当初秦来娣如果不是贪图能名正言顺继承我们家财产,不会留我一命。

当然,不留我一命,她爹和张寡妇也好不起来。

她娘也不会这么快就死。

今天公公肯定是气急攻心,倒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头像是被绳子牵引一样往后扭着,先摔到了头,又着地了。

就算死不了也活不成。

请来做席面的大师傅一家正在专心做菜。

“师傅,最后做龙凤羹吧,等人都回来再做。”我知道一会儿不一定能吃席,提前把工钱给师傅结算完了。

看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人也该回来的时候了。

秦来娣焦急看着时辰,眼睛不停打量正在端菜上菜的我。

看到我头上什么也没有,依旧是一根破破烂烂的铁棍对着我冷笑了一声转过头去。

没多久一群人乱哄哄回来了。

“妹妹,快,快去请大夫!”秦大柱背着依旧浑身抽搐的老东西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我着急地跟着他进了老东西的卧室。

“被人踩了几下,你先帮他擦一擦脸上的东西。”秦大柱脸色黑得要滴水了。

今天真是丢了好大一个人!

这辈子在同窗那估计都抬不起头来了。

屋外的人,男人女人都在嗡嗡嗡讨论刚刚听到的看到的八卦。

秦大柱不肯出去,怕丢人。

老头这会儿睁开了眼,满脸都是粘稠的液体,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

“爹醒了?”秦大柱是真担心,娘死得快,草草就埋了还能说自己在学堂不知道。

如果爹死了,那他估计无法去参加科考了。

“我去打水,给公爹擦擦脸。”

我端着水盆靠近的时候,秦大柱一点儿都没有防备。

从头上拿下来铁棍儿,头上被我磨得尖利无比,狠狠地插进他的脖子。

老头看见后发出“嗬嗬”的警告。

我飞快拔出来被剧毒浸泡了一夜的铁棍儿,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又插了一下。

拔出来看看,还行,这个距离正像被蛇两颗毒牙咬过的样子。

看着他委顿在地上,我把提前准备好的蛇放在他身边,匆匆端着水盆出去了。

泼水的时候路过大师傅做饭的地方,一不小心踢翻了装满蛇的篓子。

“蛇啊!”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嗡嗡嗡的院子。

陆姑娘跳到桌子上,朱师妹抱紧身边的师兄,其他人也都快步往门外跑去。

我也放下水盆,飞快往门外跑去。

“没事,没事,都是捕蛇人送来的无毒的蛇哈,别怕别怕。”大师傅拿了根杆子,一条一条把蛇挑回篓子里,盖上盖子。

可惜客人都吓跑了。

“师傅,没事了,没人来吃就算了,反正今日这婚事也成不了了。”我回来后低声把今天在张寡妇家发生的那些事情给他说了声。

“别外传哈,咱们秦家我相公是要科考的人,太丢人了。”大师傅一家人都听傻了。

“放心,放心,咱们这就回去。”

送走大师傅一家,我在院子里收拾。

秦来娣和林景瑞带着大夫回来了。

一路上应该也是听说了接亲发生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离谱了。

离谱到不敢信。

秦来娣黑着脸,带着大夫进了屋子。

“啊,蛇!”那条青色小毒蛇还没跑呢?

大夫一听也顿住了脚步。

“大师傅说做龙凤羹的蛇都是无毒蛇,没事的。”我手里拿着竹竿,准备学大师傅去挑蛇。

却看见秦大柱脸色发黑,七窍流血,萎顿在老东西床边。

“这是中毒了,赶紧抓住那条蛇,看看是什么,我没带解毒丸子,找人去我药铺里拿吧。”老大夫难道看不出来秦大柱已经死了吗?

我拿着竹竿的手开始抖起来,然后呆坐在地上,无所适从。

这种没人能分享的快乐,真是难受啊。

老东西用颤抖的手指着我。

我装作没有看见。

那小蛇看见那么多人早就跑了。

毕竟它的毒已经没有了。

秦来娣也看见了老东西指着我,愤怒地冲着我吼:“都怪你,你这个天煞孤星!克死爹娘,又克死相公的天煞孤星!”

我爹娘是我克死的吗?明明是你们家人杀死的。

我继续装作被吓呆了的样子,直到林景瑞拿着解毒丸进来,老大夫也开始给老东西针灸。

“试试,看看还能不能灌进药去。”老大夫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和秦来娣。

一天之间,红事变白事。

死的还是家里最有出息、最可能中举、改换门庭的顶梁柱。

太可怜了。

林景瑞拉了拉秦来娣:“云鹤,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先别伤心了。”

秦来娣猛然惊醒。

“默娘,你去给岳父准备些清淡的吃食,这一切都是张寡妇引起的,云鹤去看看张家怎么处置那母子俩,我去给亲朋报丧去。”林景瑞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和我一样高兴的。

大仇得报啊。

还要稳住。

还要让这家人名声尽毁地死去才行。

一听见让我给他准备吃食,老东西瞬间激动了,嘴里大声“嗬嗬”,就是说不成句子。

秦来娣也是想起来还有张寡妇母子俩,阴沉着脸站起来。

我听见在门外,林景瑞劝她:“这默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哥死了,连眼泪都没有流,你晚上多点心,听一下,看看她照顾岳父的时候到底怎么样。”

秦来娣一听,狠狠点头:“瑞郎,我知道了。你别太辛苦,公婆那里还要你给解释一下,我娘家发生了这么大事,今晚就不回去了。”

秦来娣去了张家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

要求张家必须把张寡妇浸猪笼,把张大虎也浸猪笼。

其实张家都准备好了,毕竟这种大丑闻,影响的是整个村子,整个姓。

张寡妇还在求人给自己儿子看看。

我想着他那么爱吃的肘子、鸡汤,每一样里面下的药量都足够了。

刚开门那狼狈的样子我也看了一眼,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张寡妇也在干嚎说自己是冤枉的,有人给自己下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种事情,就算是下药也不能干呢,畜·生。

更何况那些饭菜早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张寡妇不是多聪明的人,她疼儿子又是全村人人皆知,那儿子都十八九了还总是相看一次黄一次。

相看一次张寡妇就挑剔人家,脚大、屁股小、生不了男孩……

大家想的越来越多,证据也越来越充分了。

张家人最终决定,张寡妇浸猪笼,张大虎直接扔到乱葬岗,不允许进祖坟。

至于张寡妇家的房子和地,都赔给秦家。

我又出钱让人直接把秦大柱也下葬了。

等秦来娣回来,她哥哥的尸身都已经埋了。

气得她跳起来要打我。

我轻轻抓着她的手腕:“你爹还在我手上呢?你要把他接走照顾吗?”

这些年我都沉默寡言,从来不反抗秦家任何一个人。

我说的这句话让秦来娣惊讶。

但是她并没有办法。

林家她公婆不是好惹的,她如果敢管中风的老头,肯定给她休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事,她不敢被休。

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那也得给我哥哥办丧事啊!就这么埋了?”

“办什么丧事,你知道你爹娶那寡妇花了多少银子?以后吃药看病花多少银子?”我对着她温和地笑一笑。

“你如果能管我就不管了,反正我现在是个寡妇,大家都知道,我可以甩手走,但是你管老东西,就别怕被休,你要是不管,那你就是不孝。”我继续刺激她。

秦来娣不再吱声,只是一脸阴鸷地看着我。

我去接手张寡妇家的房子和地,这些都是她们欠我的。

晚上秦来娣说公婆需要伺候,让我管着她爹点儿。

毕竟老大夫说前三天最危险,只要照顾好这三天,他就能慢慢恢复。

我点点头。

秦来娣离开了。

院子里我也没来得及收拾,依旧乱糟糟的。

吃了一顿让我心情愉快的晚餐,我端着鸡汤来到老东西的屋子里。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脸恐惧。

发自内心的恐惧。

“你不敢喝我给你熬的鸡汤?”我微笑地看着他。

他只会眨眼。

不敢动。

大概他从来没想过,我这个逆来顺受的老黄牛竟然有胆子弄死他儿子还能好好脱身。

“六年啊,整整六年。”我没想到我的声音能如此平静。

“终于,到了敢去拜祭父母的时候了。”我听见屋外起风了。

也看见了秦来娣就在床前那棵绑满了铁棍的树上掀开树叶,支着耳朵听屋里的对话。

“这屋子太闷,我给你打开窗户,吹一吹凉风。”毫不犹豫地推开窗子,让她听得更清楚。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爹娘死得太快,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这么多年为什么只有一百两银子,和两个田庄?”我问瘫在床上的老东西,同时也说给秦来娣听。

“那是因为家里的财产都被我藏起来了啊!”我哈哈大笑。

外面风雨交加,秦来娣不舍得从树上下来,想听听我说什么。

“你女儿要走了我的两个庄子,带走了我母亲从小就给我存的嫁妆,但是最重要的东西她没带走,你知道我爹娘给要进京赶考的哥哥准备了多少银票吗?”我看着他嘴里不停发出“嗬嗬”声,就是不说话。

我坐着不吭声,开始一勺一勺喂他喝鸡汤。

谁知道他不配合,死死咬紧牙关,就是一口也不咽下去。

第一道雷响了,闪电也劈了。

“你们一辈子也没见过五千两银子吧?”我把碗放在一边儿,用抹布擦着他衣裳上的脏东西。

“知道这五千两在哪里吗?”我继续大声喝问他。

窗外的树上绑了太多的铁棍,第二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我就听见咕咚一声落地的声音。

得有多不甘心啊,马上就有银子了,竟然被雷劈了。

我没有管,只是亮着老东西屋子里的灯,回了自己屋子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我的尖叫声让整个村子人又围了过来。

老秦家发生的这些事情,足够让人议论到过年了。

“我小姑子被雷劈死了!”我打开院门,让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挤进来看热闹。

一具焦黑焦黑的尸体躺在我家院子里。

“天哪,老秦家这是怎么了?被天谴了啊。”

“接连出事,都是老头子非要再娶,连累了儿女。”

“张寡妇克夫、克子,现在连后老伴一家人都克死了啊。”

“我的老天爷,这一家子死得真惨,不行,这村子太邪乎了,我要回娘家住几天去。”

“怪吓人的,这秦来娣咋被劈了,莫不是她用了人家云鹤的名字, 承受不起?”

......

都不用我去散布谣言, 村子里的人都自己开始发散了。

归根结底是老秦家造孽了, 现在被整得好惨。

秦大柱死的消息他学堂里的同窗还不知道。

但是那天发生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了。

大家都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回学堂,毕竟这种事情太丢人。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 陆姑娘和她哥哥竟然偷偷来了。

楚瑞年已经恢复了自己的身份。

以我姨母家表弟的身份上门帮忙, 当老东西听见我叫他女婿“年弟”的时候, 那眼中深刻的恐惧让我们俩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小鹤, 村口来了个丑姑娘,急匆匆的。”他正在帮我处理张寡妇家的宅子和田地。

老东西依旧是口不能言,退步能立。

我并不是圣人, 怎么可能继续为他施针喂药。

“多丑?”

“大脚丫子,小眼睛, 黑不溜秋, 厚嘴唇。”楚瑞年也恢复了一些以前的性格, 担心我不高兴,给我形容了一下刚踏进我家院门的陆姑娘。

“噗嗤”我没忍住, 真的,打量了一眼急匆匆的陆姑娘, 回头对着他说:“你少说了一句,她还是蒜头鼻子呢。”

陆姑娘顿时大怒:“叫秦兄出来,我有事找他。”

陆姑娘用手轻轻扶着肚子,似乎肚子里有什么。

“出门左拐,三里路, 崭新的坟头,去吧, 我可叫不出来他。”

“你什么意思?”陆姑娘的哥哥胖子急眼了。

“实话实说,他被毒蛇咬死了, 已经埋了,懂吗?蠢货。”我和楚瑞年说好了, 收拾完银两,我们俩就去姨母家, 我们俩从小的婚约, 姨母也在等着我。

陆胖子大怒, 陆姑娘也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不光丑, 还聋吗?”楚瑞年把卖掉的银子,还有秦来娣带走的嫁妆都处理完了, 银子交到我手上。

脾气也坏了起来。

“秦松年死了?”

“不能啊,妹子,你怎么办?”

陆胖子对这个妹子还挺好。

“你去村里打听打听,他被毒蛇咬死了,他妹妹被雷劈死了。”我漫不经心, 知道陆家肯定会自己动手把陆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的。

俩人一脸绝望地离开,甚至忘了拿出借条要银子。

我还准备还给她的,没想到俩人就这么走了。

下午,我和楚瑞年一起上山拜祭了我爹娘,和他们说我要离开了。

娘亲坟头上开出一朵蒲公英,一阵风吹过来,蒲公英也飞舞起来。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我决定今天晚上就走。

晚上我和楚瑞年坐上了马车,我把手里的火把扔向那处着火又重建的宅子。

屋子和院子里都被我倒满了油脂。

又是一个被火光照亮的夜晚啊。

我头也不回地坐在马车上,和楚瑞年一起驶向远方。

【全文完】